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直击花棋子要害。两大丐帮长老,同时毕尽全身功力的一击,便是帮主也得忌惮三分,何况区区一舵主哉。事发突然,毫无征兆,花棋子也没想到堂堂长老会突然联手偷袭,实是避无可避,生死一瞬,仿佛瞧见了妻儿眼里那抹绝望的神情。
‘砰’的一声巨响,两根铁杖交叉同时击在了地上,尘土飞扬,惊起了远处觅食的水鸟,呼啦一声扑楞着飞走了。凌天下与周昆却骇然,联手致命一击竟然落空?而方才花棋子站着的地方,早已不见了人影。
“我来晚了吗?”却是一声平静而突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声音虽小,字字如雷贯耳,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什么时候,人群里突然多出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来,而其身旁,恰是方才绝不可能逃生的花棋子。来人是怎么出现的,竟无人能看清,而且是在一瞬间,于二位长老的杖下把人救走。中分舵的乞丐儿们骇然里俱有感激,而凌天下周昆等人,则是如临大敌般凝重了。
没有人回答他,斗笠下面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透过蔼蔼暮色,在打量着四周情形,目光忽然停了下来,落在花棋子妻儿身上。
“老公…你没事吧?”花棋子的老婆已经惊吓的没有了哭泣。
“阿爹…我怕…”麒儿看着花棋子动了动,却被看护他的乞丐攥紧在手里。
斗笠人的眼光,就忽而溢出了腾腾杀气,虽没有言语动作,那周身弥漫的诡异气场,却是惊得被他目之所及的一干人,不自觉里退后一步。霸气!凌天下心里一沉如临大敌,此人竟然功力深厚如斯。
“花棋子!出了什么事?”蓝瘸子说着,才带着吴不同与吴不鸣两位长老姗姗来迟。
看着场中一干丐帮弟子,围着花棋子和一个头戴斗笠的陌生人,竟然还有几个门人弟子伤亡,李立成抱着弟弟的尸首正痛哭流涕,蓝瘸子不由凝重不已,疑窦丛生。而中分舵的几个乞丐终于盼到了本派执法长老来,如获救星般围上来,三言两语地告诉他所见所闻,却说得蓝瘸子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凌天下唯一忌惮的,却是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斗笠人。见蓝瘸子来了也懒的招呼,递给了周昆一个眼色,周昆自走到蓝瘸子旁边,叨叨地说明缘由,却慢慢说得蓝瘸子,与一众丐帮脸色巨变起来。
斗笠人却仍是一动不动地立着,冷冷目光看向扣押花棋子妻儿的几个乞丐,而花棋子也不言语,抱着必死之心,除了不舍妻儿外,无甚可说的。呼呼联袂劲风传来,竟又多了四个蒙脸的身影,飞快的穿过暮色赶来,看来却都是功力不弱。更给天色渐暗的氛围,增加了一抹诡异肃杀。丐帮众人微微一阵马蚤动,但见其中一来人奔向花棋子,低声执手相问:
“花老弟,你受伤了吗?…是我害了你啊…”
花棋子闻言却是浑身一震剧烈颤动,半响看着蒙脸人喟叹一句:“你又何苦趟这趟浑水…我本还指望你来托孤…”
“贤弟何出此言,万万不可啊。”来人连声劝慰。
“二位前辈不必多虑,晚辈还等着二位合奏之盛宴呢。”却是斗笠人忽然低声的说话,
花棋子一愣,却听执手之人笑了笑语:“贤弟日后便知,你我事小,当务之急是救了弟媳与侄儿再说。”
花棋子暗叹一气回答道:“托贤兄一事,今日我若有不测,妻儿日后,还请代为关照,不胜感激矣。”说着竟要拜。
“这…这…你要士为知己者死吗?呵呵呵…”来人凄然语:“你觉着我会让你一人独去吗?”
斗笠人听着二人小声对话,却是一愣纷然。顿了顿,忽然提高了声调大声问道:“请问花前辈,那二位可是您的妻儿?”
其声如洪钟,却听得众人振耳发聩般愕然不已,惊见其内力深不可测。
“正是…”花棋子说道。话音方落,斗笠人一闪身形,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了丐帮里。还未待众人看清楚其如何动作,‘蓬蓬啊啊’几声响,却见押着花棋子妻儿的乞丐飞了出去,倒地呻~吟不起。而斗笠人也不停留,转身如旋风一般,卷起女人和孩子,瞬间就往原处跃了回去。
“恶贼敢尔?”凌天下和周昆同时跃起,双杖分别上下两路,直击斗笠人后背。此时乘他双手都挟着女人与孩子之际,才出手半道截击,可谓是用心险恶了。千钧一发之际,斗笠人忽而往前一送,向花棋子推出母子二人,竟于刹那间,快得不可思,转过身来横眉怒吼。“噫哈!”一声狂啸,扫出一脚。“嘭”然声响,接着当啷几声金石撞击,火光四溅,猛烈的劲风激荡起场内众人衣袂。凌天下与周昆的双杖交击,何止千斤力道,竟然生生被他血肉之躯一脚击溃,真可谓是技惊四座。斗笠人却也不乘胜追击,在众人膛目结舌的眼光里,一闪回复原处。而那一去一回的搏击,瞬息完成,仿佛就没有动过一般。
“来者何人?竟敢管我们丐帮的家事?”凌天下横杖怒斥语,却再不敢贸然进击。
“一介匹夫而已,管你家事还是帮规,总不能伤天害理违背国法吧?”斗笠人冷哼语:“难道丐帮的帮规,可以挟持妇孺欺凌弱小吗?”
面对质问,凌天下却怔然无言以对,倒是一旁的蓝瘸子,缓缓走上来道:“说的好!本帮八条里第五条,就是‘要谨遵国法’。这位壮士,待本人处理完眼前帮内事物,自当好好讨教一二。”
这轻轻的三言两语,既是认同了斗笠人方才救人之举,也是不惧其武功高强的不卑不亢。斗笠人由衷佩服:“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大帮,在下佩服。”
蓝瘸子却不领情,哼了哼,径直看向其身后,正抚慰妻儿的花棋子。
花棋子一旁闻言,放下妻儿看向蓝瘸子,连忙走上前去抱拳行礼:“卑职参见蓝长老和二位吴长老。”
“花舵主免礼,我且问你。”蓝瘸子的脸色竟然阴晴不定地说道,可见其内心的苦痛挣扎:“你真的犯了帮规十戒第四戒吗?”话音刚落,惹得乞丐帮众一阵马蚤动。
“卑职不敢,通敌之罪誓死不受。”花棋子一揖语。
“好!不枉我与你兄弟一场。”蓝瘸子拄着拐杖,一戳一戳地走近花棋子说道:“凌长老说你通敌,可有此事?”
“没有!卑职愿一死以正清白。”花棋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蓝瘸子,也不闪躲,忽而微微一笑语。
“好!好!好!…我蓝瘸子一生从未看错人,相信今日,也不会看错你这位兄弟,哈哈哈哈。”蓝瘸子忽然大笑起来,似乎有点欣慰,又似乎有点悲壮。南派执法长老蓝瘸子,素来秉公执法德高望重,所以一众弟子门人,都是肃然听着他定夺不敢妄言。凌天下却冷冷地哼了一哼:“蓝长老可不要徇私哦。”一石激起千层浪,丐众里又是一阵马蚤动。蓝瘸子只是看着花棋子,一举手,不言自威,霎时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凌长老说你结交邪派幽煞门,蓝凤堂主启得发,有没有这回事?”蓝瘸子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拄着的手杖竟无形中吃力,噗的一声戳入了泥土里。
这掷地有声的一问,震耳发聩直击人心。花棋子闻言,微微一愣,忽而无声地苦笑起来。场面却静的出奇,斗笠人也是一怔,精光四射的双眼在暮色里分明。而先前与花棋子兄弟相称的蒙面人,与一帮丐众一样,都在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是的”
(四十四)技惊襄阳 下
书接上回。
话说丐帮南派,执法长老蓝瘸子,质问中分舵主花棋子,是不是结交了幽煞门的蓝凤堂主启得发。这一勾动众人心弦的问题,攸关花棋子之生死大事,事关中分舵一干乞众的荣誉。所以场内各人,虽然心怀各异,却都在等着他如何作答。李立成希望听到的是,舵主斩钉截铁的否定,这样一来弟弟立人也不至于枉死。而蓝瘸子长老,忧郁的眼神,却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一般。周昆与凌天下,皆冷笑不已,看你花棋子还能怎样大义凛然的辩驳。沉默里,夜色好像突然凝重般黑了下来,众人依稀看不清花棋子此时脸上的表情。呼啦一阵声响,火光跳跃,众丐帮弟子擎起了火把,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各人的脸庞和眼眸,却驱不散那弥漫旷野的黑暗。
“是的。”花棋子肯定的回答道:“花某人确实认识了启得发,而且深为莫逆之交。”
一语撩动众人敏感的神经,丐群里一阵马蚤动,哗啦人语纷纷,而抱着弟弟尸首的李立成,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花棋子。
“好!好!好!”蓝瘸子大声地说话,盖过了众人的纷纷议论,内力之浑厚,彷如平地惊雷:“敢作敢当!不愧是我蓝瘸子的好兄弟!”
凌天下闻言一愣,本来以为花棋子承认了结交邪派中人,如此一来,定他个通敌死罪,当是板上钉钉之事了,却没料到,蓝瘸子仍然口称其为好兄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的警惕起来。
有一个人,却是比他更加担心警惕,此人便是突然现身,救了花棋子的斗笠人。眼见花棋子承认结交了邪派中人,猛地恍然大悟,才知道这花棋子为什么要向别人托孤了,原是他早抱着必死之心,以明其志。想当然,这是最简单直接,也是最能保护家人和朋友;保持名节之举了。斗笠人一霎那心念纷然,如若任由情形下去,这花棋子接下来,想必是要当着众人之面,自尽以谢罪了。
“蓝长老,在下有一言,不吐不快。”斗笠人突然插嘴说道。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这几个不速之客身上,一时猜忌之声,又马蚤动起来。
“本门之事,何须你外人插嘴?我不管你是否武功高强,乱了江湖规矩,可别怪我们丐帮以众欺寡!”却是凌天下冷笑的言语。
“没错!这是丐帮南派事务,当有我们的执法蓝长老秉公办理,旁人无须多管闲事!”却是南派吴不同长老的话语,然听得凌天下脸色一沉,森森然。表面上,吴不同似乎赞同凌天下所言,实则同样暗喻呛声他越界执法。
“丐帮行事谨遵国法,仰对得起青天,俯无愧于厚土,壮士但说无妨。”蓝瘸子却是开口应允道,一派凛然正气,更让丐帮弟子诚服。
“难道你蓝长老,要徇私护短吗?”凌天下嘶声冷言冷语道。
蓝瘸子哈哈一笑:“凌长老又何必太过心急?蓝某人不会放过一个内j,却也不会冤枉滥杀一个同门弟子!”蓝瘸子说着挥了挥手中木棒,劲风凛凛,在花棋子头顶上划过,花棋子却是巍然不动。言下之意,旁敲侧击,暗喻凌天下相煎同门滥杀弟子,更是噎得凌天下一时无语。
“有蓝长老这样秉公执法,丐帮何愁不能引领群雄。”斗笠人赞道。
“废话少说,尔等若是有道理可讲,便当堂堂正正言与我听,而不是蒙着脸盖着头,鬼鬼祟祟状。”却是蓝瘸子不领情的斥责语。
斗笠人一怔,继而微微一哂语:“蓝长老所言极是,自当听从。”斗笠人说着竟摘下了斗笠了来,现出个头戴发簪,须眉髯胡的男子来。三十来岁,冷峻面孔,一双神光内敛的星眸。其身后四个蒙脸人见状,也都纷纷解下面巾,现出各式人脸,却都无一是认识的江湖面孔。
“恕蓝某眼拙,不识诸位是哪路英雄好汉。”蓝瘸子杖挟腋下,拱手为礼道。
“无名小卒,何足挂齿,蓝长老就叫晚辈阿成便可。”原先的斗笠人作揖回礼道:“晚辈自不敢擅自干涉贵帮事务,然空口无凭,只说花舵主认识敌方之人,便断定其是通敌内j,岂非太过儿戏草菅人命了?”
“你是何人?既然深知不能擅自干涉别帮事务,自当闭嘴!怎么审他定夺,我派执法长老自有公论,何须你外人指手画脚。”周昆吹胡子瞪眼,怒斥阿成道。
自称阿成的人,脸色微沉却也不恼,竟自旁若无人般,走到花棋子身侧,一株腰围粗的松树下,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之人,自当管江湖之事。”话音方落,猛地一拳击在树身上“砰”然作响,松树应声剧烈地抖动起来,竟尔青青松针簌簌飘落。
“噫!”看得多人失声惊叹,一干众人皆是愕然。却见阿成敛气收功,回身走来,方迈出几步,身后的松树“噶喇噶喇嘎嘎啦”一阵断裂声响,訇然倒塌。“啊!”稍近的人纷纷跃开去躲避,已然是膛目结舌心惊肉跳,如此可怕,何等深不可测的内力!
“匹夫之勇,与事何益?”蓝瘸子看了看阿成,却是哼了哼。
“蓝长老教训的是。”阿成拱手歉然。
“花舵主。”蓝瘸子看向花棋子,皱了皱眉说道:“此事你如何给我个交代?”
本来以为,方才阿成能说出解救花棋子的方法,却是令他大失所望。花棋子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其为人正派不思圆滑,却是常年考察所得,当不会有误。然其偏偏好金石萎靡之音,不勤帮内事务。暗地里,北派长老历来已经有所怨言,恨不能换上了他们的人,正愁不能抓住其把柄之时,偏偏被发现,结交了个死敌邪派中人做知音。真也是枉然,蓝瘸子现如今,虽表面喜怒不形于色,实则心里,是又气又恨又惋惜,盖因知道花棋子虽外表温敦,实则内里是个刚烈无比之人。
果不其然,花棋子听闻蓝瘸子如是问,却回答说:“卑职除了一心无愧于祖师爷,别无他法自证清白。”
“糊涂!糊涂!荒谬!荒谬!”蓝瘸子连声呵责道:“你可曾想过,身为堂堂丐帮舵主,竟然与邪派中人称兄道弟,你还怎么领导中分舵的弟兄们?你又怎么对得起帮主对你的殷殷重托?”
“卑职知罪。”花棋子喟叹语:“卑职初相识启得发之日,其只是‘金手指’中,一劫富济贫的毛贼,亦正亦邪,却吹的一曲古埙,当世无双,顾结为知音。不曾想幽煞门重出江湖,其却被迫随金手指帮主,加入了邪派幽煞门,命数如此徒奈何,皆是时势使然。”花棋子娓娓道来如旁人之事,言下之意,竟是仍然不悔,与其相知。
“哼哼!”凌天下眦目说道:“而今大伙都听见了,这花棋子可是亲口招认,串通那幽煞门凶徒,蓝长老,你说他该当何罪?”
“花某人只认与他知音莫逆,却誓死不认有做出,对不起祖师爷的内j行径!”花棋子愤然辩驳语。
“祖师爷让你与邪派中人称兄道弟了?滑天下之大稽!”周昆冷笑不已,讽刺道。一时丐帮众人,纷纷马蚤动起来,场面混乱。
“静!”吴不鸣长老突然高声喝道,“都给我闭嘴!听执法长老发落!”其弟吴不同也跳起来大声说,声音浑厚盖过众声,霎时场面又安静下来。却清晰听到了花棋子的老婆,掩面啜泣的声音,怀中少儿无助的看着场中的阿爹,花棋子。
“笃笃笃”蓝瘸子拄着拐杖,在花棋子面前踱着步,面色凝重不已。半响,停下来,看了看众人,又回头看了看花棋子说道:
“花棋子听令。”
“弟子在。”花棋子半膝跪下受命道。
蓝瘸子腋住拐杖,怀中掏出执法令牌高举过头:“今与帮主之令,代行帮规家法,花棋子,你服法否?”
“弟子服法。”花棋子低头服法语。
“好!本丐帮自从祖师爷范丹,当年救济孔夫子起,便深明春秋大义仁、智、义、信、礼。本帮既然能救济得了圣人,便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今你花棋子,亲口承认结交歪魔邪道,按照帮规,理应死罪。然,无凭无据证明你做出了危及本帮之内j行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彰显祖师爷大义,今许你两个选择:一是供出歪魔邪道,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二是逐出丐帮,生死有命,永世不得入祖师爷之门!作何选择,当好自为之!花棋子你可听清楚了?”
“弟子明白。”花棋子答道。
场内的丐帮此时炸开了锅一般,沸沸扬扬。周昆心里一怔,以为这是蓝瘸子护短之计,望了望凌天下正想发飙,却被凌天下摆手制止。凌天下笑着低声跟他说:“周大哥稍安勿躁,根据我对花棋子的了解,其必定不会卖友求荣,也不甘受被逐出帮门之辱,必定会一死明志。”说得周昆心领神会,点头不语,跟着静观其变。
确实,对于如此棘手复杂的‘点水发线’罪名,权衡大局,这是蓝瘸子所能想到,保全花棋子性命的最好方法了。料定卖友求荣他是不会做的了,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不是丐帮之人,自然不必受此通敌罪名之刑。
阿成看了看旁边,被自己暗地里封住|岤道的人,低声细语:“你若此刻现身,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难于收拾,前辈放心,我自不会让花棋子独自赴死。”阿成说完自示意了身旁几人看护他,也不理他绝望痛苦的眼神,自转身凝神观看时局发展。恰逢此时,花棋子也看将过来,看到了不能动惮之人那痛苦眼神,也看到了妻儿一旁骨肉相连的泪光,却淡然一笑,仿若千眼万年。
蓝瘸子的心就咯噔跳了一下……
“花某人世家卑微,乃昔日唐宫梨园子弟后裔,自幼贫贱,虽不懂天下大道,却也深知礼义廉耻…今在下所行之事,辜负帮主长老的栽培厚望,花某人无颜以对。然卖友求荣之举非我所愿,更不愿受逐出帮门之辱,故…蓝长老,花某人恳请第三种选择,”
蓝瘸子一怔,难掩怆然:“什么第三种选择?”
“蓝大哥是老糊涂了吧?”一旁周昆冷笑一声:“不服帮规判决,,一杯毒酒自栽。”
“哈哈哈哈,好!好!好!虎将手下无弱兵!虽你结交邪魔歪道,然大丈夫敢作敢当,而今我也要对你花棋子说个赞字。生是丐帮的人,死是丐帮的鬼,他日黄泉相遇,我凌某人仍当你是兄弟!”凌天下以退为进,更加一步封死了花棋子可能的退路:“来人,把酒端上来。”
应声丐帮里走出两个北派弟子,一个拿出托盘,一个拿出毒酒,小心斟好了摆上,便端到了花棋子面前。丐帮里一阵群情马蚤动,想来凌长老是早有准备。蓝瘸子彻底是没了希望,转身仰天长叹。
花棋子忽然跪下,向蓝瘸子匍匐叩头拜了一拜,又向妻儿处拜了两拜:“一拜长老知遇之恩;二拜妻儿今世情缘;三拜恩人托孤之愿。花某人今生无憾矣。”说完起身,便欲去端酒杯。眼前一闪,清风拂面,阿成竟然横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做甚?胆敢干涉我们丐帮事务,你真当我们丐帮如无物了吗?”周昆跳了起来,大声喝道。
眼前一花,也未曾看清阿成如何动作,却见他一手攥住了花棋子的胸膛说道:“我只问你一句,再死无妨。”
蓝瘸子抬手止住了,欲群起而动的丐众,任其发问。
“恩公但问无妨。”花棋子木然的回答道。
“好!我且问你,你若死了,千古名曲《广陵散》,会否成为绝响?”阿成问道,却是听得众人一愣。
“不会。”花棋子回答道,眼睛里忽闪过一丝光芒,是激昂还是慷慨?没有人知道。
“好。”阿成说完松开手来,后退一步不再阻拦。
一阵凄厉的哭声忽然从身后传来,花棋子身体顿了顿,颤抖了一下,那是妻儿呼天抢地的哭声。眼睁睁看着至亲在面前死去,或许是最残酷的事情了,花棋子终究还是一丝不忍、愧疚涌上心头。手端过酒杯,自缓缓转过身来,目注妻儿慨然语:“纷披灿烂兮,戈矛纵横,不屈慨叹兮,今绝浩然!非人非鬼兮,与亲薄情,越生越死兮,我任自然!”
花棋子说完,一饮而尽杯中酒。毒酒入喉即刻发作,花棋子踉跄着却犹自倔强不吟,脸色涨红紫气萦额,鼻子嘴角处缕缕乌血涔涔。花棋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面向天,双眼激凸,张大着嘴,双手去挠咽喉,嘴里咯咯咯有声的恐怖嘶吟。众人见状皆是骇然,有惋惜,有冷笑,还有其几欲昏厥的妻子。一旁的阿成脸色阴暗,突然一掌击在花棋子的背心,‘篷’的应声,花棋子狂喷着鲜血,颓然倒了下去。
“老公呜呜呜”
“阿爹你不要死啊呜呜阿爹”
花棋子的妻儿,挣开了束缚,扑在花棋子的身上,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哭喊,在旷夜里分外刺耳。
“终于把人逼死了,剩下这孤儿寡母,如今你们满意了吧?”阿成愤慨地大声斥责道,环顾一众丐帮,眼光最后落在了凌天下身上,森森杀机就溢了出来。
“哼本帮的事务,几时轮到你指手画脚。”凌天下说完拂袖而去,其所带来的丐帮弟子也都跟着走了。
“弟媳麒儿不要太过难过”蓝瘸子走到花棋子遗体旁劝道,已是老泪纵横。
“走开!是你们逼死我阿爹的!我恨你们!我恨你们!”麒儿突然站起来,攥紧了小手,怒斥蓝瘸子等人道。
蓝瘸子一怔,抹了抹泪长叹一气,回头对众乞丐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稍后再来。”
吴不同长老等人皆是一愣,各人皆是不舍花棋子,欲留下来处理后事,蓝瘸子一戳拐杖,‘嘭’的一声响,地面现出个小土坑来。
“我老了叫不动你们了是不是?快走!”蓝瘸子斥道。
众乞丐闻言,也只好收拾心情离开了。
等众人都走远,蓝瘸子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阿成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希望这位兄弟能够把他救活,否则老朽今生都要愧对他的妻儿矣。”
阿成一愣,暗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难不成自己偷点花棋子,封住他食管|岤道的手法竟然被他看穿了?连忙回答道:“不敢瞒骗前辈,事不宜迟,晚辈这就把花前辈带走医治。”
“好!好!好!老朽没有看错人,若无救人把握,你又怎会看着他送死呢,有劳诸位了,后会有期。”蓝瘸子说完拱手一礼,转身运气提纵,嘟嘟两下拐杖点地,人却已经是十丈开外,再一晃,便消失在夜色里。
看着旁人走远了,哗,阿成带来的几个人炸开了锅。
“先生!你怎么救他,快快快!”
“启得发大叔,身上的|岤道怎么解?”
阿成看着其中一个男子说道:“兰儿莫急,我自有办法。”
“我不是兰儿我是妙真。”那男子脸色一红,开口回应道。
(四十五)君子如兰
书接上回。
襄阳城,
君山湖畔,
茫茫夜色繁星璨烂。
一把羸弱火光,映着几人影乱纷纷。
朱恩以为近前的人是如兰,便语带亲昵的唤其“兰儿,”没曾想,开口回应的却是妙真,尴尬一怔,两人皆不由的微微窘态。
“阿成,嘻嘻,先生,我在这呢。”一身材瘦小的男子哄近来,挪揄着对朱恩说道:“阿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名字叫阿成?你说啊,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你兰儿,你别逗,快赶紧救人。”朱恩说完,神情窘然,一把抢过花棋子的身体,往君山湖奔去,两个起落,哗啦一声,二人便落到齐腰深的湖水里。夜晚,湖水沾肤清凉,湿透了半身衣衫,朱恩也顾不得那许多,再哗啦一声,把花棋子整个人都扔进了水里。
岸上的花棋子妻儿,突然没了花棋子身影,伤心欲绝的心思没着没落,俨然被目前发生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而朦胧夜色里,说话的三个男子,尖声细语着,分明女人的嗓音,更是让母子二人目瞪口呆,仿佛云里雾里,却惊喜的是,他们竟然说花棋子还有救,妇人便站起身来,连声问道:“恩人各位恩人我老公还有救吗?”说着,可怜巴巴的人儿脸上,犹有泪光闪动。
“别吓着了孩子和夫人。”方才逗趣朱恩的男子说道:“夫人放心,先生自有办法。”说着往脸上一掀,轻拉,闪闪火光里,尤似变戏法般,竟扯开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个女子真容来。另两个男子模样的人见状,也如法炮制,都一一现出了女儿之身。顷刻的变化,虽然皆成娇美面容,却惊得一旁麒儿,直往母亲怀里钻。
“启得发前辈怎么办?你们看,他干着急的眼神,师傅的点|岤手法,却是怎么解呢?”思彩云绕着呆立的启得发,转头问如兰道:“师娘,师娘您来解吧。”
“谁是你师娘了?你又胡说八道,小心我就让先生逐你出师门!”如兰又羞又急地嗔道,实则内里,满是愉悦一点不怪。
“别,别,我听师娘的还不成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个亲人师傅,兰儿姐,你可别赶我走。”思彩云粘着如兰哀求道。
“哼,就你嘴刁,我才大你几个月,你就尽要占我便宜。”如兰无奈笑语。
“可是师傅就只听你的嘛我除了你和师傅这世间再没亲人了”思彩云说着,楚楚可怜状。
“还有我呢。”一旁妙真说着笑了笑,靠上来,几个女人一台戏,全然忘了此刻的启得发,心急如焚的感受。
“花前辈醒过来了。”如兰的内力是几个女人中,最深厚的一个,所以黑夜里,首先看到了朱恩救助花棋子的情形。
“真的吗?”花棋子夫人说着,眼泪都快流了出来:“花棋子他,还有救是不是?”
如兰闻言看过来,这一晚上倍受煎熬的母子俩,不由同情万分,连忙解释安慰:“夫人放心,先生用独门的点|岤手法,封住了花棋子前辈的食道与奇经八脉,所以毒酒只是下了咽喉而已,入不得肚肠。但是因为毒性太过猛烈,入喉即发作,总还是烧伤了口鼻咽喉。幸好先生见机的快,那一掌拍得花前辈狂喷鲜血,也同时喷出了喝下去的毒酒,否则,即使能救回,只怕也会烧坏了喉咙和食道的。”
“啊只要能救我家老公的性命,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感谢恩人呐若没了花子他,我们娘俩,今后都不知该怎么活了。”花棋子夫人感激不已,颤声要拜,却被如兰一把拦住:“夫人莫哭,这都是份内之事,还好启得发前辈事先意料的及时,如若不然,我家先生纵有能耐,可也解不开今日之死局。
“谢先生,谢诸位恩公”妇人连声感激语。
“兰儿姐姐,你快来解|岤吧,我解不开他的|岤道,妙真也解不开师傅的点|岤手法。”思彩云一旁说道,如兰才恍然大悟,想来这启得发,一定是怎样般心急如焚了,心有歉意,急急然挥掌过去连拍,啪啪啪应声响处,“啊…贤弟!”启得发脱得束缚,喘了口大气,便突吼一声,大叫着奔去救人。
“我们也赶紧过去吧。”妙真说着,从地上拔起一根,丐帮弟子临走时留下来的火把,转手递给思彩云擎着,自牵着花棋子妻儿往湖面走过去。
一把火光耀耀在湖畔,两丈开外便瞧不太真,依稀两个人影扶着一个人,其人正咳嗽不停,呛着水。朱恩回过头来看看,便与启得发扶着花棋子,趟水上岸。人未到,却忽而隔空一掌拍了过来,“篷”的一声,火把应声即灭。“啊!”却是惊得思彩云轻呼出声,朱恩掌风挟带的水珠,打在各人脸上,直火辣辣生疼。
可是夜色朦胧,微光里看不清四周情形,只听到朱恩几人趟水近前的声音。
“呆子作甚?”如兰抹了一抹脸上水珠,轻声嗔语。
“此地仍不安全,小心为上,若再被丐帮知晓前辈没有死,正邪皆不容于他,便功亏一篑了。”朱恩说着,已经带着花棋子上得岸来。
“花子…花子…你没事吧?…”一旁迫不及待的花棋子夫人颤声问着:“你可怎对得起我们娘俩?竟甘愿抛弃妻子,也要受那帮规自裁,可是转眼枉死,谁又当你是丐帮兄弟了?”花棋子夫人轻声斥语,心里是又爱又恨,没曾想,还能亲口对花棋子,说出这些个幽愤,复再泪雨滂沱。
“…嗯…嗯…”花棋子喉咙咯咯嘶声着,不成话语回应,终在启得发的搀扶下,伸手去握住了夫人的手,彷如再世重逢般,激动泪流。
“阿爹”麒儿轻啜着走上前,不顾花棋子湿透了的衣裳,抱着他的腰便哽咽不停。“麒儿莫哭,麒儿莫哭。”花棋子夫人安抚着孩子,自己却也忍不住喜极而泣,一家人遂搂作一团。
朦胧里,是如兰倚近朱恩身旁:“先生衣裳都湿了吗?”
“嗯下半身都湿透了,谢兰儿关心,不碍事。”朱恩回答道,眼睛在黑夜里透亮,看见是如兰关心着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朱恩执手报以轻摁,如兰却飞快地抽出手去。朱恩暗笑,回头向诸位交代了几句:
“我只是用清水给花前辈灌肠,洗了洗创面伤口,才解开封闭诸|岤。幸好毒酒未落到肠肚里,不过估计咽喉处食管,被毒液侵蚀不浅,再加上后来,被我用混元一气打在背部心俞|岤上,伤了前辈的元气,必须静养调理一段时日,方能言语。”
花棋子一旁激动的喉咙咯咯作响,朱恩连忙劝道:
“花前辈不要说话,需修养一段时日,注意嗓子保护。待到安全处所,关于解毒方面,还需彩云姑娘费心,走,必须赶紧离开这儿,快。”朱恩说着拉了拉如兰。
“师傅放心,这毒性如此猛烈,不外乎断肠鹤顶一类,想必花前辈也知道丐帮所用之毒吧?”思彩云说道。
花棋子闻言抬起头来,喘着粗气,奈何剧痛无法发声,自连连点了几下头。临行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拉住启得发的手,往一旁暗处指了指。众人不明所以,启得发便却是心有灵犀:“贤弟说的是‘九霄环佩’?”花棋子猛点头。启得发依其所指寻去,傍着岸边一棵松树下,找到了他的爱琴,大喜捧回,众人才恍然。遂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去。
晴朗夜空繁星点点,呼应着地上的流萤火虫,一闪一闪。此时虽无月亮,却也依稀可变方向,何况习武之人目极细微,夜视能力强。朱恩自不必说了,周遭动静皆掌握,朦胧夜色里,众人脸上模样,尽悉眼底。却是难为了受伤的花棋子与家人,昏暗里看不清脚上的路,一高一低走着。幸好此时人多,各带着一个,在朱恩的引领下,直奔城郊而去。
襄阳城郊,
马纪乡回龙坡,
一处静谧庄园里。
屏风烛影摇晃,
灯笼高挂,昏黄亮光闪闪。
思彩云便长长吁了一口气,桃红粉面微晕,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虽然有些疲累,却自心有怡然。回头看向身后全神贯注的朱恩,巧笑嫣然:
“师傅,还没看够吗?我已经完事了。”
“啊…这么快,好利索纯熟的手法,不像一个少女的能耐诶,我都看入迷了。”朱恩开心地回应道:“果然是一代奇人,思永乐的孙女传人,如此高超医术,堪称一绝。”
思彩云闻言开心不已,复有些羞涩:“家传武功绝学,我怕累没心思练习,却独爱这些个歧黄之术…”想着慨叹,一气幽幽。
“如此,还是请花前辈早点休息吧。”如兰看着满屋子的人说道。
“对对…”朱恩连声附和:“时辰不早,大家也该歇息了。”
“嗯,是的,花前辈好好休息,幸好伤得不是很重,想必有个四五天便可正常饮食说话了。今夜切记不可饮水,需待明日午时方可进食,但每隔两三时辰,夫人需喂花前辈勤服汤药,过了明日午时,如若顺利,便可以每日三次服药即可。”思彩云叮咛道。花棋子微微颌首,满眼都是感激之情,一旁其夫人,言听计从连连称是。
“大恩不言谢,花贤弟不能言语,我便代其以表感激之情,诸位恩泽,此情此意,启某人自当永世难忘。”启得发在榻前说着,复深深弯腰作揖,花棋子夫人亦双手合掌,满心虔诚:“愿一生一世,菩萨保佑诸位恩人。”
“份内之事,勿见外为好。”朱恩言之微笑抱拳,如兰也跟着欠身还礼,思彩云、妙真亦皆回礼作揖。
待出得厢房,来到前院小亭处,此刻的朱恩不由心情大好:“人在江湖,当为此事,则不枉矣。”
“先生好兴致,可惜今夜无月,否则你又该吟诗颂曲了。”一旁如兰笑着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唉现在的我,倒是想着一样东西。”朱恩说着,来到亭里,在石台旁的墩子上坐了下来,问如兰道:“兰儿,你可猜猜?”
如兰选在朱恩对面坐下,双手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朱恩不言。妙真把手上的灯笼挂在亭柱插口上,也快移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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