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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世家第8部分阅读

    家亲戚,免不了又是一阵大哭。

    到了后院,三座大坟夺人眼球。大坟前有座小坟,便知是老太公与李老太太的,三人上前摆上香烛,再一字跪地。磕拜之后,迎春抱来两瓮酒,浇地敬奠,烧化冥纸。三人放声痛哭了起来,很是凄凉,直到深夜。

    哭累了,迎春带着啸少爷去备晚饭。钟磊哭够了,就象尊泥像般地跪在那,心里是又悔又恨又怒,直到少主来叫,这才回到了耳房内。望着一桌的菜,三人谁也吃不下。就这么傻坐了一阵,迎春搂着啸少爷上床睡了,钟磊出屋带上门,还是那么地跪在了老太公与李老太太的坟前,直到天亮。他起身拖着麻木的双腿进了耳房,疲惫地倒在了椅子上,长叹短吁了一阵后,对迎春说:“这里不能久留。待过了头七,我俩就带着少主和你爹到登州去,那里我熟。你近几日,将少主家的银子银票和各种珍宝都整出来,到时一并带走。”

    迎春是李老太太的贴身丫环,自然知道庄主家的金银财宝均放在李老太太床下那间的暗室里。用过早饭后,她劝钟磊上床去躺着,见啸少爷坐在门外的石桌上打坐,就独自来到了李老太太的房里。通向暗室的开启机关就在李老太太床前的脚踏板下面。她掀开床板,取来灯笼点上,扭动机关,只听得“吱吱呀呀”声中床下移出一条道口来,她小心地提着灯笼进入,往下走了二十七八步,来到一间宽敝的暗室里。只见东南两墙地上各放着五只大铁箱,靠着西墙是一排柜子,她随手打开一只铁箱盖,见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万两。她有些惊呆了,忙盖上了箱盖,又随意拉开柜子的一只抽屉,见里面放的全是金银首饰。又拉开了下面的一只抽屉,见里面放的全是银票。她也不想多看,免得见了这么多金银财宝起了贪念,忙推上抽屉出了暗室,闭上道口,放好床板,将床恢复原样后离开屋子锁上了门,将钥匙小心地放入怀里。

    就这么,迎春负责看管啸少爷和做饭,钟磊就整日傻傻地跪在坟前,时间就这么一晃过了七日。

    这日早饭后,钟磊忽然想起了甚么事,就说:“看来,我们还需多呆上十日半月的,方能离开。”迎春听了一愣,不解地问:“钟老爷,这又为甚?”钟磊轻叹一声说:“你忘啦,赵虎与王豹说过,护万岁爷回京后会赶回这里来。如我们走了,那他俩咋办,又往哪寻我们去。”迎春这才想起这事,自然又住了下来。

    谁料一夜过后,钟磊守坟回来,瞧得迎春都惊呆了。“钟老爷,你这发须是怎么啦。”原来他的一头黑发连同须发眉毛在一夜间忽然全成了银白,就象个七旬老翁似的。钟磊苦苦一笑也不知该说甚么才是,只有摇头叹息。用完早餐,钟磊让迎春留下少主回家去接她父亲,如那些乞丐乐意便一同前来。迎春原本就在为父亲的事烦恼,此刻听了这话,心里甚欢,连忙应允,出门而走。

    这心中有事脚也生风,回镇到了家,见父亲和一帮乞丐朋友正在采摘桑叶,便说:“爹,你们都别忙乎了,快跟俺去李家庄,到时一并去外闯荡。”章乞儿连忙应声,指指一帮朋友问:“那,他们咋办?”迎春说:“钟老爷已给话了,如他们乐意便一同去,但必须中规守矩。”听说朋友也能同去,章乞儿好生欢喜,只是一个破家也没甚么好带的,就到一墙之隔的左邻家对一阿婆说:“俺与闺女要离开徽州到外谋生,俺家的这些全送于你了,别忘了那些蚕宝宝,到时也有几两银子可卖。”这阿婆听了高兴,少不了对章乞儿千谢万谢,甚是欢欣。

    回到李家庄,迎春去忙午饭,钟磊见章乞儿拿扫帚要打理院子,便摆摆手说:“别忙乎了,老哥,你就歇息吧。这家都不要了,还打理甚么呢。”又对那些乞丐说:“尔等都听着,天啸往后便是尔等的主子,尔等都要好好服侍,不可有二心。只要尔等对主人忠心耿耿,等到外安定了日子,我便给尔等都娶上媳妇,银子和房子老钟我全包了。”大伙知道是遇上了好主,从此脱了苦海,不用再沿街乞讨做叫花子,过那种三餐不保的苦日子,便纷纷向钟磊表忠心,还跪拜了主人天啸。“都起来吧,今晚就授尔等功夫,往后就没人再敢欺压尔等了。”钟磊说罢,众人起身,有个叫灵儿的乞丐说:“钟老爷,俺家原本也是七里坡上的有钱人,故俺读过四五年书,识字会算。因家给俺爹败了,这才无家可归做上了乞丐。往后,如有写写算算的活,你让俺做就是了。”钟磊听了高兴,就让灵儿教天啸识字,再问其他人会干些甚么事。船生当即就说:“钟老爷,俺船生会烧二三十道可口的小菜,还有能将野狗肉烧成虎肉味的本事,章乞儿他们都知道。”钟磊笑了,拍拍船生的头说:“那还不去厨房,在这偷懒,快去快去。”船生走了,有一乞丐说:“钟老爷,俺不是汉人,是从长城外面来的。俺家原本是贩马的商户,因遇上了强人,马全被抢了,人也杀了。我被砍了一刀却没死,就乞讨流浪到了这里,与章乞儿他们做上了朋友,就留下了。俺叫戈驼,识马也会养马,还会医马。”钟磊听了心里高兴,觉得这些乞丐还真不是吃闲饭的人,日后必有大用,就点点头说:“这不错。戈驼,那午饭后,我给你三百两银票,你带上他们去屯溪,给我购十辆马车,五辆马轿回来。”戈驼应了。

    饭后,戈驼拿了银票,带人赶往屯溪选马购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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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钟磊还在喝酒,迎春在旁陪着,天啸头上顶着只空酒坛在餐桌旁扎着马步。

    “唉。”望着少主,想到赛华陀全家老少二百五十七人因受自己牵连全死于非命,若大的一座李家大院就??下天雷孪生三兄弟,和迎春她们三个丫环,他禁不住一声长叹对迎春说:“想想真是造孽。若大的一座大院,因我而惨遭灭顶之灾,还死了李家庄七百多族人。不该呀。”见他又自责流泪,迎春便说:“钟老爷,我不懂你们江湖上的恩爱情仇,但却没看到你做错了甚么。为了避免这场灾难,你已经尽力了。”

    在忙忙碌碌中过了四七,也等来了赵虎,王豹,雷龙,耿彪,慕容飞,王杰六人带着东厂十大高手,护着三辆装有九只大铁箱的马车。见了钟磊如此变化,惊骇之余问了才知,他们离开不久,光明顶上的那些江湖人物忽然到来,毫无防备的李家庄由此惨遭血洗,死了千余人,其中少主家就死了二百五十七人。赵虎他们听了免不了一阵伤感,往后院去祭拜那座小坟一番,烧些冥纸。

    完后一同到了前堂内,钟磊将少主抱上椅子坐整,让大家前八后十分成两排跪在地上拜了少主。起身后,迎春沏来香茶,和船生去备午饭。大家在前堂坐定,章乞儿带戈驼他们将少主家的金银财宝从暗室里取出,装上马车,随时准备离开李家庄,从此踏上险中求富贵的征途,却不知明日又会怎样,等待他们的又是甚么。

    晚饭时,钟磊对大家说:“此处不能再居,恐那些恶人随时会来寻仇,铲草除根。其实,我做梦都等着他们来,盼着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但为了少主的安危,我想着,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处,找一所在筑座大院,由众人全心抚养少主成|人,授他功夫,长大后报这灭门血仇,众人觉得如何?”雷龙当即便说:“钟兄此话及是,确为长远之想,有事尽管吩咐,小弟照做便是。”王豹也说:“此法甚好。你自小在真仙洞府攻习星相占卜奇术,十七岁考取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人,既知兵书,又是个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奇异之人,那你往后便是大家的总管了。你有何想法,尽管说来。”众人也是这个意思,钟磊便当仁不让地点点头说:“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便是。迎春虽是丫环出身,但为人厚道诚实,聪慧机敏,又识得几个字,往后管帐目,众人有甚么支出找她拿便是。老大老二,你俩原本是万岁爷的侍卫,那少主安危就落在了你俩身上,小弟拜托。灵儿教少主识字,船生管吃饭,戈驼照顾马匹,余人就干些杂务。”他想想后又说:“到时开个饭庄,饭庄对面开家客栈,这样也可彼此呼应。开饭庄客栈不在赚多少银两,一可作掩护,二来可从南来北往的人中打探各种消息,三也可以交识四海兄弟。雷龙四位,你们到时就搭理饭庄与客栈,再收上几个伙计。这十位兄弟怎么称呼?”王豹这才想起,忙一一介绍,原来是老道印广海,苦行僧陆丰,渔夫卫阳,神医郑八,花痴古霍,鹰爪手呼延雪,秀才焦乙,西域喇嘛图巴,无形旋风房世民,和花枪手屈井这东厂十奇飞侠。钟磊一听眼前十人是东厂十奇飞侠,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想想当今皇上还真是厚爱天啸这干儿子,就笑笑说:“有你们十位兄弟在,那少主往后的功夫就不怕不拔尖。待一切安稳后,就有劳十位辛苦了,将少主出来,也好为李家庄的千余百姓报仇雪恨。”

    宿了一夜,次日天刚亮,大家吃了早饭,迎春抱上天啸,章乞儿与钟磊,船生他们上了五辆马轿,锁上院门,由王豹他们护着十三辆堆着金银财宝大木箱的马车出了李家庄,择官道而行离了徽州地界。

    天啸还是个孩子,这一路上既好吃又贪玩,途经镇子总要逛上一圈,马队也就只能缓缓行程,只是十三大车财物实在太招眼,让好几拔劫贼给盯上了。钟磊他们均是一流高手,这些劫贼还不够大家喂招,说来也实在没劲。走走歇息过了宁国府,这日途经一小镇,在喝茶时听店伙计说,有人猎了老虎,豹子,野猪各一头,正在寻找买主。“还有这等好事啊。”赵虎听了朝大家笑了句,对店伙计说:“小哥,那就有劳你去将那猎户带来,就说老虎,豹子,野猪我们都要了。”王豹见伙计还愣在那,就取出一些碎银给了这伙计,笑问了一句:“现在可以去了吧?”见伙计点头走了,雷龙朝耿彪摇头笑道:“现在的人真是视利,去叫个人来也要打赏。”慕容飞笑了,王杰拍着手说:“没想到还有老虎豹子吃。这虎骨到时泡酒每人一瓮,想想也痛快。”迎春嘻嘻地对钟磊说:“钟老爷,老虎豹子是稀罕物,得自己来煮,免得让人……野猪嘛可以让饭庄煮。”钟磊听懂了迎春的意思,便点头笑笑,乐得章乞儿对自己的乞丐朋友说:“嘿,我都觉得我家祖坟冒青烟了,连老虎豹子都成了我的下酒菜。你们快回家去看看,祖坟上是不是在冒青烟。”灵儿他们听了大笑,

    见伙计带着一群猎户抬着老虎,豹子,野猪到了门口,焦乙便起身过去看了看三头猛兽问:“这老虎,豹子,野猪,你们想卖多少银子?”有一长者猎户说:“老爷,得百十两,少了不卖。”焦乙也不敢自作主张回头望着钟磊,见他点头笑笑就对猎户说:“百十两就百十两,但得剥皮剖肚,这不是难事吧。”猎户点头,迎春便取出银子送了过去,焦乙便对掌柜说:“给你五钱银子用下你的厨房,也不妨碍你做生意。另再准备十瓮透里香,十瓮女儿红。”掌柜点头拿了银子去了,焦乙又将对面的客栈包租了下来,免得吃饱喝足了没地方睡。

    迎春船生忙了老半天,这香喷喷的老虎,豹子,野猪终于变成了十几道菜,用木盆装着上了餐桌。印广海,陆丰,卫阳,郑八,古霍,呼延雪,焦乙,图巴,房世民,屈井开了透里香和女儿红。“兄弟们,难得有老虎,豹子,野猪同桌下酒的,谁也不许客气啊。来来来,都要畅怀吃喝。”钟磊朝大家招呼了声后,拿了一大块老虎肉放在少主的碗里,随后大碗斟酒与大家吃喝了起来,还真有点狼吞虎咽的吃相。

    天啸正在啃虎肉,忽发现店门外有个白须老头在朝自己招手,还点头笑着。“是老爷爷师父。”他一见是疯癫老道,兴奋得险些叫出声来,忙将手上虎肉咬在嘴上,双手抓了块豹肉与虎肉离座到了门外,将肉递了过去问:“老爷爷,你怎么在这?”疯癫老道接过肉往地上一坐,边吃边说:“啸儿,我已跟了你一路,也知道你家因食人魔而惨遭血洗,我已替你杀了其中四五十人。对了,你快去告诉钟磊,说是酒里已让人下了蒙汗|药,别喝。再对他说,那些猎户全是天魔会高手,要抢你们的金银财宝。”天啸听了忙入饭庄回到座上,伸手去抢钟磊手中的碗叫道:“都别喝了,酒里让人下了药,那些猎户要抢我们财宝。”众人听了一愣,纷纷扔了酒碗,但已经迟了,好几个已伏在桌上。“他娘的。”钟磊也已感觉到不对,忙问赵虎俩。“老大,老二,你俩感觉怎么样?”不等王豹回答,软弱的身子骨已瘫在椅子上,赵虎也伏软在桌上。再看其他人,除了少主全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就连章乞儿他们也趴下了。接着,钟磊自己也伏在了桌上,就等着别人来宰割了。

    “没想到吧,食人魔,我们会是天魔会的兄弟,用虎豹肉来诱你们上钩。”这冷嗖嗖的话语刚落,十几个猎户模样的人从外面涌进了饭庄,其中一人呵呵笑道:“钟磊,我知你有一千八百两黄金,三万五千三百两现银,三十二万两银票,和四箱奇珍异宝,这不会有错吧。嘿嘿,我们是奉命来取这些财宝的。至尊龙头知道你食人魔不是省油的灯,阴阳双煞也难对付,雷龙,耿彪,慕容飞,王杰均是宫内高手,东厂的十奇飞侠是扎手人物,我们犯不着与你们硬碰硬,用命来换取财宝。所以,趁你们的兴奋劲,就在酒里做了点手脚。”

    钟磊他们这些老江湖着了别人的道,这浑身酥软,有劲也使不出来,那也只能任人摆布,眼睁睁地看着天魔会的人从院子里牵出那十三辆堆着金银财宝大木箱的马车来,这心里又怒又恼,又悔又恨。

    忽然,饭庄里响起一声怒吼:“都给我站住。小爷的东西也是你们可以随便拿得吗?”只见少主从怀里取出玄冷剑,身影一晃已闪出了饭庄,出手极快,接连两招杀了两人,瞧得赵虎这些老江湖全傻了眼,没想到少主这小小年纪功夫竟然如此了得,而且身手敏捷,出手又狠,那必是经高人指点,谁的心里都是又惊又喜。

    有疯癫老道在,自然不会让天啸吃亏,只是见他有如此胆量,长大必有大出息,这心里甚是欢喜。“这啸儿,大了比我有能耐。不过我该出手了。”这老道一出手,天魔会的高手哪挡得住,结果跑一个,伤四个,死了十三个。“不错。不错。啸儿,你比爷爷有出息。”这老道象个顽童似地欢叫声中一把牵住天啸的手,在大笑声中走进饭庄,取出解药让钟磊他们一一服下,然后唤来掌柜要了三瓮陈年女儿红,与天啸上桌同饮。

    “老爷爷,你就别走了吧,我管你吃喝。”听了天啸这话,疯癫老道哈哈大笑,摸摸他的头说:“你这啸儿,知道你有孝心,但我是个自由惯的人。不过,我可以陪你月余,将移位点|岤法,旋风枪法,和开山掌等功夫一一传授给你。”天啸笑了,抓了块野猪肉给了疯癫老道,高兴地说:“老爷爷,那这一个月里,啸儿保管让你吃好,喝好,睡好,还要玩好。”钟磊他们听了,都觉得少主很有意思,还给疯癫老道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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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自那天后,疯癫老道就与天啸同坐一辆马轿,同睡一个房间,总之吃了饭就没了人影,谁也不知这一老一少神神秘秘地在干些甚么,就这么过了四五十日后,七月初到了江宁地界。

    那日正处中午,毒日当空,也没一丝凉风,在前引路的雷龙择了处靠湖树荫处让马队停下,众人纷纷跃下马来,围在一地随便坐下。迎春,钟磊,章乞儿下了马轿,人在树荫下避阳,将马匹马车与马轿聚在树旁一片空地上,任凭马儿随意吃草饮水。

    “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赵虎用独臂撩着衣服打风,嘴上嘀咕着。迎春船生从马轿里取来肥鹅嫩鸡,牛羊猪肉,六瓮好酒,一桶茶水、二十来只大碗放在地上,让大家围着吃喝,就当是午饭了。

    钟磊舀了一大碗茶水盘腿靠在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下望着匆忙赶路的客商,心里在想着甚么。王豹拿着半只鸡,端着一大碗酒来到钟磊身旁。“来,老三,吃点吧。”钟磊没伸手来接鸡和酒,而是说:“老二,我正在细细琢磨。你看,如在这开饭庄客栈甚么的,营生定然不错。再说了,大道两侧尽是荒地,别说是盖座大院,就是住个五六千户人家还是有闲地方的。你说呢”王豹自然听出了味来,笑笑说:“你老三就是聪明,还会想事。想想也是,这里上通南京,下连苏杭,旁走庐州。真是靠谱啊靠谱。是个好所在。”言罢起身,回去将钟磊的想法对众人一说,众人都夸好,这事也就定了下来,斟酒吃喝。

    别人依旧吃喝乘凉,钟磊却到了路对面,傻呵呵地站在毒日下,东看西瞧地足有一个时辰,这才乐呵呵地回来。他喝了碗凉茶后,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阵,再招手让大家围了过来,用树枝指着地面上的画面笑着说:“迎春,雷龙,焦乙,你仨的记性最好,听了后可别忘了啊。”随后便将哪里可盖大院,哪里可盖酒楼,哪里可盖客栈,哪里可盖住房都一一说了个大体所在,最后说:“此院能造多大就造多大,反正有的是银两,别到时不够住。总之在盖房时,我们兄弟仨和耿彪将带少主上登州,万岁爷的龙凤大舰藏在那,得拿去还给万岁爷。顺便在宫中和京城住上几月,想那万岁爷和莫贵妃也必然想着少主。迎春,雷龙,焦乙仨负责盖房诸事。印广海九个负责保护财物,这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呀,来不得丝毫马虎。慕容飞与王杰带上银两去穷地方买些丫环与下人回来,我想有百来十个也就够了。老哥,你们这些人我放心,就耗在工地做监工管人吧。房盖好后,没老婆的都成家,有老婆的都把家眷接来,大家住在一座大院里,人多图个热闹,图个心安,免得牵挂。”大家听罢,便高兴地闲聊起来,很是热闹。

    天啸抹着眼泪走了过来,钟磊没见疯癫老道同来,就伸手将少主搂在怀里笑笑地问:“那老道呢,怎么不下车来弄些吃喝?”天啸嘟着嘴说:“老爷爷他走了。”王豹叹息一声笑道:“少主啊,说当今武林第一,也就是你的这位老爷爷了。你钟伯过去还在他的手下做事呢。嘿,没想到你俩还是这等关系,真是奇缘。”天啸笑笑没吭声,胡乱地吃了些东西后说了句:“你们聊,我上马轿练功去。”就起身离去,大家继续闲聊。

    到了黄昏,大家这才上马赶路,到了江边找船渡河。由于物多,直渡到傍晚才到对岸。

    大家飞马而行进了江宁城,找了家不大的客栈租包下来。想到明日要作短时分别,这晚用餐也就成了众人相聚后最为丰盛的佳肴,单一瓮九十年的透里香好酒就要二十两银子,钟磊竟然要了三十瓮,喝得章乞儿好是心疼。

    席间,钟磊一再叮咛大家。“此处一千八百两黄金,三万五千三百两现银,三十二万两银票,和四箱奇珍异宝,这能多少人来争抢,这重担就落在了尔等身上,谁也不许大意。从明日起,尔等只能喝三分酒,醉了会误事,大意不得,切记切记。”大家知道此事重大,当即点头应允,开怀畅饮,很是痛快,直到半夜才各自回房。钟磊睡不着,独自站在院内仰首望着星空想着心事。夜深风寒,小心着了凉。”身后忽然响起迎春那关切的声音,随即一件衣服便披在了钟磊身上。“都走到你身后还不知,在想甚么呢?快告诉俺。”钟磊轻叹一声指指一旁马车,俩人挨肩坐下。

    “迎春,雷龙忠诚,焦乙机敏,我不在时,有事就找他俩商议。盖大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之别太累着了自己。”钟磊这话说得既亲切又柔和,当即就让迎春动了心扉,点头说:“我都记住了。”

    七八十日的相处,迎春和钟磊就没分开过。平日里,钟磊对自己和父亲的关心,还让她这么个丫环经手保管如此之大的一笔财富。她也时常在心里琢磨,可每回想到深层都会觉得自己在做白日梦,自己这身份又怎么配得上如此豪爽的汉子。“钟大哥。”迎春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心跳的一瞬间,怎么会由钟大爷改口成了钟大哥。“你的伤还未痊愈,俺不在身边,你可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别让俺太惦记了。”她身体在不自不觉中依偎在了钟磊身上。钟磊对迎春也颇有好感,只是自己早有妻儿,也就不敢有非份之想,不然岂不是老牛啃嫩芽毁了一个好姑娘。但这一夜,他俩谁也没睡意,依偎之中将内心所想慢慢地挤了出来,直谈到拂晓天明,还不肯离舍,俩人的终生就这么定了下来,从此彼此牵挂,思念着对方,说也恩爱。

    钟磊仨带走少主后,迎春便找来客栈掌柜,取出一锭二十两重银子往他手上一放说:“老叔,只要你将江宁城的木工,泥工,瓦工全给我找来,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掌柜乐道:“此话当真?”雷龙笑笑说:“如将其它地方的也找来,再打赏你二十两。”这当即就把掌柜乐坏了,忙找来伙计将话如此一说,随即散去。

    慕容飞王杰问迎春支了五十两银子,俩人装束了一番,扮成过往客商便上街去了。

    焦乙找来纸笔墨砚,带上一葫芦茶水,挎上腰刀,与灵儿骑马出城,一路飞奔到了江边渡口,过河来到昨日那个避阳吃喝所在。在马上遛过了三四圈后,俩人下得马来,找了块地平土硬所在,将纸摊平在地,取出砚笔,滴水磨墨。然后将现场勘查,再结合钟磊构思,在画画看看,再看再画之中绘出了一张所造屋宇的示意图来,这才上马离去。回到江宁已是午后,只见客栈堂内外挤了上百个外人,问了掌柜才知,都是些江宁城里的木工瓦匠,便找到迎春雷龙,将所绘制的几张图给了他俩,便与灵儿找地方吃喝去了。

    “你,你,还有你,你也算一个。”雷龙伸手点了四位老者,让他们到桌前来,将焦乙的几张绘图平放在了桌上,讲解了一番后,请这四位老者按经验估测需要多少砖瓦,木料,基石,青石板与副料;需要多少瓦工,木工,泥工,搬运辅工;各项筹备时间需要几日,整个工期又需要几月,就不谈需要多少银两。四位老者听罢也很是慎重,相继找来七八人在绘图上指指点点,反复估算了一阵后,其中一位老者说:“东家,我等也不想讹尔等,如有八万两银子,八月内全部完工,决无诳语。”雷龙也是精明人,明知这些工匠在讹人,但为了早日结束飘泊,让少主有个安稳环境安下心来习武练功,便点头说:“银两没问题,但不能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明说吧,我们老爷是京城一品大官,谁玩诈,那谁也就玩到头了,到时还要连累你们妻儿老小,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四位老者均点头,又商议了一阵后,这才由客栈掌柜作保,迎春当即让印广海他们从楼上取来三千两银子,清点给了四位老者,却没忘记打掌客栈掌柜二十两银子。

    有了银两,这备料也快,忙碌中眨眼已过半月,江宁城和四乡八邻的造房闲料均被搜尽,运往工地。各类工匠也聚有三百人之多,小工足有上千,还搭起了不少简易工棚,荒野之中忽显热闹景象。为图吉祥,迎春在破土这日请了六组狮队,还让船生他们燃放炮竹,大大地热闹了一番后,留下父亲这些人在那监工,一切进行也算顺利,雷龙焦乙隔日就会去看看,或指点一些甚么。

    一晃又过半月。这日下午,雷龙焦乙正在验收各种石料和四对大小石狮,忽来了三个衙差,一阵吆喝地让众人停工。大家问了才知,原来是有人一纸诉状将这边东家给告了,说是非法占用他人土地。雷龙,焦乙听罢此事一声嚷嚷,让大伙继续干自己的活,随后取出各自腰牌在衙差眼前亮了亮,冷眼瞧着。三个衙差一看是东厂和锦衣卫头目,官品比他们老爷还大,这说话的声音自然小了许多,还不停地点头哈腰。雷龙,焦乙也不为难他仨,一同上马来到江宁府衙,才知一群当官的都去苏州拜访巡抚大人了。

    “那好,等你家老爷回来,就说锦衣卫雷龙,东厂焦乙来过了。没见着他,这心里极为不悦,让他小心自己的仕途与脑袋便是。”雷龙留下这话,和焦乙气呼呼地刚要走人,却被一人叫住。“两位大人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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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原来这人叫张琰,官居两江总兵,也是个豪爽之人。雷龙刚才所说,他都听见,这心里顿时一惊。他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锦衣卫和东厂虽是两个执法机构,却直接听命于皇上,其权极大,可逮捕任何人,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和殊杀。如让他俩心中不悦,轻者送你入死牢,重者便是灭你满门。现在锦衣卫和东厂同时来到了江宁城,而且又非一般人,那这份皇差必然重大,如弄得他俩心情不爽,那地方上的官员也就惨了。

    “雷大人,焦大人,这边请。”张琰将雷龙焦乙请入内堂上座,唤人送来茶后问:“俩位大人,为何这般气恼,能否告知一二,看看下官能否效力。”雷龙冷冷一笑说:“效力不敢当。只是雷某不明白,我们在荒郊野外盖房,又碍着谁了,却让人一纸告到此处,要拿我们示问,还真反了。哼,替皇子盖房,难道还要地方允许,府衙盖章不成。”焦乙补了一句:“是不是还要下道圣旨到地方啊。”张琰总算是听出了一点名堂来,这背上的冷汗也出来了。因他知道告状这事,也清楚告状之人是地方上恶霸宋楚,更明白王大人受了宋楚八百两银子,他分得其中三百两好处,这才接了诉状,答应将那块荒地判给宋楚,只是不知盖房之人竟然会是锦衣卫和东厂,这祸实在是闯大了。“两位大人,状告之人是个无赖,想占那块闲地。”张琰原想搪塞一下,为王大人开脱开脱,不料焦乙猛地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怒道:“明知是个无赖,还敢接状子,这分明是受了别人好处。这等昏官要他何用,当杀都不过分。”言罢起身,抬脚就要走人,却让雷龙给拽住胳膊。“焦大人息怒,别吓着了张大人。”焦乙“哼”了声重新入座。雷龙说:“张大人,为皇子盖院原本是地方上事,也是地方荣幸。只是圣上体恤地方,免扰百姓,这才差东厂十人,锦衣卫四人到江宁择地盖楼,由圣上贴身侍卫赵虎,王豹两位大人负责监工。张大人,如今日这事传到赵王两位大人那,圣上会怎么想,小皇子会怎么想。不过,这事可大可小,也可小到化了。想大,那我俩便如实往上禀报,说地方官徇私,收了别人好处要豪夺小皇子的大殿,那必然触怒龙须,不日一道圣旨下来,到时砍了谁的脑袋,灭谁家的满门,这就不是我俩的事了。”他停顿了一下,呷了一口茶,见张琰已被骇得满头大汗,便笑笑又说:“这小嘛,也容易,是谁接的诉状,就让谁去砍了那无赖的脑袋,再自写一份经过往上呈。但结果是甚么,就看这位大人的运气了。”听罢此言,张琰再也憋不住了,忙问:“雷大人,那了怎么说?”雷龙哈哈一笑。“这容易,杀了那无赖,我俩就当甚么事也没发生过,就算是给那位大人悔过自新的机会。那,我俩就告辞了。”见唬住了张琰,雷龙见好就收,便与焦乙对视了一眼,起身就走,大步出了府衙,仰首畅怀大笑。却不知就因他俩今日这一些话,结果惊动了徽州,宁国,凤阳,泸州,汝宁,苏州,杭州,绍兴府诸官。

    张琰正在抹汗,见王大人回来,忙将刚才之事说了下,顿时骇得那王大人十魂走了七魂,瘫倒在椅上脸色苍白,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啊?”张琰忙说:“大人,事已如此,那今日先杀了宋楚,免得他在外面乱说话。明日呢,再摆上宴席,请那两位大人过来,认错了此事,再商议往后怎么办。”在这死到临头的关口,王大人早已没了主张,只怕迟缓性命不保,还要牵累家小,忙差亲信去抓了宋楚,带到城外荒野处一刀砍了。然后缓了缓神对张琰说:“如那俩位大人当真不往上禀报,那便是我俩的再生父母,往后好生服伺他俩便是。”张琰也是这么想的,当即点头说:“你我两处还有不少上等木料,不如明日让车装了全拉过去,雷大人见了必然高兴。”到了次日,一切按商议的去做。

    在官场混饭吃的人,除了要有真才实学外,那全凭着敏锐的嗅觉在官场上做人做事,不然一不留意便会得罪甚么人,特别是皇亲国戚,将相重臣得罪不起。你张大帅王知府往江宁城外运送木料,别人看了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再说官场哪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还是荒郊野外门户洞开,谁去了都能瞧出一点眉目来。结果自然是以讹传讹,皇亲国戚要在江宁城外盖大殿的事顿时广传了开来,就连附近的徽州,宁国,凤阳,泸州,汝宁,苏州,杭州,绍兴府的官员也被惊动,纷至沓来探摸虚实,谁都怕得罪哪位皇亲国戚丢了头上乌纱帽。一时间大吏小吏,巡抚总督,总兵县老爷们坐着大小官轿从四处聚来。可到了现场一瞧,不少外来官员便看出了许多破绽与虚假,忙让人请来了整日忙碌在工地上的两江总兵张大人,将彼此的疑问这么这么地一说。张大人这才有所醒悟,不禁心想:“那日让雷龙俩那么一说,惊恐中只怕掉了自己的脑袋,也没闲心去多想多思,便匆匆作了决定。现在细细想想,这破绽还真是多的没法数。”想到这,他拍拍脑门懊恼地说:“是啊,皇亲国戚盖宫殿,若选址江南,那理应首选留都应天府,其次为扬州或苏州两地,就算是择了江宁城,也该在城内选处上佳的风水宝地,谁又会来这城外盖大殿。况且,这里还是过了江的荒郊野外,不毛之地,也只能与孤鬼野魂为伴。嘿,那这伙人定然是假冒无疑,切勿上此当。”一旁知府王大人听后顿时“啊呀”一声说:“没错没错。是也是也。诸类此事,往常均为宫中一纸下到地方,由地方出人出银两,再限定工期时日,又有谁见过自掏腰包盖宫殿的皇亲国戚,况且还是瞒着地方偷偷摸摸地干。”随后便将宋楚诉状,与雷龙,焦乙到府衙撒怒的情景一说。众官听了,纷纷推测这雷龙,焦乙必是假冒的锦衣卫与东厂,那类似“皇子”之言,也纯属子乌虚有了。这还了得,假冒皇亲国戚是灭九族的大罪。

    为官者谁都清楚,皇帝穆宗仅生三子,两子夭折,仅剩一子为太子翊钧,又怎么突然会有第四子来两江落户,那必是假冒无疑。“竟敢假冒小皇子来愚弄地方,此举罪该万死,灭其九族。”有一官员如此一说,王大人顿觉惭愧,感到好没面子。怒得张琰当即举手唤来一名千户,气急败坏地说:“快快快。快去将那些刁民给我全抓了。”千户应允而去,大声嚷叫地召来了散在四处守护工地的手下兵丁,赶去工棚里抓正在吃喝说笑的雷龙,焦乙,和迎春父女,顿时惊动了正在干活的工匠们,忙从四周围来观看。

    迎春父女手无缚鸡之力,当场被抓。雷龙,焦乙均是江湖高手,这些兵丁又怎么会是他俩的对手,眨眼便死伤了十来个,怒得千户“哇呀”一声叫道:“别让这两个贼人跑了。”便长枪一挥招呼兵丁将雷龙,焦乙团团围住,搭箭拉弓准备射杀。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鸣锣与“圣旨到”的高呼声,随即便来了个关键人物,那便是奉皇上圣旨走水路押运两船花岗石,琉璃,石雕,砖雕,木雕,和五百骁勇雄师护皇上墨迹“天波府”三字来两江的程公公程洪。在场官史大多识得程洪,才知雷龙他们并非假冒,小皇子传闻也属真实,想到刚才无端猜疑,又去工棚抓人,当即惊得他们惶惶不安,腿脚骨都酥软了。

    果然只听得有人高声叫道:“雷龙,焦乙接旨。”听罢此话,王大人当即吓晕过去,慌得张琰大叫千户住手,撤了重围。雷龙,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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