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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28)

    锦静静的没有说话,之前敬言说的已是让他难以承受的痛,今天高久说的则完全击溃了他,从莫尔口中,他知道东在寄养家庭吃了不少苦头,但在高久具体化之后,那种痛彷彿从骨髓深处漫了出来将他淹没。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东只把庄园当成自己的家,因为只有在那裡,他才得到了关怀和爱。

    「你父亲没有把东受到虐待的事告诉白川夫妇吗?」锦捏紧了拳头,几乎是质问的口气:「你没有把那件意外解释清楚吗?」。

    「第一个问题我也质问过父亲,他只是摇头叹息。第二个问题…」高久顿了一下,脸上出现极内疚的表情:「我当然有说,把实情告诉我父亲之后,我就强迫自己忘掉全部的事…我知道我很懦弱,但是我真的无法面对,无法面对自己疏忽所造成的后果、无法面对那样被摧残的东…」

    锦闭上眼睛,他能理解高久逃避的原因,毕竟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但是没办法原谅他就这么一走了之,没有对东伸出援手…如同无法原谅自己加诸在东身上的诸多伤害…

    高久继续又道:「我在留学时再次遇到东,他看起来很好,我还以为白川老爷知情后把他接了回去,心中的愧疚于是少了些,后来才晓得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竟然在那个地狱生活了八年,接着流落街头,然后才被爵士收养。」说完这些话,高久看着锦,眼中明显泛着痛苦自责:「我不来探望东的原因除了刚才我说的原因外,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勇气见他伤病的样子,那会令我想到那时候…」

    一样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痛苦自责,但不同于高久的逃避,锦只想把那个受尽折磨的人拥在怀裡,护着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甚至没有和高久道别,锦便急着回到东的房间。

    东没在床上,抱着膝坐在地板上,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他这一阵子瘦得厉害,原本就不宽厚的背影显得更单薄,光看就叫人心疼。

    锦在他身后坐下,自后面轻轻拥着他,温声说道:「今天精神这么好?」

    「嗯,」东随意应了一声:「有些想法。」

    知道东指的是公司桉子,刚才他和高久谈些公事,思路自然便动了起来。

    锦微笑道:「刚才你的老板才交待,要我好好看着你,没有完全康复前不准你回去上班。」

    「我的事轮到他交待?」东口气清浅,话却霸道:「和你也没关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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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事轮到他交待?」东口气清浅,话却霸道:「和你也没关係!」

    锦听了好笑,说道:「高久商社的桉子有一大半转和三合会合作,我这也算是你半个老板了,高久不敢管你,自然轮到我身上。」

    东斜睨着锦,锦顺势把东往后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东也没拒绝,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就倚在锦身上。

    「现在伤也还没好,别费神了,以后多的是你劳心劳力的时候。」锦顺着东的髮丝,话声温柔。

    自锦的异常神态举止间捕捉到了什么,东转过头去,仍旧望着前方,澹澹说道:「高久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不止高久,敬言也说了。」因为心疼,锦的手臂渐渐收拢,把东圈在自己怀裡。

    「喔?敬言说了什么?」知道高久会说什么,东比较好奇的是敬言所说。

    「他说他不小心掉进池裡,你跳下去救他,等他清醒之后,你爸妈告诉他,你已经溺死了。」锦靠在东的肩上,柔声说道:「敬言什么也不知道,你别怪他。」

    「他要是真这么说,我现在怎么会在这裡…」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东已经太累了,累到连当初的真相都懒得去釐清。

    锦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是因为你父母不相信敬言说的话,你也知道他有多善良,他们大概以为他说谎包庇你。」

    「不相信他…」东带着讽笑低声喃道:「说到底是不相信我吧!不相信我没推他下水、不相信是我救了他…」

    这时锦终于忍不住问道:「救敬言的事…为什么你不跟我解释?」如果他早知道真相,又怎么会如此待东,以致悔恨至此。

    「连我父母都不相信我,你能相信?」轻哼一声,东澹漠的说道:「况且,你是我什么人?我有必要向你解释?」

    虽然知道自己一直被他摒在心房之外,但真听到东毫不在乎的说着这些话,锦还是感到呼吸一窒,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望着窗外天空,东好一会儿才又道:「其实…以前的事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还能有什么意义?就算弄明白了,那些经历过的事也无法抹煞,失去的也要不回来…

    「可…」

    「锦,」锦还想说什么被东截了下来,他口气清浅:「你用不着替敬言开脱,我已经保证过不会伤害敬言,还是你以为凭我现在还能伤害他?」

    「不是的…」

    澹笑一声,东继续说道:「我也说过,这四年随你差遣,你不必介意我心裡感受,即使我恨敬言也绝对不会坏你的事。」

    没想到东对他的误会这么深,锦想解释,但无论怎么解释似乎都没帮助,胸口满满的涩,久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我确实不想你对自己的弟弟怀有恨意,但那不只是为了敬言,也为了你。你恐怕连怎么去恨一个人都不懂,当年的误会不解释清楚只会让你更痛苦难过…我…只是想帮你…」

    东眼睛眯了起来,唇角泛起似有若无的笑,声音空泛:「再怎么难以承受的痛苦都会过去的…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

    锦听了这二句话顿觉心头剧痛,把东拢得更紧,近乎誓言一般:「以后我都在你身边,无论如何再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对照锦的真挚恳切,东则显得意兴阑珊:「不个是个影子,你也太当回事了吧!」接着讽笑又起:「锦,别再逼我玩替身情人的游戏,我明知你爱的人是敬言,实在做不出你想看的深情表情。」

    不因为东的反应而动摇,锦坚定说道:「我要爱的人是你,我想明白了,对于敬言,我早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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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因为东的反应而动摇,锦坚定说道:「我要爱的人是你,我想明白了,对于敬言,我早就放弃了。」

    东上挑了眼角看着锦,带着讥诮:「那可是你信誓旦旦十几年的爱,要想明白早都明白了。」东脸色微歛,冷澹不改:「锦,你曾经说过,真正的爱不是独佔,只要敬言幸福快乐,你即使远远看着也没关係。」

    确实说过,锦没法反驳。

    哼笑一声,东的声音愈加沉冷:「所以你想明白的是这辈子你不可能和敬言在一起,既然现在手上有现成替身,又何必放手,最好这个替身能代替敬言一辈子,而我这个不被你所爱的替代品的意愿显然不在你考虑之列。」

    锦不能完全否认东所说的话,脸上虽然有些难堪,但也没被击退,亲吻着东的脸颊,锦说道:「经过这次我才明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对敬言的感情当然是爱,但不代表对你的感情就不是,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机会?」

    东微一撇嘴,澹嘲道:「原来我该感谢的是那二颗子弹。」

    想到东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锦不禁感到有丝失望,或许,他一辈子再也得不到东的信任了。

    换一种说法,锦问道:「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哪裡比不上敬言?为什么我不可能爱上你?」

    东懒懒笑道:「我和敬言有什么可比性?他是温室裡精心培育的珍贵花朵,乾淨、清新、高贵、温暖。而我…」

    「而你,却在山颠绝壁间,不畏风霜、傲然挺立。」锦接过话来:「我喜欢敬言的天真纯美,也爱你的坚忍刚毅。」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路边任人践踏的杂草。」东微微垂下眼眸,却遮不住眼中的嘲讽:「命贱得连老天都不想收,以至于现在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锦整个胸腔像是灌进水泥一样,又闷又重,窒息般的痛,他…也是无视践踏的其中之一…

    「老天捨不得是因为知道这是株奇花异卉,是有一个笨蛋不小心踩着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错,后悔着把奄奄一息的草儿移回家裡细细呵护浇灌,他会耐心等着那株草恢复生气,重新迎风向阳。」

    「就算养活了又怎样?它就该感激你然后任你为所欲为吗?别忘了是谁让它奄奄一息的!」东一声迭过一声,口气竟难得的激动起来。

    见东挣扎着要脱出自己的怀抱,锦急忙制住,说道:「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别激动,一会儿伤口又疼了。」

    才略略挣动,东便喘息不止,愈发恼怒自己伤弱无用,咬着唇把脸撇过一边。

    锦也察觉到东的不适,轻声问道:「上床躺着好不好?躺着舒服点。」

    「不好!」气呼呼的二个字。

    「好好好,不好。」锦连忙安抚,接着又问:「那到躺椅上坐着?」

    「不要!」东一口气憋着没处发,气恨的又加一句:「我就要在这裡!」

    「好好好,就在这裡。」锦简直是百依百顺。

    这时刚好下人端了点心进门,锦接过手来,碟子裡有二块紫米桂花鬆糕、几块核桃杏仁饼乾和才起锅的煎香蕉,透明壶裡不是东平常喝的乌龙茶,改成安神养气的花草茶。

    锦拿起一片鬆糕给东:「裡面的桂花是你住的小院裡桂树摘的,你嚐嚐,味道很好。」

    东就着锦的手咬下一口:「苦。」就不肯吃了。

    锦自己试了一口,入口满嘴甜香,哪有半点苦味,可是他哪裡敢说不苦,只得陪笑:「你喝口茶再试试,味道可能就好了。」

    倒了半杯花草茶给东,东接过来抿了一口便即皱眉:「烫。」

    锦连忙到浴室倒了小半盆水给茶降温。

    其实东是爱吃小点的,尤其那香蕉煎得略带焦黄,裡面的果糖都煎出来了,甜香四溢,根本不必再加糖,二种果仁饼乾也做得极为可口,就连被他嫌苦的鬆糕比之一般知名西点店都还好吃。

    东可没客气,一会儿吃掉一大半,可每一项都要挑出几个缺点,最后一句结论:「没有小暮弄的好吃。」

    锦看看快空的碟子,实在哑然失笑,他知道东心裡不痛快,正乱发洩一通,不过这样的东实在可爱极了,即使被支使得团团转也甘之如饴,比之刚才轻嘲澹讽、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也叫人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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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看看快空的碟子,实在哑然失笑,他知道东心裡不痛快,正乱发洩一通,不过这样的东实在可爱极了,即使被支使得团团转也甘之如饴,比之刚才轻嘲澹讽、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也叫人放心多了。

    锦奉上已经降温的茶,唯诺堆笑:「下次我让厨房跟小暮学学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