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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32部分阅读

    说了吗,有什么事你跟我说,给你妈看病,没钱咱想办法,干吗非要卖东西,再说你卖给谁了,要是上当怎么办,搞不好再把贼给招来。”志民一连串的指责叫雪晴抬不起头来。“我好像已经上当了。”雪晴说着,都快哭了。她把昨天的经历说了,志民听了直摇头。“你觉得卖亏了,那些东西不只那些钱吗?”志民苦笑着说:“不是那些东西值不值多少钱的事,是你太糊涂,怎么会相信那人的话。你还真指望那人给你送钱来啊。那书包跟钥匙还不定是他跟哪偷的呢。”“啊?!”雪晴一听这话傻了眼,本来她也琢磨着自己上了当,但是不经最后的证明她还不想承认。“志民哥,你说我怎么那么笨呢!”雪晴沮丧地说。志民急忙安慰她,“没事,就当让贼偷了一次,咱下回提高警惕。”“下回?哪还有下回啊,家里值钱点的东西全都给了那人了。”志民想说什么,可一看雪晴那样,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雪晴越想越可气。我还在这等那人上门来送钱呢,真是傻到家了。她现在真想马上把那家伙抓住。钱,我不要了,你把东西还给我就成,可是上哪去找那家伙去啊。她想起一句话:“人心曲曲折折水,世事重重叠叠山”。现在看来,最难琢磨,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了。要怪只能怪自己,被整成这样了,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还是一点防范心理和准备都没有啊,这么好骗。想到那个砚台,今后不知将流落到何人之手,雪晴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那个砚台雪晴看得很重要,不光是因为缺钱的缘故,还因为那可是爸爸的心爱之物。你看我怎么那么傻啊,还追着要人家把那砚台拿走,我不是有病是什么。

    雪晴一人在那生闷气,尚志民一边说没事一边拿过那个书包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来,他打开那个作业本,见本子的扉页上写着:“初三二班包凯”几个字。

    志民问雪晴:“你说的那人长什么样?”雪晴比划了一下,“就这么高,又黑又瘦,对了,他的一只眼睛有毛病。”志民想了想说:“我好像没见过这么个人。你也甭着急,完了我多走点地方找找。像那种人,肯定不会在家里猫着到处转悠,只要叫我碰见,看我不掐死他。”

    十六 志民报仇

    尚志民从雪晴家出来就奔了傻二家。

    自从雪晴的外婆死了以后,他心里一直觉得像是长出一堆草来堵的慌。他决不能白白饶了那几个家伙,要不老太太真是白死了。从小到大,雪晴的外婆对他一直不错,就跟他的亲奶奶一样。

    尽管志民表面上从不表现出什么,他怕家里人还有胡同里的人笑话他老爱往雪晴家跑,可实际上他就是喜欢过去,不光为了雪晴,还为了雪家那家人。那家人对人确实好,不是装出来的。是不是装出来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也能感觉出来。原先他们班上也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志民还去他们家做作业,那家人表面上对志民不错,去了还给他吃好吃的。后来有一天,他去那家做作业,偶然现他吃过饭的碗,让那孩子他妈给扔了。还有一次他一进门那孩子他妈叫他把鞋脱了。志民还奇怪干吗要脱鞋。那孩子解释说我们家刚拖了地,怕你进来踩脏了。志民脱了鞋光着脚进屋,回头一看,那家的保姆连用手提都不提,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手直接拿扫帚把鞋给扫到门外台阶底下去了。他一声不响光着脚走到门外,穿上鞋任凭同学怎么喊他理都不理马上离开那家,并且从此和那孩子断交。

    雪晴的外婆是真的对志民好,小时候,外婆一只手搂着雪晴,一只手搂着志民,给他们讲故事,哄着他俩睡觉。只要一做好吃的,外婆第一个总要想到志民。外婆总说,她没有儿子,也没有孙子,所以见了志民就觉得欢喜的不得了。想到这,志民在心里长长地出了口闷气。多好的老人,就这么没了,叫他妈一个乌龟王八蛋给打死了,老太太死的太惨了!太冤了!人得讲良心不是,老太太对我那么好,我应该知恩图报,我应该收拾那几个兔崽子。其实志民清楚,他这么做一是为了老太太,另外也是为了自己。回头收拾完了告诉雪晴,我给老太太出了口恶气,那雪晴该怎么看我,怎么感激我。志民不敢再往下想,再想就有点施恩图报的小人味道了。

    尚志民到了蔺富东的家。这院子他以前经常来,很熟悉。

    这是一个大杂院,蔺富东家住在院子最里面。志民往里走,刚走到影壁拐弯处,看见有个人正站在院子当间对着太阳打喷嚏。打一个喷嚏,闭上眼鞠一个躬,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就鞠了几个躬。志民仔细一看,认出来正是那天去雪晴家抄家的那个“小公鸡”。打出喷嚏的“小公鸡”舒服了,揉着鼻子往屋里走。志民几步上前用肩膀猛地一撞他。“小公鸡”回头骂道:“你眼睛瞎啦,没看见人啊,往人身上撞。”“我不撞人,畜牲撞我。”“嘿,你小子找揍是不是?你哪的啊,上这来犯他妈什么横啊……”“孙子,不认得你爷爷了?”志民把“小公鸡”堵住,不让他出去。“小公鸡”上下打量了一下志民,觉得他面熟,“你是谁呀?”两个人正说着呢,傻二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志民,心说:“坏了!”,转头往回走,志民上前一把拽住他。“你小子,往哪溜?”傻二被抓住,嘴里顿时不利索了。“没,没溜。志民哥,你来啦?我哥,我哥上班去了,不在家。”“我不找你哥,就找你。”“找我?干吗呀?”“干吗?你说干吗?你们几个把人家老太太打死了,你们说怎么办吧?”“唉呦哥哥唉,那老太太可不是我打的。”“谁打的?”傻二偷眼看看“小公鸡”,小声说:“反正不是我打的。”志民回头看看“小公鸡”,问他:“是你干的?”“小公鸡”不言声,摇摇头又点点头。志民不耐烦,说:“你他妈不会说话啊,光摇头点头算是怎么地?”“小公鸡”满不在乎地说:“我说大哥啊,我就不明白了,这打死牛鬼蛇神的事情也不是一家两家,为啥你就这么着急呀,那老太太是你什么人啊?”“你管是我什么人……”志民憋了半天的火,终于按奈不住,上前就是一拳,把“小公鸡”打倒在地上。“小公鸡”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没站稳,志民上来又是一拳。这一拳打的实在,“小公鸡”招架不了这一拳,头在树上磕碰了一下,站立不稳,稀稀软软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别打啦,别打啦。”傻二过来劝架,一看地上的“小公鸡”脸色灰白,嘴角出了血,吓得后退几步躲得远远的,不敢过来。志民一边揉着手,一边晃荡着一条腿说:“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我们厂的人为救我,出动了上千人,把整个王府井围了个水泄不通。红卫兵总部那教堂差点没给点着了。”傻二一听这话,急忙点头。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人,那人一看这阵势,也吓了一跳,在院门口止住脚步,往里张望。傻二一眼瞅见那人,急忙指指地上的“小公鸡”,摇摇头又摆摆手,不敢说话。

    志民蹲下来,盯住“小公鸡”,说:“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你打老太太的时候不是挺勇的吗?怎么这会儿草鸡了?起来!”“小公鸡”耷拉着脑袋,闭着眼不回答。门外那人看见,蹑手蹑脚走进来,对傻二说:“我说兄弟,他没事吧?我怎么看着不太对呢。”看到志民恶狠狠地看他,他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仇啊,下这么大的狠手。”然后蹲下来小心翼翼推推“小公鸡”,叫道:“凯子,凯子,包凯。唉,你倒是醒醒啊,你怎么啦?”“包凯?”志民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他想了想,对了,雪晴家那个书包里面不是有本作业本,上面的名字就是包凯!

    十七 讨回东西

    志民指着“小公鸡”问那人:“他叫包凯?”“对。”“你是他什么人?”“是他舅啊。”“你是他舅?”志民又一次仔细打量那人。“那对过胡同姓雪的那家的东西是你拿走的啦?”那人打了个愣怔,一只好眼骨碌碌转来转去,说:“你说的什么呀,我不知道。你,你怎么问这事啊?”志民一把抓住“娄阿鼠”的衣领,说:“东西呢?东西都拿哪去了?”“什么东西啊?我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那你那个书包和那串钥匙是不是不打算要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还装!把东西赶紧交出来,听见没有?”“娄阿鼠”不知道志民是干什么的,以为他也是乘乱财的人,可又觉得不大像。他使劲摇摇头,试探着说:“唉,兄弟,我真的不知道,你不会是来踩点的吧。”“什么踩点?少给我来这套,把东西交出来。”“我还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是吧,那好吧,既然这样,你跟我走一趟。”“去哪?”“跟我去趟雪家,到那就全清楚了。要是人家说不是你,那你就滚蛋,要是是你的话,告诉你,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瞧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他提溜起“娄阿鼠”的胳膊就走。“娄阿鼠”使劲挣扎,但是无济于事,身强力壮的志民抓他跟抓小鸡似的。还没拖出院门,“娄阿鼠”就缴械投降了。“好好好,我说,我说,唉呦,我的胳膊快断了,劳驾您把我松开好不好,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有话好好说嘛,干吗老动粗啊。”“你再说!”“行行行,我不说了,这事是凯子叫我去的。他那天说,对过胡同的雪家有好货,他已经踩过点了,可他再去不合适,叫我去看看。我跟你说啊,我可是给钱的啊,这年头拿人东西哪有给钱的啊,还不是想拿就拿啊。”“放屁!把东西交出来!”“娄阿鼠”看看志民,撅了撅嘴,最后使劲一呲牙,从怀里掏出个手绢包着的小包,递到志民手里。交东西的时候,他嘴唇上的几根胡须稀稀梭梭地直抖。“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姓雪的那家不能进,都他妈凯子这孩子,瞧瞧让我吃这亏。”“放他妈什么屁啊,快点!”看见“娄阿鼠”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志民问:“就这些?”“就这些。”“再没别的啦?”“没啦,再有我是你孙子。”志民疑惑地盯住“娄阿鼠”的脸,足足看了有两分钟的时间,“娄阿鼠”眨巴着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志民。志民说:“那好啊,都给我就好。”他一边点头一边把那个小包仔细放进口袋里,突然,他走到“娄阿鼠”的身后,把他的胳膊猛地往后一背,“娄阿鼠”没料到他会来这一下,疼得他大叫,“哎哟,我的妈耶,你要干什么啊?”“我让你跟我去一趟雪家,当面对质,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好好好,我跟您说实话还不成吗?你放开手,我的胳膊快断了。”志民不放手。“说,还拿人什么了?”“差不多都在你手里了,另外还有一个脸盆架子,是黄花梨脸盆架,我放凯子家了。”志民稍微松开手。“就这些?”“娄阿鼠”点点头,说:“这事全是凯子的主意。我昨儿把东西搬回来,他就跟我说,这点东西算什么,他让我晚上再跟他一块去,说那家就那女孩子一人,她爸给关着呢,她妈病了。就是让那女孩知道也没事,她拿我们没办法。我越想越不妥,我给那女孩点钱,顺顺当当从他们家大门就把东西搬回来了是不是,要是晚上去,那不就成了偷了嘛,我来就是跟凯子商量这事的。虽说现如今有点乱,可咱也不能昧良心干那缺德事对吧。”“你们干的事还不缺德,把人家老太太打死不算,还连坑带骗的白拿人家那么多东西。”“打死人?天地良心,我可没打人啊。再说我没白拿,我给钱了……”“还他妈扯!小心我把你胳膊给撅折了。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些东西值多少钱,你给人家了多少钱。”“兄弟,兄弟,我真的怕了您了,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成不成,您把我这胳膊松开点我跟你说。要说我这事做的是有点那个,可总比白白撂那让人家白拿去的强多了不是。好好好,算我倒霉,我一样不要了,您把东西拿回去吧。”说完,他一溜小跑进了包凯家,从里面搬出那个脸盆架。志民认识这个脸盆架子,知道这肯定是个好东西,要不这家伙不会这么惦记着。“你说东西都在这啦?”“娄阿鼠”点点头,“骗你我是你孙子。”“还有一砚台呢?”“砚台,什么砚台?”“你装孙子是吧。”志民说着朝他走去。“得得得,算我倒霉,早知道我今天就不该进这门。”“娄阿鼠”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砚台,眼睁睁看着志民装进他的口袋,心里这份懊恼啊,心说这两天全都算白忙活了。

    包凯好半天这口气总算倒了过来。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志民朝他走来,吓得又赶紧闭上眼睛。志民蹲下来,盯住包凯看了好一会儿,包凯听半天没有动静,熬不住了,悄悄睁开眼睛,一看志民正面对面盯住他看,想要再把眼睛闭上,已经来不及了。志民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提溜起来就走。“唉呦,大哥,您看我可是受伤的人哪,您可真忍心。”包凯一边说一边挣扎。“我叫你给我装死,少废话,跟我走!”“上哪啊?”“到那你就知道了。”志民二话不说,一手抓着包凯,另一只手背起脸盆架就走。包凯对傻二大声喊道:“傻二,你不能不管啊,嘿,傻二,你也有事不是吗。”傻二一听这话,急忙过来对志民说:“志民哥,您行行好,放他一马,您就看在我哥面子上,饶我们这一次行不?”志民说:“我谁的面子也不看。饶了你们?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们去雪家跟他们家人说去,看看这笔账算的清算不清。”后面“娄阿鼠”喊道:“唉,我说那什么……”志民转过头,看着“娄阿鼠”。“我那东西都是给了钱的呀。”“多少钱?”“十来块钱呢。”志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票子,扔给“娄阿鼠”。“娄阿鼠”数了数,说:“这才不到五毛钱哪。”“多了我也没有,想要就到我家来取,我就住雪家隔壁。”说完拽着包凯,大踏步走了。傻二一看这情景,赶紧也跟着去了。

    十八 凭啥叫我磕头?

    到了雪晴家,志民把包凯狠狠一推,包凯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志民把脸盆架和东西递给雪晴,雪晴一看东西竟然拿回来了,高兴地问:“你怎么找到的?”志民得意地说:“还能有我办不成的事吗,我说能给你找回来,就一准能找回来。”雪晴一看手里的东西,说:“还有砚台呢?”“什么砚台?”“我还给了他一方砚台呢,那是爸爸最喜欢的东西。”志民说:“你爸最喜欢的东西你怎么给人了?”看见雪晴的嘴撅起来,他咧嘴一乐,赶紧说:“我给你记着呢,这不,要回来啦。好嘛,真费老劲了,这小子他舅跟他一个诹性,难斗。”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方砚台来。雪晴一看,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志民见雪晴高兴,他当然也高兴,可这高兴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咳嗽一声说:“我看以后你们家大门要锁了,再来人任谁敲门你也别开。”“那哪成。都是抄家的,我要是不开门,他们非得把门砸了不可。”“砸了也别开。有我呢,你怕什么。”雪晴想说人家抄家的时候你在哪呢,但是这话她没说出口,志民给她要回来东西,这叫她挺感动。这年头,能得到别人的帮助确实是太难得了。

    志民看出她的意思,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说:“那什么,我今晚就睡你们院子来。”还没等志民说完,雪晴一眼看见包凯,激动地说:“就是他,就是他打的外婆。”“我知道,所以我把这小子给你带过来了。”说完志民把包凯拽进房间。他四下看了看,见墙上挂着一张老人的照片,就喝斥道:“跪下!”“啊?”“你他妈没听见吗?你给我跪下!”还没等志民上脚踢,包凯一见老人的照片,腿一软,跪在地上。

    傻二在门外看见这情景,吓得缩了回去,他后悔自己多事,干吗跟着跑这一趟。“你也进来。”傻二一听这话,赶紧说:“志民哥,没我什么事啊,是他干的,真的,我没打老太太。”“放屁!你别把你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小公鸡”见傻二把自己摘的干净,气得喊起来:“什么叫没你事啊,是你推的老太太啊。”志民上前踢了他一脚,他窝在那不吭声了。“我告诉你们,我不管那么多,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对我特好,比她亲孙子还亲,她这么不明不白让你们给打死了,我得替她申冤。”

    “大哥唉,我跟您说,我真的不是成心的。我就抽了一皮带……”志民一听这话,气得照准包凯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志民的巴掌像熊掌,这一巴掌打得结实,打得包凯晕头转向。可他还是拧着不动换。“谁是你大哥。磕头!你赶紧给老太太磕头,别让我揍你。还有你,过来!”他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傻二说。“你是说叫我给这老太太磕头?”“对呀。”“我不磕。”“为什么?”包凯看了一眼志民,小声说:“我凭什么给她磕头,她是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再说当时我们打她是因为这老太太把像给打碎了,我们这么多天一直没跟红卫兵说,已经够意思了。其实就是我们不打,人家红卫兵来了,她也难逃一死。”志民一听这话,气得口鼻生烟。“你他妈打死人还有理了?我今天真想打死你!好啊,那你要告红卫兵,你就告去,可你今天先给我乖乖地给老人磕头,还要磕出响来。”傻二一见这情景,对志民说:“志民哥,我知道您生气,可是您这么一来,这阶级立场可就站在敌人那边去了。”他指指外婆的像说::“按说这像都不应该挂的,您还叫我们磕头,您也太,太那个了。”“我怎么了?”“我知道您是工人,可我就不明白了,您怎么这么向着资产阶级啊。”“我告你我不管那么多,打小这老太太就疼我,对我跟她亲孙子一样,怎么着,就因为她是资产阶级,我还要忘恩负义啦?”“不是,志民哥,如今是亲不亲阶级分,我们不能只念她对您好,就丧失了革命立场了吧。再者说了,她那还保不齐是在腐蚀拉拢您呢。”“放你妈的狗屁!哪他妈那么多的阶级感情。”“这可是您的不对了,咱们不能丧失革命立场了。”“你别给我来这套,你以为你们家就是革命家庭啦。我听你哥说过,你们家原先是张家口的,你爷爷过去是跑买卖的,到了你爸这辈才从张家口迁北京来,你当我不知道。你也要和你爷爷划清界限吗?”傻二一听,敢情我们家的事这家伙门儿清。“我爷爷又不是资本家,够不上地富反坏右。”傻二小声嘟囔。“你说什么?”志民听见了举拳要打,傻二吓得一缩脑袋,包凯以为志民又要揍他,吓得赶紧额头撞地,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一边磕一边还嘴里念叨:“我磕我磕不就行了嘛,不就磕个头嘛,这有什么啊。”他刚刚抬起头来,志民又是一巴掌,打得包凯趴在地上。“爷爷,我叫您爷爷行不?”包凯带着哭腔说道,“谁他妈是你爷爷,有你丫这样的孙子,我他妈还嫌恶心呢。”“那我还叫您大哥行不?大哥当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信您问傻二。我们也就看人家都来抄家,就想凑凑热闹。人家还说这家女的长得漂亮,我们几个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人们说的那么好看。”“你小流氓!”志民上手就打,打得包凯抱着头哭起来。“大哥您别生气,我就那小流氓还不行吗。您说您跟小流氓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嘛。”“你哭什么哭,你还是男人呢,我最瞧不上你这种人,跟个娘们儿似的,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那我还不了手还不能哭啦。”雪晴皱着眉头说:“志民哥,别打了,你再打他们,我外婆也回不来了。”志民一看雪晴伤心的样子,心里更加有气,照准包凯就是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在包凯的肋骨上,疼得他大叫一声,躺在地上。雪晴一看吓坏了,急忙拉住志民,说:“再别打了,看把人打坏了。”“你别管我,我再怎么收拾他们也不过分。”

    话音未落,胡同里响起一阵喧闹,大喇叭喊叫着,口号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唱起了“语录歌”。不知谁家又被抄了。雪晴一听这声音,脸色煞白,腾的一下站起来。她看看志民,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突然听见里屋出一声闷闷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雪晴睁大眼睛看着志民,喊道:“妈妈怎么啦……”说完急忙往里屋冲去。志民也愣住了,急忙跟着雪晴跑进里屋。

    眼前的情景令两个人大吃一惊。

    十九 不速之客(一)

    普玉坐在地上,正睁大眼睛看着进屋的两个年轻人。

    “妈妈,妈妈,您醒了吗?”雪晴站在门口不敢动,她生怕她这一动会惊吓了普玉,让昏睡了几个月的妈妈再一次不省人事。

    普玉微微抬起瘦弱的胳膊,嘴唇翕动着,叫道:“囡囡啊。”雪晴一听到这声音,顿时泪如泉涌,她扑向母亲,喊道:“太好了,妈妈,您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志民也跑道床前,激动地说:“普姨,您醒过来了,太好了!”两人一起把普玉搀扶上床。

    普玉轻轻转了转头,四下看了一会儿,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姆妈,姆妈不在了吗?”雪晴蹲在床前,抓起妈妈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看着母亲,点点头。普玉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用骨瘦如柴的手抚摸了一下心爱的女儿,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庞,她明白,她躺倒的这些日子里,女儿遭受了多大的折磨和痛苦。她嘴唇翕动:“孩子,难为你了。”看着母亲询问的眼光,雪晴说:“妈,您别说话,好好躺着,看样子这个大夫开的药还是挺好的。妈,您放心吧,只要您身体恢复了,就比什么都强。咱们家人就又在一起了。”“你爸爸怎么样了?”“我爸他挺好的,前几天我还到厂里去看了我爸。他能吃能睡,身体挺好。等下次我再去的时候,一定跟爸爸说您的身体好多了,那样爸爸肯定特高兴。妈,只要您跟我爸都好好的,那咱们家就有盼头了。”雪晴把早已准备好的话告诉母亲。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把爸爸的死讯告诉妈妈,对她肯定会是个致命的打击。

    普玉把目光转向站在雪晴身后的志民。嘴唇动了动。志民忙站到跟前,普玉低声但很清晰地说:“孩子,谢谢你了。”志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普姨,您别说话,您好好躺着,我去跟我妈说一声,叫她给您熬点粥来,我妈要是听说您醒过来了,肯定特高兴。”

    外屋的那两个人见雪晴和志民都奔里屋去了,小声嘀咕:“傻二,你还看不出来吗,你那什么志民哥是这家的女婿!”“好像就是,我的妈耶,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来啊。”包凯听听里面的动静,压低嗓音说:“还挨这傻等什么啊,赶紧着,跑吧!”

    两人刚跑到门口,看见“娄阿鼠”远远地蹲在墙角,见他们俩跑出来,急忙迎上去问:“怎么茬儿啊?”“别说了,快跑吧。”

    志民走出里屋,才现傻二和包凯早就跑了。

    对两人的逃跑,志民没往心里去。他现在挺高兴,他知道,雪晴最大的心愿就是她妈妈的身体能够早日恢复。志民觉得,刚才雪晴她妈看他的眼神跟生病以前不一样,到底怎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但他能保证,雪晴妈对他的态度绝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这不明摆着嘛,他们家现在离不开我啊。

    本来志民想今晚过来住,其实他也就那么一说。真要搬过来,他妈那就通不过。他知道,他妈最爱较的就是这种真儿。准保又得说人家雪晴是黄花闺女,你个大小伙子晚上又不是没地儿住,上人家家住什么啊。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我要说雪晴一人害怕啊?那她准保说我去陪她不就行了嘛,要不叫志红也行。现在看来更黄了,雪晴她妈醒了。她妈醒了,我再要张这个口都张不开了。

    谢北进一进胡同口就看见一大帮老头老太太排成两排在跳“忠字舞”。“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语录给咱哪啊,捧在手里心里甜哪啊,好像到了那北京城,就在咱身边。”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在做广播体操,仔细一看,每人拿本语录,前面还有两个戴着袖箍的大妈级的人在教。北进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雪晴,再仔细一想,这里面怎么会有她,按照时下的标准,她出身不好,是没有资格跳这种舞的。看着这帮人在那乱比划,北进真想笑,那些人哪里是在跳舞,说抽筋也好,说疟子也罢,反正是“群魔乱舞”乱成一团。

    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转身时和别人撞在一起,手里的语录本掉在地上,慌乱之中又踩了一脚!一旁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尖声叫道:“哎呀,你怎么把语录往地上摔还上脚踩啊?你是什么用心啊?”所有的人都停住不动,看着那个白老者颤颤巍巍将语录拍打拍打捡起来。“你以为你捡起来就没事啦?老反革命,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昨天叫你来跳‘忠字舞’,你就不乐意出来,今天你又把语录往地上扔,扔了不解气还要踩,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用心,啊?!”周围的人纷纷围拢过来。突然有人高喊一声:“老反革命。”“我,我不是。”“你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啦?”老头年事已高,对别人的指责反映迟缓,半天才醒悟过来,知道他惹了大祸,死死盯住骂他的那个女人,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只是站住看着众人,半晌,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接着屎尿俱下。地上不一会儿就是一摊黄水。

    北进看不下去,转身骑车去了雪晴家。

    志民回家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他拿了把斧子,准备把大门修理一下,却现大门已经修好了。

    “这门是谁帮你修的?”志民问雪晴。雪晴想了想,说:“前两天来了个人,我没让他修,他自己给修好了。”“谁呀?”“是个当兵的。”“当兵的?我认识吗?怎么没听你说过呀。”雪晴摇摇头,说:“那人和蒙蒙家很熟。”“是吗?那他怎么找这来了?”“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听蒙蒙说的吧。”“那也是大院的吧?”“他爸爸好像是军区的什么头,和蒙蒙他爸是老战友。”

    志民点点头,他明白了,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就在他离开雪晴家的某一段时间里,雪晴的生活里闯进了一个不之客,还是个男的!

    尽管雪晴没有对这人表示什么,但是凭着男人的直觉,他感到雪晴对这个人不反感,这样,他就隐隐感到了来自对方的威胁。

    “你最好离那些人远点,那些人来帮你,没几个安好心的。”雪晴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谢北进走了进来。

    北进今天来,是想告诉雪晴他正在为她的出路积极想办法,她当兵的事情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叫雪晴耐心等待。

    尽管北进只穿了件军大衣没戴领章帽徽,可尚志民看见谢北的第一眼,马上就明白这小子就是那个“当兵的”。

    “你找谁?你这人怎么回事,进人家门连门都不知道敲。”志民瓮声瓮气地说,话语间明显带着挑衅的味道。“啊,对不起,我是看着门开着,所以就进来了。”“门开着就不用敲门了?你们家门开着,硬闯进个人你乐意吗?”北进听出志民的话带着明显不友好的味道,他仔细打量了志民一番,确实不认识这个人。“看什么看!”志民气哼哼地说。北进笑笑,表示出一种宽容和大度。他转过头去,对雪晴说:“雪晴,我来看看你,你近来好吗?”雪晴认出他来了,看着他说:“我很好,你有事吗?”北进一看雪晴跟他说话,特高兴。“也没什么事,我看你的气色比上次我见你好多了。我今天一来是看看你,再就是想对你说,我想帮助你,帮你离开北京。”“离开北京?”“对,就是那个……”北进看看志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对方回避一下,可志民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看看实在没有办法,北进说:“雪晴,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雪晴摇摇头,志民走近一步,说:“说什么说,一看你就不安好心。”“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要和她说话,也不是要和你说话,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说话啊。”“那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你这人是怎么搞的,从我进这个院子,你就恶语相向,我没理会你,我警告你,你可别得寸进尺啊。”志民看着北进,横横地说:“得寸进尺又怎么着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不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和雪晴说话,这点要求不过分吧。再说你是她什么人啊,你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啊。”志民一听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你是雪晴什么人啊,人家要跟雪晴说话,你凭什么不让人家说啊。可是他又不愿意就这么走开,“说话可以,就在当院说,不许进屋。”志民把身子转过去,脚底下却一动不动。雪晴看着北进,那意思是叫他快说。她对眼前的这个当兵的既说不上有好感,也说不上讨厌,现在她除了志民一家人,其他任何人都不相信。

    二十 不速之客(二)

    北进定了定神,对雪晴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正在帮你联系当兵的事。”谢北进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但是这次不知为什么,刚有点希望,他就着急作慌地跑来告诉雪晴。

    雪晴眨眨眼,表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上次我来这以后,我回去就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改变你现在的处境,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当兵去。”“当兵?”雪晴睁大了眼睛问,这消息来的太突然,确实让她吃了一惊。“你开什么玩笑!”“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我能当兵?”北进点点头,“我尽力帮你。”

    尚志民在一边一直不说话。从这个当兵的一开始说叫雪晴当兵去,他的脑子就迅地转开了。按道理说,这小子在部队,应该有点办法,叫雪晴去当兵没准不是不可能的事,没准他身后还有个当大官的爹呢,可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一来好像有点受人施舍的味道,再说,这样的好事不会白白给雪晴吧,肯定会有什么附加条件的,这小子肯定是看上雪晴了。“唉,你照直说,你叫雪晴当兵有什么目的?”“没什么目的啊,就是想让她摆脱眼前的这个处境。雪晴,你会什么啊?”雪晴一脸的茫然,“什么会什么啊?”“就是在文艺方面有什么天赋,比如唱歌、跳舞,或是会什么乐器。”雪晴摇摇头,说:“我小时候学过跳舞,后来又学了几天钢琴,我不太喜欢,就都没再学下去。问这干吗?”“当文艺兵,特招啊。”雪晴坚决地摇摇头,说:“你是当兵的,你难道不知道参军还有政审这一条吗?我们家这样的处境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去当兵呢。”“所以咱们要想办法啊,就比如我刚才说的特招。”“我没有一技之长,怎么特招啊。就是特招,出身也得差不多的人,像我这样的,属于黑五类,去了也得给退回来。”“不会的,这事要做咱们就把它做好,做稳妥,不会出事的。”雪晴看着北进说:“谢谢你,可是我不愿因为我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这怎么叫添麻烦,我可是真心诚意帮你啊。你要是当了兵,很多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即使像你说的,我可以去当兵,那我的母亲怎么办?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她?好多事情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再说我就是到了部队,填写出身这一栏你说我该填写什么?资本家?民族企业家?不管是什么,都不符合当兵条件,我怎么向人家解释。我要是隐瞒出身,那会更糟糕,那会连累到你的。所以我谢谢你,当兵确实是件好事,但是这样的好事不属于我这样的人,所以请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你要是来这院子,对你也不好,你总不会对看见你的人说,你是来抄家的吧。”“雪晴,你别这么说,我是真的想要帮你。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也考虑过,只要你有特长,这些应该不是问题。”雪晴不耐烦地高声喊道:“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黑五类狗崽子,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你让我冒充红五类,那迟早会露馅,那样的结果会更刚糟糕。”“你太悲观了,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朝好的方面看。我希望你能够振作一些。”“振作?”雪晴心想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又一想,这种人根本就不会体会到我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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