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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30部分阅读

    还喜欢使用不在官员编制的“大将”来协助维持治安,这“大将”是官,但他又不占用官员编制,朝廷不发薪水也不负责升迁,只给一些官员福利待遇,这个不花官府的钱,不影响官员的磨堪。而大将们除了作为赏金猎手协助捕盗外,还有一种额外的犒赏——承包街道治安。

    没错,是承包街道治安。承包人即在官府体制之外,但又在体制之内——他处于通判、判官监督之下,如果做出违法事件,照样会被弹劾丢官。可因他又不在朝廷编制下,万一有事朝廷处置起来会更加无所顾忌……

    “不过,县衙在城外还有许多街道,比如东门最混乱,当然,那里是码头区,万一整饬好了,也算一块肥肉。要不,大郎拿走东门外三条街道”,蒙县尉介绍完,向时穿推荐。

    作为治安承包人,承包街道治安的“大将”有权向沿街店铺收取一定的“力钱”——也就是治安费。而后,他必须保证店铺的正常经营秩序,如果店铺有投诉,或者店铺内发生治安案件,那么承包人必须负责破案,或者协助官府破案……这个协助通常是支付破案费用——瞧,平常收钱的是你,拿钱不办事可不行。出了事,你就必须负责衙役的开销,或者,你自己解决。

    因为存在重重制约,所以一般大将都不喜欢承包过多的街道,精力顾不过来是一方面,万一街道很瘦,收的钱比不上赔出去的,那岂不是亏本了吗?亏本的生意说会做?

    东门外码头区就是这样,其人员混杂,很不好管理,但它也确实是一块肥肉,在东门外开店的,既有大茶商,也有从事海贸的大豪商,那些人只要省心,才不在乎钱财呐……可关键问题是:东门外,从不省心。

    “大郎就不一样了”,蒙县尉不停地劝诱:“东门虽然混乱,但锦毛鼠你知道吗,那可是东门最大的势力,他如今见了大郎退避三舍,若大郎肯出面……那锦毛鼠无论怎么闹,能跑出你的掌心吗?

    当然,官府决不会袖手,我会派来的衙役跟着你,有什么事,你下手捉拿,而后扔给衙役,让衙役们把那些混子押回县衙,看我来收拾他们……娘也,咱可预先说好了,大郎你拿归拿,可不能动手殴打,街头混混闹事,都是几板子的刑罚,你万一下手没轻重,事情就闹大了。”

    “娘的,既让我管,又不准我动手打人,难道只让我背着手看看风景?你你你,你给我的是块肥肉吗?”时穿抱怨归抱怨,语气里却没有拒绝的意思。东门,码头区,光是这几个关键词,已经让时穿两眼亮的如灯泡。

    控制了码头区,那那那,那不是任由我走私吗?

    蒙县尉嘴角欣喜若狂的表情一闪而逝,他赶忙站起身来,掩饰的笑着说:“大郎这是答应了,太好了东门外总共十一条街,大郎你先挑三条,剩下的八条街——我让那些大将也去找你,你们结伴行动……娘也,这几日积存的案件太多,大郎你上街后,我正好全力审案子。”

    “等等——”试穿听明白了:“原来东门外十一条街,都不曾承包出去,是吧?原来你是拿我作筏子,夹带自己的私货?”

    蒙县尉得意的晃晃脑袋,讪笑:“做官不容易啊,大郎,东门外混乱不堪,以前虽然有也有人承包,但总做不长久,如今大郎肯出面,那正好,我顺便把消息放出去,把剩下的街道一起承包出去……大郎,咱俩这么熟了,你权当帮我一个忙,再说,你也不吃亏是吧?

    娘也,咱家一个偷懒,衙门里案卷堆积如山,如今上面老不任命新都头,我一副肩膀挑两副担子,你瞧,这已经天黑了,还衙门里还有一堆公务呐。大郎,你先忙,明天咱去县衙,划定街道如何?”

    “再等等……”,时穿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回答:“蒙县尉,你也知道我性子躁,万一遇到闹事的,万一我忍不住脾气……这大海茫茫的,万一  ——我是说万一,惹我的混子们滚到海里淹死了,算谁的?”

    蒙县尉咧嘴一笑,一边告辞一边鬼祟的回答:“啊,娘也,那得看有没有旁观者,若无旁观者,那就是失足落水,失足落水那是天意,怪谁?”

    “好,蒙县尉你放心,今后码头上捣蛋的,保管个个喜欢上‘失足落水’——世界从此清净了,不是吗?”

    蒙都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娘也,若无旁证,那可是真好。”

    时穿笑眯眯的送走蒙县尉,亲自过去关上院门,这时,姑娘们已经歇下了,新来的仆人也各自入睡,唯有洗白白的英迪拉房间,还亮着灯火,房门虚掩着……时穿望着那扇虚掩的门一声轻笑,他背着手在院里巡视一番,如今院中唯有鲁大的几个新徒弟还在点着灯火挖坑,暗沉沉的黑夜里除了沙沙的掘土声,再无其他声音。

    时穿满意地站在院里欣赏着这份宁静,眼前这院落虽有种种不方便,但却给时穿一种家的感觉,他背着手心满意足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站在英迪拉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这个,这块豆腐吃不吃?泡别家的妞儿,总担心疯言疯语糟蹋了名声,但跟自家女使……这算不算风流雅事?

    沉默片刻,时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清脆一声:“猴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装进兜里的东西,还担心她跑了吗?”这声笑过后,他一扭身回到自己床上,挨着枕头睡着了。

    时穿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鲁大等三人上门拜见。

    鲁大先上来汇报:“师傅,前几日王相公接了顾小七娘进门,随后把我们喊了过去,说是听顾小七谈起我们院子里新式凉亭,便要求我们在她花园里也盖一个——嗯,师傅,这凉亭我们只知道该怎么做,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王相公要求有所变化,徒弟们摸不着头绪,还请师傅给解说一下。”

    时穿院子里的新式凉亭也没什么出奇的,就是把原先的马棚改建一下,屋顶加了一个百叶窗式结构,人站在地面可以操纵百叶窗,让叶片改变角度以透入光线。

    这不是什么要保密的,宋代的建筑水准已经很高,这一点小小改变不会影响时空,时穿随口问了几句,大致弄清楚王彦章相公后花园的形状,以及顾客的设计要求,他沾起炭笔画了几幅图纸,递给鲁大:“把这几幅图给王相公看看,让他选一个图样,然后我帮你们计算具体的工料,设计工艺流程,你们跟着学,至于学会学不会,就看你们的悟性了。”

    屈二早有准备,又拿出几份合同来,递给时穿:“师傅,这几样,客户已经有了设计,你走后他们来询问我三星班能不能做,你也帮着看看……”

    时穿哈哈一笑:“这么短的时间里连接几份工程,你们的生意很红火吗?有没有想到扩大班子。”

    三名徒弟彼此看了一眼,鲁大拱手说:“我们三兄弟商量了一下,今后我负责带领工程队干活,屈二负责账目,李三负责四处揽活,另外采购备料。师傅,我们就三个人,刚跟师傅学了没几天,虽然活路兴旺,但还要边干边学,却没有想到扩大班子。”

    时穿拍拍手:“不错,分工很合适,确实兼顾了每个人的特长……以后我要每天逛街巡逻,你们就上午过来,跟我学半个时辰。嗯,想来就来,我是过期不候的。

    至于你们揽了什么工程,如果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可以帮你们筹划一下,具体怎么施工我一概不管,没事别来烦我。”

    鲁大鞠躬,感激的说:“师傅,我们三个,都是家里容不下的‘多余人’,跟了师傅没几天也算出息了,如今眼看着生意红火,连将来媳妇的产业也筹划好了——师傅对我们的大恩,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嗯,徒弟们的婚事还没着落,师傅你看……”

    时穿点点头:“明白了,你们以后来这院子,我决不干涉。自己看中了哪个女孩,你们自己交涉,只要那女孩愿意嫁就行。”

    屈二忍不住了:“师傅,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告辞了……嗯,素馨姑娘起床了没有?”

    第132章 异常的态度

    第132章  异常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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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看中了素馨,眼光不错,去找她吧”,时穿摆摆手,心满意足的继续巡视着自己的院子。

    早晨这会儿大家都忙,豆腐西施也忙着开门做生意,院里的仆人忙着生火做饭,姑娘忙着梳妆打扮,以及安排今天的值守,院子里三名徒孙还在挖坑,时穿背着手四处转了转,他听到隔壁院落里,顾三娘还在搬东西,但似乎那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因为在一片噪杂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句车夫讨价还价声。

    左右无事,时穿走到大门口,手摸上门栓,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出去转转,黄娥牵着环娘匆匆跑出来:“哥哥,你今天最好别出门,我舅舅,还有父亲的老管家该过来拜访了,哥哥出门,娥娘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时穿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海公子送我两个小手铳,今后我不见得总在院子里呆着,你等等,我拿一个手铳给你防身。”

    走了几步,时穿又停住脚步:“算了,这东西是危险物,你掌握不好,万一走了火,伤了谁都不是好事。”

    黄娥摇摇头:“哥哥说的是。我瞧着那三个黑肤女使都健壮得很,哥哥从东海回来,带着那么沉重的箱子,她们搬动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吃力。有她们这把子力气,平常个人进来也马蚤扰不了。哥哥今后出门上街,也不用顾忌,娥娘不怕的,只是……”

    黄娥一贯说话很有条理,今天却显得很混乱。时穿明白对方的担忧,想安慰几句,还没等他想好词,一阵敲门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随即转到大门口,只见一名黑人小孩蹦蹦跳跳的过去开门,门一开,原先时穿雇用的几名婆子进来——假期结束,她们听到时穿已经返回,赶来上工了。

    众婆子进门后彼此问候几句,印度管家纳什出现了,时穿将婆子们交给纳什管理,让她们回到各自岗位,紧接着,大门又敲响了,黄娥听到门响,身子一哆嗦,悄悄走近时穿身边,依偎在时穿身旁,紧紧牵起了时穿的手,她的小手,在时穿手里颤抖着。

    在纳什的管理下,院内的工作有了头绪,这会儿,不用时穿吩咐,已经有人开了门,环娘见到婆子手快如此,赶紧用小手遮住脸,摇晃着披散的头发嚷嚷:“哎呀,我还没梳头呐,怎么一早就有客人上门。”

    环娘这是想拖延时间,门外响起了黄公子黄煜的声音,他轻声笑着说:“那好,我就在门外等着,环娘,你梳头不用太长时间吧?……哈哈,长卿,我今日一早听蒙县尉说你回来了,没有别的事,就过来张望一下,长卿兄看起来一切还好,那我就不打搅了。”

    黄煜明显还有事说,但因为时穿还有访客,所以他定下了改日拜访的约定,站在门外拱拱手,转身告辞。可他虽然走了,黄家店铺的掌柜留下来,他挤进门里冲时穿拱手:“大郎,了不得了,我铺子里断货了,你这儿还有储备吗,支援我一点,如今我家铺子连样品都没有了,迫不得已,只好来找你了。”

    门外站了一堆人,人丛中,一个仆人打扮的老苍头在院外望见黄娥的身影,激动的浑身发抖,另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则站在那老苍头前方、黄掌柜身后。听了黄掌柜的话,他先是仔细盯了黄掌柜背影一眼,又伸长脖子向院中眺望。

    时穿与黄娥已经看清门口的人群,黄娥手抖得厉害,时穿只好站在原地不开口,这名中年人等了一会儿,耐不住了,他冲时穿拱拱手,而后温和的呼唤着黄娥:“娥娘,果然是你,舅舅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苍天有眼啊。”

    说话的人衣着朴素,穿一身青衫,部分地方已经洗得发白,他的眉眼跟黄娥有几分相像——这容貌搁在一个中年人身上,算得上文秀了。而如此相貌的中年男,要搁现代也简直是极品,要风度有风度,要阅历有阅历,要钱……似乎缺了点。

    黄娥的舅爷一开口,他身后的老苍头忍不住窜了出来,老泪纵横的说:“姑娘啊,都是老仆的照顾不周……”

    黄娥也忍不住了,她松开了时穿的手,上前几步,但又猛的站稳了身子,语声颤抖的问了一句:“钱家兄弟没有因此受责罚吧?”

    老苍头顾不上回答,抢上前抱住了娥娘,蹲在地上哭的老泪纵横,边哭边回答:“当初琴姑娘离去的时候,我答应看顾姑娘,直到姑娘出嫁,没想到一错手……姑娘放心,老爷已经重重责罚了钱家兄弟,将他两开除了。”

    黄娥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声哼极其轻微,只有时穿听到了。

    时穿听出来了,那两位钱家兄弟,大约是陪伴黄娥上街,并弄丢了黄娥的仆人,黄娥这是责备父亲手太快,不等查出缘由,就开除了钱家兄弟,以便让事情无可对证,无可追查。

    环娘已经放下遮脸的手,她也学着黄娥依偎到时穿怀中,并咬着手指羡慕的看着黄娥。

    对面那位黄娥舅爷冲时穿拱手:“敝姓林,名翔,草字伯约,听闻是长卿兄救下了外甥女,学生有礼了……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林家一定铭记在心中。”

    黄娥的父亲叫黄翔,字和尘,这位舅爷就林翔,哈哈。

    时穿也有模有样的还礼:“伯约兄客气了,当初在下也是为自己拼命,谈什么恩情……”

    读书人之间这种见面寒暄,有其固定的模式,你客气来我客气去,当黄娥与老苍头哭的淅沥哗啦的时候,时穿与林翔已经来到了正屋,分宾主落座。尾随的黄家店铺掌柜也占了个光,在旁边陪席上坐着。

    因为这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家属,女孩子们得到消息也纷纷走了出来,围在门边侧耳倾听。时穿先拿出一份账簿,呈送给林翔:“这是官府与海州乡亲的犒赏总账,如今这笔钱已经分到了姑娘们的手中,林兄查看一下。”

    林翔摆手:“我在县衙已经听说了,这是官府给时兄的赏金,时兄肯分给姑娘们一份,已经是慷慨了,分多分少都是一份恩情,我查看这些干什么。”

    时穿愣了,这位舅爷的态度,怎么跟黄娥说的不太一样?

    想了想,时穿恍然:“哦,姑娘们各自从赏金里拿出一部分钱,凑了点分子,做点小生意,一边养活自己,我这里还有一份账本,是她们生意的账本,林兄请查看一下。”

    林翔盯了老苍头一眼,口气中充满警告:“姑娘们投资小本生意钱,来自时兄的赏金,时兄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份钱是多是少,我们也不该干涉。

    另外,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份产业是姑娘们自己为了谋生做的,今后就不要拆散了,时兄的信誉我相信,这份钱便作为姑娘投在时兄这的产业,今后无论怎么着,也算是一份长久的进项。只是要麻烦时兄操心,有愧了。”

    时穿挠挠头,突然傻笑起来:“操心不操心我倒不在乎……请原谅,我实在不适合那种文绉绉的说话,所以咱们还是大白话吧——娥娘的产业今后该怎么经营,我不好做主,这个,谁有权做主,我也不清楚……”

    林翔插嘴:“虽然从律法上来说,娥娘还没有出嫁,她的钱应该由她父母做主,但这份钱却不是娥娘自己的,它来自于大郎的赏金。大郎仁厚,愿意分出一部分来养活姑娘们,那还是这样——大郎的归大郎,大郎愿意分给娥娘一份,那是大郎与娥娘之间的事情,父母也不便干涉。”

    时穿听懂了。林翔所说的,是男权社会的潜规则:拐子是覆灭在时穿手中的,所以这份赏金是官府给时穿的,它名义上全归时穿所有,别人一个铜板都得不到。至于时穿怎么分,那是时穿与女孩子们的私下约定,即使到官府打官司,这份钱谁也拿不走,它只能属于时穿。

    那么,今后无论黄娥,还是在场的其他女孩,她们的亲戚想向这份钱伸手,从法律上还是人情上,时穿都有权拒绝他们的插足。

    可是,今天这事有点奇怪,听黄娥的话,似乎这位林翔舅老爷有争产的意思。没错,按宋代法律,女子是有财产权的,女子出嫁之后,如果中途去世了,又没有孩子继承,那么这份财产需要返回娘家——这是法律规定的。

    黄娥现在这个样子,她的母亲可以说有孩子,也可以说没孩子,因为古时男尊女卑,没有儿子,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没有后代,她舅舅完全可以把姐姐的嫁妆要回去,大不了把姐姐的女儿也接回家去抚养,以后添一份嫁妆嫁出去——宋代争夺财产的案件,有不少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舅舅再狠心点,把姐姐的女儿中途养没了……谁没有个三灾六病,只要证据充足,官府也没办法,那么,这份财产就完全落到舅舅家了。

    根据黄娥介绍的情况,她父亲又娶了继母,继母生下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这样的话,身为母亲,不免把财产看的紧了点,一门心思想着将钱财留给自己的儿子女儿,而黄娥的父亲之前参加科举,已经折腾完了家产,连带黄娥母亲的陪嫁,所以黄家现在的财产,都是她继母与其父亲一块挣来的。

    妇人家,眼睛不免浅,那位继母想到这份财产要拿出来添补前妻嫁妆的窟窿,心里一定是很肉疼——如此一来,假如女儿名声坏了,随便给一份浅薄的嫁妆,把她嫁给一个寻常人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所以出了被拐事件后,黄娥才会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其中以她的舅舅嫌疑最大,在这种情况下,对面这舅爷一副替黄娥着想的态度,不免让人惊愕了。

    第133章 别以为能哄骗

    第133章  别以为能哄骗

    黄娥在那里发呆,她眼睛扫过黄娥父亲派来的苍头,见到那位老苍头只是两眼垂泪,并不上前解释,她的目光又转到黄家店铺掌柜身上。

    那黄家店铺掌柜倒是精,赶紧表态:“我黄家只认时大郎,这份产业原本是时大郎一手操办的,至于其他人嘛——黄家不曾与她们合作过。”

    黄家店铺掌柜的表态也处于情理当中,香膏与香胰生意背后股东复杂,如果黄家认下来,那么今后随便一个人,找上黄家来要求分红,黄家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所以黄家索性只认时大郎,至于其他人……那是她们与时大郎之间的事情,黄家不过问、不干涉。

    表完这个态度,黄掌柜站起身来:“时大郎今日有客,原本我不该来打扰,只是店铺里有客商坐等,时大郎发个话吧,你这里如果有存货,小老儿先拿几种样子,让客商验一验,后续的货物还请时大郎别耽搁……我记得五天之后又是交货的期限,大郎可要按期交货啊。下一期货物,若能增加数量,我黄家全吃下了,但若是大郎为难,只要不短了数目,也就罢了。”

    时穿点点头:“当初制出货样的时候,姑娘们每人分了一些试用,有些姑娘还没舍得开封使用,就让她们给你搜罗一下。”

    黄掌柜连忙承诺:“有多少我要多少,还按商议的价格付款。”

    林翔静静的看时穿处理完手头的事物,等黄掌柜领着姑娘们离开堂屋,他微笑着拱手:“大郎,娥娘这孩子既然寻回来了,明天我就去衙门上档案,了结这桩案子。”

    时穿目光扫到老苍头身上,老苍头站了出来:“娥娘自有父母,认归娥娘的事情,应该由其父母出面。舅老爷这是多虑了。”

    林翔一声轻笑:“黄兄如果把我甥女照顾的好,也不会被人拐去。如今既然知道了甥女的下落,还迟迟不领回家去,这也算照顾的好吗?”

    老苍头沉声回答:“舅老爷,娥娘如果归到林家,那也要林氏族中出面,官上办好正式的收养文书才行,如果没有收养文书,官府恐怕不会许可。所以舅老爷刚才说的全没用,你若有心,那就先去把娥娘的收养文书办了。”

    林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黄娥在那里低头不语。老苍头马上补充:“舅老爷别以为时大郎脑子傻了,一两句话就可以哄骗走我家姑娘,这事,时大郎说了不算,终究还是要官上出面。”

    林翔恼怒的说:“我家外甥女也是个金贵的人,你瞧瞧这座大院子,明明是一座骡马殿的布局,院子中还挖了一个大坑,这样的院子能住吗?黄兄如果疼爱女儿,怎么不给女儿另外租一个房子?黄兄不出面,我这个做舅舅的,帮女儿一把,又怎么了?”

    两人争执不下,时穿苦恼的挠挠脑袋,他想发脾气,但……毕竟是黄娥的亲人啊:“罢了,你们要吵回家去,这屋子怎么不能住了?大家不都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吗?那老苍头说得对,这事我做不了主,要吵别在我这里吵。”

    黄娥伸手拉住时穿:“哥哥……”

    定了定神,黄娥转向了自己的舅舅与老苍头:“娥娘在这里住得很好,这也是官府安排的居所,父亲来海州赴任之前,娥娘打算继续住在这里。”

    林翔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老苍头面色很勉强:“这座大杂院,人来人往,小姐的闺誉……”

    娥娘细声细气的说:“孙叔,爹爹怕是也没有给你闲钱租房子吧?”

    老苍头脸红了一下:“姑娘不要烦恼,老爷虽然没有让我带太多闲钱,但家里情况你也知道……老爷临走时吩咐了,决不能亏待姑娘,我这就去海州县投帖子,那海州县怎能不顾及同僚之情,接到帖子他一定会行个方便的。”

    海州县马上要跟黄娥的父亲交接,为官一任,按古时记账的混乱,只要继任者想为难前任,总能找出办法。老苍头只要确认黄娥的身份,现任海州知县绝对会妥善照顾黄娥的,这一点上,林翔明显没有优势。

    黄娥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决:“我也知道拦不住海州县……孙叔叔,海州城并不平静,前几日城中还发现拐子,如果海州县要给我另外租房子,我一定要跟哥哥住在一起,唯有哥哥才能镇得住那些拐子。否则,我打死也不搬。”

    老苍头与林翔不约而同的盯了时穿一眼,时穿坐到那儿,满头黑线——不是说古代女子都要听从父母的吗?怎么黄娥的家人都出面了,黄娥却依然敢于抗辩,而她的家人反而露出了退让的神情。

    老苍头与林翔相互看了一眼,在这点上他们两人倒是步调一致,都打算先将黄娥移出这座院落再说,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商量的目光,老苍头冲时穿拱手:“大郎,这娥娘确实是我家黄娥,我们已经确认了,今日来这里,是要接娥娘去衙门,办理确认手续,请大郎行个方便。”

    黄娥牵着时穿的手不放:“哥哥同去。”

    林翔插嘴:“既然海州城并不平静,那还要仰仗时大郎一路护送。”

    黄娥站起身来,细声细气的提醒:“当初在桃花观,娥娘被解救的时候,也许是伤了拐子什么重要人物,前不久被拐子盯上了,那些拐子恐怕是想要报复……”

    老苍头赶紧附和:“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海州县虽然嘴里不说,但蒙县尉绕着弯子提醒,要求我们一定先拜访时大郎。”

    黄娥紧紧牵着时穿的手:“海州县接连出了这样的事情,知县只想着息事宁人,所以有些事情不愿明说——孙叔跟随爹爹久了,也该知道类似官场的事情,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蒙县尉不肯明说,海州县只是装糊涂,所以接我另外租屋的事情,孙叔休要再提起,我唯有在这里,才是安全的。”

    时穿听懂了黄娥不想离开的意思,忍不住插嘴说:“这位老苍头恐怕没有带来多少人手吧?海州县虽然可以帮忙租房子,但恐怕也无法派太多的人日夜防守,娥娘出去单另住,谁来照顾?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来负责?……哦,我听说,把一棵木头隐藏起来,最好的办法是放进森林当中。”

    说实话,时穿觉得眼前这些事情太纠结了,光是弄清这里面的厉害纠缠,就让他很头疼,他忍住烦闷说完这番话,已经憋不住了,马上站起身来,直截了当的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我现在去换衣服,陪你们上衙门。”

    黄娥松开时穿的手,小心的观察时穿的脸色,轻声说:“哥哥,我也要去换衣服,呀,我还没有梳头呢,让那些婆婆来吧。”

    英迪拉立刻跳了出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时穿,露出很失望的神情,时穿嘿嘿一笑,一指黄娥吩咐英迪拉:“给她梳妆打扮……嗯,要朴素点。”

    黄娥没有拒绝,乖顺的走出大厅。随即,厨娘品娘钻了出来,向时穿福了一礼,询问:“公子,今日的早饭……似乎有人抢了小婢的活儿?”

    时穿一拍脑门,居然忘了这位从东海跟随来的厨娘,他立定脚步,问:“你都会做什么?”

    品娘行礼,回答:“海公子昔日招了几十位女使,最后留下了小婢,小婢做的饭菜最和海公子口味,小婢最擅长糕点,还善于烹饪各种家常小菜。”

    “听说你是本地人?”

    “小婢家住东海县。”

    “哦,明白了”,古代的饮食习惯跟现代不同,古代食盐专卖,盐是奢侈品,所以古人做菜不放盐,都是蘸着酱吃饭。大约海公子不喜欢这种吃饭,所以培育了一群厨子,唯有这位品娘脱颖而出。但可惜,饮食习惯不是容易改变的,就像海公子吃不惯古代饮食一样,古人也不习惯他烹饪菜肴的手段。品娘学了一身技艺,离开海公子确实无计可施,只能追随时穿而来。现在,见到做饭的活儿被别人抢去,她恐慌了,赶紧出面显示自己的存在。

    “海公子的口味,跟我差不多,今后我的饭菜由你包了……你说你会做糕点?”

    “奴家会做一种海公子称之为‘蛋糕’的东西,嗯,奴家还会用牛奶做一种海公子称之为‘奶酪’的东西……”品娘如数家珍,一一点算着自己的特长。

    “那好,今后你的薪水按最高标准走,奶制品啊,补钙,长身体阶段太需要了,今后你多做点,我们每天早餐都归你,纳什,过来,记下……”

    当着客人的面吩咐自己仆人,似乎有点失礼,但黄娥已经走了没人提醒,姑娘们见到这里戏已散场,也悄悄离开,时穿更不觉得有啥怪异,他也不看老苍头与林翔的脸色,抱起环娘吆喝:“走,回去收拾打扮,哥今天新官上任,咱有活儿干了。”

    环娘拍着手相应:“带上我带上我,环娘不吃闲饭的。”

    时穿一边向外走,一边笑着问环娘:“环娘能做什么?”

    环娘的身子在时穿怀里扭来扭去:“姐姐认亲了,大约,衙门里也开始处理我们的案子,昨天姐姐说我们现在都是证物,环娘不要做证物,不如去衙门里办手续,我先与哥哥认个亲吧。”

    时穿大笑:“哥哥现在自己也是证物,哪能认下环娘?”

    第134章 三生不幸

    第134章  三生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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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们丢在原地的林翔与老苍头,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么丰富,但等到一身官服的时穿与衣着朴素的黄娥收拾好,重新出现在院中的时候,那两人也神色平静地来到院中守候……当然,他们依旧不停争论着什么。

    时穿懒得听这样鸡零狗碎的事情,反正他现在是海州城知名的傻子,人粗鲁点也没什么,他拍了拍身上穿的大将官服,将从拐子手里缴获的倭刀插在腰中,招呼这二人:“我这里只有两辆马车,娥娘是要乘坐一辆的,两位同乘一辆马车如何?”

    老苍头上前一步提醒:“大将,虽说你与姑娘日日相处,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咱姑娘的名姓,请不要随意呼唤。”

    林翔也在旁边点头赞同,时穿愣了一下,一点头答应。苍头回身看了看林翔,又问:“只有两辆马车,不知道大将乘坐哪辆?”

    时穿回答:“我走路。”

    苍头明显松了口气,马上说:“那么另一辆由舅老爷乘坐吧,我一个老仆,怎好与舅老爷同乘一辆马车,我陪大将走路。”

    正说着,环娘领着一个黑人小孩扑了出来,直嚷嚷:“带上我,带上我,我梳好头了。”

    时穿伸手一捞,随手将环娘塞进黄娥的车里。环娘却不乐意,她从黄娥车里探出头来,不情愿的喊:“我要坐车辕上,我要陪着哥哥一起逛街。”

    “一起逛街”这个词让林翔与老苍头皱了一下眉,但他们没说什么。林翔默不作声爬上了马车,环娘则如愿的坐在车辕上,与赶车的印度籍马厩总管坐在一起,马车开动了,时穿尾随着马车走出家门,此时,巷口的顾三娘似乎已经搬完了东西,最后几名车夫正牵着马车走出顾宅,见时穿身穿官服走出来,还热情的打招呼:“大将出去巡街啊,要顺路坐车吗?”

    时穿摇摇脑袋拒绝,他迈着大步跟在马车后面……啊,宋代战马是军用物资,民间拥有马匹很少,所以宋代的“马车”只是一种习惯称呼,其实拉车的是驴子、骡子和牛。而当时坐轿子是需要品级的,民间虽然不太在意这种品级规定,却也是轿夫比马车夫要稀少。

    时穿院落里喂养了一头驴与一头骡子,驴属于豆腐西施,这时也被借过来牵引“马车”。驴子骡子的脚步慢,刚好能够让时穿跟上车行的速度,他走在车旁边东张西望,擦肩而过的车夫见到时穿这副样子,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打一声招呼,显露出很淳朴的乡风。

    环娘很享受这种注目,但凡有人问候时穿,总是她坐在车辕上帮时穿答复,还耐心的解释:“我哥哥脑子不灵光,不知道如何待人接物,平常都是环娘与黄姐姐帮他说话的……啊,环娘不吃闲饭的。”

    环娘的话让跟随的老苍头很尴尬,他时不时的观察时穿,发觉时穿不仅没察觉出这种当面诋毁,还很赞同的频频点头附和环娘的话语,满脸都是傻乎乎的笑容。

    “果然是脑子被打傻了”,老苍头轻轻点点头:“这种情况恐怕主母最喜欢,脑子傻了就没有钱财概念,随便塞几个钱,也就满意了……只是这样一来,姑娘可就受苦了。”

    这样想着,老苍头又回忆起这段时间在海州城听到的一些传闻,不禁问自己:“可是,咱家姑娘会受苦吗?这位时大将脑子虽然傻,可挣钱的本事,那真是吓死人……”

    正沉思间,马车拐出巷口,街角猛然窜出一个人来将老苍头吓了一跳。但那人一见时穿,立刻拱手:“大郎,平常见不到你出门,好不容易‘路遇’一次,我陪大郎走几步如何?”

    时穿跟这个人认识,他随口回答:“段小飘,有什么事你直说,我这要去县衙,可是没空跟你绕圈子。”

    段小飘跟时穿并肩走着,忍不住夸奖:“大郎,你家的香膏香胰都卖疯了,我爹直催着让我去问问你,不知你还收不收徒弟,你要收徒弟的话,我段小飘想算一个。但我又想,你也知道,豆腐西施那里……”

    时穿脚下不停:“哈,见到你,我突然有个想法:这几天我见姑娘们裁剪衣服,用的一种8字形的‘龙凤绞’,那玩意很丑很难看,我有意制作一种新工具用来裁剪衣物,不知道段家铁匠铺有没有兴趣?”

    段小飘跟时穿低低说了几句,突然惊呼:“剪刀,你说的是剪刀。但我听说杭州那里有一个名叫张小泉的人,也发明了这东西,我家再做这玩意……”

    时穿不以为然:“一样的剪刀,可以做出多种款式,增加许多附属功能……对了,你家打铁,钢材的成品率是多少?”

    段小飘回答:“百炼成钢啊,生铁经过反复锻打,大约十五斤生铁能出一斤好钢,已经是神佛保佑了。”

    “切——百炼,只是凑巧成钢。在反复锻打中,凑巧什么时候钢材的成分合适了,便是通常意义的‘钢’了,但我知道一种最佳配方,按这种配方炼制,不用‘百炼’,‘一炼’就能成‘钢’,比你那种靠经验主义反复碰运气,要强多了。”

    段小飘停住了脚步,但时穿没有停住,眨眼间他落后了,段小飘立刻抢步上前追上了时穿,拉住时穿的袖子,眼巴巴的说:“大郎,你若知道这种技巧,我拜你为师,我称你为爷儿,哪怕豆腐西施打烂我的头我也要……呀,这种绝技不方便在大街上说,我在县衙门口等你。好好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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