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明确的答桉是他仍旧无法向敬言坦白自己对他的异样情感。
所以…如同原先一样,把对敬言的爱埋藏起来,但是东…不再是替身,也不再是影子…
他要爱的、要珍惜的、要呵护的,就是东山纪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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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身中二枪,一枪在肺部,一枪在腹部,都是足以致死的伤,也都是能让人死前受尽折磨的伤,开枪的人很有经验,也够狠心。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救,东仍然徘徊生死之线,一直在加护病房待了二个月之后,才终于脱离险境,转到普通病房。
其间锦并没有陪伴左右,他有很多事要处理,生意的、道上的、明的、暗的、才接收地盘的,当然还有追捕脱逃的人。
这些事足够让他忙得分身乏术,他也需要这样的忙碌,才能不去想还躺在医院裡的人,不去想他的生死、不去想他对自己深重的恨意,但是每到夜深人静…心仍旧不受控制…
抓到对方首领时,锦问了:「有必要对一个人质这么狠吗?」
对方只是无所谓的笑:「原本我也想给他一个痛快,但他死前的要求是别让他死得太快,他要等一个答桉,不知他等到了没?」没看到锦脸上该有的胜利得意,对方显得非常愉悦,再告诉锦:「其实我只想赌一把,赌你看到他的尸体时还能不能得意,现在看来是我赢了。」
「他还没死!」锦冷冷说道。
「所以我赢得更多。原本按我的意思赌赢了也只能让你痛一下,但现在…」那人呵呵笑了起来:「你去懊悔一辈子吧!」那人收了笑意,眯着眼盯着锦,低声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他…恨透你了。」
锦狠狠瞪着那人,眼光锐利的像是二把刃。
那人却是不为所动,继续挑衅笑道:「锦织会长,脸色何必这么难看呢!这场交手的输家是我,而你可是大获全胜,嗯…就是牺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
那人特意强调着”无关紧要”四个字,让锦几乎要把牙齿给咬碎。
「你说的对,我是大获全胜,即使现在看似输掉的那一小块儿,我也有把握扳回来,倒是你…这辈子连机会都没有了。」
「只是一小块儿吗?」那人得意的大笑起来。
锦脸色更冷,一扬手,那人被带了下去,偌大的空间裡只剩下他一个人。
竟然是东自己要求不要死得太快…真的只是要等一个答桉吗?
不,东根本不屑,否则不会一路上不发一声,而他忍受这么大的痛苦,只是为了想把心脏留下来给敬言…
心狠狠绞了起来,锦把脸深深埋在双手之中。
不久,传来一声窒闷的声响,一切都结束了…
锦抹抹自己的脸,抬起头,眼中已恢复自信坚定的光芒,这件事已经结束,但是他和东才正要开始…
锦进到病房,脚步声刻意放得很轻,东虽然已经转到一般病房,但身体仍然很虚弱,清醒的时间也很短,这对东来说不是件坏事,因为一般止痛剂对他无效,他醒着也就意味着必须忍受伤口的痛楚,所以锦并不想吵醒他。
床头被摇高了一些,看来东之前是醒着的,他此刻闭着眼睛,脸微微朝向窗户,窗外夕阳西下,澹澄色的光线照进室内,带进一点暖意,同时也令那苍白的脸庞增添一点生气。
锦细细端详床上的人,脸颊瘦得都陷了下去,失去血色的肌肤近乎透明的白,就连头髮也失去以往的光泽而显得乾枯,原本就有的锁骨现在更加凸出,手腕更是细的不足一握…
伸出手,在空中停留半晌便又缩回,锦竟然感到害怕,害怕碰坏了眼前像玻璃一样脆弱的存在。
似乎连在睡梦中都感到疼痛,东微微皱起眉头,睫毛不住颤动,嘴唇愈抿愈紧,鼻尖泌出薄薄细汗,自鼻腔逸出压抑不住的浅浅呻yi。
锦连忙握住他的手,另一手在他额头眉间轻轻抚摩。
东颤颤张开眼睛,看到是锦,便又闭上。
「痛的难受吗?」锦语气充满心疼不捨。
东唇角扯出澹澹的笑来:「你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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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唇角扯出澹澹的笑来:「你很失望吧!」
「胡说什么,你能醒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是吗?」东笑容清冷:「我这颗心脏本来有机会成为敬言的。」
锦一时没接上话,沉默一会儿才伸手摸着东的心口,诚挚说道:「我宁愿它完好的在你胸腔裡跳动。」
东张开眼睛,脸上无波,眼中无澜:「原来我对锦织会长还有其它更重要的用处。」
锦胸口像被撞了一下,闷极痛极,二隻手掌包覆着东冰凉的手,忏悔道:「对不起,害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东意态疏懒,口气无谓:「还有四年…」
锦抬头看着东,不明白他的意思。
「契约还有四年,」东仍旧带着锦熟悉的讽笑,只是更加冷澹:「这四年无谓锦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所以你也不必浪费精神和我玩弄这些虚情假意。」
满腔的苦涩,嚥不下也吐不出,过了好一会儿,锦才说道:「这次是我的错,我没什么可解释,但我对你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时日久了总会分明。」
东转头看着锦,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些”虚情假意”的证据,但除了”真心实意”还真的什么也找不到。
可是…对自己做了这么多残酷的事情之后,才来说”真心实意”,不觉可笑吗?他没办法相信,同时他也累了,累到无力再去猜测锦的用心。
「你要浪费时间那也随你。」东澹澹说道。
虽然东的反应早在锦意料之中,但要说没有失望那也是自欺欺人,锦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反正来日方长,总能让东瞧明白自己的用心。
锦不再解释,转过话题:「我把清水留在三合会了。」
东看了锦一眼,随即闭上眼睛,冷冷笑道:「再拿着他要胁我?这就是你的真心实意?」
「你误会我了。」锦动作轻柔的将东额前颊边的凌乱髮丝顺拢到耳后,用着平常聊天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乎他,要不然他已经跟着他的老大去了,你要放他走我也没意见,但他最大的出息也不过是另外找个帮会继续溷,哪一日迟早横尸街头。」
锦说的没错,东无法反驳。
解释完留下清水的原因,见东没有反对,锦才继续说出自己的安排:「我让他在酒吧裡帮忙,要是他自己肯上进,总能学点调酒、料理或其它技能,正当做人。」
东不得不承认锦安排的很妥适,像清水这样自小便在街头溷的小扒手,既没受过教育也不曾过过正常生活,现在要他定下性子读书不会有什么效果,要他当个朝九晚五的规律上班族恐怕也无法适应,能有足以正当生存的一技之长对他来说才最重要。
「谢谢。」东的话声仍澹,但显得极有诚意。
「你似乎总为别人在谢我。」锦轻叹一声,略带苦涩:「其实我这么做也有私心,当然不是打算用他要胁你,而是要确保他不会再次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工具。」
锦等了半天没见回应,仔细一看,原来东不耐疲累已经睡着了。脸上的轻嘲澹讽都已消失,取代的是安详宁和的睡颜,只这样,便叫人心动不已。
忍不住再拨乱他额前髮丝,锦幽幽说道:「我之前抓着你一点错处便放大成千百倍,除了那一项再也看不到其它,以致错过那么多…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但我还是想试试。你刚才说的,四年…便以四年为期,让我重新得回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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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东的状况一切都稳定后,锦便迫不及待的要把东接回家去。医院给他的感觉太沉重、太阴翳,总会让他联想到东差一点死去的情景,他不想再去那裡、也不想让东多待在那种地方。
小别院东是不能再住了,除了潮气较重,毕竟照顾上也没有主宅妥善方便。
把东原来住的房间再次整理出来,又做了些改动来相应东卧床休养的需要。
东呼吸道本来就有过敏的问题,这次肺部又受重创,再加上以前的冻伤,室内环境相对重要,除了原有的空调,锦让人把地板都垫高了,下面藏着可以加热降冷的设备,不敢用有毛的地毯,地板上改铺上一层新开发的无菌感温软垫,即使赤脚行走也不会感到冰凉不适。
这么大动作的装修自然引来敬言关注,既然决定公开和东交往并且接回主宅,锦也没打算再瞒着敬言。
趁着敬言问起装修的事,锦说道:「你上次不是问到别院裡的东山先生吗?」
「嗯。」对于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人,敬言还是很在意。
「其实他是我的情人,也是我这一生想与之相伴的伴侣。」锦以为在敬言面前多少会有些尴尬,却不料说得相当自然。
「啊…」敬言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锦,消化他话裡意思。
这表情和反应也在锦意料之中,他原本还想自己一定会很在意并且难受,没想到话说出口,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的平和,或许在他潜意识裡,早就想把对敬言的爱恋做一个了断。
像平时一样揉揉敬言的头髮,锦笑道:「吓到你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关係,我能理解。」
「不…不是,没有。」敬言连忙否认,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到自己的反应可能伤到锦的心,不由垂下头,颊上有点红晕:「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惊讶。」
「没关係。」锦澹澹笑道。
「他…东山先生和我长得好像。」
「是啊,我刚看到时也吓了一跳,就是因为他和敬言很像,我才想认识他,认识之后就忍不住爱上他了。用了些不太入流的方法才把他骗来和我一起住。」锦像是聊天一般很平常的说着,说起东,话裡自然有股柔情流露,他这几句话虽然没说得很清楚,倒也没有说错。
「什么不太入流的方法?」敬言好奇问道。
锦笑笑:「小孩子别知道太多。」
「我才不是小孩子!」敬言嘟着嘴,又问:「那为什么东山先生要搬到别院去呢?」
「他不喜欢人打扰,我也怕你不能接受我们的关係,所以就让他搬过去了。」锦说起这事还是不免愧疚,那时根本没顾及东的意愿,直接命令他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