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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4部分阅读

    可以,像这样站在大马路上是绝对不行的。太小的无所谓,年龄大的也没关系,就是像他这样半大不小的都很封建,男女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界限。今天晚上怡娜顾不了那么多了,找不到大姐她们就回不了家,回家没法跟老爹老娘交差。“你大姐?”品英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你大姐跑我们家去干什么?!”品英正要走,听到鸣娜叫他,“哎,杜品英你听我说,”她停住了,好象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回家问问品忠哥哥,看他知道不知道我姐在哪。”“问我哥干吗,他肯定不知道,他一直在家做作业,没出去……”“你就问一下,成不成?”“出什么事了?”“我爸他打我姐来着,我姐跑了,我们找她半天了……”“怡娜!”怡娜的话让鸣娜打断了,“好吧,我回去看看。”品英说完摇摇晃晃往回走,齐家的姐妹俩跟在他的后面。

    品英回家看见品忠在家做作业,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不是在家嘛。”然后跑到凉台,冲着楼下的两个女孩子喊:“我哥他不知道。”看着那姐俩离去了,品英正要转身回屋子,现大哥站在他的后面。“出什么事了?”品忠问,“齐家的老二和老三来找她们大姐,说是她爸把她们大姐给打了。你说他们家的人可笑不可笑,你爸把你大姐打跑了,到我们家来找人。”“什么时候的事?”“就刚才。”品英转过身来,现品忠已经跑出门去。

    品忠出了学院的后门。这里有一条石子路,路两旁是老乡的菜地,再往前走,就是一片乱葬岗子坟地。已经很晚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也没有月亮,坟地里有一两片蓝盈盈的磷火在飘忽闪烁游走。一走进这片荒地,品忠觉得刚才身上出的汗顿时全变成了冰凉的水珠,顺着额头和胳肢窝往下淌。

    黑暗中,品忠仿佛听到有人在小声啜泣,一声又一声,不绝于耳。这是什么声音?品忠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停住脚步,侧耳倾听,终于辨认出来了,这是长河水流淌的声音。汩汩的,就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有人小声说话。品忠站在河边,水声变得低沉婉转,咕咚咕咚,吞吞咽咽,缓缓地流。他站了一会儿,渐渐的,他辨清了眼前的一切。“莎娜,莎娜……”他远远看见河边那块大青石板上坐着个人,便大声喊了起来。那个人动了一下,很快地,那人站了起来,“品忠,品忠,是你吗?”品忠不顾一切跑过去。莎娜一下扑在品忠的怀里,“品忠……”莎娜大声哭起来,品忠觉得她的身子在颤抖。“你怎么了?莎娜,你为什么跑到这来,这么晚了,一个人很不安全的,你为什么啊?”品忠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莎娜抽泣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哭着点头或摇头。慢慢的,她平静下来,品忠见她不再哭了,就把她拉到树底下,问:“是不是你们家问咱们的事了?”“我爸妈都知道了,我妈偷看了我的日记,我没想到我爸会那么大的火,他打了我,还叫我滚。我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我想我爸他一定是气坏了。他这样对我,以为我会屈服,休想,越这样我就偏要和你好。”莎娜抬起头,看着品忠,眼里闪烁出坚定的光芒。“品忠,既然他们都知道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明天我们就到你家和我家去,把事情都跟他们讲清楚,他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反正我们就是要好下去,他们无权干涉我们!”“莎娜,”见莎娜这样坚定,品忠显然受到了感动,他把莎娜紧紧地搂在怀里,“莎娜,我不配你这样,”“什么意思?”“我是说我根本不配你对我这样好。”莎娜用手堵住品忠的嘴,“不许你这么说!什么配不配的,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就认定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优秀的男人,走到哪里我都敢说这话。”停了一下她又说:“我们一定要好下去,不管别人怎么说,谁也把我们拆不散,以后我们家人再打我,我就离家出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我们,干涉我们的地方去。我们要自由自在地生活,你说呢?那到那时候,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恩,可是,我们还要高考呢呀。”品忠显得有些为难地说。“傻瓜,书呆子!你就知道高考。如果让你在我和高考之间选一样的话,你选哪一个?”“哪能这么选呢。”“我就叫你选嘛。”莎娜的身子在品忠的怀里使劲拧了拧。品忠笑了笑,说:“你看你,净出些难题叫人来解,我觉得这样的选择是不可能的。你想啊,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上不是他单个一人的,他有各种各样的关系,也就是说他要承担各种各样的责任,他不可能放下这些责任,那样的话,就叫不负责任,或者是逃兵。高考是为了人的一生,选择对象,也是为了人的一生,都是人生大事,都要慎重对待,所以说它们之间并不矛盾啊。”“我不管那些,我对他们负责任,可谁对我负责任呀。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己做主,用不着对别人负责。”“有些事情不是任性可以解决的。”“那你说如果我们家一直不同意怎么办?你就由着我妈给我找个人嫁了,然后对别人说,我这是为了对我们家人负责。那样行吗?其实我们家人给我找对象,也就是对我不负责任,是不是?”“我觉得你们家不同意你和我交往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我们都还年轻,希望我们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再有就是觉得我们将来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我同意你的说法,我知道我妈,还不是想让我找那个谢北进,恨不得我们一家几个女孩全嫁进像谢家那样的豪门她才心满意足,她在人前才有面子,她那点可怜的虚荣心我早就看透了。”“大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和考虑,我们不应该太多责难他们。”“那你呢?”“我?”“是啊,你是怎么看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如果我们两家坚决要我们分手的话,你怎么办?”品忠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莎娜。“你看,我就知道你回答不出来!如果你们家给你压力的话,你肯定就屈服了。在你的心里,我没有高考重要,更没有你那些责任重要,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好了?”“没有,我没后悔。我只是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等考上大学以后,也就是说等我们更加成熟,年龄大一些后再考虑这些事情也不迟。那个时候我们再把我们的打算向大人提出来,他们会从新考虑的。”“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想跟我好啊,是吗?那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品忠停顿了一下说:“喜欢。”莎娜笑了,听到这话,她比听到什么样的承诺都心满意足。就这两个字,她觉得胜过别人的任何甜言蜜语。她高兴得拉起品忠的手,说:“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老实还有心眼,还有主意,不是那种傻了吧唧的老实,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叫聪明人的厚道。”品忠叫她这话逗笑了,“有的人可不这么理解,他们认为老实就是窝囊。”“才不是呢,像你这样的人属于内秀,大智若愚。”“你把我说的太好了,我哪有那么好。”说完他看着莎娜的眼睛说:“莎娜,你听我说,你们家人在到处找你呢,他们这会儿肯定会特别着急,我们赶紧回去吧。”“我不!我就是要他们着急,谁叫他们那么对我的,简直就是法西斯!”“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品忠四下看了看说:“这里白天都很僻静,晚上会更不安全,我们赶紧回去吧。”“你害怕啦?”“我是担心你。”“我就不,你不想想,我这么跑出来,没人找我自己回去,不是等于向他们屈服投降了吗。我等他们来找我。”“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啊。莎娜,你听我的话,回去吧,你爸爸这会儿肯定很后悔了。”“那你亲我一下。”莎娜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住品忠。品忠在这样眼光的威逼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拉过莎娜,在她的额头轻轻上碰了一下。

    已经快12点了,莎娜还没有回来。齐家人这才真着急了。“你说这孩子跑到哪去了?怡娜,你们到品忠家去了没有?”怡娜困得东倒西歪的,听到她妈问她,勉强睁开眼睛回答:“我们没上去,品英说不在。”“这咋办,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跑出去,真让人不放心。你说这莎娜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哪。要不咱们报告吧。”“报告什么?”乔新顺问,“院保卫处,请他们帮助我们找人。”“扯淡!你还嫌事闹得不大吗?非得闹的满城风雨,叫全院的人看笑话。老娘们就是只能坏事!”“啊,我是老娘们,那你干什么来着,上巴掌就打,你这当老子的真长能耐了啊。”“把我气坏了,我实在忍不住了。”“莎娜那孩子是老大,平时那几个妹妹都听她的,你今天当着她们的面打她,她肯定委屈死了。再说从小到大只有你疼她的份,你一打她她肯定受不了。”“我就是叫她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全是由着她来的,想怎么就怎么,那还能行?”“你们都睡吧,我出去找去。”齐新顺抓起一件外套往外走,马容英急忙叫住他:“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去。”刚走到门口,齐新顺站住了,转过身对老婆说:“咱们回去。”“怎么了?”“回去!”乔新顺把马容英推进门。进了门,马容英看着乔新顺,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找啦?”“找什么找,咱们这会儿一出去,碰上巡逻的咱们说什么?那么晚你总不能说散步吧,说去找孩子,那到不了明天早上,满院子都得嚷嚷遍了。”

    品忠好说歹说,总算把莎娜劝回了家。他俩站在莎娜家的楼底下,莎娜磨磨蹭蹭还不想上去,“我就这样上去太便宜我爸了。这不等于向他低头了嘛,我不,我再想想。”“话不能这么说,”品忠耐心地劝她,“我敢保证,你爸这会儿肯定比谁都急,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的父亲,他还是爱你的。你要是真的离家出走,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你不原谅他。”“我就是不原谅他!”“你们是不是父女?如果是的话就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也就是没有什么根本的原则问题。”“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听我的,莎娜,你赶紧回家,你只要一回去,一切都没事了,但是你这样僵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马容英趴在窗户上一眼看见站在路灯底下的莎娜和品忠,“他们在底下。”她边说边冲出门去,乔新顺也跟着追了出去。

    看着马容英气势汹汹地冲出来,两个年轻人都愣住了。“回家去。”马容英一把拉住莎娜,“我不!”本来打算回家的莎娜,一看这情景,使劲甩掉母亲的手,站到品忠的后面,乔新顺阴沉着脸从门洞里走出来。“我不回家,你们还想打我吗?”“你先回家去,我和品忠有话说。”乔新顺出人意料地平静,但是语气里带着不由分说的威严,莎娜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看品忠,很不情愿地跟着母亲上了楼。

    只剩下乔新顺和品忠两人面对面站在路灯底下。

    “你以后不许再找我们莎娜了,你听见没有?”乔新顺对着这个高个子男孩说,“我知道了。”乔新顺对品忠的反映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个小伙子要跟他说点什么,这样一来,他本来想好的要教训他的话一时好象不好说出口了。“你真的不和她见面了?”“既然乔叔叔这样要求,自然有您的道理,而且我也知道我没有理由反驳您,只有按照您的意思去做了。”“你能保证?”品忠迟疑了一下。“我可以保证高考前不见她。”“高考以后也不行!”“我想不出高考以后您还有什么理由不叫我们见面,所以我不能保证我们高考以后不继续来往。”“你们不合适。”“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我当家长的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乔新顺显然有些激动,他指着品忠说:“你最好规规矩矩的,别乱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我可不管那么多事,想打我女儿的主意,别想!”“叔叔,您可能误会了,我们之间很纯洁的,没有任何不健康的东西。”“纯洁?健康?哼,别拿你那套来骗我,我还看不透你吗?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小子打的什么鬼注意我一清二楚,我告诉你,下次你再勾引我女儿,我也不找你,我找你老子,找你们学校,找学院保卫部,我看你害怕不害怕老实不老实!”品忠没想到乔新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梗住了说不出话来。乔新顺见品忠不说话了,以为他害怕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边走边想:这小孩子还是得吓唬,一吓唬就管事,你看他那个怂样子,我一吓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学院里有一丁点事过不了一宿全院就都知道了,第二天一早全院的人都知道齐莎娜挨打的事了。早上上学的路上,品忠骑车跟在莎娜的后面,骑了一会儿,他看后面没人,就紧跟了几步,追上莎娜。莎娜眼睛肿肿的,看见品忠过来,也不理睬。品忠不知道问她什么才好,只是跟在她身旁。快到分手的路口了,莎娜突然刹住车,跺跺脚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人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都不知道安慰人家一下。”说完死盯住品忠的脸,品忠叫她盯得不好意思,“你昨晚回家你爸又打你啦?”“没有。我一回家就睡觉了,谁我都不理。我是生你的气,是不是我爸昨晚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只是希望我们这段时间不要来往。”“那你怎么说?”“我答应了。”“什么,你?”莎娜生气了,转身推车就要走,品忠急忙叫她:“我答应你爸高考期间不来往。”“不行,杜品忠,来不来往是咱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吗?我偏不!”品忠看着莎娜任性的样子,想笑。“我上次叫我妹给你的那本书里夹着的小纸条你看见了吧。”“我看见了。”“那你为什么不回信?”“我怎么回信啊。”“你笨啊,你不会叫海娜带回来。”“我,我没想到,还有我看信的时候海娜已经走了。”“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写信了。”莎娜赌气地说。品忠憨厚地笑笑。“莎娜,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不要这样。”“哪样?”“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快高考了,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把心思放在高考复习上。”“那你是不愿意看到我了,也不愿意看我的信了?”“我是说暂时的。”莎娜看他一眼,笑了,“我说呢,你也不会那么绝情,那你说的暂时是多长时间?”“高考以后我们再见面,好不好?”“高考以后?你是说这么长时间我们都不来往吗?可是我说过我要是有学习上的问题要问你的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害怕了?”“我不怕,我考虑的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我的观点我已经说过了。”莎娜笑了笑,“我知道,老夫子,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还有,以后我们见面就早上上学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写信的。那你会不会给回信呢?”“我不知道,得看情形,要是叫你爸看见,他又该说你了……”品忠还没说完,看见莎娜拉下脸来,就又补充一句:“我会给你写信的。”莎娜高兴得笑了,她高兴的是她终于找到一种既可以和品忠保持关系,又不容易叫家长现的好办法。看着她俏皮的脸庞,品忠不由得也笑起来。

    马容英在走廊里碰到林兰。一改前两天的热情劲,她瞥了一眼林兰,扬起头走了过去,抬头女子低头汉,机关里的人都知道马容英是个不好惹的主,林兰当然也清楚,所以她装做看不见,自己也乐得清净。可没走多远,突然听到马容英叫她,“我说林兰啊,”林兰转过身,“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品忠,叫他别老纠缠我们莎娜。”一听这话,林兰很生气,“你说什么?品忠怎么纠缠莎娜了?”“怎么纠缠?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学院里的人都知道品忠在追我们家莎娜。”林兰搞不清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前几天到她家拉着她的手亲热得不得了的那个女人。“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是想告诉你,别再叫品忠纠缠莎娜,莎娜昨天都跟我们说了。她说实在是烦你们品忠,可是品忠一天到晚在上学下学的路上等她,这事全院的人都知道,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做人要适可而止,也要有自知之明。你知道我们莎娜是多少人追求的对象,像你们品忠这样的,一抓一大把,不是上回看着品忠救了莎娜的面子上,我早就找他算帐了。”“品种要是早知道莎娜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救莎娜的,没事找这样的不痛快。”林兰冷冷地说。“哼,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安好心,救人都是有目的的。要不怎么会一就上岸就紧着对着嘴亲莎娜呢,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我就知道你们家会把这件事当筹码,我们不怕,告诉你,你们的那份情我们早还了。”“你说什么?还了?还得了吗?”林兰也生气了,这样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你救了她的命,她还告你是乘火打劫。“好吧,你不用再说了,我以后一定告诉我的孩子们,不管什么人都不要救,哪怕他快死了,那是活该!”“你……!”

    十 小军的心猿意马

    连着几年的中秋节都是阴天,今年也不例外,下午一直下雨,晚上的月亮肯定看不见了。学院的孩子都聚集在一起。他们不指望看见月亮,就盼着能有块月饼吃。

    前一天下午,大军把他家养的兔子和鹅都杀了。

    他家养了四只兔子,一只鹅。

    要是学院允许,有人可能会养猪的。

    沈静如出差不在家,杀鹅的重担落在大军的身上。小军只知道吃,看见要杀鹅了,谎称肚子疼,躲在凉台上观看行刑过程。

    大军杀鹅用的是他爸的刮胡子刀片,刀片有点钝了,再加上鹅不老实,一刀割下去,鹅疼得一哆嗦大军也是一哆嗦,一松手,鹅扑腾着飞了出去。

    鹅就像一个从铡刀下逃脱的犯人,红了眼在楼门前马路上转着圈地奔跑,路人纷纷避让惟恐不及,大军在后面抓住刀片追赶,追上了也不敢贸然抓它,怕它做垂死挣扎。鹅耷拉着脑袋,血像小喷泉一样从脖子上汩汩地往外冒,一圈又一圈,圈子越转越小,步伐越来越沉重缓慢,终于一头扎在地上,不动了。

    何其壮哉烈哉!

    楼上魏小凡的奶奶-一个上海老太婆正好下楼,看见一地的鹅血捶胸顿足跌脚连声惨叫:“可惜了啦,那么多的鹅血可惜了呀!”

    南方人吃东西就是有魄力,什么都吃,连鸡冠子、鸡肠子、鸭肠子、鱼眼睛、鱼肠子都不放过。春秋时期吴王夫差的一把宝剑叫“鱼肠剑”,估计就是吃鱼肠子时来的灵感,反正北方人给宝剑起名字打死他都绝想不到鱼肠子的。

    听说学院后勤部今天要月饼,大人、小孩一人一块。

    下午不上课,吃过午饭孩子们早早就在楼门口等着炊事班挨家挨户地送月饼。

    小军吃饱了兔子和鹅心满意足咂吧着牙花子,靠在门口等月饼。

    过了一会儿老蒋来了。“瞧你丫那脸,又挤了吧?”老蒋最近长了几个青春疙瘩豆,一天用手指甲又挤又掐的。“别提了,你说这豆长得真是地方。”老蒋害羞地别过脸去,“你丫那叫马蚤豆,嘻。”“去你的,我这叫壮豆,都跟你丫那脸似的,光的跟女人的一样。”老蒋一边笑着一边说,“嗨,小军,咱们上楼找品英去……”老蒋说着要上楼,“别去了,品英这小子最近不知中了什么邪,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理。”“坏了,这傻x中毒了!”老蒋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了?”小军懒洋洋地问,“也没什么。”老蒋神秘笑笑,正要说什么,突然小军眼睛一瞪,喊道:“嘟,大胆!尔等何方蟊贼,闯入我寨,还不快快下马!”老蒋一愣,见小军食指、中指并拢,遥指远处一蹬平板车的人,两人都笑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大丫蹬着平板车过来了。

    大丫早已不是一年多前刚来时的模样。如果说刚来时羞羞答答,像个青涩的毛桃,现在已经出落成熟透了的水蜜桃。除了食堂里的白馍把她滋养得一天比一天水灵,她的穿着打扮也越来越向着城里人靠拢,也就是说在她身上城乡之间的差距正在逐步缩小。

    大丫平日在食堂帮厨,一天和那几个大师傅摸爬滚打厮混在一起,再加上自身素质好,早就修炼得刀枪不入水火不进。和别人开玩笑荤的素的一块来,明的暗的很能对得上卯。厨房那帮混小子动不动就要和她摔跤,把蒸馍的笼屉布铺在地上真摔。大丫也不示弱,庄稼地里出来的女人有的是劲,她要是动了蛮劲,抽冷子从后面抱住毛头小子的腰,还真能拣个便宜,把对方扔在地上。

    这种时候老郭常常蹲在旁边抽烟,笑着眯起眼睛看自己的婆娘和那帮小子打闹。“看自己老婆和别人抱着滚打在一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舒坦滋味……这女人就像的马,恁不能把它勒得太紧了,适当地放松放松,它跑得更欢实。”

    别看老郭笑眯眯不声不响,他心里有数,青烟缭绕中那双眼睛盯得贼紧,那几个小子一般占不上大便宜。

    平板车旁边围了好几个人。“领月饼,我们家领月饼。”小军赶紧跑过去,“几楼的?”“一楼。”“谁家?”“姓沈。”大丫没再问,抬起头,越过几个人的肩膀看到了躲在后面的小军。一时,那女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像是盛开的一朵芍药花。

    “你们俩过来帮个忙呀,大小伙子有的是劲,不干活哪成。”大丫甩下所有的人,走到小军跟前。小军挨挨蹭蹭往前迈了一步,那女人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小军的胳膊,“站着干吗哪,帮我把底下的笸箩搬上来,倒一倒。”女人的手在抓小军的时候在他的胳膊上停留了那么几秒钟,小军在这几秒钟的停留中感到了一种灼热撩人的气息的传递。大丫的手温热湿滑,像一条蛇在小军的胳膊上滑腻游走,“呦,看这小哥身体好的,”说完就势在小军的胖脸上使劲捏了一把。女人这一整作干净利索水到渠成,从开始到完成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外人看不出里面的破绽,可是小军哪经过这阵势,他的脸立时变成了紫茄子色儿。对于这种来自异性而且是带有明显挑逗意味的触摸,小军大脑缺氧反映迟钝,紧接着像被蛇蝎咬了一口迅地闪开了胳膊。

    大丫嘟起小嘴吃吃地笑起来,看小军一动不动,自己先弯下身子去搬那笸箩。老郭媳妇穿着老郭的工作服,工作服宽宽大大,她弯下身子,衣领的开口处很自然地露出一件撑得鼓胀的小花布褂子。一般人的眼睛到那花布褂子也就打住了,可小军的眼睛偏偏又在那花布褂子的上沿扫了一圈,只一下小军的眼睛就像被粘上了,不由得又看了第二眼。

    大丫不再搭理小军,认认真真地月饼。老蒋站在她的跟前,她理应把月饼递到老蒋的手里,可她却越过老蒋,拉过小军的手,“来,接着。”小军乖乖地捧起手。女人在数月饼,“一个、二个、两个、三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丫明目张胆地完成了一次行贿。

    大丫光脚穿双塑料凉鞋剪掉后跟改的拖鞋,在便腿跨上平板车的时候,好象拖鞋一时变得很滑,只剩下大脚指头晃晃悠悠勾住拖鞋。上车的动作也要比她平时来得风马蚤夸张,在座椅上拧了几下才算找准落臀点。因为腿抬得高,大丫用二根手指轻轻巧巧把肥大的裤子往上一拉,白嫩的大腿恰倒好处地露出一截。在别人的眼里,这动作不过稀松平常,顶多显示她的腿力好蹬车技术好,但是她在做这些动作时带着明显的暗示。暗示意味着什么,那我不管,撂给你任由沈小军你自己心猿意马思绪驰骋飞翔了。大丫这手很厉害,不着痕迹却能起到实实在在勾魂摄魄的作用。果然平板车已经转过楼角不见了,小军还手捧那几块月饼在原地呆。

    老蒋在小军的脸色由紫到红逐渐恢复正常时,才从身后慢悠悠地转过来。他扇乎着鼻子像一只经验丰富现情况的老狗,一脸的疙瘩灿烂夺目,然后对着意志薄弱的小军轻轻浅浅的一笑,那笑意味深长表示洞若观火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军,你家的月饼怎么多了一块呢?”老蒋拖长声明知故问,“什么?”小军看他手里的月饼,“你怎么知道多了一块?”老蒋用下巴点着小军手里的月饼,“一个、两个、三个……你家四个人,怎么有五块?那女的为什么多给你一块?”老蒋看着小军问,“我哪知道,她高兴呗。”小军鼻子哼哼了一下,“怎么样,咱俩一人一半,好不好?”老蒋和颜悦色地和小军商量,小军的眼睛和老蒋的眼睛对上的一刹那,就立马明白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月饼又小又硬,用手掰,掰不开,用牙咬,底下还支着手接着,小军平日里经常叩齿,练就了一副咬钢豆的好牙齿,“嘎蹦”一下就咬开了。半拉月饼影儿都没见,囫囵个就叫他给吞下去了。“好象不太甜。”小军抹抹嘴,有点不甘心地将剩下的半块月饼递给老蒋。老蒋把那半块月饼小心翼翼放进嘴里。他不像小军那样急于将月饼吞咽下去,而是像老鼠储存食物把月饼在嘴里倒来倒去。小军就盯着他一会儿左边腮帮子鼓起个核桃,一会儿核桃又倒到右边去了。这样倒了几下,半拉月饼没了。

    老蒋吃完月饼翻起眼睛看看小军,“我不白吃你的,我带你去个地方。”“去哪?”“越南人那。”“真的?”“骗你我再变回猴儿去。”

    十一 偷吃越南学员的方糖

    去年学院来了很多越南飞行学员。不是人们不把他们当“老外”,而是他们和中国人实在没什么两样。夏天每人穿一件白衬衣,下面是部队的蓝裤子,穿一双塑料凉鞋;冬天是一身蓝棉袄,再戴顶皱皱扁扁像腌咸菜似的蓝布帽子,要多老土又多老土。说起话来跟广东人差不多,嘴巴好像老也张不开。而且他们的年龄都不大,就像一群孩子,第一次见到下雪,高兴得在院子里吱哇乱叫恨不得就地打滚。

    越南人跟院里这些孩子挺友好,除了打乒乓球,在冰场上跟孩子们也是老朋友。这帮家伙摔得满身是雪,连滚带爬,那模样挺惨,可是后来一个个都学会了,滑得还挺潇洒,居然时不时还来个燕式平衡,划个8字什么的。

    真想不到这帮后来有一天竟会掉转头来打老师,白眼狼!

    “我不去。”“为啥?”老蒋回头看小军,“我爸说他们是外国人,不让跟他们玩。”“外国人怎么啦?你真是死心眼,你爸出差今天还不一定能回来呢。”见小军还在犹豫,老蒋转身要走,“诶,我去。”小军把月饼塞进口袋,连跑带颠地追上老蒋。

    一楼住的两个越南人是老蒋他爸系里的学员,跟老蒋挺熟,居然拍着肩膀有说有笑也管他叫老蒋。老蒋故意显摆,一进去像主人一样大大咧咧地说:“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啊,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指着小军,“随便坐,随便坐啊,”他又指着那个个子高一点的越南人说:“这位姓阮,那一位嘛姓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两个越南人挺热情地冲小军点头,其中那个姓陈的笑得格外真诚灿烂,几乎露出满嘴所有雪白的牙。

    老蒋和那两个越南人钻到另一间屋子里不知干什么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小军。

    越南人的宿舍很简洁,屋子里有两张床,床上铺着白床单,军用的绿被子,墙上贴着胡志明的像。那是小军第一次看见胡志明,感觉挺和善的,有点像他姥爷,反正绝对不像个主席,太瘦!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照片,看样子是他们中间一个的女朋友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长得挺好看,大眼睛,厚嘴巴,胸脯挺得高高的,穿了一条小碎花裙子,身后还打着一把花伞。按照现在的观点这女的挺“性感”。

    无意间,小军把床头柜的柜门碰开了,里面的一包东西掉了出来,方方的花盒子,里面还包着纸,他一边嘟囔这是什么呀,一边忍不住把纸包打开了。

    里面装着半包雪白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看我看,让我看看,我就看一下啊……”当小军看到那些漂亮的东西时,愣住了,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啊,天哪,还有这么雪白的糖吗?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小军脑子一时间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是紧紧地盯住那盒宝贝的方糖。

    说实在话,小军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方糖。家里除了白砂糖,就是红塘,再就是黑糖块了,就是那些东西-极其稀松寻常的东西,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小军的手心开始出汗了。

    口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他费了挺大的劲给咽回去。

    隔壁传来老蒋和那两个越南人的说笑声。

    小军回头张望了一下,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影子,然后缓慢地蹲下身子,他的动作很不自然,像是在有意抵挡那包东西的诱惑。他小声说:“呀,这么多的糖啊,我只尝一点吧,就一点……”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征求谁的意见,他又迅地抬起头来看了四周一眼,但那眼睛分明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眼神是虚无飘渺的,在屋子里像一阵风一样迅地掠过。终于,小军的手伸向那些雪白的糖块,他迅地把糖块放进嘴里,在还没有放进嘴里之前,舌头就伸出来了,舌尖像蛇的信子一样,很快而又柔软地围绕着那东西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果断地把糖块一下都放进了嘴里。

    那方糖放进嘴里是不是沙沙面面的,会不会马上就化……

    他尽量拖延每一个细小的动作,让这样的享受尽量拉长,拉长。

    小军的嘴巴很难看地嘟起来,好像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嘴里那点东西,腮帮子上的肌肉在一下下艰难地,随着这种,喉头也跟着动起来,脸上的表情让人马上体会到什么叫做幸福,什么叫享受。

    小军突然停住了,他想等等老蒋,把这点方糖跟老蒋一块分,那样就好办了。那一刻小军的胖脸现出少见的睿智,他的意思是把老蒋也拉下水,成为他的同党。

    头一次做贼,那心情又兴奋又刺激又恐怖。

    糖完全撒出来了,小军再一次小心地抓起两块,连吹都没吹一下,迫不及待地一把塞进嘴里。

    “干什么呢你?”小军听见老蒋在后面问。

    小军停住了手,等到他慢慢回过头来,现老蒋和那两个越南人站在他的身后。

    天在那一刻完全黑了,小军多少年以后跟老蒋说起这事还告诉他他还能闻到那一瞬间好像一颗火星在他惊恐的眼前划过擦出火花的味道。

    小军转身就跑。跑到门口时,被门槛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远远地看到那堆东西寂寞地躺在水泥地上。

    快到家门口时,老蒋一下站到小军面前,“别跑啦,这算什么事嘛,把你吓成这样,不就是米西他们两块糖嘛,吃了就吃了,有什么呀,我敢保证,他们决不会说的。”“说的轻松,有那么简单吗?要是咱们的事,怎么都好办。可那是俩大人,还是外国学员!你看这事闹的。我说不去那,非要去,还真惹祸了!”“那谁让你嘴馋的。”

    小军说不出话来,他抬头看天,大板牙翘翘着,一动不动,好象他是屈原。

    老蒋从来没见过小军的表情这么沉重。沉默了半晌,小军自言自语地说:“这回祸闯大了。”“你说啥?”“我说祸闯大了。”小军重复了一句,“这要是学院知道,别说咱们了,连我爸都得跟着倒霉,那会儿还会有我的活路吗?我爸今晚就回来。”小军看老蒋一眼,那目光就像临上刑场的犯人,绝望得叫人直打寒战。

    小军仰天长叹,一副大势已去,听天由命的架势。

    “你丫这会儿害怕啦?没事,我保证!”老蒋拍着胸脯,“那俩越南人跟你过不去,就等于是跟我过不去,对不对?别看他们是越南人,可绝对买我的账,这事你们别管了,我去找他们。不就是吃他们两块糖吗,他们能怎么地!他们要是敢把咱哥们儿兜出去,别怪我跟丫翻脸!”老蒋说完拔腿就走。走出两步,老蒋回头见小军还在原地看着他不动,冲着小军笑着挥挥手说:“看你吓的那副德行,回去等着,没事,实在不行就说是我偷的,这样总该放心了吧”。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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