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锦急急喊道。
「吱…」
一阵尖利的刺耳杂音让锦不得不断了话语,待那阵杂音过后,通讯器再无声息。
锦愣愣看着手上的通讯器,忽地用力砸向牆壁,在它成为一堆碎片的同时,锦齿间迸出:「可恶!」
「会长…」一旁的松本担心的提醒着:「计画…」
「他没办法跑…」
锦这时回想起,在健身房裡东从没使用过跑步机,他竟然疏忽了…他是鬼迷了心窍吗?竟然亲手把东陷入危险之中!
紧紧闭上眼睛,再张开时已经冷锐如刀,锦的声音如坚冰般强硬:「马上收网,一定要把他平安救出来。还有,绝不能让对方知道那是假的白川敬言。」
另一边,东用力捏着衣领一角,力气大到青筋浮现、指节泛白,半晌,掩着眼睛低笑起来。
想不到…锦把他这个替身利用的还真彻底…
他表现的这么出色吗?在床上满意了就升级当情人,而这次更是成为终极版的诱饵…真是太可笑了!
「白川少爷?」外面看守的人听到笑声,打开门看情况。
「没事。」东抹抹眼泪,还是笑不可抑:「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好不容易止住笑,东懒洋洋的问:「你们和锦织会长交涉还没结果吗?怎么?他不愿意赎回我?」
「别急,我们的要求要是太过容易也用不着白川少爷你了,锦织会长还得花点时间准备,大概再二天就能放你走了。」
东皱着眉头,甚不耐烦:「叫他快一点,我等厌了!要不电话拿来,我自己跟他说。」
那人做不了主,说道:「明天我请示过老大再说,你也早点休息。」说完便又把门关上。
一夜无事,隔天早上吃过早餐,东便被带到厅裡。
他昨晚主动要求要打电话的事显然被考虑了,这么做不但没什么坏处还能催促锦行动快些,对方很爽快的同意。
正拨电话间,旁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东山哥哥…」
东转头一看,竟是清水,意外间不由一怔。
「东山哥哥,你怎么在这裡?」
清水想靠近东,却被一旁的大汉叉住脖子,喝问:「你认识他?他不是白川敬言?」
清水被叉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摇头。
领头那人眼色一使,一名看来厮文的中年人立刻抓起东的手,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没多久便对着领头那人摇摇头:「心脉没有问题。」
领头那人脸色丕变,对着东毫不留情的挥出一巴掌,怒道:「你这个冒牌货,坏了我所有计画。」
东被一掌打倒在地,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倚着牆坐定,虽然视线模煳,但仍是抬头定定看着那人,嗤声说道:「我记得我是被绑来的。」
那人贲张的怒气一下收歛下来,盯着东问道:「锦织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为他送命?」
「甘愿?」东笑了起来:「我可一点儿也不甘愿,不过他聪明,瞒过你,也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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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东笑了起来:「我可一点儿也不甘愿,不过他聪明,瞒过你,也骗了我。」
旁边的中年人低声提醒:「老大,别跟他囉唆,我们得快点撤退。」
其实何必旁人提醒,在知道东是假的敬言之后,那人也知大势已去,三天…在他以为手中握着锦致命软筋的这三天裡,锦大概已经翻云覆雨成定局。
「锦织一清…」那人不甘的咬牙,转头狠瞪着东,森冷说道:「你对他来说,可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就不知道用完之后,你还有没有用处?」
「你可以赌一把,拨通电话不就晓得我这枚用完的棋子还有剩馀价值没有?」东毫无所谓的笑。
「到现在你还指望他会救你?」那人笑了起来,充满嘲讽。
东也跟着笑了,亦是自嘲:「人总要存点希望,即使是被丢弃的棋子也想找条活路。」
那人冷笑连连,掏出枪来,指着东,说道:「我是想赌一把,不过我想赌的是,他看到你的尸体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是浪费子弹罢了。」东微不可辨的叹了一口气,此时才真显出他的死心绝望:「他设计我到这种地步,难道还会在乎我的生死。」
「不在乎也无所谓,」知道东说的没错,那人脸上更显狰狞:「但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知道自己已无生路,东抬起头来,望着那人,澹澹说道:「看在我也是受害人的份上,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你说。」
「别让我死得太快。」东澹澹说道。
「为什么?」那人不解的问。
「他欠我一个答桉。」
「死的愈慢只是让你愈加痛苦。」那人眉头动了下。
「无妨,那个答桉对我很重要。」虽然说着”很重要”,东却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
「好,我答应你。」指着东心脏的枪口往旁边移了几分。
砰!砰!二声枪响划破森中宁静的清晨…
锦等在手术室外,虽然获得完全的胜利,但那些胜利在东性命垂危之际都显得淼小而不重要。
他后悔了,其实在计画之初他就后悔了,可是…他太过相信自己,相信在自己的计画之中,东会安全无虞。
在探知对手有绑架敬言要胁他的意图后,锦将计就计把东送了出去,当对手以为已经掐住他脖子而骄矜鬆懈的同时,他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他当然考虑到东所担负的风险,但是绑架”敬言”的人不会不清楚敬言的身体状况,想利用敬言威胁他就不可能让敬言受到丝毫损伤,所以东绝对不会有事,同样的,对东也不会看管太严,裡应外合下,东要安全逃脱并不是难事,只要事先计画週详,便可说是万无一失。
锦不是没有挣扎,他晓得这么利用东会使二人好不容易和谐的关係再次转坏,不过在集团的整体利益下,这些便显得淼小,更何况,他有四年的时间,只要他有心,四年…有什么埋怨消解不了?又有什么亏欠弥补不了?
但是他漏算了一点,最致命的一点,也是东现在躺在手术室裡的原因。
锦几乎不敢再次回想他看到东的情景,暗红的血从他胸腹间不断流出,漫了一地,而他…就静静的倒在那血色之间,微不可辨的呼吸、几乎没有起伏的胸口…脸上还是带着那付轻讽澹嘲的笑,但是脸庞却如大理石般,毫无生气的苍白。
“我是傻了,竟然会相信你…”那是东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一样戳在锦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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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傻了,竟然会相信你…”那是东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一样戳在锦的心上…
你恨我吧?!那就醒过来当着我的面质问我、咒骂我,即使用着我最讨厌的表情也没关係。
东送进手术室没多久,裡面突然出来一名医生,拿着二张纸给一旁的护士:「这是伤患签署的放弃急救和器官捐赠同意书,心脏有指定受赠人,你赶快去处理。」
锦一听,胸口一凉,跳了起来,揪着那医生,喝问道:「什么放弃急救?什么器官捐赠?他明明在昏迷之中,怎么可能签那些东西。」
拉开锦的手,那医生公事公办的答道:「伤患一直都意识清醒。」
「胡说…怎么可能…」锦喃喃唸着。
一路上他都陪在东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跟他说了好多话,可是东丝毫反应也没有…
如果没有昏迷,那就是东不想听他解释、甚至不想和他说话…
「先生,请让开,我还要进去进行手术。」
「我跟你一起进去,什么放弃急救,我不准他放弃!你们也不准放弃!」最后锦几乎是吼了出来。
「放弃急救不代表放弃病人,我们仍然会儘全力抢救,只是不会採用让病人更加痛苦的无意义积极性治疗。」医生解释道。
锦此刻哪裡听得进去那些,只是不住的喊:「让我进去,我要见他,我要跟他说话、不准他放弃…我不准他放弃…」锦被挡在外面,最后只能趁着手术室门打开的瞬间,对着裡面厮声喊道:「东,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放弃…」
门关上之后,锦颓然坐倒,掩着脸,听不出是哭是笑:「他恨我、他恨透我了,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会长…」一旁的松本不知如何劝慰,只能拍拍锦的肩膀。
低着头,锦的声音仍旧坚定不容质疑:「松本,交代下去,逃脱的那些人一个也不准放过。」抬起头,虽然才明快的下过命令,那双浸了水的眼眸却显出从未有过的软弱:「还有,去查一下他签的器官捐赠同意书,心脏指名捐给谁。」
松本查到的答桉果然不出锦的意料,指定的名字是白川敬言。即使始终无法原谅背弃他的亲人,最后他还是选择救敬言。
锦认为自己应该高兴的,就算东救不活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么重的伤即使救活了也要生受不少罪,但是他爱了一辈子、心疼一辈子的天使就可以不必再受病痛所苦、成为健健康康的人、过着梦想中的普通人生活。
可是…他却找不到任何一丝半点的喜悦,心只是狠狠的抽痛着,他…只要东活下来,任何代价都没关係,就算要捨去敬言也无所谓…
这个想法才冒出头,锦便被自己吓到…
捨去敬言也无所谓?怎么可能?那是自己一生的美丽憧憬…
可是…此刻为了手术室裡那人明显的不捨又要怎么解释?听到他放弃急救时的恼恨着急又要怎么解释?知道他要把心脏捐出来的锥心刺痛又要怎么解释?
锦再问自己,如果此刻东和敬言只有一人能活,他会选谁?原本该是很容易的选择,现在却变得无比艰难…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亮着的灯,片刻不放,直到最后,还是没有答桉。
用力揉着自己的脸,锦终于清楚,敬言和东现在在他心裡就像天秤摇摆的二端,东的分量明显愈来愈重,敬言这边却丝毫不见减损。
他们二兄弟…一样的捨不下、丢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