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先住进皇宫,如何?”
苏善水面色一窒,她若能入住皇宫,她还需要回来住这破旧的苏宅么?“这儿是我苏家的地盘儿!本公主已经不计较与你这不洁之人住在一块儿了,哪里想到,你竟还想赶我走?”
苏流水又笑,“既与我这不洁之人一起有失体面,那倒不若别在这儿了!娘,咱们走!”
她说罢,便要去拉蓝姑草的手。蓝姑草在家里逆来顺受惯了,如今善水又被皇上亲封公主。她怎么也没想过苏流水竟会赶她走!
她嗫嚅道,“流水!这儿好歹也是苏家。”
苏善水见蓝姑草说话,更形嚣张,她冷笑道,“我倒忘了!伯父走时,已将你独自弃下!你如今不过是苏家弃女!你倒是长本事了你!”
苏流水笑道,“弃女又如何?我爹照样是把这苏宅给我留下了!”
苏善水又道,“弃女,便不该占着我苏家的宅子!你也不想想,有你住在这苏宅一日,你那点破事儿便会被人翻过来倒过去的讲!说不得你肚子里头已经怀了人家的野种!伯父真是仁慈,却怎么就能把你这贱蹄子留下了!真是丢人现眼!”
蓝姑草为难的道,“善水,咱们让你住下来。流水!赶紧去寻几个婢子来伺候着!”
苏善水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这才爽利了些。她悠闲的坐下,冷笑道,“怎么咱们才走了这几日,这宅子便就没了规矩?本公主到这儿这么久,竟连杯茶都没喝上!”
苏流水挽了蓝姑草的手,笑道,“咱们这就去为公主殿下沏茶。娘,跟我来!”
蓝姑草以为她真要去沏茶,便与她一道出了客厅。诺大的客厅内,便留了苏善水一人独坐。
苏流水与蓝姑草手挽着手,往落花阁而去。蓝姑草远远便瞧见落花阁门上焦黑一片,心中一震,遂道,“那儿怎么了?有宵小之徒过来么?”
苏流水心道,若说办的事儿,那两人倒真像是宵小之徒!遂应道,“嗯,已经打发了。”
蓝姑草心里一急,眼泪儿便又落了下来,“他们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你们关起来用火烧!有没有吓着?”
苏流水心里好笑,遂笑了声,道,“无甚大碍!”
蓝姑草见她这般,心里微酸。她哑声道,“先头娘想回帝都寻你,可终是没能来。这事儿你本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娘却没法儿替你讨个公道。这名声便这么污着,我想到这事儿,便夜不成眠。”说话间,母女二人已进了落花阁。
姣杏见着蓝姑草,喜道,“参见夫人!小姐,我去给夫人沏茶!”
蓝姑草正独自沉浸在悲伤之中,一听姣杏说到沏茶二字,倒是想起仍坐在客厅的苏善水来了!
她心里一慌,赶紧道,“先别忙着给咱们沏茶,善水还在厅里坐着,赶紧给她沏壶好茶!”
苏流水笑道,“善水如今贵为公主之身,怕是瞧不上我这不洁之人的婢子。公主出行,怎会没个婢子跟着?姣杏,你只管给夫人沏茶便是!”
蓝姑草见她坚持,又怕苏善水上门兴师问罪,又怕她真把流水赶出苏府。遂道,“这怎么使得!她如今已是皇室子弟!咱们怎能怠慢?姣杏,还是给她沏茶去罢!我这儿不喝茶也不打紧!”
苏流水笑道,“那怎么成?娘是主,她是客。客自要随主便。留她在这儿是人情,不留她在这儿是道理!娘,如今苏宅之内已没了各房夫人,这儿就咱们三个人。您什么都不必怕!”
蓝姑草急促的道,“那怎么能成!这会被人说的!这事儿!”
苏流水笑了声,道,“说什么呢?苏家人都已经弃咱们而去了!您没听苏善水说么?咱们是被苏家弃下的人。既已弃下,为何还要巴结苏家人?”
蓝姑草一生受尽屈辱,也就是后来苏流水被皇帝金口一赞后,才在苏家有了些地位。可苏流水被休毁容,她的日子便如置火窟。她虽身在佛堂,可却依日受尽几位夫人的冷言冷语。就是个普通的下人,也会给她脸色瞧!
如今听说流水说出这等话来,她不禁惶恐不已!竟连着咳嗽了好一阵子!咳到最后,竟把血丝儿都咳出来了!
苏流水心里一凛。赶紧为她倒了热茶。她喝了些之后,非但没有止住咳嗽,反倒是咳得更厉害了!
苏流水见着蹙眉,吩咐姣杏道,“姣杏,快去寻个大夫过来为夫人瞧瞧!这怎么咳成这样?”
蓝姑草赶紧抬手打断她,道,“没事儿!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儿了!”她边说边局促的扫了眼门上那处焦黑。
苏流水见她如此,又道,“流水知道个治咳嗽的方儿,姣杏你记下!寻些银耳与雪梨,再放半斤砂糖一齐炖得烂熟。咳嗽的时候便喝上一碗,效果甚好!”
蓝姑草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不过是少时被火熏着了。这才落下这么个病根儿。”
苏流水笑了下,对姣杏递了个眼色。姣杏得了苏流水的令,便转身跑了去!这事儿,小姐说了算!
龙锁骨与孤城二人带了些珠宝钗环,光明正大的上苏宅见礼。
苏家大宅大门未关,他二人进来一瞧,那苏家大厅里头竟只得苏善水一人气鼓鼓的干坐着。
他二人互递了个眼色,便赶紧上前,龙锁骨笑道,“闲王见过至善公主。”
苏善水见他二人生得后生俊俏,脸儿一热,便起身对他二人作了个福。顺道请他二人坐下。
龙锁骨唇角隐着一抹笑意,道,“公主将为紫月国妃,身份非同寻常,怎么竟住在这空置的大宅里头?连个服侍的丫头也见不着,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不是教人笑话么?”
这话一说出口,苏善水便一下委屈到了心里。她冷笑道,“这宅子住的人不知情,不识礼。把客人往这儿一扔,自个儿便不知去了哪儿!倒教闲王笑话了!”
姣杏路经前厅,听见厅里有了人声,远远的瞧了眼。她见着两个陌生男子拿了些礼物上门,心里奇怪,却也不想过问。正想离去,苏善水倒是瞧见她了。
她扬声对姣杏道,“你这婢子好生无礼!见着客人来此怎么也不沏茶?你主子就是这么教的你么?”
姣杏本倒还想息事宁人,去帮她沏了茶倒也就罢了。哪料她竟在外人面前贬损苏流水。她心里不服,遂笑道,“主子叫我去请大夫。善水小姐,对不住了。”她说罢,便小跑着离去。
苏善水见她竟敢在这二位贵客跟前下她的面子,心中恼怒,遂扬声怒道,“给我站住!今儿你这刁婢竟欺到本公主头上来了!”
姣杏未有出声,只远远的跑开了!
龙锁骨与孤城互递了个眼色,笑道,“那婢子定是有急事儿,至善公主便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才好!”
苏善水丢了那么大的人,哪儿还听得进这番话?她起身冷道,“闲王,这是咱们苏家的家务事!这苏宅属于苏家,苏流水已被苏家弃了,哪儿还有权利住在这儿?本来我瞧着她可怜,便也不说什么了!可她倒好!竟敢以客欺主!若我不拿出些家法规矩来,这事儿还有什么道理?”
龙锁骨未可置否。倒是孤城说话了。他道,“这事儿小姐说得在理儿。旁的不说,那婢子那般待你,确是她的不对!”
苏善水听得有人偏帮她,气焰更形嚣张。冷笑道,“今儿我便要替伯父清理门户!这般败坏家声的女子,纵是把她浸了猪笼也是我的道理!”她说罢,便往落花阁而去!
卷一:落花虽有意 第五十章 苏家的光荣
龙锁骨与孤城互递了个眼色,情知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便也跟在苏善水身后一道往落花阁而去。颇有些护驾的气势。
此时苏流水正与蓝姑草说着些体己话,远远便听见苏流水怒气腾腾的脚步声。她轻轻叹了声,这女子怎么就不让她消停些?
“苏流水!你干的好事!”苏善水人未到,声先到。她腰间佩剑,柳眉倒竖,倒像是要杀人一般!
蓝姑草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悚。赶紧立起身迎出来。抬眸瞧过去,只见苏善水竟带了两个俊俏后生一道过来。其形极恶,似要吃人一般!她赶紧笑道,“善水!这是怎么了?”
苏善水从来没有把蓝姑草放在眼内,也不回答,只冷笑道,“把苏流水给我叫出来!”
苏流水自屋里施施然的走出来。今儿她着了一件儿素色春装,眸若春水,唇角抿笑。头发上头简单的簪了枝白玉梅花簪儿,只淡淡的往那儿一站,便觉出无尽的美妙来。
龙锁骨从未这般近处瞧过苏流水,此时见着,心中更是又爱又恨。
苏流水见她似是来都不善,遂拿话挤兑道,“公主如今已是千金之躯,说话办事,可要顾及身份才好!似这般大声叫嚣,被外人瞧了去可是有损皇家体面。”她边说边眯眼瞧了眼孤城与龙锁骨。
这一瞧,心里便惊了惊。心道,这两人怎么会在此地?
苏善水被她一顿抢白,怒不可歇,她边走边怒道,“大胆苏流水!你既知道我身份不同以往,怎么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客厅里头?你眼里还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公主!”
苏流水抿唇一笑,轻道,“流水怎敢怠慢公主。不过苏家空置已久,上下伺候的婢子就只得姣杏一人。流水与娘亲过来寻她,颇费了些时间。刚刚又适逢我娘生病咳嗽,事有轻重,流水自然让那婢子先去办重要的事儿了。”
孤城一听,环胸冷哼道,“这世上还有何事会比公主的事儿大?不过都是些推托之辞罢了!”
苏流水冷眸淡淡的扫向孤城,冷道,“苏宅向来清静,这位又是何人?”
龙锁骨眉尖隐笑,轻道,“他是孤城。咱们今儿上门,是为着跟未来的娘娘见礼来的。在下紫月闲王龙锁骨。苏小姐,咱们该是见过才对。”
苏流水挑眉,这才将他几人让进落花阁。顺手为他们沏了茶。
龙锁骨及目四顾,但觉这落花阁内处处清香。里头摆了一张桌子。几张书案。案上尽是些文房四宝。他深吸口气,便觉着通体舒畅。
这儿就是一张宣纸,也透着苏流水特有的香味儿。
苏善水见龙锁骨一双眼儿直围着苏流水打转,心中不服。可却倒也不好发作,遂冷道,“流水,今儿本公主要跟你商量个事儿。”
苏流水抿了口茶,轻轻的嗯了声。
“前次你被人弃于苏家大门口那件事儿,已是人所共知。伯父当日未下决定。可今次皇上传善水来时,伯父便跟善水交待了件事儿。伯父道,苏流水既已被苏家弃下了,那苏家大宅便不能留给她独住。因着苏宅里头只要有苏流水的一天,那流言蜚语便会一直围着苏家打转!苏家门媚甚高,实是丢不起这个人!”苏善水一番话,倒也合情合理。
苏流水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她这是要来赶她走了!她轻笑道,“善水的意思是想我搬出苏家?”
苏善水见她笑,那笑却如此闲适,心里不由的竟发起毛来。她冷哼道,“这不是善水的意思,这是伯父的意思。”
苏流水放下茶盏,笑道,“我爹的意思,怎么不由我娘来传?善水一来苏宅怎么不说这话,反倒是过了这么久才说?”
苏善水气的一拍桌面,声音已经拔高了。“苏流水!你这是怀疑本公主说假话么?我如今身份尊贵,难道还要来骗你这个残花败柳?”
蓝姑草一听她竟当着苏流水的面儿说了残花败柳四字,不禁眼眶一红,眼泪儿就落了下来。
龙锁骨冷冷的瞧了眼苏善水,心道,这女子也不过如此。若是放在皇上身边儿,倒也不怕她兴风作浪。
孤城听她骂了那声,心里不知怎么,竟不甚舒服起来。苏流水倒也不甚气恼,这些日子她已被人骂得麻木了。她只笑道,“身份高贵,不代表人品非凡。若说到残花败柳,又怎么及得上公主的姨妈,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苏善水被她顶得一窒。她怒道,“苏流水!你竟还敢戳本公主的脊梁骨!是谁给你的狗胆!”
苏流水冷笑一声,道,“公主若知自重,自是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苏善水本想跟她动粗,可碍于龙锁骨与孤城二人都在场。便又冷道,“她如今已被外祖逐出家门。再与我娘无关!”
苏流水也笑,“骨肉至亲,逐出家门也是你的小姨。”
苏善水面色一僵,被她顶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遂又蛮横道,“不论如何,这苏家的大宅我是收定了!好看些,你就自个儿搬出去。不好看,我便让人将你打了出去!”
苏流水掩唇又笑,“我爹未休我娘,我爹若要收宅,也该由我娘来收。苏善水你不过是二房家的女儿,怎么竟还越权收起大房家的宅子了?二房家,就穷得连座宅子都买不起了?”
苏善水被她抢白得怒气冲天,道,“大房怎么了?如今我贵为当今至善公主。收你个宅子怎么了?”
苏流水见她被她激得厉害。遂冷笑道,“皇室之女,难道便该强抢民宅么?皇室自古享尽世人优待,皇室子弟自是更当以身作则。”
蓝姑草见苏善水两眼放着血光,情知她已经怒到了极致。遂六神无主的说了句,“这可怎么是好!”
苏善水见着蓝姑草说话,怒由心生。竟大声斥道,“还不是你教的好女儿!当年若不是你勾引伯父,又怎会生出这么个野种来!”
蓝姑草向来柔弱,被她一吼,只能垂首一旁,暗自饮泣。
苏流水见她竟那般对她娘亲,唇角隐了丝笑,道,“苏善水你好大胆!竟敢暗指我爹被人戴了绿帽!不知爹知道了这事儿,还会不会让善水进咱们家的门呢?”
苏善水终是怒极攻心,拍案而起。“苏流水!我几时说大伯父被人戴了绿帽了?”
苏流水道,“你骂我娘生的是野种。我娘若生野种,必是与人私通。今儿这顶帽子扣得有点大了!女子贞洁大如天!苏善水,你这是要把我娘往死里逼么?”
苏善水冲口而出,道,“是!我就是要把她往死里逼!怎样!”
龙锁骨眉毛一蹙,这罪可大可小。纵是皇室,也不能枉顾人命!
蓝姑草掩唇低泣,“流水!别跟善水争了!咱们走就是了!苏宅,咱们不要了!”她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娘!您别走!该走的是苏善水!”她起身拦住蓝姑草。
苏善水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暴跳如雷。她冷笑道,“闲王!孤城!帮我将那对母女拿下!”
龙锁骨轻咳了声,唇角抿着一点笑意,道,“公主,拿人要有理有据,咱们的理据是?”
苏善水一听他这话,怒道,“拿人还需理由?”
孤城也咳嗽二声,应道,“我二人并非善水小姐亲随。”
这话一说出来,苏流水竟笑了。这两人,摆明是来看热闹来的。这苏善水倒也有趣,没事儿就来给她寻点乐子。
她一笑,苏善水更是怒不可歇。她从腰间拔出剑来,直直的指向苏流水的鼻尖。冷笑。“苏流水!你竟敢笑我!我今儿就要为苏家清理门户!”话儿才毕,那剑便朝着她直直的刺来!
苏流水见她过来,轻巧巧的侧身避过。苏善水眼见一向不喜习武的苏流水竟能避过她一剑,更是气怒攻心。嘴里一口骂一个破鞋,一口骂一个残花败柳。手里的剑更是舞得乱无章法。
龙锁骨与孤城互递了个眼色。心道,此时便该他出面救美了。遂拔剑格开苏善水的剑,笑道,“请公主口里积德。苏流水,锁骨要了!”
他一说,倒把苏流水震在了当场。蓝姑草见女儿这般破败的身子竟也有人敢要,又是个翩翩的美公子。遂又拿了帕子抹泪儿。
苏善水怒道,“这般残花,闲王也要?闲王不怕外头闲言碎语?”
龙锁骨淡淡一笑,他收了剑。走到苏流水的跟前,长长的一揖,道,“小姐嫁了锁骨,自然要随锁骨同去紫月。这儿的流言,是传不去紫月的!”
苏流水秀眉微蹙。却不出声。这人明已知道她非完璧,却还说要娶她!这人,究竟是哪里不对了?他不该恨得她咬牙切齿吗?
苏善水早就瞧着那龙锁骨俊俏,哪知他竟在此时当面跟苏流水求亲!一时之间,心里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
孤城见她犹豫,心里冷笑,便道,“紫月皇子数百,能得封号的却只寥寥数人。闲王能出使青阳,说不得将来坐拥紫月的便是此人!姑娘若是嫁了她,将来有朝一日,或可母仪天下!”
苏善水一听母仪天下四字,心里更是又妒又恨。她咬牙冷笑,道,“紫月皇室,怎能迎这残花败柳为后?母仪天下者,该是能文能武。胸怀天下!更要身家清白才是!怎么也轮不着她罢!”
苏流水冷睐她一眼,淡笑,“是!该是善水一般的人才是!可流水听说,善水要嫁的紫月皇,如今已年界五十。便是善水做了他的皇后,却不知能母仪天下几年?”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刃,狠狠的刺伤了苏善水!她喝道,“大胆苏流水!你竟敢咒紫月皇死!你就不怕这话传出去会引起两国之战么?”
苏流水这会子倒真是闲适了,她掩唇笑道,“两国若是交战,头一个死的人必是和亲的公主。”
龙锁骨轻咳了声,追问道,“小姐的意思如何呢?”
孤城挑了一边的眉毛,道,“小姐若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咱们自不会亏待了小姐!”他就不信女子会不贪图名利富贵!
苏流水笑了声,道,“流水多谢闲王抬爱。可流水已有婚约在身,不便再作他想!”
这话一出,便让在场众人个个瞠目结舌!
这女子已是残花之身,怎么竟还有人争着娶她?
龙锁骨面色不变。随即又淡笑道,“小姐莫不是还对锁骨心存芥蒂?说出来,什么话都好商量!”
蓝姑草也道,“是啊!先头想娶你的人踏平了苏家门槛,可如今形势不同。闲王虽非青阳人,可却也算是人材风流。若是嫁他,定不会委屈了你。”这男子虽是长得女气了些,可蓝姑草越瞧越觉着满意。
孤城一笑,道,“莫不是小姐还嫌丢的人不够,还反倒要扮起清高来,依然留在青阳被人指着鼻子骂?”
苏善水听见她不愿嫁给闲王,心里一则是喜,一则又是忧。她讽道,“反正咱们苏家为着苏流水丢的人已经够多。也不在乎多这一条!随便寻个王二麻子,你那张脸儿跟人家倒也相配!总好过去了紫月后,再被闲王休了强,”
龙锁骨正为着苏流水不愿意的事儿闹心,此时又听见苏善水这么说,心里更是不快。遂又道,“小姐的良人是谁。锁骨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能比小王诚心!”
孤城深思了下,试探道,“可是六王于意?”
苏流水缓缓摇头。但笑不语。
龙锁骨一听不是六王,便又道,“难道会是二王清零?清零王爷已将你休弃,小姐心高气傲,又怎会吃回头草?不是二王,又会是谁?”
蓝姑草也好奇道,“流水,到底是何人?”
苏流水轻笑道,“娘,等晚上来了,您就知道。”
蓝姑草心中一喜,笑道,“他今儿会来么?”
苏流水抿唇一笑,瞧了瞧天色,笑道,“是!女儿还未得空将此事向您禀报。”
见她说得甚是笃定。孤城与龙锁骨倒真是镇住了!他二人来此之前,早就打探了苏善水与苏流水之间是有心结在的!如今又听得苏善水上了苏府,便定计前来。一则挑唆苏善水来辱骂苏流水。二则便是趁势英雄救美。以期她感激之下,便投入他的怀抱。
哪料这苏流水竟从头至尾波澜不惊,心绪无波。倒是他们,竟把皇帝新妃苏善水给得罪了!他二人互递了个眼色。
龙锁骨笑道,“若真如此,小王倒要留在这儿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胜过小王!”
苏善水也笑,“本公主倒也想瞧瞧,到底是何人敢要你这朵残花!”
孤城心中微凛。他冷冷的扫了眼苏流水。想起那夜他与龙锁骨一道来这儿瞧她时,她曾与她那婢子说过,她的夫君,不须胸怀天下,不须大富大贵,不须高高在上。更不须俊秀挺拔。难道,这人竟只是个普通人么?
他心中突的一叹。若真是普通人,又怎能配得上苏流水这般聪明绝顶的女子!想到此,他心中突的暗惊。
何时起,他竟也会把这女子放入聪明绝顶那一类人了?在他心中,女子之中堪称聪明的,不只有她一人么?
他苦笑。是太久没见着她的原故么?为何他心里,竟似是有些想不起她的模样了?
苏善水皮笑肉不笑道,“不论你找的是谁,左右不过是丢人二字!我这便去军营寻些大伯的旧部来,让他们帮着把你这丢人现眼的女子丢出苏家!”她说罢,便拂袖转身,出了落花阁。
苏流水见她离去,唇角抿着一点凉薄笑意。情知她很快便会寻人来苏宅兴风作浪。遂笑道,“娘,咱们现在就去前厅等着。”
她说罢,便挽了蓝姑草的手,一道往前厅而去。
龙锁骨跟孤城打个眼色,便也紧随其后。今儿他对她怀着志在必得的决心,怎么也不甘心空手而回!
孤城自是知道他的意思,那女子虽是破败之身,可她胜在够聪明。她若能跟在闲王身边,又加上他,闲王何愁大事不成?
可这女子偏生不识好歹。竟还拒了闲王的亲事!他见闲王握扇的手指节略略发白,心里已知闲王心中微是懊恼。
若是闲王连要个失身女子都要不到,那他将来身为君王之时,心里定必遗憾已极!
不管她与何人订亲,他都会拿她已失身这回事儿出来大作文章。拆散了他们,让她嫁给闲王为妾。
主意一定,他便与他们一道穿庭过廊,来到前厅。
此时姣杏已领了一个年纪老迈的大夫进来,见着她们已至前厅,便笑道,“张大夫,这便是我家夫人!”
那张大夫约莫七十的年纪,生得白须白发,道骨仙风。他应了声,便随姣杏进了前厅。
苏流水见状,赶紧让了座位出来给大夫坐下。张大夫瞧了眼蓝姑草的气色,从药箱里头取了个青色药枕出来给她垫着。
蓝姑草见这阵势,心知已是避不过,便伸了手出来给他把脉。
老大夫闭目凝神,扣住蓝姑草的脉博。片刻之后问道,“这病有年头了!是年轻的时候被烟熏着了!莫不是夫人少时家里失过火?”
蓝姑草面色一白,赶紧遮掩道,“确是年少时就有的这病根儿,十六年来瞧了多少大夫,都未曾见好。”
苏流水冷冷瞧她一眼。她什么时候瞧过十六年大夫,为何她竟不知?
那老大夫放了手,又问,“当日那火,熏得甚重。以致这些年,夫人一遇着冷天儿便会咳嗽。怎么都治不断根儿。”
他边说边挥墨写了张药方交给苏流水,道,“苏小姐,这些药先熬着喝些。”
苏流水接了药方。只见上头笔走龙蛇,开的竟都是些人参等昂贵药材。她笑道,“多谢张大夫。姣杏,把这方子拿去抓药。我亲自送张大夫一程。”
她说罢,便起身随张大夫一道往门口而去。他们一走,龙锁骨便瞧了眼姣杏手中的药方。见着那些药,他心里一凛。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补药!他开这些药,怕是老夫人这病实是不妙。
张大夫见苏流水亲自送他到门口,便给她交了实话。“苏小姐,夫人这病怕是已经拖得太久,如今可说是无药可治!老夫给您开的那些个方子,不过都是些补气的药材,能拖得一时,便是一时罢!”
苏流水眼眶一红,哑声道,“就真没有别的法子了?若是给她好好调理,她能治好么?”
张大夫轻叹道,“对不住,苏小姐。老夫人这病,沉苛难消。这些年,她怕是过得极不顺心罢!小姐尽量多在她床前尽孝,也就是了。”
苏流水心中一怔。自怀中取了银两出来,交给大夫。大夫道了声谢,这才提了药箱坐了轿子离去。
苏流水心里微酸。蓝姑草虽是苏流水的娘,可她终只有三十上下的年纪哪!三十上下,本该是多好的青春年华,可她却已经油尽灯枯!
她想到此,轻叹了声,这才往客厅而去。眼见着蓝姑草苍白憔悴的容颜,她微微一笑,道,“娘,咱们今儿去添香酒楼吃饭,可好?”蓝姑草见她这般喜上眉梢,遂笑着应道,“自个儿在家做不好么?非要花那个冤枉钱!这儿不还有客人的么?”
苏流水瞧了眼龙锁骨,笑道,“姣杏做的菜哪儿有那些师傅们做的好!这般说来,这宅子里头还真是缺个人伺候了。明儿我便找个婢子回来服伺您。可好?”
龙锁骨淡笑,“这儿非但缺婢子,小王瞧着,倒还缺几个武师护院。你们几个女子住这么大的宅子,确是颇有不便。”
苏流水托腮笑道,“护院武师确是该找。女儿若是嫁出去了,娘一个人住这儿,怎么也得找人护着才是。”
龙锁骨闻言心头一震。这女子,总是有意无意提及她已订亲的事儿。可这世上哪儿还有人跟他似的,会不计较她过去的事儿?这女子看来精明,可却终是固执得紧!
苏流水见他颇有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意思,便轻摇了摇头。
晚膳时分,帝都街道上头人群还未散去。苏善水却已带了一伙子的将士们上门来了!
苏善水一进苏家,伸出一指怒道,“给我砸!”
那些将士本都是苏隐龙的旧部。他们早便听说苏流水被人当街一抢的事儿了。虽然苏流水颇有美名,可他们心中心疼的,终是跟他们一道当过兵的苏善水!
如今苏善水又是被皇帝亲封的公主,如今善水被这苏流水欺负了去,他们哪儿能这么袖手旁观?遂应了声,便要在苏家砸东西。
苏流水冷眸一跳,起身迎出院子。道,“苏善水,你这是做什么?”
苏善水双臂环胸,冷笑道,“做什么还不清楚么?收宅啊!这是苏隐龙老将军的宅子,可这身子残败的女子竟敢占了这儿!大伙儿赶紧把她赶出去!”
“苏善水,你这不是收宅,是闹事!”苏流水蹙眉道。
龙锁骨与孤城也出来看好戏。
蓝姑草则急得在一旁直撮手。
苏善水冷笑道,“这是我伯父的宅子!怎么能让你这么个败坏家声的女子住着?今儿本公主要住这儿,你若还住着,旁人还道本公主跟你这个残花败柳关系匪浅!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那些将士们觉着她说得有理。可苏流水怎么说也是苏隐龙的亲女。那领头的李将军觉着这事儿还是该先礼后兵。他上前对苏流水道,“苏小姐,公主大人要住这儿。您的那点事儿,您自个儿也清楚。为着苏老将军的名声,便只有委屈您离开这儿了。”
苏流水淡淡一笑,道,“苏隐龙到底是我亲爹,苏善水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二房家的!哪儿有二房家的女儿来占大房家宅子的道理?”
李将军心里一窒,冷道,“小姐声名已是臭不可闻。若是小姐心中尚存一点廉耻之心,便该自绝于世!这般活着,怎么也是累了老将军一世英明!所以,还请小姐搬出苏宅!”
苏流水瞧了眼蓝姑草,喝道,“好大的胆子!你没见老将军夫人也在这儿的么?夫人在堂,你们也敢上门来占宅?”
蓝姑草从来养在深闺,那李将军自是不认得的。他冷哼道,“随便寻个老妇,便指称为苏夫人!青阳人人都知道苏家只有你苏流水一人留在了帝都!”
苏流水怒极反笑,道,“将军今儿定是要来占了苏宅么?”
李将军本就是个倔性子,见她这般毫不相让,更是怒火攻心。遂道,“正是!”
正说话间,街道上头只听得马蹄得得。一辆簇新的云锦马车穿街过道,朝着苏宅飞驰而来!帝都街道上人人驻足观望。人群中有人认出那马车。遂扬声道,“就是这辆马车!就是这辆马车抢的苏小姐啊!”
人们被他一呼,都齐刷刷的瞧向那马车,想要瞧瞧,那马车里头坐着的,究竟何人!到底是何人,抢了苏小姐的贞洁!
马车停在了苏宅门口。管事从马车上头跳下来。掀了锦帘,对里头的人笑道,“主子。到了!”
帝都人人屏息以待。男人一掀袍摆,下了马车。只见男子一身红袍红带,一头卷发散落身后。靴修金线,此时,他眸锁冰霜,唇角抿着丝不悦,负手闲适的踱进苏宅。
那苏善水正骂苏流水残花败柳,那手腕便被人猛的扣住,狠狠一把将她摔出去老远。
“什么人!竟敢摔本公主!你不要命了?”苏善水怒喝着抬头,却见温行云负手立于门口。她心中一惊,便自住了嘴!
温行云唇角噙了丝冷笑,道,“怎么?不是说要我的命么?怎么还不来取?却在这里好生聒躁。”
李将军一见是他,心里一个格登,赶紧道,“参见太子。”
温行云抬手打断他的话,道,“我已不是太子。”他瞧向立于一旁的苏流水。淡淡的道,“李承基?”
李将军未曾料想这么尊贵的人竟还记得他的名字,他赶紧回道。“末将在!”
“月前本太子出市集游玩,见着了苏小姐。便一时兴起,将她带回马车宠幸了。怎么?这也算是丢了苏隐龙的人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自有股威慑之力。
龙锁骨自打见着温行云起,心里便已然明白了三分!他以为她拒婚只是推托之辞,遂硬要留在此瞧瞧那人究竟是谁。可他却万万没料到,出面的竟会是温行云!
蓝姑草先头从未见过太子,便只觉得这人长得龙章凤姿,英伟拓落。她心中暗喜,怪道女儿不愿嫁闲王,原来这正主儿比那闲王看来不知男子气了多少倍!
李将军见太子认了这事儿,心中大震。他赶紧回道,“苏小姐既是被殿下宠幸,那便是苏家的贵人!自是为苏老将军长了脸了!”
苏流水心中暗叹。这人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她勾唇一笑,心知自个儿该有些表示。软声道,“行云,今儿便留在这儿用膳?”
这话一出,众人的面色都变了!
行云
谁都知道这是太子的名字,可却从无一人敢这么叫!这女子,倒叫得这般亲昵!
温行云挑了下眉,柔声应道,“嗯。今儿我特地让人从银星国送了条海鱼过来。晚上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这话一说出来,让人更瞠目结舌!太子行云,竟说要亲自给她做鱼!无须言语,不须解释。大伙儿就都明白了苏流水在温行云心中的地位!
龙锁骨见他二人如此,面色铁青。
苏善水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不服道,“太子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个前太子而已!李将军,你还帮不帮本公主把她们赶出去了?”
李将军眉毛一皱,冷道,“先头赶她们走的理由是苏小姐失身。如今已证实了小姐是被殿下宠幸了。这事儿咱们在理字上头便站不住脚!善水,咱们还是走罢!”
苏善水一阵气怒,道,“本公主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你们还怕他不成?他如今不过是个区区庶民而已!你们随便一人官阶都比他高!为何还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温行云漠漠一笑,淡冷道,“不走也好,喝过咱们的喜酒再走!父皇已经给咱们下诏赐婚。”
随随一句,便告诉苏善水。他虽被贬为庶民。可皇帝对他却仍是关心之至!否则也不必下诏赐婚了!
话到这儿,李将军心里便明白了。再怎样,苏善水的公主也不过是皇帝亲封。她这皇族身份终究是假。反是太子行云,虽已是庶民之身,可骨子里头流的,却终是皇族之血!
骨肉至亲,这事儿若真要闹起来,皇帝会偏袒何人,一目了然。
他低头拱手,淡淡回道,“咱们还有军务在身,这便先走一步!祝殿下与小姐新婚之喜!”
他说罢,便一挥手,领着底下一众兵士退出苏宅。
苏善水见他们一走,气得直跺脚。
倒是温行云见着这院子里头还有旁人,长眸一眯。嘴角抿着丝不悦来。
龙锁骨笑道,“久闻太子行云行事果决。今儿一见,果真如此!”否则也断不会将人当街一抢,就地行宠!他心里恨得直咬牙。
温行云笑道,“闲王怎会在苏宅?难不成,你也是为着苏善水来的!”
孤城轻咳道,“闲王对苏小姐情有独终,此次前来,自是来提亲来的!可却未曾想过,竟被太子捷足先登!”
温行云笑道,“既然闲王与孤城大官人都在这儿,倒不若今儿便留下来用膳!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