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龙,焦乙这才急行几十步到了程洪面前,双双伏地跪下。程洪便从怀里取出圣旨,也就是“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之类云云。接了圣旨,雷龙冷漠地斜眼朝张琰射去一目,骇得张琰脸色苍白,抖颤如糠。他又凶了在场众官一句:“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狗官,竟敢猜疑小皇子,待会再找你们算帐。”便招呼工匠将程洪送来的两船货物放入工地仓库,然后朝那千户怒吼一声:“你这畜牲,还不放人。”此声极响,如同响雷,骇得那千户竟然从马鞍上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青水后死了,其他兵丁见了吓得全跪伏在了地上。
“雷大人,这是严争严将军。”程洪将一持刀佩剑的将官介绍给了雷龙,又指着他身后那五百精神威武的兵丁说:“这是严将军的五百雄师。从即日起,听命于天波府,归小皇子调度。”
在场官员先前让雷龙那句话吓得不轻,现在见了此景更为震撼,只怕日后遭锦衣卫与东厂报复,在皇上面前巫告自己一状,那就不是抄满门这么简单了,谁的心里都惶恐不安。趁雷龙与严争说话之机,众人上前围住了程洪,哈腰请安问候了之后,纷纷打探落户两江的是哪位小皇子。“朱天啸。”程洪吐露了这么一句话后,由焦乙陪同视察工地。那些官员听了“朱天啸”之名,免不了又是一波传闻,况且谁又想错过这巴结小皇子的大好良机。一时间,众官史均将公务搁在一边,坐着官轿四处聚来,弄得江宁城里官多为患,客栈爆满,好不热闹。不论是地方官还是外来官,纷纷使出各种关系来打听这两江未来之主会是哪位贵妃所生的小皇子,也好极时找人引见巴结,先为自己洗脱罪名,再谋上一个好前程,岂不乐哉。
做官的想着仕途,生意人想着银子,江南富贾颇多,听说有位小皇子将落户于两江之地,都已在大兴土木盖宫殿了,顿觉来了商机,便怀端着银票从四地聚来,来抢土地盖宅院店铺。地方官哪敢作这主呀,均说这里的大片土地,早已让天波府的焦乙给买下。如此一说,那这些商人只得再来托关系找焦乙,都乐意甩出大把银子购得一块地,弄得迎春都来不及数银子了。就这么,没十天八日的,焦乙已让出了五六十块大小土地,赚了足有七八万两银子,乐得迎春半夜梦里也在数银票,还时常从梦中笑醒,很是乐哉。
接着,宫里就有消息传出,说落户两江的小皇子,是莫贵妃的儿子朱天啸。贵妃之子不就是皇子吗?如此一来可了不得了,自成祖朱棣于永乐十九年迁都于北京,将南京改成留都取名应天府后的这一百五十余年里,天堂江南还没有皇子王爷落户过。可如今忽然来了个朱天啸,这便是两江的荣耀,南方百姓的福运,地方官员是鸿运照,下面就看谁先走运谁倒霉了。特别是那些曾猜疑雷龙,焦乙是假冒的锦衣卫与东厂,说小皇子落户两江是纯属子乌虚有的地方官和外来官,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四处搜刮加敲诈,巧立名目,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金银财宝来洗脱自己的罪名。免得小皇子到了后,随口给你个罪名,全家的命就没了。
“落户两江的朱天啸,是皇上与民女莫菲于嘉靖四十二年生于宫外的小皇子。”这是宫里送出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假,各地官员顿时闻风而动,争先到焦乙处去争抢土地,开始筑院。如此一来,天波府手上的土地一日翻三番,可说是寸地寸金价,不赚白不赚。虽是这样,还有不少人为抢不到土地而烦忧心虑。为来巴结天波府,可说是各显神通来搜刮民脂民膏,只怕是送少了,送晚了,送去的东西没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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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也亏得这些官史还真会挖空心思,金银财宝搜刮空了,就变着法子搜刮其它东西。结果是送甚么的都有了,稀奇古怪,千姿百态的。如石拱桥,假山石,奇花异草,还有古玩字画,甚至是能工,巧匠,厨娘,侍女,郎中,术士,自然也有黄金白银,奇珍异宝。就连云贵两广的官员也来凑热闹,送来虎豹猛禽异族之物。
由于程洪有过暗示,故迎春他们甚是胆壮,对所送财物一并笑纳,可说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还在工地上搭起了临时凉亭与驿站。由于赠物实在太多太多,多得都没地方放了,雷龙只得又增建了二十来个临时大仓库,全由严争的军汉守着,说到时让程洪带些回去,回赠皇上与贵妃娘娘,这真得是弄得象模象样。
而江南就是个富裕之地,为了巴结小皇子,凡在两江的大小吏官均赠献了黄金白银,或奇珍异宝,只是害苦了当地的小百姓,却白白便宜了天波府。而这天波府里最可恶,最会动脑子替自己主子敛财的人就是焦乙了。他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自然是掌握了送礼人的心态,便特意制作了一本赠礼账册,还象模象样地将赠物官员的姓名和官职一一记录在册,说是等小皇子回来后,让其过目,择时在皇上面前美言,或在地方上补缺肥差,或升任甚么官职。这下可不得了了,就是送得再多财宝的官员都怕自己是送少了,到时让小皇子见了心里不高兴,只要随便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自己的不是,那别说是仕途了,恐怕连小命都难保,便纷纷再追赠礼物,以表对朱天啸这位小皇子的忠心不二。弄得雷龙,耿彪他们这些人整天就忙于应酬答谢,印广海九人将所赠之物一一分类后入库,迎春都来不及记帐,这事直忙碌了两个月才有所降温。
早已成为天波府管家的迎春,忙忙碌碌后总算能空闲下来坐在椅子上,悠悠清闲地喝上一碗香茶,与雷龙,焦乙,严争三个商议,在少主,钟磊,赵虎,王豹四人未回来之前,如何来打理天波府。
“三位大哥,你们也都瞧见了,天波府的下人是越来越多,多得都让人头疼,连名子都来不及记。因没专人管束,这些人就在工地里四处乱窜,也不知该干些甚么活。我怕如此下去,早晚会弄出事来。”
听了迎春这话,雷龙呵呵笑道:“谁又能想到这些当官的甚么不能送,竟送来这些厨娘,郎中,工匠,杂工,还有丫环,下人,老奴,老妈子,就连接生婆都有,我都服了。”严争说:“这些当官的,不把心事用在治理地方,替百姓造福上,就想着巴结我们天波府,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焦乙笑了,指指严争说:“雷龙,迎春,也许你俩还不知,杭州府有个县老爷,竟将自己的妹子带了来,说是要给严将军做小。”听得雷龙“噗嗤”一声笑道:“连自家妹子也送出来了,这县太爷真是用心良苦。结果呢?”严争摇头气道:“不想这县太爷也会耍无赖,留下妹子,自己走了。这,这不是逼婚吗?”迎春便问:“那人呢?”严争叹息声中指了指焦乙,焦乙便呵呵笑道:“这小女子,我觉得挺可以的。长得俏丽不说,还透着一股英气。她手上还拿了柄长剑,想必也是练武的。现在,她和那些厨娘住在了一块。要不,我去将她请来,让你看看。”迎春点头笑了句:“焦大人,小妹正有此意。”焦乙听了便起身,去了工棚那里。
“严将军,你心里怎么想?”雷龙想到那县老爷的妹子来了后,是去是留,总要给个交代吧,就问了严争一句,免得到时难堪,也委曲了那小女子。“这么。”严争还真没法回答。若说不喜欢那县老爷的妹子,那是违心话,他说不出口。那女子性格豪爽,说话直白,人也长得俊俏,正是他喜欢的那种。但他是严世番的义子,从小就和严世番的女儿有婚约,只是还未完婚罢了。“雷大人,如我娶了这女子,那严如玉怎么办?我义父比我亲身父亲还好,我怕纳了小的后,义父地下有知会不高兴。”严争与严世番的关系,雷龙,迎春他们这班人都知道,自然也清楚严争与严如玉的婚约。此时听了这话,迎春便说:“严将军,小妹有个想法,不如你将如玉姐接来,你俩先结婚,尔后再纳小。如此,如玉姐就是正房了,想必严世番也不会那么小气。”雷龙觉得这想法不错,就点头笑道:“严将军,我看行。这样既对得起严如玉,也没亏了那小女子。到时那酒宴诸事,自有我们众人来张罗,你只要做现成的新郎就行了。”这么做,严争还有甚么不满意的,当即点头应允。
这里谈完了事,焦乙也带着那女子来了,迎春瞧了就喜欢,忙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请她坐下,还将自己的茶壶给了她。这女子还真不俗,先谢了迎春一句:“谢谢姐姐。”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陈虹,宁波人氏,今年十六,只是不会女工针线,就爱舞剑耍枪棒,性格也直,还喜好抱不平,别人都说我不象个女儿家。父母去年已逝,家中也无姐妹,上有个做县老爷的兄长,下有个十三岁的弟弟。我既已到了天波府,如严将军不嫌弃,一切由几位作主。如严将军看不上我,我便留在此处守仓库,做个军汉。”迎春笑了,拉过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说:“你这妹妹,说话也没个遮栏,天波府有五百军汉,哪轮得上你去守仓库,也要俺家严将军舍不舍得。”陈虹看了严争一眼说:“他才不懂得怜惜呢。”迎春嘻嘻地说:“瞧你,这嘴又没遮栏了吧。你还没来时,俺们仨正在谈你的事。妹妹,姐就想问你一句话,想嫁入俺天波府吗?若想,俺就让焦大人择个吉日,风风光光地大摆婚宴。若你不想,那换上军汉服在此处留守仓库不错。”不想陈虹也会羞涩,一张秀脸倾刻通红,雷龙见了便对严争说:“就照刚才说的,你今日便回去,将严如玉接来,那陈虹也有个说话的伴。县太爷那,自有我和迎春去下聘礼,决不会失了你做将军的脸面。”迎春说:“你走时,到俺这来支银子,将全家人都接了来,别怕没地方住。妹妹呢,这段时日就与俺住在一块,顺便帮俺打理些事。”陈虹听说有事做,当即乐道:“这几日就是吃闲饭,上哪都插不上手,都快憋死我了。姐,我想练队女军汉,行不?”
“行啊。妹妹,你想怎么个弄法?”迎春点头问了句,陈虹看了眼严争,喝了一口茶后,说:“姐姐,天波府虽大,但也用不着七八百个丫环呀。我想自己挑,挑上三百个,教她们使枪练刀法。若能配上马匹,那更好了。”严争听了便笑,说:“配马?美的你。我这五百军汉,仅三匹马,你就等在我的后面吧。”谁料陈虹偏要气气严争,笑笑说:“你的军汉没马骑,那是你没本事。嘿,我自己掏银子去购马,偏要让你的男军汉眼谗,看我的女军汉骑大马。”严争无奈地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一事,就说:“听灵儿几个说,钟总管曾答应过他们,说是要帮他们娶媳妇。我想着,既然我们有这么多的丫环,长得还这般水灵,那不如让灵儿他们自己去挑,天波府出银子办了他们的婚事,让他们也能从此安心,你们看呢?”焦乙点头道:“能这样,当然是最好了。”严争又说:“我另外还有个想法。听印广海说,你们到时都会接家眷前来同住,那我自然也要来凑这份热闹。不如先将聪慧伶俐,手脚干净的丫环挑出,由专人。到时?盎r礁觯?嘞碌囊簿秃霉芙塘恕!崩琢??挂叶妓岛茫??盒Φ溃骸澳钦馐挛依窗臁n一峋?难〕鑫迨?鲅净罚逦怀?铩5饶忝谴蠹医永戳似薅?闲。??盎x稚先?觥n铱矗?菔倍ㄓ卸??寤Ъ揖欤?绞辈还辉偎怠!币楹螅??航?舫龅奈迨?鲅净泛投??逦怀?锝淮??茏牛?嘞碌某?锶?桓?烁盖渍缕蚨??涸鹧险??俏灏倬?旱某院认翠獭?p&p;gt; 严争走了后,陈虹还真细心地从丫环中挑选出了三百个手脚利索,悟性好的人,上午习枪法,下午练刀术,晚上守仓库,做得很让众人满意。迎春想到马匹的事,就找来戈驼,给了他一万两银票,让他带五十人去附近几城的马市购马。雷龙也没闲着,让百余个工匠分队管理天波府的各项工程,六十多个负责仓库的进出。最后从余下的一百七十二个丫环中挑了位八面玲珑,名叫莲子的姑娘做了丫环总管,打理日常。
灵儿他们这些往日的乞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天波府的末等主子,自然就来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每人挑了个贤淑丫环,就等着严将军接来家眷,与他一同娶妻婚庆做新郎,从此也就有了娘子有了家。
好在严争没让大家盼得太久,终接来了奶娘刘氏,刘氏的儿子王猛,未婚妻严如玉,和三个丫环。自由迎春,焦乙将严家人引入用仓库改建的临时住房里,但日用家什一应俱全。严争介绍了彼此后,焦乙说:“严将军,不是我多疑,因严嵩父子的事,我怕地方官到时会在如玉的身上做文章。所以,大婚这日若有人问你新娘是谁家的千金,你便说是个孤儿,我等也这般说。免得有人捕风捉影,将事捅到宫里去,这严家的漏网之鱼,你让皇上追究还是不追究?另外还有一事,为了图热闹,灵儿他们这班人也想沾沾你的喜气,与你同日大婚。如此一来,也就生出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陈虹。”不想严如玉很是聪慧,也早已听严争说过与陈虹的事,此时听焦乙这么一说,忙笑道:“这好办,就让妹妹与我同日嫁他便是,岂不更热闹。”这话让迎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拉住严如玉的双手说:“有姐姐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然后对严争说:“一路劳顿,你们先歇息,晚餐自有人送来,那我俩就先走了。”刘氏忙说:“争儿,快替娘送送他俩。”
经大半月的操练,陈虹的木兰军已有些模样了,这身驮大刀,手持长枪,穿着兵服,很是英姿焕发,再说又配了马匹,谁又能知道这些人半月前还是服伺人的丫环呢。当迎春找到陈虹时,她正带着木兰军在练习骑马,便过去对她说了严争已回来,和严如玉那句话。她听了拍拍胸口说:“这事我担心了许多天,原来是自己瞎担心。看来这姐姐,能相处。”迎春点头笑道:“那就等着做新娘吧。俺还要筹备你们的婚事,走了啊。”
到了婚庆这日,天波府的工程全停了下来,工地上摆了上百桌的酒席。为了避免麻烦事,也没请任何地方官来凑热闹,喝喜酒的全是自家人。虽是十几对婚事一同办,但因新郎中的主角是严争,那传统司仪却不能少一件,既有婚衣红盖头,也有花轿红线牵。这舞狮腾龙,炮竹阵阵之中,严争一婚娶二妻,拜天拜地拜高堂就拜了两回,乐得刘氏笑得都合不拢嘴了,眨眼间就有了两个儿媳,一人一声“娘”,叫得心里甜滋滋的。
这是自有天波府的第一回大喜事,雷龙,焦乙他们这班兄弟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新郎,每人敬上一碗酒,把个严争是喝得晕晕乎乎,脸也成了关公脸了,这双脚打飘,拿着空碗朝自己的军汉们一个劲地叫:“喝。喝。谁不喝醉我不高兴。”那五百军汉今日里也没了大小,管你将军到时怎么入洞房,怎么去揭新娘的红盖头,就那么你一碗我一碗地敬他,直喝得他醉趴在了地上才罢休。谁料军汉不闹了,木兰军却来了,陈虹一看不好,忙说:“只要你们不闹,我放你们三天假。”可这些木兰军不要假,就要敬你酒,结果又喝趴下了一个。
喝完喜酒入洞房,总算让灵儿这些乞丐们过了把做新郎的瘾,这嘴乐得都合不拢,婚后做事的干劲也更大了。最为得意的就是那章乞儿了,既是管家之父,那自然要弄点花样出来,结果也是一婚娶了两个妻,只是弄得迎春很是尴尬,这后母的年龄与自己差不多,这声“娘”怎么也叫不出口,只有躲着不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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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自那天两江知府王大人与总兵张琰因听信外来官的猜疑,在天波府工地做错事回府之后,始终因错捕雷龙,焦乙,与迎春父女四人而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日后还要在小皇子的眼皮底下过日子,万一那日天波府人忽然想起这件恨事来,胡乱给你掐个罪名,锦衣卫便抄你满门,东厂再灭你九族,你兜得了吗。俩人思量了半月,还托人找关系走门路,最后使银子找到了太子朱翊钧的母亲李贵妃。
李贵妃与莫贵妃一向不和也说不上话,便找上了陈皇后,由这陈皇后找来了冯保,再让冯保出面去找莫菲说情,代两江诸官认错伏罪,免得日后遭了天波府的毒手。莫菲回宫后虽成了皇帝宠爱的贵妃,但在宫里却没有甚么势力。她见冯保前来为两江官员说情,自然不能不给这面子,当即便答应让儿子回去后不再追究此事,但也没忘记暗示冯保。“地方上的事,就由地方自己去了断,我们也掺和不了。再说了,毕竟迎春,雷龙四人那天当众丢脸,还险些成了刀下冤鬼。”冯保懂得莫贵妃意思,马上遣人六百里急送消息到了两江,说是趁小皇子还在宫中未到江南之机,让两江知府与总兵赶快处理此事,平息天波府的怒气,免得夜长梦多之时会节外生枝,让锦衣卫和东厂捞到整人的把柄,到时性命不保,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既然皇上与贵妃都不再追究此事,王张两位大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将地方上的大小官史找齐聚在了府衙里。张琰摆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王大人说:“今找你们来,不是为了说公事,是议议怎么平息天波府的怒气,保住你们的脑袋。宫里的事,我与张大人已使银子摆平了,皇上与贵妃都不会再追究此事。不过,大家日后还要在小皇子的眼皮底下过日子,万一那日天波府的人忽然想起这件恨事来,你们兜得了吗?”众官想想也是,雷龙,焦乙这班人,不是锦衣卫便是东厂的,只要想整死你,随便找找就能捞到定你死罪的十条八条证据,到时在小皇子面前一说,那谁的脑袋就没了,还会连累家人。“两位大人有甚么好主意,能平息天波府的怒气?”有人问了句,张琰接口说:“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关键是银子,是黄金,是看了能让人眼谗的奇珍异宝。我和王大人俩,将召江南地方上的十大巨贾来,让他们凑齐十万两银子,一千两黄金,和一些奇珍异宝。你们呢,也能照我俩的方式做,将你们管辖下的十大巨贾来,如此如此地办。这事要快,慢了怕节外生枝。七日内,将凑齐的金银财宝拿到这来,一同送往天波府,给雷龙,迎春四人赔罪消气。”众官均夸此法好,就约定七日后在此相聚,再一同往天波府请罪。
十巨贾中有个叫岳笑轩的人,是无敌魔君的舅老爷,也是龙啸暗插在两江知府里的耳目。龙啸得知穆宗有个儿子要落户两江,正在大兴土木盖宫殿时,这脑子一转便来了主意,他要在日后的天波府里做篇好文章。太子翊钧的母亲李贵妃是个眼里容不下人的j妇,原本就她儿子一人,只要穆宗驾崩,做太子的儿子便是皇帝,谁也争不了。可现在突然蹦出个小皇子来,这李贵妃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龙啸要灭明朝恢复大元帝国,自然是不择手段,就如同自己杀了天鹰镖局却嫁祸于江湖人,让钟磊胡乱去杀人报仇,随即又在江湖上到处杀了人后再来嫁祸于钟磊。就因为钟磊与那些江湖人不肯听他龙啸调遣,那只能让他们自相残杀,来个鱼死网破,免得到时自己灭大明时,这些人来和天魔会做对头,坏了自己大事。为了制造混乱,龙啸先指示朝中的天魔会兄弟去给李贵妃进谗言,说那小皇子朱天啸是如何如何地得当今皇上宠爱,将如何如何地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还说,万一穆宗皇帝哪日心血来潮,突然废了翊钧立天啸为太子,那她李贵妃岂不是白乐乎了一场,让李贵妃尽快想法除掉朱天啸,以绝后患。如李贵妃当真做了,不但杀不了朱天啸,还会触怒龙须,那必会引发朝野震荡,那他在朝中的天魔会兄弟便可趁机起事,即便他灭不了大明朝,至少也能占据半壁江山,那他龙啸便是新元朝的皇帝了,与穆宗抗衡。若李贵妃此时不做,不敢做,那等穆宗驾崩后,儿子成了皇帝,她还是会做。但那时的朱天啸已长大成|人,身边又有能人相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那只有起兵一条路可走,大明朝还是会动荡,会起战乱,那他龙啸依旧有机可趁。当得知两江总督因天波府的事惶惶不可终日时,龙啸便给了岳笑轩十万两白银,还将自己亲生的三个七龄女儿交给了他,授意他如何如何去做。
岳笑轩原本就是江南的丝绸商,从王大人处也曾得到过不少利益,加之妹夫的一番计谋,当即便说:“俩位大人无需担忧,区区十万两白银,自由岳某一人拿出便是,明日便将银票送到府上。再则,内人前几日在宁波府觅得两位七龄女童,生得极为聪慧,长得很是水灵,原本是给我家小女作玩伴的,现在两位大人有难处,那明日我也一并给你带来,到时送入天波府,去给小皇子作个玩伴,那准保让雷大人悦心不已,使焦大人余气全消。”王大人听了很是感激,当即就将天波府东面靠江的大片荒地以低价全给了岳笑轩,作为他出十万两银子和献两位妙龄女童的答谢。其余九人多半也是地方官商,见岳笑轩捐了十万两银子和两个女童竟得了如此大的好处,便相互商议了几句后,说包下那一千两黄金,还承诺凑上百余件玩中珍品,再去觅几个玲珑丫环来服侍迎春,张大人听了欢欣无比,他们自然也得到了天波府西面的大片荒地。
眨眼到了第七日,岳笑轩他们十位官商,还有地方上的那些大小官史如期将黄金白银,奇珍异宝,玩中珍品,青铜瓷器,伶俐女童,玲珑丫环,甚至还有马匹车杖,各种器械如数凑齐送到了总兵府。王张两位大人见了如此礼物,当日便亲自带大小地方官将礼物装车过江,送到了天波府主人在工地的临时住所。
尽管送来的是黄金白银,奇珍异宝,玩中珍品,伶俐女童,玲珑丫环等交给了雷龙,焦乙,但王张两位大人和众官的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不安,只怕遭到斥骂。严争先让军汉牵走了所有马匹,让下人搬来百十张椅子请地方官入座,自有丫环送来茶水点心。可他们哪敢坐呀,只把眼睛盯着正在欣赏玩中珍品的雷龙和焦乙身上,象是在等候他俩的发落。
想到那日的恨事,焦乙好想狠狠地训斥王张两位一番,但想到日后还要仰仗这些地方官员来替天波府办些琐事杂务,这才轻轻地将手中的一只五彩瓷盆放下,忍怒给予众官笑脸。“站着做啥,都坐呀。”他招呼了句,让王杰,慕容,耿彪飞收了所物,当看到一对玉女般的秀童时,忙双手将她俩抱起。迎春这时恰好进来,见了女童很是欢喜,忙问焦乙。“焦二哥,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长得这般伶俐可爱。”
原来雷龙,焦乙,迎春仨人兴趣相投已结金兰,从此兄妹相称,彼此照顾。
听了迎春这话,焦乙忙“噢”了声笑笑说:“这是王张两位大人送来给我少主作玩伴的,一个叫牡丹,一个叫雪梅,如小妹觉得可爱,这心欢喜,那不如收她俩为养女,这也是喜事一桩。”雷龙也说:“是啊,小妹,二哥这话说得极是。”迎春当然欢喜,便说:“既然两位哥哥都这般说了,那就请王张两位大人做个证人,小妹现在就收她俩做女儿。”言毕遣人唤来父亲,灵儿,与船生,让他仨上应天酒楼设三十桌酒席,还请来印广海他们和天波府的一班上人。
过江到了应天酒楼,见掌柜已清了场,还带家眷与伙计早早候在了店门口,雷龙,焦乙很是满意,迎春便将掌柜唤到一旁,说:“你如此这般,俺心里有数。这么吧,我那还有一块地,恰好能造一座酒楼,就送你开家分号吧。”掌柜也是识得好歹的玲珑之人,更知浦口城内寸地寸金,此时听说天波府白送自己一块地,受宠若惊之时向迎春进了一言。“徽州,宁国,杭州,绍兴四府诸官恰巧都在军校场,我这酒楼还能摆上二十多桌,我马上让伙计去军校场传话,说天波府为答谢地方盛情,特在我应天酒楼设宴,那些官员必然记住你的好。而今日这餐,自然是小人孝敬你的。”没想到这掌柜还这般会思会想,迎春笑了,说了句:“那就辛苦你了。”有迎春这句话,那掌柜甚么都有了,忙让伙计赶往军校场,自己找了城内的酒楼饭庄掌柜,请他们的大厨烹饪佳肴往他酒楼送。又到了酒庄,照面就对掌柜说:“我知道你这存有七十八年的透里香二十瓮,就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吃亏。十年的女儿红拿八十瓮,二十年的透里香拿五十瓮,够意思吧。快,马上送到本店来,午餐时要用。”看来这掌柜还确实会做人,有了今日这机遇,自然要好好表现给天波府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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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徽州,宁国,杭州,绍兴这四府诸官来这应天府,是追着陈宫来的。这四府地方官听说两江官员在凑宝去消天波府人的怒气,免得项上之物不保,也凑了不少好礼往天波府里送,可别人不收。这下可将这四府诸官吓得不轻,不收赔礼不就是要秋后算帐吗,这还得了啊。就这么,他们想到了陈虹的兄长,刚和天波府攀上亲的陈宫,让他找严争说说情,收了这二三十车的黄金白银,奇珍异宝,玩中珍品,玲珑丫环。
“好吧好吧。”陈宫经不得大家的嘴皮子,便点头应道:“要去现在就去。到了那,我来说话,我妹夫严将军在天波府里还是能管上事的。让他去找雷龙,焦乙,迎春,替你们说情,把礼物给收了。”正说着,见妹子妹夫忽然而至,愣了下问:“你俩,过江来忙甚么事?”严争笑了笑没吭声,陈虹道:“听应天酒楼的掌柜说,徽州,宁国,杭州,绍兴这四府众官在这里,还带了二三十车的礼物,你妹夫一想,必是为了雷龙三人的事。走吧,你妹夫说句话,甚么事都没了。”听了这话,众官心安,忙带着礼物随严争夫妇上应天酒楼品尝美酒佳肴。
听说牡丹,雪梅已被天波府管家迎春收了养女,此时正在应天酒楼摆酒庆贺,两江官员如数到场,岳笑轩忙回家去告知妹子,妹夫恰巧也在。龙啸听了呵呵乐道:“牡丹姐妹生得水灵,长得机灵,大了之后必是尤物,象她俩的母亲。没准,这姐妹俩还会成为小皇子的王妃,那日后起事的胜券也就更大了。笑轩,我想了又想,碧玉是你妹子所生,又是我所有女儿中最为清秀的一个。要么不送她入天波府,若送入了,必然要是王妃,不然你家好妹子还不找我拚命呀。”岳笑轩笑了,点点头道:“同在一城住着,那总有机会来。我心里想着,就此时的天波府有军汉五百,木兰军三百,丫环厨娘有近七百,那些乱七八糟的郎中,工匠,老妈子合在一块也有近五百,这就二千余人了,还不包括主人在内。我是此城的首富,到时亏些银子将他们的生意接来做。这长久以往的,相信总有一日,小皇子必会遇上我家碧玉。我想,碧玉定能降住这小皇子。”
忙忙碌碌之中到了天冬地寒,大雪纷飞隆庆五年一月。江宁城外那片隔江的荒野之地此时已成了一座颇有规模的小城,取名浦口。这浦口城三面筑有城墙,墙上设垛和窝铺,有苍龙,白虎,玄武三座城门。北门苍龙通应天,扬州,苏州三府;西门白虎通泸州,凤阳,汝宁三府;南门玄武通宁国,杭州,徽州三府;东面为江无墙,设有官民两座码头,对岸便是江宁城。北门苍龙为浦口城主门,有城楼,门楣左侧刻腾龙,右侧刻白虎,上为阴阳八卦图。入门是一条八里长的青石板街,路有二丈余宽,方便马车交往而过不拥挤,由北门直通南门,为浦口城主干道。由官用码头至西门的六里长街,均用杂石板砌铺而成,为城中辅道。城中还有十几二十条宽窄纵横的大小巷道,贯通全城,布局很是合理。
浦口城大体划分为九个区域,天波府占据城中,也是最繁华的中心地段。除天波府外,小皇子的产业还有江南客栈,江南酒楼,浦口行馆,黄山茶庄,和守城兵营。北门多为江南商人所占据,岳笑轩的宅院与天魔会的浦口分堂就设在这。岳家还在主干道两侧筑满了各类店铺,白日忙碌,生意十分红火。南门那一片均为地方官员,布政使,按察使,江南富贾的宅院府楼,和应天,扬州,苏州三府的巨贾商铺。西门北侧多为外地的官宅,南侧为王张两位大人所庇护的江南商人。沿江的六七千亩地,均为岳笑轩拥有,除筑有官用民用码头各一座,与渡口外,还筑有三座大仓,一个鱼市,一个牛马猪羊贸易区,十几家商铺,和一些茶楼客栈,饭庄酒楼,均用于出租给各地来浦口的商人。余下均为徽商,川陕商,苏商,京畿商,粤商等散户,开设诸如钱庄,赌坊客栈,酒楼皮货,也有棉、丝、布匹、绸缎、粮食、农副产品、手工业品、丝绸、酒肉、蔬果类、烟草、农作物、瓷器、裱画、估衣、明瓦、缎子、裱绫、罗、绢、丝绵、染坊、牛猪行,铜锡匠铺、珠宝、古玩等。街道的两侧还盖上了不少规格不同,风格各一的“官廊”,用来专供商人和顾主在交易时使用,也可免受风吹日晒之苦。如此一来,四周的商人都乐意来此地跑货出货,也兴旺了浦口。华贵绚丽的天波府座落在浦口城中心的十字街口,落座西北,青砖高墙东西长五百二十尺,南北宽六百八十尺。正门坐北朝南,九级石梯,一对巨大卧式石狮,门楣上穆宗皇帝的“天波府”楷体真迹,夺目中大显主人的尊贵身份。把守府门的四个军汉持枪佩刀侧立两旁,很是威武雄壮,极有气势。而正府门两侧另有偏门,东侧偏门为军汉所用,西侧偏门为下人所用。东西院墙还各有侧门,东墙侧门出入马车马轿之类,西墙侧门供百姓送货出入与府内下人进出。而府中又分三殿,两廊,两园,与三湖。前园小而玲珑,卵石院道呈井字形,园中假山竹林,四坛之中分别栽着桃树,梅林,牡丹,菊花,姹紫嫣红。前园左道通往西廊,西廊房为为三百木兰军营房和马厩,及下人居住,另有伙房,柴房,库房。右道通东廊,东廊房为五百军汉营房和马厩。前园左道为府中主道,右道为客道,两道均通往府中三殿。中殿名曰云宵殿,为府内主建筑,画柱,雕梁,飞檐,是小皇子的寝宫,和贴身侍卫,总管,和主簿的厢房。左殿名曰应天殿,为府中主辅大殿,是雷龙焦乙他们一班家眷的居住聚集地。右殿名曰碧波殿,为府中客殿,专供从皇宫来的和天波府尊客所用。后园极大,叠石造山,林木翳然,点缀名花异卉与奇石,引府后明月湖水入园内的天明池,使得池水可终年碧波荡漾,萦流回转,昼夜不息。园内桥亭倒映,可说是山,水,林融为一体,天趣盎然。
瞬息间的开发使这里突然成为一座人口密集之地,也成为江南地界上的主要商贸城区,单以商业与交易而言,浦口城已突然成为江南之重地,是自应天府之后的又一百业繁华,三街六市的商业贸易区域,和高级官僚住宅区域,取而代之为江南主要经济中心之一。江宁的商人自然也不甘寂寞,早通过各种关系将浦口城对岸大片良田一一征用围栏起来,有的已经破土动工,有的正在铺路筑院,有的昼夜抢运材料,有的正在打造码头,可说是一江两岸争繁华,都想趁机沾上天波府的光,从小皇子这多多受益,就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除夕将至,京城有消息快马送来,说少主近日内将惜别皇上和贵妃离京城,坐龙凤大舰走水路回浦口城来。府内主人忙于备货,千余下人无一偷懒,在兴致勃勃中装饰府园,披红挂彩,购办各种花灯,主仆上下可说是忙得不亦乐乎。只有牡丹,雪梅这两位小闲人身穿小花袄,在前园玩雪嬉戏,好不心悦。
想到少主将至,雷龙与焦乙便将两条主街上的商铺店主如数召齐于江南酒楼内,由伙计们端上香茶,送来点心。焦乙说:“吾府少主,浦口城主小皇子朱天啸,将在半月内坐当今皇上的龙凤大舰回浦口城来,不知在座的诸位有何举措?都说来听听。”作为浦口首富,岳笑轩当即起身豪爽笑道:“无小皇子临驾,便无浦口城,更无浦口今日之繁华。岳某无财,愿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