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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雨仙踪第110部分阅读

    满头白发的女人,面如白纸,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站在崖边!

    “令狐夫人!”

    素梅几乎要惊叫起来!

    本以为能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一点点蜂王蜜!

    可是刚刚登上崖顶,就见到了正主!

    而且这位正主是被蒋介松认为“极危险的”的疯女人!

    素梅手抓悬崖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这位前代圣主夫人将会拿自己怎么办。

    近在咫尺,如果对方动手,她想躲也躲不开!

    她心中存有一分侥幸:“希望这女人别疯得那么厉害!我虽有偷蜂王蜜的嫌疑,毕竟还没来得及下手,现在被捉,顶多判个私闯民宅的罪名。何况,我还能辩解一番,说是误闯而入。”

    等了好大一会儿,那女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素梅抬头细瞧,只见站在崖边的人表情木然,神思不属,双眼茫然看着远方,瞳孔中没有一点神采;手足丝毫不动,仿佛泥塑木雕,又像没睡醒一般!任凭山风吹过,衣裙随风摆动,人却形同枯木!看不出一点活着的生气!

    素梅心道:“这人果然疯了!连我来到近前都不知道,一动不动站在崖边,难道想变成望夫石啊?嘿嘿,这样也好!”

    她不敢打扰对方,悄悄从崖下翻上来,轻轻从对方身侧飘过!

    走出十余丈之后,还没听见女子还的动静!

    素梅略微放了心,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子消瘦的身躯站在巨大的山崖上,显得那样的渺小无助!

    想起药店老板所说的话:“自从阳圣主被许逊捉了去,令狐夫人就变得疯疯癫癫,一夜之间愁白了满头青丝……”素梅心里也微微有些难过,可是又有些不解:“听说这位夫人当年也是难得的美人,可如今怎么变得仿佛孤魂野鬼一般?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说爱上一个人,就连性命都不要了?思念一个人,竟然会如此的可怕?何况她相公并不一定就死了!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呢!她这样折磨自己,究竟值不值?”

    正在这时,只听那女子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自语道:“思见春花月,含笑当道路。逢侬多欲擿,可怜持自误。唉!可怜我自己误了自己!”说话间,肩膀也有些动了!

    素梅吓了一跳:“不好!她是要回过神来了!可不能让她看见我!”连忙飘远几丈,躲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下观瞧。

    就见那女子将手一招,便有数朵白花从丈许外飞入手中!

    然后听见她低声断断续续的道:“阳哥,当年你为了讨我欢心,特意偷上昆仑山,将‘灵心葳蕤’移植过来……可是我没有兴奋几天,便又不高兴了!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当年太任性……没有好好爱你……更不该让你去南昌城采那白莲花……你去的时候是在三月里,我等到九月,也没见你回来……唉……别在三阳初,望还九秋暮,恶见东流水,终年不西顾……”

    第174节 盗蜜

    那女子时而懊悔,时而痛恨,时而诅咒,时而伤心。

    素梅听她自怨自艾,心里头也替她难过。

    幸而女子始终面对悬崖,没有转过头来。

    素梅也不用担心被对方发现。

    又过一会儿,她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悄悄离开了当地。

    大约走了百余步,前面出现一片小树林。

    穿过树林,眼前忽然出现一堆雪白的花丛!

    那丛花主要由崖下所见的白花构成,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印章模样,直径足有十丈大小!

    白花丛中点缀着几排黄|色的花朵,仔细一看,赫然竟是“令狐”两个字!

    素梅吃了一惊:“这是谁献给令狐夫人的花?手笔不小呢!肯定费了不少心思!难道说是阳圣主当年,为了讨好夫人精心栽植的?嗯,是有这种可能!怪不得夫人疯疯癫癫!每天看到这些花,再加上心中愧疚,日日懊悔之下,不疯才怪!多情害人呢!”

    正在感叹之际,忽见几只蜜蜂从远处飞过来!

    那蜂个头奇大,足有拳头大小!翅膀展开来,仿佛鹌鹑一般!就连那嗡嗡的叫声,也比普通蜜蜂大了许多!在花丛上盘旋片刻,落在鲜花丛中,开始采集花蜜。

    “天!真来了!”素梅心中狂喜:“我说悬崖下看不到,原来用不着飞那么远,就能找到大片的‘灵心葳蕤’!看来这些蜜蜂也不是傻子,知道采花先从近处开始。我可要盯紧了,看它们往哪里飞!真是天助我也!”

    她悄悄退后几步,隐身于树林之中,静静的瞧着。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一只蜜蜂从花丛里飞起来,展开翅膀往回飞去。

    素梅悄悄跟在后面,穿林绕石,行了里许,来到一处破败的宅院前。

    院子已经多年没人整理,满地杂草,房屋颓败,残垣断壁。

    三间草房倒了一间,院墙也缺了一个口子。

    这样的房子显然已经没法居住了。

    不知那令狐夫人住在哪里,如果真的住在这破旧不堪的地方,那真太委屈她了。

    就在那间倒掉的草房前,竖立着一个巨大的蜂箱,高有七八尺,粗约三人合抱。顶上有个盖子,盖子下沿,有两个尺许大的孔洞,拳头大的蜜蜂就从孔里飞进飞出。

    蜂箱下面也有个小孔,似乎是专门为割蜜留下来的。不割蜜的时候就用牛皮纸封着。

    素梅站在院外,心中有些犹豫。

    来此之前,她只以为蜂巢会生在野外山林之中,那样偷偷采点蜂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被人家捉住,也可以从容辩解。

    可是现在蜂巢竟然就摆在人家院子里,再要冒然闯进去采割,那就有些不同了。

    这不单是偷窃抢掠的问题,更是目中无人,骄横无礼的表现。采蜜本身没什么,但不能无视主人的存在。

    “令狐夫人虽然神智不清,但也不是任人羞辱的主。她若忽然走回来,看见我明目张胆采了她的蜂蜜,必然会以性命相搏!”

    再说,就算对方一直不回来,素梅也不愿“欺人太甚”。

    她与人相争,一向留有余地。

    如果对方是蛮不讲理的人,她自然不用客气。可是面对一个因情而癫的女子,她就有些下不了手了。

    “我该怎么办?难道说留在这里等对方回来?”

    “若是人家坚决不给怎么办?这蜂王蜜我是一定要拿到的!现在不拿,后面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我既然偷偷上了崖,又闯进人家的领地,怎么能半途而废,妄想做什么好人呢?”

    “为了许仙,就算对不起人家,我也只好先做了!何况这位夫人又用不着那么多蜂蜜,蜜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让我拿去救人!”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周围有什么人,素梅决定不再犹豫,先将蜂蜜取在手里再说。

    只有先拿到蜂蜜,才能进退有据,化被动为主动。

    她纵身进了院子,悄悄走到蜂箱跟前,摸出事先备好的玉瓶,然后将蜂箱底下封闭小孔的牛皮纸揭开来。

    刚一打开,根本用不着动用宝剑去割,就见一道黏黏的蜂蜜从小孔里缓缓流了出来!

    素梅忙用玉瓶接住,一双眼睛却抬头去看蜂箱顶上的孔洞,生怕蜜蜂飞出来蛰人。

    那么大的蜂子,叮一下也不是好受的!要是一群蜜蜂飞出来,那还不要人的命!

    按说割蜜之前应该先将那两个孔封住,不过素梅没有足够的时间,不得不冒险行事。

    好在蜂蜜自动流了出来,蜂巢未损,那些蜂蜜便没有动静。

    素梅暗叫侥幸,心道:“这位令狐夫人真是好人哩,竟然将蜂箱设计得这么好!等下我得谢谢人家,不能就这样走了!”

    眼看收集了大半瓶,快有一斤的样子,素梅觉得够了。

    “这蜂王蜜很珍贵,一两能换五十棵鹿角灵芝,我只是拿来做为药引,就算给那位胡先生一些,想来也足够了。”

    她小心翼翼的用牛皮纸将小孔重又封好,仔细看看没有渗漏,这才将采集的蜂蜜收进背囊里,面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大功告成!这下许仙有救了!哈哈!”

    转过身来,她忽然呆住!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院墙边,不知何时静悄悄站着一个人!

    一个白头如雪,面无血色,形容枯槁的女人,正拿一双怨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何时来的,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素梅心中生寒:“这位夫人根本就没有疯!她先前在悬崖边明明看见我了,却装作没看见!可怜我还以为自己运气好,这下被人家逮住了,可怎么办?硬拼,未必拼得过她!还是先礼后兵,看她怎么说。”

    那女子只是冷冷的瞧着,既不开口说话,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素梅走上前去恭敬行礼,面上尽量堆起微笑,柔声说道:“夫人在上,我为了救人,未打招呼便盗用了您的蜂蜜。实在是情非得已,请您谅解。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做出补偿。”

    女子苍白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眼睛却看向素梅身后。

    素梅心道:“又在吓我!不看我,却看我身后做什么?不对,这人究竟疯了没有?”

    正在狐疑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丝微弱的风声!

    “呀!身后还有人!”

    素梅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瞧,就见一只巨大的丝网从天而降!一下子将她罩在里面!

    她来不及抽出宝剑,只能用手撕扯!

    无奈那网仿佛天蚕丝织就,虽然看起来很薄,然而却十分坚韧,身在网中,再难逃脱!

    被人家瓮中捉鳖,素梅好生懊悔!

    第175节 小瑚

    丝网越收越紧,将素梅捆成粽子一般。

    等到网收起来时,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得死死的,整个人成了一条木棍。

    素梅大声叫道:“喂,喂,不要吓我啊!我只是取点蜂蜜而已,罪不至死!诸位行行好,快放了我吧!”

    令狐夫人一声不吭,面上露出怜悯的神色,仿佛在看行将被宰的小鸡、小鸭一般。

    两个相貌不俗的中年女子在素梅身上搜索了一阵,将她携带的东西全都摸了出来!其中包括寒光闪闪的天圣剑,“银牌之宾”的腰牌,还有刚刚放进背囊的那瓶蜂王蜜!

    其中一位女子将腰牌递给令狐夫人,然后侍立旁边等候吩咐。

    令狐夫人摸索着令牌,面色变得愈加寒冷!眼中的慈悲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忿怒!

    也没见她迈动脚步,整个人却忽然前进了几步,移形换影来到素梅面前,“噌”的抄起天圣剑,在手里抖了一抖,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素梅,口中发出低哑干涩的声音:“是……谁派你来的?好大的胆子!”

    素梅叫屈道:“没人派我来!我家里有人生病,听人说吃了蜂王蜜才能治好,我是没办法才来这里的!求夫人大慈大悲,原谅我的冒失!”

    令狐夫人摇摇头,冷酷的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问道:“得的……什么病?你听谁说蜂王蜜有效?休想找什么借口!你敢来到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素梅想起了胡先生,忍不住叫道:“我哥哥,大概得了……失心疯!是一位姓胡的先生指引我过来的!临来时他还给了我一个信封,让我转交给您!”

    “姓胡?”令狐夫人面色微变,“信封在哪?就是那一封吗?”

    “对,请您打开看看!我诚心诚意,一直没敢拆口,就为了捎给夫人您!”

    这样说也不知有没有用,事到临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令狐夫人凌空将信封从地上抓了起来,轻轻甩了一下,然后从一端打开来。

    她伸出干枯的手指,从里面取出一页素笺,展开看时,只见上面题了四行字:“梦里花开四十年,光阴流转隔一箭,荼蘼开尽犹未足,三生石上草荏苒。”

    她看得似懂非懂,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你送这封信来,是什么意思?这姓胡的,我又不认识他!”

    再往下看,底下配着一副画,画的是芳草萋萋的山丘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头上顶着一轮明月!边上还题着一行小字:“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令狐夫人的手猛的抖动了一下!

    她的双目盯着画上的女子,苍白的面色骤然变得绯红,大声问道:“这幅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素梅一看有门儿,禁不住心中一喜,连忙答道:“钱塘知县有位西席,名叫‘胡子规’,一直在收集灵药,已经收齐了藿香精,还魂烟,相思草,只差一味‘蜂王蜜’。他自己限于某种原因来不了圣山,见我也在求药,便给我指点了一条明路,让我到这里找您。”

    “他要这些灵药做什么?捎来这幅画,难道说,他……已经找到小瑚了?这……怎么可能?就连本门长老都没找到,他怎么先办到的?”

    素梅一时之间听不明白,只能坐在地上傻笑。

    令狐夫人收回目光,双目盯着画中的女子,面上的红色渐渐退去,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小瑚,姐姐对不起你!当年家族大难,本该我去应劫的!但我贪恋红尘,想跟阳哥多聚几年,就偷偷溜走了,让你待我而死!谁知道后来却发生那么多的事!没隔多久,阳哥便离我而去!妹妹,我拆散你的美满婚姻,却没得到自己的幸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与其行尸走肉,我还不如那时就死了!”

    素梅看她又开始自怨自艾,生怕她迷迷糊糊犯了病,不得不低声叫道:“我不是坏人,请夫人放了我!我还要回去见胡先生呢!”

    令狐夫人抬起头,瞧她一眼,口气还有些生硬,说道:“放是可以放的,蜂蜜也可以给你!不过你目无尊长,私闯黄石崖,总要受点惩戒!”

    素梅吃了一惊:“还要惩戒?夫人啊,您看我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一路费尽心机,过刀山,下火海,终于让您知道亲人的消息,多么不容易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奖励我,怎么还要惩罚我呢?”

    令狐夫人轻“哼”道:“你没看见外面的告示?擅闯本地者,死!我现在不杀你,只要你一根手指!难道还不满意?”

    素梅吓得将双手缩进袖子里,叫道:“呀!不行不行!您要是砍了我的手指,我回去路上遇到强敌,就无法保住蜂蜜了!到时候胡先生拿不到灵药,岂不要难过?”

    令狐夫人微微摇头:“你平日哪一只手用剑?我只砍另外一只手的无名指!不要紧的!我小心一点儿砍,不损经脉,不多流血,别怕!”

    素梅欲哭无泪,只能惨叫:“不要啊,夫人!”

    令狐夫人伸出手来去拉她的袖子,一面安慰道:“不会很疼的,只是留个记号而已,让你出门不得炫耀。也好警示世人,让他们不敢再来!”

    危机关头,素梅心智忽开,大声叫道:“别!我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事关阳圣主的!他可能没有死!”

    “什么?”令狐夫人手中的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另外两个中年女子也纷纷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阳圣主他没有死?”

    素梅挣扎了两下,道:“快帮我解开!解开我告诉你们!”

    二女迟疑着没有动。

    素梅趁人打铁再叫:“夫人啊,您何苦跟我一个女孩子过不去,非要砍我手指呢?砍了手指,对您也没什么益处,不如做个人情,放我下山去吧!”

    令狐夫人呆呆的站着,口中喃喃的道:“阳哥没死?我听南宫圣主说,他手下有人亲眼看见阳哥被一个名叫‘张酷’的书生害死了……”

    素梅心中一滞,暗道:“这个南宫圣主真不是好东西!怪不得爹爹不让我来万圣山,原来他已经让人家害了!凭空背负杀害圣主的罪名,也真委屈了他!”

    令狐夫人老泪纵横,眼前昏昏花花,停了好大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她用衣袖抹了眼泪,轻轻抬起天圣剑,一剑将绑缚素梅的绳索斩断。

    “说吧,姑娘,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为啥说阳哥还活着?”

    素梅揉了揉手腕,语气坚定的道:“我有确切消息,当年阳圣主并没有死,而是被许逊和一帮天兵捉住了。当时被捉的除了阳圣主之外,还有一宫二殿三教四门的教主。这些人都被关押在一个地方,很可能还在中土!”

    令狐夫人激动得手足乱颤:“被关在哪里?我要去救阳哥!”

    素梅缓缓说道:“要么被囚在名山大川,要么在仙家的洞天福地。至于到底在哪里,我现在也吃不准。我师傅尾三先生此刻正踏遍大江南北,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夫人若有余力,也可以派出人手外出寻找。”

    令狐夫人口唇颤抖着道:“你……没有骗我?”

    “我哪敢骗夫人?给我年的功夫,若还找不到阳圣主的下落,我回来让您砍整只手臂!”

    “好!好!只要阳哥没死,哪怕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快,快将蜂蜜帮她收好!”

    “姑娘,这是你的宝剑,也还给你了!”

    第176节 吃书

    搁下素梅满载而归返回钱塘县不提,再说深在地底、苦难深重的梁山伯。

    自从比武之时偶露峥嵘,山伯就成了“冥界隐士”,背负一生的厄运总算到头了!

    时光飞快,眨眼过去两个多月。

    这些天,他干脆搬到郑玄那里,与博学多才的郑康成同吃、同住、共读书,闲时研讨,累了就静坐练功。

    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坐,他的阳魂已经累计到十八点。只要能达到百点,就能返回阳世了。他心中充满了希望!

    不过他也明白,要想登上天界去寻英台,还早得很呢!

    照目前这个速度,天知道要修多少年,才能跨过道道鸿沟?

    即便如此,他也不怕!

    他已经饱经磨难,不会为暂时的挫折气馁。

    “尽人事,听天命。只要自己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修炼,争取早日补足阳魂。

    郑玄见他读书静坐十分用功,一方面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怕他变成书呆子。

    一日,郑玄实在忍不住了,劝道:“你还年轻,应该多出去走走!多见点生人,与他们交流切磋!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才是书生本色!”

    山伯点头道:“老师说的是,等我读完这些书,就出去走动走动。”

    郑玄叹了口气:“你这样读书,何时能读得完?”

    山伯从书卷中抬起头来,问道:“老师,您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读得快些,同时还能记得牢?”

    郑玄凝视着他,缓缓说道:“读书有三法,你可知道?”

    山伯来了兴致,忙问道:“哪三法?”

    郑玄道:“‘神读’,‘人读’,‘鬼读’!你现在读书,还保留人的习惯,一字一句,逐页翻看,这就是典型的‘人读’,读得细,速度慢,还不容易记住。”

    山伯皱了皱眉:“那么,何谓‘神读’呢?”

    “神人读法,观其大意。”

    “只看大意,是不是太粗糙了?弟子愚见,如果读得太快,往往成了囫囵吞枣,反而不如精读。”

    郑玄摇摇头:“快,不等于粗。神仙读书是不需要用眼睛看的!他们放出神识,便能将书中的知识吸入脑海,一目千行,疏而不漏。”

    “一目千行?”山伯露出神往的表情,继而面色一暗:“可惜我们都是鬼身,要想成神,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郑玄淡淡的道:“撇却‘神读’,尚有‘鬼读’之法!”

    山伯睁大眼睛:“鬼又有何读法?”

    “‘鬼读’就是吃书!”

    山伯吃了一惊:“吃……书?这些书能吃的?吃在腹中,又怎能进入脑海?”

    郑玄微微一笑:“鬼身而已,五脏之魂魄在,五灵合一,入腹便是入恼,触魂便化为神智。”

    山伯捧起书稿,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油墨气息扑面而来:“老师,这书……恐怕不好吃呢!”

    郑玄笑了笑:“你刚刚做鬼,自然不太习惯。若是老鬼,就不觉着什么了。”

    山伯轻叹道:“可惜啊!这些书字字珠玑,我真盼着吃进肚子里,然后到人世默写出来。那样您的书就能流传后世了!”

    郑玄双目放出异样的神采:“你说得不错!我已经错过了外出放风的机会,不过你还是新鬼,这法子说不定能行。”

    山伯没听明白:“放风?”

    郑玄解释道:“就是每年七月,所有未满百年的新鬼都能出去透透气,欣赏外面的湖光山色,莺歌燕舞,万紫千红,陶冶一下情操,回来才能更加用心的改造。像我这样超过一百年的老家伙,失去了改造价值,就没有那样的待遇了!”

    山伯安慰道:“老师要想出去,早就出去了!您只是不想喝孟婆茶,不想毁掉辛苦撰写的书籍而已。”

    郑玄点点头:“是啊!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收集到足够的素材,等我写好了,却不能带出去。我不甘心!”说到这里,他走到门口四面瞧了瞧,眼见四面无人,才关上房门,走回来低声道:“你崔师兄为何迟迟不去?你知道其中的缘故吗?”

    山伯摇头:“他不是在做判官吗?是不是想谋个出身,下辈子好过一点?”

    郑玄将声音压得极低,飞快说道:“冥界有些官职是能出入阳世的。比如八府巡按,五鬼巡查使等。我想让他谋个这样的差事,或许能将书带出去!可惜他运气不好,总也没有机会!”

    山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可叹弟子孤陋寡闻,还不知道冥界的官场情形,老师您说说看,冥界的管理是怎样的?”

    郑玄望他一眼,提高了声音,缓缓说道:“这有何难?我一说你就知道了!”

    “弟子洗耳恭听!”

    “俗语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道何谓三界?天界,人界,冥界是也;天界最高,冥界最低,人居两者之间,可上可下。冥界是天、人的延续,跟天界一样采用“心”、“物”二元管理体系,其中玉帝通过东岳大帝主管七十六司的官僚体系,佛宗则通过地藏王菩萨和遍布幽冥的佛坛来弘扬佛法,借以拔升众鬼的心性。十殿阎罗同时接受佛道两家制约,乃是冥界决策的关键人物。”

    “冥界都有哪些官职?”

    “官职颇为复杂,按照等级,一共分为九品。阎王一下分别为:‘公’一品,‘侯’二品,‘伯’三品,‘司’四品,‘郡’五品,‘县’六品,‘乡’七品,‘亭’八品,‘里’九品。”

    山伯笑道:“这不跟阳世差不多嘛?那么‘判官’呢,像崔师兄一般,该是几品?”

    “判官?职别不一,根据年限资历,从七品到二品的都有。冥界升官并不容易,你崔师兄给阎王做了百年的文书,到现在也只是个‘五品通判’。”

    “五品,也不算低了!”

    郑玄望他一眼:“你才至阴间,就成了‘冥界隐士’,虽然没有官品,却拥有超然的地位,不受五品一下官员的制约,这待遇很不错了!”

    山伯微微一笑:“弟子运气也不是很差!”

    郑玄转头他顾,有意无意的道:“你有‘隐士’身份,若能接下师兄的职位,升官将会快得多!毫无疑问,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语气平缓,山伯却吃了一惊:“您说让我接替师兄的位子?”

    郑玄叹了口气:“崔琰厌倦了这里,他想转世投胎,去享荣华富贵。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接替他目前的工作,所以阎王暂时不肯放他。”

    山伯有些犹豫,心道:“我刚刚清闲了几天,真不想受那个约束,当了官就会忙起来,没有时间修炼可不成!可是换个角度想,当官就一定很忙吗?那倒是未必!再说,接近阎王才有机会找到快速补足阳魂的法子……”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只好说道:“此事不急,待弟子好好想想再说。老师,您刚才提到吃书之法,真是令人吃惊!可惜我吃不惯,要不然就方便多了,也不用挖空心思做官。”

    郑玄转头望向窗外,停了片刻,忽然“嘿嘿”笑道:“吃不贯书稿?嘻!我有法子了!”

    “老师有什么法子?”

    “书吃不得,草却能吃得!从今而后,我以书带草为纸,每成一卷,扎成一束。让你一口吞下,那便成了!”

    山伯吃惊的睁大眼睛:“古人茹毛饮血,您让我做牛做马,不吃粮食,改吃青草了!”

    “束带草的味道不错!嘿嘿,一吞一卷,入腹难忘,何乐而不为?”

    第177节 买书

    又过一日,山伯终于受不了郑玄的催促,决定放下书本,出去走走。

    “可是,冥界这么大,我该去哪儿呢?出去会不会迷路?要是能找张地图就好了!”

    站在门口,他一时不知往何处迈步。

    郑玄将手一挥,大声道:“一直往东走!你先去一趟老龙潭庙会,顺便到‘黄父鬼’那里瞧瞧,若有新书的话,帮我弄几本来!”

    “黄父鬼?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那是一个人,一个摆书摊的老头!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书,时不时有些精品。这些年,我从那里讨到不少好玩意!”

    一听说阴间也有书商,山伯顿时来了精神:“好,那我就走一趟!若有好书,一定帮你带回来!”

    郑玄又道:“慢点走!我这里还有些银币,你都带去!黄父鬼吝啬得很,他卖的书很贵!别忘了讨价还价,最好报我的名号,否则肯定给他宰了!”

    山伯头也不回,拍拍口袋,笑道:“我这儿有大堆的冥币,正愁找不到用场!”

    郑玄“呵呵”笑道:“别逗了!拍那么大劲儿,连点声响都没有,年轻人就知道吹牛!”

    山伯毫不在意的道:“放心吧!老师!我是怕您房子太狭小,要不然把黄父鬼那儿的书都给您搬来!再顺便找两个泥瓦匠,在周围加两间房子,让您老住得舒坦点儿!”

    郑玄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轻“哼“一声:“净胡说!若有大堆的金币,你可要当心点!”

    山伯走出十余步,闻言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当心啥?您怕我被人家抢了?阴间也有那么多的强盗?”

    郑玄哂笑道:“强盗不足畏,可怕的是缠人的女鬼!你若年少多金,一不小心就能招来大群的女鬼,想甩都甩不脱!”

    山伯吃了一惊:“这……还有这种事,如此说来,我可要小心点了。”

    一路向东,尽是山林衰草。

    冥界光线昏暗,生出的草木也色泽灰暗,没有阳间青翠欲滴的感觉。

    这种风光看得多了,能令人生出哀伤愁苦的心情。

    路上也没有人,周围连点声音也没有。

    既没有秋虫呢喃,也没有鸟雀啼鸣。

    这是一片死地,缺少欢歌笑语的地方。

    山伯越走越觉得郁闷,心头压抑得很。

    不住不觉,他又想起了英台,禁不住叹了口气:“一别数月,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知道多想无益,只能将悲痛压在心里。

    好在这样的山路没走多久,就到了地方。

    他终于又看到人,虽然不多,总有百十来个的样子,还看到所谓的“老龙潭”。

    在一片密不透风的黑松林中,有道汩汩外溢的寒泉,泉水蕴积下来,成了一潭冷水。

    那潭足有十来亩大小,潭水清澈见底,仔细看去竟然有白色的游鱼。

    山伯心中明白:“只有像这样的潭水才是能喝的!外面的河流很多都通达忘川,若喝了里面的水,会让人筋骨酥软。或许正因为这片潭水的缘故,才有了老龙潭庙会。这地方也够隐秘的!周围全是松林,就算有人前来查验,那些非法的卖家往树林里一躲,就很难找到了。”

    寒潭周遭盖了一些简陋的茅草屋,算作商铺。

    还有一些人蹲在地上摆地摊,东西横七竖八的乱摆。

    山伯边走边看,发现这里买卖的东西很杂,既有普通的日常用品,还有一些类似于先前“王梦”曾经买过的东西,比如五香牛肉、新鲜水果等罕见之物,不过价格都比较贵。

    转了一圈,他很快找到唯一的书摊。

    书摊规模不大,一间破房子,里面摆了近百本书,有的破破烂烂,好似从坟墓里挖掘出来的一样,也有比较新的,封皮完好,内里也比较齐全。

    书店老板是一个相貌清瘦的老头,个子很高,一双眼睛颇有神采,只是脸上的笑容带着明显的市侩味。

    山伯的目光渐渐落在那些书上。

    老头见他在门口驻足,忙过来招呼:“小伙子,你是新来的?进来瞧瞧!”

    山伯笑道:“老先生是否姓黄?”

    老头点头道:“不错!你知道我的名号?我在这里有些年头了!叫我黄父鬼便成!”

    山伯进了屋,拿眼盯着那些书籍,开始一本本翻开。

    书虽然旧了点,内容却比较奇特,也不知道出自哪朝哪代,对他来说,很多都没有读过。

    他心中兴奋,竟然有种如饥似渴的感觉。

    在他眼里,虽然只是一间破旧的书屋,渐渐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些书品质不错!”山伯心中暗想,“不知道黄老头从哪里搞来的,我即使开口问,估计对方也未必肯答。”

    黄父鬼见他拿起一本又放下,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猜测这人是个书痴,所以忙在旁笑道:“小兄弟喜欢哪类的书?功名学问?求贤问卜?还是房中术?”

    山伯眉毛一跳,笑道:“这些……现在都不太对我的路!我喜欢儒家的经文,或者求仙访道的书,您若有什么修炼秘笈,不妨拿出来瞧瞧!”

    黄父鬼“呵呵”笑道:“小兄弟想要修炼?为何又要儒家经文?此二者相距甚远呢!若想融为一体,触类旁通,可不容易。”

    山伯道:“儒家经文是为康成先生准备的,修炼秘笈是我想要的。您若有什么修鬼的书,那是最好不过。”

    黄父鬼望他一眼:“康成先生?他好久没来了!没想到你从他那儿来,怪不得知道我的名号!我倒是给他准备了几本书。只是……老先生还有银钱吗?我这些书都花了本钱的,舍本生意可不能做!”说着从身后搬出一个书箱,打开来,提出一大捆竹简,又道:“这些都是先秦遗作,若给康成先生看到,他肯定喜欢!”

    山伯见对方说得那么肯定,也懒得解开细看,问道:“银钱我已经带来了,请问需要多少?”

    黄父鬼眯起眼睛望着他:“嗯……搜集这些东西可不容易,至少要一千个金币!都是老主顾,我也不赚他的钱。”

    山伯点头:“好说!您还有什么好书?都搬出来,让我瞧瞧,等下一并付账!”

    黄父鬼见他如此大方,禁不住喜出望外,忙将墙角几个箱子都搬了出来,手忙脚乱的翻着,口中道:“我是有一本书,符合小兄弟的要求,只是忘记放在哪儿了……”找了老大一阵,终于翻出一本牛皮纸包着的书册,“喏,找到了,就是这本。”

    山伯接在手中,翻开一瞧,只见里面已经残缺了一大半,只是开头部分还保存完好,最前面题着几个大字:《涓子鬼遗论》!(列位看清楚了,这不是《刘涓子鬼遗方》,刘涓子是晋末人,时代稍晚。)

    山伯吃了一惊:“涓子论鬼?”

    他记得曾经在《抱朴子》中读到过,涓子是黄帝的师傅,这本书若真是涓子写的,那可不简单呢!

    还想再往下看,可是“哗啦”一声,手中的书竟然被黄父鬼抢了去!

    “不能看,这书总共还剩下几百个字,可谓字字珠玑,千金难买,被你一眼瞧完了,我还咋卖?”

    山伯哭笑不得:“说说看,这书多少金币?”

    黄父鬼上下打量着他,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也不是贪财。一分钱,一分货,我若是卖得便宜了,这书到你手里也瞎了!你得拿出大价钱,才能对得起这书!”

    山伯懒得跟他啰嗦:“黄先生,您到底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黄父鬼迟疑着道:“这个……一万五……不,不,起码要两万金币!”

    在他眼中,山伯已经成了腰缠万贯的新鬼。

    对于新死之人来说,尤其是大富大贵之家,有人在阳世隔三差五的祭奠,香火蜡烛用得多,所以身上就有很多的冥币。一旦过个三两年,家人把他忘了,这人也就开始穷了。再过几年,往往变得穷困潦倒,饥寒交迫。

    所以黄父鬼相信,做生意碰到这种新鬼,一定要狠狠的宰,反正有钱也存不住!

    山伯一声不吭,伸手去拿摆在外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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