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撇:“哥哥还让婆子去采购鸡鸭,说是炖鸡鸭吃,环娘肚子小,不禁饿,姐姐不如让我先吃肉饼。等到鸡鸭熟了,姐姐陪哥哥一起分鸡分鸭吃,可好?啊——哥哥做的鸡鸭可好吃了。”
黄娥揉揉环娘的脑袋:“那鸡鸭还没做呢,你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
环娘扬着小脸回答:“我听了,哥哥让采购各种香料,每种香料都是十斤上下,一只鸭子头上都能摊上十斤香料,十斤啊,十斤香料做出的鸭子,该香成什么样?”
环娘说到这,喉头滚动,咕咚咽了一口水。
黄娥笑着敷衍:“那好,就这样定了,我的肉饼分给你。”
说话这功夫,黄娥频频张望时穿的屋门,屋门关的很严,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得到黄娥的承诺,环娘想了想:“要不然,我分你半个肉饼,你先垫垫肚子,等鸡鸭煮熟了,你分我一个鸭腿?”
“好”,黄娥不再犹豫,举步推开时穿的屋门。
门开的时候,环娘站在原地喊了一嗓子:“哥哥,我通报了啊。”
说完之后,环娘并不起身,继续呆在走廊内玩耍。
如今院内的地面都铺上了青石板,路面很整齐。雨后的燕子在院中飞来飞去,时不时的落在石板上,在石板的凹处啄几口水,那伸着小脖子仰天向天歌的模样让环娘看得入神,一点没注意背后、时穿屋内的动静。
时穿屋里,地板上铺满了姑娘们采来的花瓣、花朵。但这些被捂了一夜的花,几乎闻不出什么香气,反而微微有一点霉味。
黄娥小心的绕过地上的花瓣,心里念着:哥哥把这些花晾在地板上,大约还是想利用一下,可这些……唉。
小心地走到卧室门口,敲门,门里头还是没动静,黄娥轻轻一推,推开一道门缝,从门缝看,屋里根本没人,但床上闪烁着一片金光,耀眼,刺目。
黄娥心里一急,手上使了点劲,卧室的门顿时被推的半开,黄娥脚踏上门槛后,稍稍停了一下,立刻转身回到屋门口,贴在门缝中向院里张望。发觉此刻环娘依旧站在门廊中,歪着头,出神地观看燕子啄泥——一场小雨令土壤湿透了,蚯蚓不得不爬上地面,在石板上透着气,不知哪个燕雀发现这种情况,啾啾几声,顿时,一大群燕雀飞来,满院子啄个不停,让环娘看得出神。
黄娥悄悄掩上门,重新来到卧室门口,她再一推卧室门,顿时吓了一跳——时穿明明就在屋子里,他正站在床前穿长衫系腰带!
难道我刚才看错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黄娥轻轻走进屋内。时穿背对着她,但黄娥进屋时,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用下巴朝床上的东西扬了扬,说:“喜欢什么,就拿。”
黄娥甩了甩脑袋,想起自己沐浴后并未收拾头发,她就这样披散着头发走到时穿床前,只见满床都是金银珠玉制作的首饰,黄娥一时仿佛耀花了眼睛,她拿起一根头钗,噗哧笑了:“这恐怕不是道姑戴的,朝廷有体制的,这种款式的簪子,至少是五品以上的夫人才能佩戴。”
时穿没注意黄娥的话,他扎上了腰带,自言自语的低声说:“哪出岔子了,奇怪,刚才是什么力量干扰了我?”
这是的黄娥正站在床前,现在变成他背对着时穿,而时穿正背对着床,面朝卧室门,整理着身上的衣物。黄娥歪着头,侧耳倾听着时穿的讲话,听到背后时穿的脚步声走到了桌子面前,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时穿坐了下来,而后,她听到几根手指连续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叩击声。她悄悄低下头,快手快脚的将那些簪子一一收拾起来。等她干完了手中的活,听到背后还没动静了,她扭身冲时穿行了个礼。
“哥哥,东西已经分好了,东西分了十八堆,每堆价值大约相仿,那些实在不适合平民百姓佩戴的首饰,哥哥也不方便送人,我把它们都规整在一起——哥哥还是把它们藏起来吧。”
时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被子里还有一堆金银物件,都是金银铸造的小佛小神像,我看它们做工实在好,不舍得融化了换钱,你也收拾一下,拿出些不起眼的,每人分一样,而后挑一些手艺最差的神像,咱把它融了,还债。”
黄娥翻看着手里几支簪子,提醒:“哥哥,这几支簪子上面都有记号,这种记号一般都是丈夫定亲时,‘插簪’用的,但道姑成不了婚,这些,大约是哪位夫人上香时遗落在院中,或者干脆是道姑们趁人不备藏起来的,这些簪子要是也分配出去,哥哥需要把这些标记提前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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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人间最美妙的
簪子对于宋代女人来说,就像是结婚戒指一样。宋代男女相亲,如果彼此觉得满意,男子会把一支簪子插在女人头上,这叫“插簪”,婚事就这样被定了。而如果不满意,女人没啥吃亏的——因为按规矩,男人需要送给女人一匹锦缎,表示“压惊”。
所以成了婚的女人,一定有一支当初定亲的簪子。那些家中富裕的,会用金簪“插簪”;贫寒一点的,也会用一支银簪。这样的簪子多数刻有制作人的姓名,而婚后,妻子还会刻上丈夫的名字,表示纪念——理论上,这支簪子会陪伴女人走进棺材,以表示女人“从一而终”。
时穿懒懒的摆摆手:“如此,就把那些放一边吧,回头,我拿铁笔抹去记号。”
黄娥挑出那些有记号的簪子,稍停,她打开裹成一团的被子,从中抖出一堆金佛、玉佛、银像,叮叮当当的,掉了满床。黄娥毫不怜惜的在那堆东西里挑拣着,有记号的放一边,没记号的单独收起……可惜,大多数做工精美的神像,上面都有名姓,这种神像多数是祈福用的。按惯例,大户人家会特意制作一些这样的物件,施舍给寺院让寺院焚香祈福,或者让寺院把这些东西放在佛前,每日嘱咐僧侣烧香祈祷,等七七四十九日,或者九九八十一日过后,再把这些被香火熏过的东西取回家,当作吉祥物珍藏。
这样的雕像,基于辟邪用途,做工都很精美,基本上,这样的奢侈品都是量身定做的,上面必然刻着名姓——与前者不同,上面刻的不是“信男(女)某某奉献”,多数是“某某奉某人制作”的字样。
黄娥一边分拣,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时穿一直在沉思,黄娥忍不住问:“哥哥在想什么?还想着怎样离开?”
时穿有气无力的回答:“没,哥在想怎么制作雪花膏。”
“骗人,我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肯定有这东西,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哦,环娘的手全是皴了的口子,我想着制作一种药膏,给她敷一敷手,眼下正在回忆制作方法。”
黄娥马上说:“哥哥既然雇了婆子来,制作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婆子看了去,哥哥。不如就在后院动手吧。叫姐妹们都去后院学习,让环娘守在东跨院的月亮门前,禁止闲人出入。”
“先别急,事情很复杂啊,每一项改进改进都牵扯到整套流程的革新与进步,而稍微一点进步,就要将整个科技树攀爬出来,真是头疼。”
黄娥站起身来,走到时穿身边,抱着时穿的胳膊,用脸依偎着,轻声说:“哥哥不用担心啦,其实我们现在生活挺好的,姐姐们如今正慢慢的学习识字,算账也快出师了,你还教会了她们煤饼的制作法子,论起来,煤粉这个东西花不了多少钱,泥土现成,到处都是,这项手艺能吃一辈子。哥哥还愁什么?
瞧这满床的首饰,哥哥如此关切她们,特意分给她们金银首饰,今后她们无论嫁到何处走到那里,哪怕是走投无路了,只要把首饰变卖个十文钱,买点煤房不要的煤粉,自己开个炭坊,也能挣出糊口钱来。便是从此不再学什么新的手艺,她们这辈子,也不用担心了。”
时穿点点头:“这话倒是有理,煤饼这活儿,虽然脏点累点,但衣食住行方面从来是生活必须品,哪家过日子都离不开的……
等等,对了,这样的炉子应该最适合宋代,只要把风门关了,一块煤饼的余火就能从夜晚一直烧到天亮,再不用半夜起来添柴火,以保持火种。”
黄娥拍手点头:“唉呀呀,我怎么也没想到呢,这样一宣传,特别强调铁炉的这个效果,李家铁炉想不大卖,都难啊。他把炉子卖上去,咱们做煤饼就更顺畅了。”
“对!”时穿拍手:“做铁炉没什么技术门槛,那些模具不算,只要会打铁,敲吧敲吧都能敲出炉灶来……哼哼,做煤饼反而有大大的技术门槛——这简单的冲压煤饼的模具,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赶紧,把那冲压机的图纸藏起来,叫那些小娘子都手绘一份,要做到完全心中有数,然后,我们把图纸毁去,让谁都无法仿效。”
“对呀对呀,哥哥,这上面你可得听我的,关系姐妹们今后的谋生手段,可不能随意让李大郎得了去——跟李石说好,他哥哥如果得了图纸去,就把他踢出门墙,永不认他。”
“没错,今后,各地的煤饼坊都必须是咱家开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两人正说着,门口处,几个婆子相互笑闹着进了院子,时穿携着黄娥出门迎上,介绍完这些新雇的婆子后,后者冲时穿殷勤地福了一礼,口称:“时老爷,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好,招呼姑娘们,开饭了!”
肉饼在宋代,大约是类似于现代的西点蛋糕一样的奢侈美食。时穿在院中一招呼,刚刚沐浴完的小娘子们齐齐跳了出来,嘁嘁喳喳的嚷着分饼……时穿满意地观察着小娘子们的脸色,心中觉得这次春游,实在是太值了,经过此次郊游后,小娘子们舒缓了心理压力,觉得别人的议论,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忍受,现在,她们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
你还别说,拐子们的眼力真八错,她们选的女娘,虽然还是萝莉,但个个都算是美人胚子,这一放开心怀,只见时穿这座院子顿时姹紫嫣红,莺莺燕燕的笑闹个不停,那笑声——众多小美女的笑声,真是人间最美妙的声响。
雨后初晴,一堆女孩搬来板凳,坐在青石板地上,快乐的啃着肉饼,彼此夸赞着肉饼的鲜美……当然,黄娥拿到肉饼后,马上依约递给眼巴巴张望她的环娘,环娘快乐地收起分给自己的肉饼,将黄娥递上来的饼子大大的咬了一口,闭起眼睛来,体会着肉饼的美味,又取出一只肉饼还给黄娥:“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尝尝哥哥做的鸡鸭……嗯,我原以为收拾鸡鸭很费事的,但没到哥哥的手脚快,瞧,他已经开始洗膛了。”
黄娥瞥了一眼蹲在一般忙碌的时穿,怜惜的叹了口气:“哥哥怎么一点不饿啊,也不先吃点再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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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占女人便宜
黄娥收起饼子,正准备起身,环娘咬着饼子幸福的插嘴:“也不是啊,哥哥并不耐饿的,只是他一顿吃十个人的量,所以吃一顿管十顿。”
“吃一顿管十顿,那太过分了”,旁边的墨芍姑娘插嘴:“也许哥哥看不上这肉饼,我悄悄看了,婆子给哥哥肉饼的时候,哥哥皱了一下眉头,而后才推辞的。瞧他,杀鸡杀鸭挺快的,也许哥哥想留着肚子吃鸡。”
黄娥停下了动作,她慢慢从怀里掏出饼,举到面前看了又看,才轻轻咬了一口肉饼,随即感慨:“不知道‘三月不识肉味’是个什么感觉?我才两个月不吃肉,现在嗅到肉味,肚子先咕咕叫了。”
环娘歪着头:“‘三月不识肉味’的典故我也知道,说的是夫子听韶乐——音乐,真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人想不起吃肉?我觉得,什么音乐都不如肉好,它们可不能当饭的……”
正说着,豆腐西施慌慌张张的跑来:“完了完了,我只顾随你们一同下山,忘了去寺里引火种,你们的火种……呀,这都吃上了。”
环娘镇定自若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肉饼递上去,说:“十文钱,你先。”
豆腐西施跺脚:“这是珠玑巷马婆子的肉饼,一个才卖三文钱,你这个小黑心,竟敢卖给我十文钱。”
环娘收回了肉饼:“原来它每个卖三文钱啊……”
想了想,环娘又把肉饼递上去:“那么,承惠十二文钱。”
黄娥跺脚:“你吃的,还是我那份饼子呀。”
环娘回答:“所以才卖十二文钱啊,我分你一半,六文钱,这样你算有钱,去买回两只饼子了。瞧,我不吃闲饭……对了,我还替你白挣了一个饼子,你不是已经吃了一个饼子么——你给我一个饼子,现在我还你两个。”
豆腐西施跺脚:“行,就冲你这机灵劲,我买你的了。你个小环娘,天天嚷着‘不吃闲饭’的小环娘,只敢挣我的钱,一只饼子换四只饼子的事都干得出来,等你长大,谁敢娶你哟?”
旁边众女皆笑。环娘不服气了:“没人娶,正好,不是还有哥哥吗,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有哥哥好啊,无亲无故的都这么照顾我,嗯,如果我嫁了,那还不把我捧在掌心,这样的男人不嫁,可不是傻子?”
这话一说,所有的女孩都沉默了,豆腐西施也沉默了。
另一边忙碌的时穿觉得,这话夸得他太不好意思了,他丢下洗好的鸡鸭,随手拣起一根铁钎向柴房走去,边走边说:“忘了引火种么——没关系,哥有一千种方法引火,一个火种算什么,咱不求人。”
“哟,新鲜了,我今天非要看看你怎么拿根铁钎引火种?”豆腐西施紧跟着时穿向柴房走去。
柴房里有一些制作煤饼剩下来的锯末,以及一些烂木材,时穿举起一段木材,将手中的铁钎插在木头上,旁边堆一堆锯末,而后拿一块石板压住铁钎的尾端,在柴房里寻了一根绳索,往铁钎上缠过无数道绳子,而后,顺手一抽绳子,随即,铁钎剧烈的旋转起来,一时之间,别说钎头周围的锯末,连钎尾那块石板,也被快速旋转的铁签弄的粉尘灰烟四起。
火焰亮了起来,映红了柴房。
看过时穿表演的钻木取火之后,李三娘两眼放光,感慨:“这样的男人怎么嫁不得……嗯嗯,奴家曾隐约听人说,当初在桃花观,时大郎一拳一个,连着打死了六七个拐子,我还觉得那是蒙都头说胡话,一拳一个死,那得多大的力量,可今天我亲眼所见,怎敢不信呐?”
火是冒起来了,虽然天气有点阴湿,但蜂窝煤的好处就是容易引着,煤饼引着之后,时穿看了一眼跟到厨房里的两位新雇的婆子,此时那两个婆子再没敢大嗓子喧哗,被时穿这一眼瞪过去之后,两个婆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老爷是金贵人,烧火这样的粗活哪能由你亲自动手,让我们来!等鸡鸭烫了毛之后,该怎么做,老爷尽管吩咐。”
这处柴房放置了三个大号灶台,炉子一生起来,房子里显得热烘烘。两个婆子一发话,屋内的几位小娘子们彼此望了一眼,齐声向外驱赶时穿:“哥哥出去吧,厨房里的事,向来是女人的活儿,哥哥且在门外指点就行。”
豆腐西施扭了扭身子,问:“大郎,我也跟你们凑一脚如何,嗯,同出同行的,我也不见外了,如今天色晚了,我自己做饭也顾不上,不如就在你这儿凑合吃了,然后我再带着你弄得火种回去。”
时穿点头:“瞧你说的,一顿饭而已,我不在乎……但你为毛说的好像你吃我的饭,还给我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豆腐西施嫣然一笑:“大郎,女人家家的,怎能随便乱说——占女人便宜,这句话不兴乱说滴。”
“得,我惹不起,躲得起,厨房归你,我去门外”,边向外走,时穿边嘟囔:“抄着手看人干活的事,我要不乐意,那不是真傻了吗?”
不一会儿,鸡鸭收拾好了,时穿抄着手站在门外,指点着给鸡鸭身上抹好蛋清,并揉放好佐料,而后让人用长长的铁钩子,将鸡鸭串了起来挂好:“今天我给你们做挂炉烤鸭,——着,这铁炉子炉膛深,把下面那层放煤饼的格栅再向下降低一档,咱们直接搁炉膛里烤。”
时穿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自己都不放心,一支炉膛内塞了三支烤鸭后,煤饼小心的摞了起来,引燃火后,时穿控制着风门,让煤饼缓慢燃烧着……
稍停,他还是决定:保险起见,这东西还是蒸一半煮一半的好。
人品好,真是没办法,挂炉烤鸭初次面市,居然很成功。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气透了出来,令人垂涎欲滴……当然,烤鸭能成功,很可能是由于两个婆子的精心照顾,这两个婆子在厨房里熬一辈子,是职业放火人员,控制火势是她们的专长,再加上十多名女孩子抱着学艺的态度,平均每六个人照顾一支炉子,想出岔子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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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屡战屡败
这一夜,以一顿鸡鸭大宴结束的清明节春游,小娘子们吃得很开心,黄娥感觉到自己撑的站不起身来,她正琢磨着将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半只鸡送给时穿,却见环娘舞着一支烤鸭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黄娥大奇,问:“咦,怎么还有一只鸭腿?”
三只鸭子总共六条腿,三名组长每人分了一条腿,豆腐西施作为客人独享了一支腿,时穿必然分到了一只——剩下那支鸭腿,黄娥明明看见环娘上嘴,三口两口啃得只剩骨头,这时见到她又舞着一只鸭腿过来,黄娥沉下脸:“你把哥哥那只吃了?”
环娘点点头:“哥哥还在等姜丝,他说要用薄饼卷上葱丝姜丝,沾上酱,裹起来吃——这样子,仿佛贺三郎的签菜,不过是裹的东西不是蛋卷,换成薄饼而已。哥哥吃得精细,说的我嘴馋,一不留神,把口水滴上了这只鸭腿,哥哥马上就说:我这几日天天替他通传,活儿做得好,这只鸭腿奖给我。”
薄饼,大家分到一份饼子,但女孩子们多数把薄饼泡到鸭子汤、鸡汤里,连汤带水的一块吃。
环娘说的没错,时穿在吃食上面,似乎过度讲究了……
豆腐西施也吃得歪歪扭扭,提了个灯笼走过来,边走边感慨:“原来鸡鸭也有这吃法,哈哈,见识了。过去听说蔡相公家里光厨房打下手的,就有百十号下人,还有专门切姜丝葱丝的丫鬟,干了七八年只会切姜丝葱丝。当初我听了,还当是笑话,以为大户人家也不过比平常百姓多几样菜……没想到同样是吃,还能翻出如此多的花样。”
豆腐西施提着灯笼,歪歪斜斜的走进西后院,穿过那个水井,就到她的豆腐坊,而灯笼里的蜡就是她引的火种。
第二天天亮,豆腐西施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李大郎的铁匠铺买一个铁匠炉,这玩意确实如是传说的,对于保留火种来说真方便。
豆腐西施赶过去的时候,稍稍有点晚——她自己也是开店的,总得把自己的店铺打开,迎接完第一批老顾客,这才能脱开身。等她到的时候,那间不大的铁匠坊人潮涌涌,都是来询问铁炉事宜的,豆腐西施好不容易挤进去,就听见李大郎嚷嚷:“真拿自己当大爷了,我不去,没看见我忙的脚不点地吗……股份,我的股份掏了钱的,真金白银,只要我不差他的红利,便是官府上也说不过去。”
不一会,李石狼狈的从店中挤了出来,见到豆腐西施,尴尬的一笑。豆腐西施挪揄:“怎么,吃排头了,你那师傅脑子虽然傻了,但公子哥的脾气一点都不变,仅凭一个方子,就对人呼来唤去的,搁谁谁都不乐意。”
李石面红耳赤:“哪里是一个方子的问题,那设计图我师父给了大哥,但大哥的活不精细,一层层炉盘铸造出来,根本对不上岔口,还是我师傅亲自动手替我哥做了模具……
豆腐西施不要乱说,你瞧这几天,炉子仿制的人也不少,可他们仿制十件物品出来,六七件都不合格,我师傅说这是由于炉膛铸造时,模具一层层的叠放起来,每种的,胚胎厚薄都不一样,冷却后收缩比也就有差异……对,这叫热胀冷缩。没有我师傅精细制作出来的模具,别人凑巧仿制出来了,那是运气,不是技术。
你说,我师傅如此精心,这件活儿,仅仅是一个模具的问题吗?”
正说着,路边一个袖手旁观的汉子,笑眯眯的插嘴:“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怎么别人一样仿制出来的东西——哪怕拿现成的炉具翻模,制出来的模具,造出来的东西也通不合适,原来,这里头有奥妙。”
李石听了这话,抬了抬眼皮,认得,说话那位是他大哥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竞争对手大姨夫的二侄子的妹夫。这种拐了七八道弯的亲戚,一般人不会在意,但李石的大哥从小——不,是李石的祖父从小就跟对方的祖父斗了一辈子,是屡战屡败的冤家。
宋代,手艺匠人都有个尊称,称之为“待诏”,意思是手艺好的皇帝会随时召见,让他制作皇家贡品。自古以来,盐铁是专卖的,铁匠坊都在官府管制之下,为了争夺有限的营业许可证,李石的祖父跟对方的祖父斗了一辈子,儿子继续斗,孙子还在斗。百年来一直处于下风的李家铁匠铺生意越来越清淡,以至于李大郎养活不起兄弟姐妹,这才让李石提前分家,给他寻了个师傅,将他扫地出门。
所谓寻师傅,是要送上一笔拜师礼的,李大郎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思,咬咬牙送了刘牙人一笔钱,这才让李石破门出家。在宋代男人没有成婚,是不能分家的,兄长照顾未成婚的弟弟,这是人性八道德之一的“悌”,做不到这一点,古代中国就认为这样的人是非人类,纯属妖魔的伙伴。
李石明白哥哥的处境,所以他并不怨恨哥哥的所作所为,毕竟按照当时的观念,嫡长子继承家业,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他不满意的是,哥哥生意才好,就开始抛弃对他给予很大帮助的师傅。虽然从法理上讲,李大郎似乎做的一点没错,但他的行为在人情上,实在凉薄。
挤出人丛的时候,李石还在心里暗暗想:“难怪李家铁匠铺三代没出息,都这种态度对帮助自己的人,今后还有谁敢出手帮助……做事情胸怀不能太小,要像师傅一样,从不在意别人占便宜,别人知道跟他相处有便宜可占,谁不往跟前凑。”
可惜师傅这样的人是绝无仅有,李石正在感慨,听到豆腐西施的话,紧接着听到生意死对头的表态,他再对哥哥不满意,但总不至于帮助自己的敌人吧,认清说话的人来自敌对一系,李石低着头赶紧走。
说话那人笑眯眯的提醒:“你哥哥说,红利他照章交纳给你师傅,所以你师傅管不着——太寡情了,难怪连你这个兄弟都容不下,真是得势便猖狂……嗯,你师傅为了红利帮助你哥,如果我们照出红利,你又怎么知道你师傅不肯。谁跟钱有仇?再说,我们可不是李珍那忘恩负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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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大眼瞪小眼
那人的话,说的让李石羞得低头飞快的跑开了,那人喊都没喊住。一眨眼,李石跑的没了影子,豆腐西施看完戏,这才走进李大郎的店铺与其商议买炉子。
论起来,李三娘也算是本县小小一名人,时穿租住豆腐西施的院子算得了什么,李大郎只担心豆腐西施那张刀子嘴,他换上了一副笑脸,殷勤的招待着,价钱没的说,狠狠地优惠了不说,并亲自吩咐伙计把两大两小的铸铁炉搬上板车,殷勤地送出店门外,目送豆腐西施远去后,这才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门口的仇敌,鼻子里得意地哼了一声,头昂得高高的,骄傲的步进生意红火的店铺。
刚才与李石说话那人抄着手,笑眯眯看着李大郎走进店铺,回身吩咐了身边的伴当,立即转身尾随豆腐西施,摇摇摆摆的走入了小巷。
豆腐西施采购这几个炉子是打算给自家的炉子更新换代,那两只大炉子她打算熬豆浆煮豆腐脑,两只小炉子则需摆进自己的卧室与厨房,准备日常取暖做饭用。等把这些东西安置好之后,她雇的女使绿娘欣然的生着了炉子,嘁嘁喳喳的说:“大娘,这炉子如果没有煤饼,也就是一平常物件。这通身铸铁的炉子,生起火来热烘烘的,冬天还好,夏天,屋子里待不住人呀。
不过,这炉子虽有不小的毛病,但仅烧煤饼一项,却能省下不少炭薪钱,虽然炉子价格贵了点,但咱们一年节省的煤火,也够再添一个炉子了,更何况这炉子保存火种那是一绝——今后我做豆腐时,再也无需一边做活儿,一边不停担心炉火熄了,不得不时不时过去添柴……”
豆腐西施被女使唠叨的心烦,她无语地推开磨坊的门,正望见豆腐店那紧闭的后门——这后面通向时穿的西跨院,也就是共用的水井坊。想了想,豆腐西施终于忍不住迈步出去,并自言自语说:“李三郎从他哥那里出来的时候,我见对面茶楼站着段小飘,还一路尾随我回来……也不知道他们跟大郎谈什么,你在这里先磨豆子,我去望一眼。”
推开了自己的后院门,豆腐西施看到素馨正领个几个女孩在打水,她侧耳听了听后院的动静,听到院里静悄悄的,赶紧问:“李三郎回来后,段家的人是否跟来了。”
素馨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短’家的、‘长’家的,只听说屈二他哥眼巴巴的跑来,因哥哥说要定制几件瓷器,他一转身出去,拿来许多瓷件样品,非让哥哥给演示一下新物件的用法。
如今,哥哥正关起门来给屈二他哥演示,环娘守在哥哥屋门口,凭谁都不让进。我们各有自己的针线活,哥哥不喊我们过去,我们不出那个头。”
豆腐西施嗯嗯地答应着,踏入自家的后院——也就是时穿与一众小娘子居住的院落里,正望见院落中心、空旷的场地上,李石正与段家铁匠铺的人大眼瞪小眼。
段家铁匠铺人手添了很多,当家人段一锤蹲在青石板地面上闭目养神,他儿子、少当家的段小飘,轻声细语的跟李石说着:“……做主的是你师傅,你师傅不点头,凭什么由你来代表你师傅。见不见我们,应该由你师傅说了算,我们是求见你师傅,不是求见你,这座院落也是你师傅租的,你师傅该见谁……”
豆腐西施懊恼的揉了揉太阳|岤。这位段小飘之所以路遇不打招呼,是因为他也曾经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那是她第五嫁之前,段小飘听说豆腐西施貌美如花,能读会写,又会算账,曾有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豆腐西施“克夫”的恶名声,将豆腐西施娶回家去,以主持段家铁匠坊……
两人会面的时候,段小飘很满意,但豆腐西施却几乎想跳河死了算了。
因为段小飘是个话痨,他能把一句话返来复去、围绕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三面红旗四项原则五个……,七七八八滴从各个侧面给你剖析,直到你产生跳河的念头——若以后日日过这样的生活,豆腐西施还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当段小飘取出金簪,准备插到豆腐西施头上的时候,豆腐西施却张口向对方索要一匹“压惊”锦缎,而后,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根本不听段小飘喋喋不休的询问原因,此后,为了躲避段小飘的穷追不舍,豆腐西施随随便便的把自己嫁出去了——如今她事后思量,在她嫁过的数任丈夫中,就数第五任丈夫身份最卑微。
幸运的是,她第五任丈夫在她所有嫁过的男人中,身材最雄壮,他是本县捕快,也是蒙都头的师兄,当时豆腐西施已经有四嫁的名声了,不过前四任丈夫都是文人,这第五任不信邪,偏要娶娇嫩的豆腐西施回去当家……在成亲的前两天——就差两天便能吃上豆腐,县里接到一起报案,捕快集体出动,嗯……
好吧,事发前,因为“第五任”就要与豆腐西施成婚,当时快班的第一快手、如今的蒙都头、蒙县尉,还特意嘱托第五任留在家中,等这群捕快顺利的将盗匪缉拿回县衙,谁都想着该没事了,结果出事了——有一个盗匪没捆好,“第五任”于是成为一具尸首。
当然,这名未捆好的盗贼事后也被手忙脚乱的捕快格杀当场,但豆腐西施的“第五嫁”也没戏了,这么虎背熊腰的“第五任”都没能避过克夫魔咒,整个县城里再无人提起娶豆腐西施,此后蒙都头虽然常嚷嚷着要接过师兄的班,把豆腐西施娶回家去,但也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蒙都头终究没有做成第六任。当然,段小飘也没有勇气做第六任,事件发生后,段小飘再见豆腐西施的时候,仿佛陌生人一样,即使豆腐西施跟他说话,他也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如今,这效果显然还存在,段小飘正在絮絮叨叨,瞧李石那东张西望的样子,仿佛在寻找一条河,好让自己跳进去,但这一切嗡嗡声,在豆腐西施出现的时候嘎然而止,段小飘紧紧地闭上了嘴,两眼的瞳孔变得毫无焦距,仿佛在沉睡,或者在打盹。
李石感激的看了豆腐西施一眼,豆腐西施憋住笑,假装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很淑女的娉婷走过院落,来到时穿所居住的那一横排屋子时,她咯咯一笑,故意婀娜地扭了扭腰,贤淑地用手帕捂住了嘴——笑不露齿嘛……果然,身后响起了咕咚一声跌倒的声音。
环娘迎上前来,张开双臂拦住了豆腐西施:“要通报的,要通报的,里面正在商量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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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恍然大悟
豆腐西施笑的清脆,她特意扭了扭腰,做出娇娆的姿态:“你不吃闲饭……我听说大户人家,通报一声都需要收门包,你的门包是多少?”
环娘把手指放入嘴中,咬着指尖沉思。豆腐西施赶紧说:“像昨天那样,一个包子十二文,我可付不起,我一块豆腐才卖两文钱,你自己琢磨一下我该给多少钱,如果要的狠了,我需要卖多少块豆腐啊?”
环娘仍然咬着手指,嘴里含含糊糊的回答:“哥哥曾经说过,我们住这院子,总得让人得一点便宜——按这话论起来,你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进去,全在于我……两贯钱。”
听到这数目,豆腐西施顾不得背后的目光了,她跳着脚,不顾形象的说:“两贯,你抢钱啊……”
正在这时,豆腐西施隐约听到门内传来屈二他哥的说话声:“……盐铁专卖啊,这东西虽然好,但如果加上柴薪钱,再加上贩盐的重税,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利润了——你瞧,连过滤都要用宣纸,宣纸多贵啊……”
豆腐西施跺着脚,发狠的说:“两贯就两贯,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回头我给你。”
说着,豆腐西施推开门,身后,环娘紧着喊:“可别赖账啊……不过,赖账我也不怕,我哥哥一拳一个死,谁敢赖我哥哥的账。”
门内几个人见到豆腐西施推门进来,屈二皱了皱眉,屈二他哥嘴唇动了动,露出拒绝的意思,但他抬眼看到时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豆腐西施掩上门的时候,不忘跟门外的环娘争辩一下:“是没人敢赖你哥的账,但你这钱,是你的账还是你哥的账?”
说完,豆腐西施砰的关上门,嘴角笑意盈盈。门内的时穿皱了皱眉头,回答:“环娘年纪小,她现在虽然有了挣钱意识,但收的钱自己从不取,都是委托我保管。”
言外之音,所以,欠环娘的账也是欠我的帐。
欠男人的账,嘻嘻,豆腐西施从不在意的,大不了欠账肉还,可这海州城,有男人敢来惹她吗?豆腐西施挺了挺颤巍巍的胸膛,直接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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