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不平,人称李氏双雄,在七里坡上说句话,就没人不赏脸的。前些日受人邀请,赶往宁国府替一大户家护送一千金到杭州府完婚,各得了二百两喜银,还大醉了一夜,今天凌晨刚回来。
见媳妇回来,旺祖忙从怀里取出二百两银子,往桌上一放,呵呵地说:“给,孩子他娘,这二百两银子是东家打赏的。”见了这么多银子,秀贞顿时乐开了怀,摸着银子问:“相公,这堆银子是你们哥俩的,还是我家的?”旺祖笑道:“这堆银子,自然是我家的。哥那,也得了二百两。”秀贞这才放心,说:“相公,自嫁到你家来,还未曾置过一件新衣,上过一回酒楼。儿子也快七岁了,可穿的全是别人穿不上送来的,也没穿过甚么新衣。再说你吧,穿来穿去也就这两套衣服,在家里穿这身,到了外面还是穿这身,你也得置上一套新衣。”自进了这个家,旺祖还从未见过媳妇如此兴奋过,这嘴乐得也快笑歪了,就点头说:“孩子他娘,你是这家的主妇,银子到了你手上,任你怎么花。对了,杭州府有位富贾,要请我做护院的,顺便授他儿女些功夫。都已谈好了,包吃包住,月花十两,逢年过节还有喜银。总之一年干下来,银子不会少于三百两。”
通常人家,每年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的支出,那三百两银子可算是笔大财了,可秀贞这回并显出任何的兴奋,反而说:“相公,我是喜欢银子,但看家护院太危险,我不让你干。”不料天雷却问:“娘,你为甚么不让爹去赚银子呀?看家护院又不危险。”做爹娘的听了都一愣,天啸有些生气了,伸手就将天雷推倒在了地上,指着他说:“你懂啥呀?给有钱人看家护院,随时都会丢命。”随后对父亲说:“爹,俺也不让你去。俺已答应娘了,过几天俺就跟着赛华陀认草药,出诊替人看病,将赛华陀的本事全学过来。往后,就多赚些银子回来,给娘,给爹用。爹,你答应孩儿,不去。”没想到天啸会这么懂事,秀贞欣慰地笑了,旺祖伸手抱起这老二对媳妇说:“孩子他娘,我不去就是。我和哥商量件事,饭就在他家吃了。你带着孩子去镇上吃个饭,饭后逛逛,喜欢的布料多扯几块回来。”便放下老二,摸摸他的头走了。
想着这二百两银子来之不易,旺祖哥俩均不想动这银子,万一往后家里出了甚么大事,也可取出来救救急。可祖母的寿辰将近,上面七个哥哥均已备好了大礼,惟独他们哥俩常年打猎也换不回多少银子,家贫寒酸之时也无钱筹措贺寿大礼,而两人的岳父岳母均已来给老太太拜寿,俩人便商议着,要去猎两只大野猎回来,一是做孙子的对祖母一片孝心,二也可以让岳父岳母拜完寿后带些回去,也算是做女婿的一点心意。
哥俩作了决定后,旺祖便来了个早睡,次日鸡还未打鸣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只怕吵醒了妻小。他出屋轻轻地带上了门,摸黑到了厨房,从灶头里取火点上油灯,打了半脸盆水,淑口洗脸。灶头锅里煮有粥,他弄了一大碗,取了两只冷面饼,也喝粥边吃。眨眼吃完,将媳妇昨晚准备好的干粮和米酒放入小背篓内驮在身上,拿了窝弓药箭,手持五股利叉,吹灭油灯出门,顶着星月离了家,与旺财在侧门会了面。
俩人由小巷从北庄门出去,这脚下生风地顺着山道翻山越岭的走得飞快。天明时,已入了光明顶山脚下的那片野草丛生的密林中。他俩仔细地觅了两处野猪经常出没的所在,小心地埋下了窝弓,再找来枯草将窝弓掩饰住。“哥,你往东,我往西。”旺祖说了声,俩人拿弓持叉,分头去寻找野猪的踪迹。
好在这小哥俩均是这方圆百里的猎兽高手,豺狼虎豺已猎过不少,只要此山有猛兽,自然是逃不过他俩手中的药箭利叉。“来呀,兄弟。”也就不一会功夫,旺财果然在枯叶中发现了野猪的粪便,忙用手一摸,尚有余温,忙惊喜地招呼旺祖来过。“兄弟,这粪便还有暖气,想必这野猪应该走不多远,我俩快去寻了来,先杀上一只再说。”谁料旺祖此时也有了收获,但不是找到了野猪踪迹,而是凭着地上血迹寻去,竟然发现一堆乱草中躺有一条大汉,这浑身是血的,心想必是游山时不慎失足从山顶掉了下来,应该早已死了。他心里这么想,但还是用手去探了下这人鼻孔,没想竟然还有气息,惊喜中忙大声招呼兄长。“哥哥,你快来呀,这里有个昏迷的血人,象是从山顶掉下的,但还活着。”言罢,他扔下利叉将这人慢慢扶起,却惊喜地发现这人的身下竟然还压着一头死野猪。从野猪的死状来看,那必是这人用重拳打死的,而这人便是让无敌魔君和东方烈打下光明顶的食人魔,后被昆仑老怪所救的钟磊。但为何没带走他,而是留在这,这就不得而知了。
听得有人坠山,旺财急忙赶了过来,与旺祖先捡查了钟磊身上的几处伤口,见伤口均已作了处理,刀伤剑伤上也均已?{了上好的药,中掌处还?{了药剂。“这就奇了怪了,既伤口均已治疗,那为何救他之人不带他走呢?”旺财嘀咕了句,旺祖就说:“我猜想,救他之人必是位姑娘或大娘。你瞧他这么大的个,足有二百多斤重,谁又驮得动呢。”旺财点头说:“这也是。兄弟,瞧这野猪应有四五百斤。你驮人,我扛野猪。”旺祖也不吭声,取出随身药物粗略地往一些小伤口上抹了些,再撕了衣衫包扎住伤口,随后往他嘴里慢慢地灌了几口米酒,这才驮起了他。旺财肩扛着大野猪,大步地跟在兄弟身后,匆匆地往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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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东方烈他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英豪,在屯溪一连找了几家饭庄客栈,终在一大酒楼内找到了正在吃喝的百毒魔王这些邪道人物。这下可好,他们忙七嘴八舌地将食人魔没死,还从光明顶谷底传来的话说了遍,这顿时将那些正在暴吃狂饮的人给听傻了,这饭谁还吃得下呀。百毒魔王还有点不信,心想这钟磊杀人无数,又是重伤之下坠入悬崖,老天爷该给他报应了,又怎么可能没摔死呢,便问:“你们当真都听清了,那人果真是钟磊的声音?”东方烈点点头说:“绝对是他声音。大家都听见了,错不了。错不了。”
百毒魔王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此刻见千手观音他们都点头,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忙对邪道人物说:“这食人魔虽功夫了得,但多处重伤,又失血过多,想他就是运功自疗,没日绝对走不远。”龙啸听了冷笑道:“老毒物此话有理,想那食人魔必然还在光明顶下躺着。以我看,大家这就过去寻找,等杀了食人魔回来再吃,到时我请了。”大家点头都说“好”,争先放下碗筷起身,由司空阔结了银两。就这么,正邪两道人物为了杀钟磊又聚在了一处,争先涌出了酒楼,往黄山方向而去。
众人没走上几步路,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就听得有人喊道:“闪开。闪开。这马受惊了。”这人便是刚从本草药铺抓药出来的沈芳,见前面有人挡路,便慌称马惊想驱散行人,不料却是冤家路窄,遇上了光明顶上的那些人。他情知不妙,刚要调转马头离开时,已让人挡住了去路,却是无敌魔君龙啸。“你还想跑啊。”龙啸冷笑声中挥掌拍死了沈芳的马匹,将他摔在了地上。不等沈芳爬起,已让人团团围住,瞬息深陷在了虎狼之中。不等沈芳起身拔刀拒敌,已让正邪两道连人带马被对手剁成了肉酱,很是血醒。
大家杀了沈芳心里痛快,刚要离镇赶往黄山去,忽见得眼前有三条人影一晃,却发现面前多出了三张冷飕飕的面孔来。众人顿时一惊,围住便要出手,却见来人是昆仑老怪和他的一对雪猿。无尘道长吃愣了一下后,问:“老怪,你不是回昆仑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昆仑老怪仰首一笑,说:“诸位,尔等杀了这锦衣卫,那便是惹火上身,这可是抄满门灭九族的罪呀。而你们此时去杀食人魔,那是趁人之危。老怪我只想奉劝尔等一句,为人要光明磊落,千万莫做胜之不武之事。”百毒魔王朝昆仑老怪点头笑笑抱拳道:“老怪,你我迟早会有一场死拚,到时谁也不要手软。但我等今日去杀谁,又要谁死,这与你老怪无关,回你的昆仑去吧。”这昆仑老怪也不理百毒魔王,只是朝他冷声笑笑,却把眼睛望着三眼怪道。“你这师侄,那日请我下昆仑,你都答应我甚么了?”三眼怪道听了有些尴尬,做声不得,玉面和尚就问他。“怎么,原来昆仑老怪是你师叔呀,我怎么不知道。”东方烈也说:“是啊,天下武林都知道,你的功夫均是偷师得来的,怎么就会多出个师叔来?还是这自鸣不凡的昆仑老怪。”众人也觉奇怪,都把眼睛望着三眼怪道,等着他道出其中原诿。
说起这三眼怪道谁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也不知从何处来。只知他并非汉人,却是个习武奇才,无师自通之人。他独自入天山七峰山三十载,偷学奇枪镇漠北的四十二路追魂枪法,和三十六式囚龙棍法,出山后竟成了天下第一枪,驰横江湖未曾对手。尽管他属偷师一类,但令世人不知的是,某日奇枪镇漠北忽然找到了他,将追魂枪法和囚龙棍法精华亲传给了他,还将他推荐给了师兄疯癫老道,成了天魔会的法王,那他也就真正成了奇枪镇漠北的大半个徒弟了。而这昆仑老怪是奇枪镇漠北的师弟,那自然也是他的师叔了。只是天下武林从不知晓疯癫老道,奇枪镇漠北,和昆仑老怪这三个是甚么关系,不然也不会如此询问这三眼怪道的师承了。而三眼怪道入昆仑山请师叔下山围杀钟磊时,昆仑老怪曾对他说过,如哪天遇上无敌魔君,必要因师伯疯癫老道的原故挑战龙啸,他也答应了师叔这一要求。
此刻见师叔冷眼瞧着自己,似乎很是愤怒不已,知道今日避是避不过了,那也只能在江湖人的面前坦露自己的师承,便对龙啸道:“无敌魔君,老夫虽已离开了天魔会,入了海盐帮,但你大逆不道地私囚至尊龙头之事,老夫定然要找你算清的,不然就没有天理了。再说疯癫老道便是我师伯,那我更不会放过你了。”如此一说,众人才知三眼怪道与疯癫老道,奇枪镇漠北,和昆仑老怪这三人的关系了,顿时引来一阵惊讶声。
这无敌魔君还从没怕过谁,此时听了这话,就点头笑笑,冷冷地说“三眼怪道,你就是不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嘿,到时你们五大旧法王一同上便是,我扛下了。”千手观音听了这话心中顿感不悦,道:“好女婿,你这口气也太狂了点,那我们兜住就是了。”随后朝大家一挥手,百毒魔王朝龙啸冷“哼”了一声,与众人快步出了屯溪镇,直入黄山而去。
体力好的,腿脚快的,轻功佳的,骑着快马的,先众人数十里登上了黄山,来到了光明顶上,却给眼前的云海美景给迷住了。可众人此时的心里只想着谷底那食人魔是生是死,一时也无心游览此美景,只是草草地观赏了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天海这所谓五海之烟云。
东方诚挚触景之时突然想到了元人汪泽民在[光明顶游记]里的一段佳句,便仰首由衷感慨道:“所谓三十六峰者,骈列舒张,横绝天表,众岫叠岭,效奇献秀,尽在一览。唉,不登光明顶,又何处去觅得如此美景。”
群雄络续登顶来聚在一处,七嘴八舌地商议着怎么入谷去找那食人魔,找到了又怎么将他杀死。东方诚挚便到了父亲跟前,说:“爹,这谷底必然极大,加之野草丛生,乱石又多,如胡乱搜寻必找不到那可恶的食人魔。孩儿认为,可将众人分成两组从左右而下,到了山腰后从中间走,直到两组会合时,再列成一排往山下慢慢搜去,那应该能找到那食人魔。而儿孩带上诚为,诚云,从昨夜钟磊坠下山谷的方位下去寻,这样方能万无一失。”东方烈觉得儿子这想法确实不错,便与百毒魔王几人商量,随即将众人分成两组,自然是正邪各一组,下山寻钟磊去了。下了光明顶,东方诚挚兄弟仨顺崖而下,满山遍野地来找食人魔。
可钟磊早已让李氏双雄驮回了家,此时躺在客厢房床上,由祖父赛华陀出手施救,群雄自然是在枉费功夫满山瞎找,自己折腾自己,说来也可怜的很呀。
东方诚挚兄弟仨到了谷底后,很快就找到了钟磊的那根浑铁棍,随即便发现了一滩血迹。但令人不幸的是,在沿着血迹查找时,诚为和诚云踩上了旺财哥俩忘记收回的那些窝弓,当即是穿胸而死,骇得东方诚挚放声泣喊,很快就将众人引了过来,谁看了都大吃一惊。
东方烈见窝箭穿透了两个儿子的胸背,这心里好是悲痛,仰首长叹。百毒魔王见有铁棍不见人,心想这食人魔必已被猎户所救,而救他之人必然是这窝弓的主人,便对大家说:“要怨就怨老天无眼,助食人魔逃脱此难。但不论是何等状况,线索犹在,那便是这些窝弓。这窝弓是猎户用来捕射大型猛兽的利器,而在此处下套,那应该就是附近猎户所为,这寻找范围也就小多了。只要大家用心找到这窝弓的主人,量食人魔也没得本事上天入地,但也别漏了当地的郎中与药铺。三日后,我们在屯溪飘香酒楼汇合,再聚再议。”此种分析不无道理,众人纷纷应允,由此分流四处,去仔细寻找猎户,走访郎中,上药铺打听。
百毒魔王仅带得力爱徒云中飘,俩人巧扮成了江南客商,由屯溪开始一路打听猎户所在,上门收取猛兽皮张,引话闲聊,扯东拉西的打听钟磊这人。可虎皮豹皮收了好几张,但谁也没见过钟磊这么一人,很是让人扫兴。百毒魔王并不泄气,照旧是一路打听,心想非要探出个名堂来。
腹饥时,遥望前面挑出一杆帘旗,这帘旗上是个“酒”字,便知是家饭庄,这师徒俩紧走几步一看,饭庄名叫柳坡清香。饭庄掌柜是个老头,伙计是自家的儿女媳妇,老伴下厨掌勺,也就七八付座头,堂内冷清得没一位顾客。师徒俩拣了付挨着帐台的座头坐下,要了一只肥鹅,五斤牛肉,几盘炒菜,一瓮好酒。
吃喝时,百毒魔王有意找话要与掌柜搭讪,掌柜闲着也是闲着,便打开了话闸闲聊起来。说到猎户时,这老头突然关了话闸卖起关子。云中飘心中领会,忙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往桌上一搁说:“掌柜,这就算我们的酒菜钱,余下算是打赏了。”掌柜见了银子眼睛放亮,忙取过银子捏在手上,这话也就直奔主题。“要说虎豹皮,你俩哪也别去,就上七里坡,那里有二三十家好猎户,可说是远近闻名。而这些猎户为首的叫旺财旺祖,人称李氏双雄,是老郎中赛华陀的孙子,这家就住在七里坡南面的李家庄上。不过,近几日千万别去李家庄打扰,不然没有你俩的好。”百毒魔王刚听出点味来,却让这话浇了一盆凉水,心里不甘,忙问:“掌柜,这又为甚?快说来听听。”这老头笑而不答又卖起了关子。云中飘见了来气,恨不得一掌拍死这老头,但为了能找到食人魔,只能忍住怒气再摸出一些碎银往桌上一放,这老头的话马上又来了。
“这几日是老太太七十大寿,去了也没人会理你俩。再说了,此庄并非他庄,四周筑有高墙,南北两门筑有门楼,为防强人摸点偷袭,有庄客昼夜守护,生人一概不准入庄。如有人来摸庄时,庄民便以击鼓为号,那全庄青壮汉子闻得鼓声便手持刀剑棍棒从屋内涌出,即刻迎敌,很是凶猛。而旺财旺祖小哥俩又有万夫不挡之勇,手段厉害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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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听罢此话,百毒魔王暂且打消近几日前往李家庄踩点的想法,换了个话题说起钟磊来,还将他的身材长相说了个仔细。这下老头没得话了,可他的儿媳却凑了过来说:“昨日上午俺上南山,瞧见旺财兄弟俩驮着一条浑身是血的大汉,由光明顶后山过来,急匆匆地往家赶,一时也瞧不清那人长相,也不知是否你们要找的人。”这话顿时听得百毒魔王来了精神,推算时间一想,觉得那被救之人十有八九是食人魔无疑,那这线索也就有了,便指指身旁一付座头上的几张虎皮豹皮对老头的儿媳笑笑说:“这些兽皮你胡乱去换些银两,算是我打赏你的。”言罢搁下碗筷,朝云中飘使了个眼神,俩人便离开了饭庄,直奔屯溪而去。
“这下,该是我们占先了。”路上,百毒魔王很是兴奋,决定今夜与云中飘先去探庄,寻找钟磊养伤的房间,如可以便趁机杀了,那么屠龙教也就在江湖上长脸了。“师父,以徒儿看,不如再找上几个人,这样稳当点。”云中飘很是胆惧钟磊,百毒魔王想想也对,便一路上留下了不少教中联络暗号。
回到屯溪,百毒魔王入了飘香酒楼,云中飘入门前在一明显处画了只展翅的雄鹰。俩人到了楼上,找了付靠窗的座头刚坐下,伙计便已凑了过来,如同王婆卖瓜似地自夸了起来。“两位老爷,不知想用些甚么?本店是屯溪最好的酒楼,酒有三十年的女儿红,七十年的透里香。菜有虎骨汤,炸豹排,烤豺肉,炒熊肝,醉鸭舌,炖鸡心。”见伙计唠叨个没完,云中飘便摆手笑道:“噜嗦甚么,来一桌贵店最好的佳肴,三十年女儿红和七十年透里香各一瓮。”伙计唱了一句:“好勒。”便下楼而去,在帐台处遇上老少两人正在行窃食客。老的是四川唐门的拄拐老太隔靴搔痒,小的是个五六岁的女孩。这伙计刚想开口叫破,提醒店内客官,脖子已中了柱拐老太打来的一枚毒针,倒地而亡,惊得食客不知出了甚么事,纷纷离桌围了过来。
拄拐老太趁乱带女孩出了酒楼,入了对面客栈,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些鸡鸭鱼肉,两碗米饭,吃饭说话很是乐哉。不说这拄拐老太暗器歹毒,轻功绝伦,妙手空空天下第二,就论功夫也是个厉害角色。却说这女孩也大有来历,父亲便是无敌魔君,母亲是罗刹女,外婆是那千手观音,她的||乳|名叫玉罗刹。
“师父,我俩刚才共偷了多少银票呀?”玉罗刹嘻问一句,拄拐老太笑道:“玉罗刹呀,不错不错,比昨日好多了,竟拿了别人一张银票没失手,奶奶高兴。”玉罗刹笑了,笑得很甜,拍着小手说:“奶奶,那你几时传我使毒功夫呀?”没等拄拐老太来得及回答,有个童声已从邻桌传了过来。“使毒有甚么好玩呀,轻功才好玩呢。”拄拐老太闻言脸上一喜,回头看去,哈哈笑道:“原来还真是云菲呀。来,让表奶奶好好看看。”便起身过去,从表姐一阳指段雯手上抱过唐云菲,与她亲热了一阵后,问摘叶婆婆。“表姨,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段雯说:“我们去杭州,路经这里。表妹,你们又怎么会在这?”柱拐老太放下唐云菲,指了指玉罗刹道:“这丫头听说她娘,外婆,爹都在这黄山顶上围杀食人魔,硬吵着让我带她来这,还一路学着偷银票。对了,这丫头刚才在自家酒楼摸了别人一张银票,手没抖,厉害吧。”段雯听了轻叹一声,摇头笑道:“你啊你,别尽传她些旁门左道。不然别人又要说了,大理段家出了个小飞贼。”不料摘叶婆婆却说:“这旁门左道怎么了?这旁门左道也是功夫,而且非一般人均能学会学好的上等功夫。能学者,必须要是习武奇才。你自己想呀,那妙手空空要身手敏捷,眼明手快,轻功绝伦,还得会飞檐走壁,行走如飞。”段雯听了直摇头,过去将玉罗刹抱来,将两桌酒菜并了一桌,待大家重新坐下后,唤来伙计,又加了几个菜,要了一瓮好酒。
两个孩子自个说话,三个老太论长道短。当问到黄山光明顶上的这事时,段雯暗暗指了指唐云菲,?e头轻叹了一声,说:“唐武夫妇俩,都没了。唉,不该呀。听说,当时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死。”隔靴搔痒听了插嘴说:“既然没死,那该救啊,怎么后来又死了呢?”段雯轻声叹道:“这也要怨他俩命苦。当时伤者有几百人,均躺在地上,伤也疗了。可当食人魔让无敌魔君和东方烈打飞出去,跌下光明顶后,怕食人魔的同伙拚命,众人在慌乱中打出暗器后,转身便跑。等到了四更天,众人让冷风一吹,这才想起受伤的同伴还在光明顶上,忙又返了回去。可上了光明顶一看,满地的尸首,竟没有一个活的,想必是被对手下山前杀了。”
这唐武是唐云菲父亲,罗刹女胞弟,千手观音的小儿子,四川唐门的现任当家。他与媳妇在打食人魔时受了伤,不想却会被自己的家人和亲朋忘记在了光明顶上,这才遭锦衣卫泄愤所杀,成了冤魂。
“这食人魔能有几个帮手?”隔靴搔痒的丈夫如意是天下第一神偷,与钟磊有些交情,还在扬家喝过酒,留过宿,所以她对钟磊还是比较了解的,就说:“钟家的人已死没了,白老怪也不知了踪迹,梁上飞死在了无敌魔君手上,寒冰怪醉酒后被四贤庄所杀,如能帮食人魔的高手就剩四人,躲在皇宫里的阴阳双煞,昆仑老怪,还有个就是一剑封喉石大川。”她喝了口酒,分析说:“一剑封喉是天魔会的兄弟,无敌魔君在,他就不可能相助食人魔。昆仑老怪虽反出了天魔会,因种种因素,也不会明的相助食人魔。剩下的,也只有阴阳双煞了。但阴阳双煞必然会相助食人魔,他们仨是结义兄弟。但让我弄不明白的是,既然食人魔已死,剩下阴阳双煞又有甚么可怕的?正邪两道有几百号人呢,怕阴阳双煞做甚?真没出息。”段雯知表妹不知光明顶上的情况,就摇头叹道:“你是不知呀。除了阴阳双煞外,还有七八十个锦衣卫高手,和蔡追魂师徒在助食人魔。”隔靴搔痒当即愣道:“不对呀,锦衣卫该在宫中保护皇上,他们来光明顶凑甚么热闹?而蔡追魂师徒与食人魔的关系,那就是官兵抓强盗,又怎么会得罪朋友助他呢?这全没道理呀。”段雯望了眼左右,压低着声音说:“是当今皇上恰巧在光明顶上。”隔靴搔痒摇头笑道:“你这么一说,这事就更古怪了。皇上是皇上,与这食人魔又有何干?难不成这钟磊还是当今国舅爷不成。”段雯也笑了,觉得这其中的关联还真没法说清,便端起酒碗在表妹的酒碗沿上碰了下,一口喝干了,说:“是这样的,辽东五怪带着屠龙教的蛟龙,白虎两堂兄弟在兖州城外伏杀过皇上。正在危急时刻,食人魔赶到,救了皇上,这关系也就连上了。”穆宗在客栈里左顾右盼不见沈芳抓药回来,这可是救贵妃命的药,心里急呀。他便遣人找来程洪,和王豹,赵虎到自己厢房内。正当四人胡乱猜测沈芳为何还没回来的种种原因,却听得有人在叩门,随即便是雷龙声音:“皇上,赛华陀的孙媳来了,说是有要事面奏。”程洪望了眼穆宗说:“莫非是老郎中用错药啦。”穆宗也没吭声,但脸色却异常地难看,想必是信了程洪“用错药”这话。“快传她进来。”王豹叫了声,随后对程洪说:“赛华陀医术,远近闻名,定然是不会用错药的,请程公公不必乱疑,见了来人便知一切。”话音刚落,门被推开,秀贞进来照面便说:“你们派去屯溪抓药的人,出了本草药铺就让几十人给杀了。这事恰好让药铺的伙计看见,忙回去告诉掌柜。掌柜知这是救命的药,忙照方子又配了一包,让伙计赶忙快马送到了俺家,说了出事经过。爷爷怕错过时辰,就让俺送了过来。这药,俺已吩咐你们的人去煎了。这信送到,俺也该回去了。”她说走便走,待程洪追下楼去想要挽留,她早已出了客栈,一头扎入人流没了影。
王豹吃愣了半晌,说:“难怪等不到沈大人回来,原来是出了这等事。皇上,臣琢磨着,沈大人必是遇上了光明顶上的那伙贼人,这才遇了害。”赵虎点点头,对王豹说了句:“这仇不能不报。”随后对穆宗说:“万岁爷,昨日死了钟磊,今日又死了沈大人,待贵妃娘娘醒来后,我们便赶回京城去。然后,我俩向万岁爷告假半年,去杀了这些狗日的,给钟磊和沈大人报仇。”想到钟磊在兖州桃花林救过自己,沈芳又一路艰辛,穆宗当即应允,还愤恨地说:“伤寡人爱妃,杀寡人爱臣,这些乱贼莫非想造反不成。侍到了京城,寡人便下圣旨,将宫内高手如数拔给你俩。再拟一道圣旨,所到之处守城兵马全听你俩调用,将那些匪首全砍了。”
正说着,莫菲苏醒了过来,穆宗忙在床沿上坐下,握住她的手,喜笑一句:“正骇杀寡人也。”便将她楼在怀里,指指桌上的宣纸说:“王豹,你们带上寡人的手迹,在镇内找个巧匠,连夜制块金匾。明日,寡人要亲自登门李家庄,重谢那赛华陀。”程洪三人见莫菲苏醒,情知危险已过,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安下了心来,取上穆宗“华陀转世,扁鹊再生”这八字墨迹退了出去,随手轻声带上了门。
穆宗便将赛华陀救她经过,细细地道了一遍。莫菲听了很是感激,便说:“皇上,老郎中拒收银票,那是客气,他好歹救了臣妾的命,皇上不会真的想用块金匾将他打发了吧。”穆宗忙说:“你是寡人爱妃,此命足抵江山,寡人又怎会食言。莫急,你且听寡人说来。金匾与银票,不过是救急之用。待寡人回宫后,不但要送他万两黄金,还要送他一件黄马褂以表厚谢。爱妃,你看怎样?”莫菲听了自然欢悦,柔声甜蜜地道了声:“谢主隆恩。”穆宗刚要说话,听得叩门声,便问:“门外是谁,有何事?”雷龙在门外道:“皇上,赛华陀的孙媳吩咐煎的药,臣已煎好,要送进来吗?”穆宗一听药已煎好,忙说:“快送进屋来。”门开了,雷龙双手端着大半碗药进来,见贵妃已醒,便问:“皇上,是搁在桌上,还是现在喝?”穆宗伸手接过药碗,等雷龙退出关上了房门,才用嘴吹着碗里的药汤,给药降温,模样很是体贴入微,瞧得莫菲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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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情意绵绵中,来到了傍晚。王豹,赵虎送来了十几盘可口佳肴,和一小瓮酒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莫菲还真饿了,在用膳时突感呕心想吐,瞧得穆宗有些心慌,怀疑是先前喝药喝出了问题,现在来了反应,忙唤来程洪,王豹,赵虎说了此事。这是性命忧关的大事,三人也不敢胡乱定夺。“皇上,先莫惊吓了自己,我们这就去李家庄,见了赛华陀便知原诿。”王豹无奈之下说了句后赶忙下楼,亲自从镇上行馆借来了两乘四人大轿。想到空手去见赛华陀有失礼节,忙又匆匆备了十担重礼,让店伙计挑着回到客栈。
穆宗,莫菲下楼出门,坐上大轿,由锦衣卫抬轿挑担,叫上雷龙和慕容飞,让程洪上了马,也不鸣锣开道,出镇前往李家庄而去。也不过三里地远,这说话间也就到了。王豹隔河大声叫唤,说是有要紧事见赛华陀,门楼上的庄民听了便说:“那尔等稍候,俺这就去禀告庄主,去去就来。”说罢下了门楼。
也就不一会功夫,这庄民回到门楼上,身后跟着赛华陀。
“请问是谁想见俺?”因已傍晚,天色将?,赛华陀很是小心,只怕有诈,询问了一句。王豹忙说:“大爷,我们是汇通客栈里的住客,你白天带人来给我们看过病。”赛华陀很是谨慎,说:“去汇通客栈看病不假,但俺不认识你,让那位老爷过来说话。”王豹无奈又撒野不得,只好请穆宗出轿,去和赛华陀说话。
穆宗下轿朝前走了几步到了护庄河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赛华陀笑着说:“俺认出来了,是你是你。”便让庄民将吊桥落下,自己下了门楼打开庄门,只见两个丫环提着灯笼在门前迎候。
赵虎,王豹率先过桥进入庄内,朝赛华陀拱手施礼,齐声说道:“见过再生扁鹊,谢过转世华陀。”此声极为宏亮,在山坳中久久回响。程洪朝前几步,对赛华陀表明了来意。“老太公,我家夫人用餐时,出现呕吐症状,故连夜来打扰贵庄,请老太公看看。”
赛华陀是个明白人,既猜测穆宗为皇亲国戚,自然不会懈怠,忙揖身还礼后,与两个丫环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王豹速让雷龙上了门楼,自己护在穆宗轿旁入了小巷。到了宅院门前大轿缓落,走出穆宗,莫菲。
赛华陀全家刚才听庄民来报,说是汇通客栈的人来找老爷,便知是穆宗他们这些人,故上下老幼早在大门前恭候迎贵客临门,接入院内进前堂,手指上座,很是恭敬。
只见大宅院内张灯结彩,金黄|色绸缎绕柱而上,大红色绸缎披梁成幕一派喜气,穆宗,莫菲知是撞上了喜事。再见赛华陀全家不论老幼全着新装,其中有一老太上穿金黄|色“寿”字红绸缎衫,下着红绸缎“福”字裤,穆宗便对莫菲轻声语道:“爱妃,我们赶上了老夫人的寿辰。”此话刚落,进得前堂,果见堂中挂着“寿”字,莫菲大悦,先朝赛华陀叉手揖身。“小夫人谢太公援手施救之恩,如同再生,石烂铭记。”赛华陀忙朝莫菲揖身还礼,朗声一笑,道:“救人乃小老儿之本份,此见夫人症愈,小老儿顿感心安。”言罢请穆宗,莫菲入了上座。穆宗也不客气,入座舒心一笑,让慕容飞将十担重礼搬到了堂内放下,说:“老人家,匆匆赶来也难筹措,这区区薄礼万请你收下,也算是我和夫人给老太太拜寿的一份贺礼。”李老太太春风满面,听罢穆宗所言,当即收了礼物,让丫环们一一搬走。这让莫菲瞧了很是欣悦,刚要说话,却听赛华陀说:“夫人,白天给你号脉时,小老儿已知你有喜了。只是想着救你,也未极时言明,故你有呕吐症状,实属正常。小老给你俩贺喜了。”莫菲听了此言,方知自己已怀上了龙种,这心里好生欢喜,脸色羞红地眸了穆宗一眼。也就在这时,躲在李老太太椅背后的天啸探出了大半只小脸来,冲着莫菲直笑,那对小酒窝特别招惹人爱,嘴上还说:“俺知道,那是小妹妹。”
人说童言无假,穆宗听得清切,自然心欢。况且昨日险些生死别离,还真尝了回愁肠焦心的滋味,此时见莫菲瞧着那天啸很是亲热样,他便笑笑说:“夫人,你象是喜欢这孩子。”莫菲连忙点头,还轻声向穆宗作嗲。“老爷,瞧那童儿十分可爱,象与我有缘颇亲,好撩我心。我想认门干亲,不知允否?”既是宠妃,自然要搏她心欢,岂能不允,穆宗当即点头笑了笑,说:“就随夫人所愿,只不知太公家有何所想。”
俩人话语堂内人均听得清切,都显欢喜。也就在此刻,堂内突然响起亲切的唤声:“娘亲。”却是那天啸的呼唤,清甜清甜的很有韵味。随后便从李老太太身后闪了出来,扑在了莫菲腿上,还仰头叫道:“娘亲,抱抱。”那模样十分可爱,极为招人。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不说宫里出来的人感到突然,就是赛华陀全家上下也实在是意外得很。莫菲愣了愣后,忙伸手抱起天啸搂在怀里,亲他小脸,与他嬉逗。
说来也是奇事,秀贞分娩时,窗外突然电闪雷鸣生下了老大取名天雷,接着狂风呼啸又生下老二便取名天啸,随后便下起暴雨生出老三取名天雨。这兄弟仨个自小各有不同,老大爱闹,老三爱哭,只有老二不哭又不闹,极为稀罕。满了十月,这老大会说不会走,那老三会走不会说,而老二却会说又会走,而且小嘴抹蜜,双眼机灵,奔跳之余从不跌跤,记性极好,从不迷路,也不会叫错人,故得全家上下欢喜,是赛华陀的掌中宝,李老太太的口中玉,就是做母亲的秀贞也偏宠老二,赞他乖巧。
不想今日乖巧的天啸竟然能这般识人,唤皇上的宠妃为娘亲,一时喜得穆宗伸手抢过天啸来,搂在怀里拍他额头,扯他耳朵,捏他鼻子,逗了一阵之后,嘻嘻地说:“我的儿呀,你唤她叫娘,那你又该唤我叫甚么呢?”听得穆宗这话,天啸没即刻回答,先用机灵的双眼瞧瞧莫菲干娘,随后又眨巴眨巴地看着穆宗始终没吭声,就象这小脑袋里在想甚么。
如说天啸天生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