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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颗子弹第22部分阅读

    重!”女子挣扎扭动着,大喊道,“不要这样!”

    “哈!”袁晨笑道,“都到了此处了,还要矜持?”

    “不!”女子带着哭腔喊道,“那都是为人所逼,并非奴家一厢情愿,请公子……请公子见谅,不要这样!”

    “哦?”袁晨听后,撒了手,直起身,问道,“为人所逼,这是何意?”

    女子却低着头,泪水扑簌簌落下,泣道:“公子有所不知,奴家原本卖艺不卖身,可是现在,唉,世风日下,厄运难逃啊……”

    “公子,”年纪较小的女子也说,“听您叫我家小姐名讳,想必也是熟识我家小姐了,如果能放小姐一次,我们真是对您千恩万谢,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呀。”

    此话一出,年纪稍大的女子也吃了一惊,抬起头打量了袁晨一下,怯怯问道:“莫非……公子以前来过?”

    袁晨一笑:“何止来过,还同房共寝过呢。”

    “啊?”女子一愣,眉目间又多了些许疑惑,辨认了许久,突然瞪大了眼睛。袁晨也就势摘掉了假胡须。

    “圆圆,真是你?”女子大喊一声,站起身来,抱住袁晨,放声痛哭。见果真是柳如是,袁晨也落下泪来。

    哭了许久,柳如是才止住哭声,笑道:“你看,圆圆妹妹,分别许久再聚,本是高兴的事,可是姐姐却……”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落下几颗泪珠。

    袁晨也叹了口气,看了看对方的刘海,抬手欲掀开,不料柳如是一躲,似有难言之隐。

    “姐姐,你怎么了?”袁晨举起的手停在空中,并未放下,问道,随后,又缓缓伸出手去,掀开了那几乎遮掩住柳如是脸庞的刘海。这回柳如是虽未阻拦,却低下头去。

    不看则已,一看,袁晨却大吃一惊。只见那细致的眉毛上方,赫然一道疤痕。

    “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唉,”柳如是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

    袁晨挽住柳如是的手臂,轻声说:“来,姐姐,坐下说。”说着,拉她到床边坐下。吴若杰刚想凑上前来,却被她一眼瞪出了房间。年少的女子见状,也忙拾了琵琶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袁晨和柳如是二人,清净了不少。柳如是又哽咽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姐姐,到底怎么了?”袁晨心里急切,问道,“为什么你会落得如此田地?”

    “唉,”柳如是又叹了口气,说,“圆圆,你有所不知呀,自从你走后,就一切都变了。”

    “哦?”袁晨一愣,“怎么讲?”

    柳如是摇了摇头,说道:“自你走后,秦淮八艳已去一半,可慕名而来之人却越来越多。你走后,找你之人便不计其数,最后甚至闹出了几次大事,还多亏藏春阁和官府略有勾结,才不至于被封。”

    “大事?什么大事?”袁晨莫名其妙,问道。

    “一次一个盐商到此,要花万两买你一笑,知道你已被赎出后,竟然大怒,着人将前厅所有用度全部砸烂。还有一回,一个少年郎到此,声称自关外而来,不见你便不归还,后来得知你果然已经不在,竟在大门口自行了断了性命。”

    “啊?还有此事?”袁晨听后,心里慌乱,自己竟然能惹出如此大祸,真是应了那句话——红颜祸水。

    柳如是又说:“出了几次大事后,田畹田大人便觉我等太为累赘,想干脆献予出去,又一时凑不齐整八人,怕犯了欺君之罪——据说京内是早已闻了八艳名号的。所以后来他也干脆破罐破摔,献上之言也不提了,反正当下时局甚乱,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他,他便开始让我等以接客。开始我等誓死不从,我的额头,就是以死相逼时留下的伤痕,不过却也没有作用。尤其是卞赛赛去后,更是如此了。唉……”

    “赛赛去哪儿了?”袁晨一愣,问道,“莫非也被赎身了?”

    柳如是微颦细眉,摇了摇头,看了天上一眼。

    “她……死了?”袁晨大吃一惊。

    第58章 物是人非

    袁晨闻得卞赛赛竟早已香消玉殒,不禁大吃一惊,连连追问缘由。柳如是低头苦叹,竟至红了眼圈,良久,才轻展朱唇,缓缓道来。

    原来正如柳如是所说,自打袁晨走后,虽秦淮八艳早已不整,但是慕名而来者却越来越多。虽然顾媚仍以“八艳”之首自居,可毕竟其为人刁毒,琴棋书画又不甚精通,只空凭有个相貌,时日久了,也便使人产生了审美疲劳,诟病不已。倒是卞赛赛,随着江南已经传开了的两句诗——“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成为了藏春阁真正的头牌。虽然作为“陈圆圆”的袁晨虽已不在,但单凭卞赛赛一人,倒也能撑起藏春阁的大局,令无数江南风流才子纷纷向往。不过卞赛赛却并不以为然,她的心里,似乎早已被什么所占据。直到一天晚上一个扮相阔气的书生到来,才终于解开了这道众人心底的疑团。

    这书生姓吴,名梅村,乃当时南方首屈一指的诗人,长于七言歌行。其人虽其貌不扬,但是却因其作品才华艳发,吐纳风流,有藻思绮合、清丽芊眠之致,所以早在和卞赛赛初识起,就在那颗受过无尽伤害的少女之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甚至在其无力于藏春阁消费时,卞赛赛也极力寻求良机,避过田畹的耳目,请其前来小酌,并吟诗作对,一来二去,便已有托付终身之意。吴梅村虽然囊中羞涩,却也极爱此女之才气与专一,后在卞赛赛一再坚持之下,吴梅村同意借卞赛赛的积蓄,赎她出来。可当他做好扮相前来时。却还是出了变故。

    本来按之前设定,吴梅村到场后,应抛出三分之一银两,声称赎出卞赛赛,若老鸨否之,则再加三分之一,并扬其身份,给人感觉是为显贵,并豪掷金钱于不顾状。往往这样一来,老鸨便会心生合计,不知此人是何由来,一般便也不会再要求追加。二人也乐得剩了三分之一积蓄,以用于日后过活。其时吴梅村不知,因为藏春阁名气于江南极甚,来者不但有大富之人。大贵之官也大有人在,田畹也早已定下策略,对于大富之人,并不情愿来往,只是凭着女子们的姿色,能榨得一些钱财便也作罢。倒是身份显贵之人,若是喜欢哪位姑娘,田畹往往尽其美意,若是赎身。也不要太多钱财,只为结交贵人,为日后他用做准备。可惜当日吴梅村一时紧张,一抖手便把所有银两掷出,急得纱帐后的卞赛赛不行。果然,老鸨一口回绝,吴梅村便没了主意。穷酸文人装出的显贵身份也便暴露。老鸨见状,急通知了田畹。田畹一来,更吓得吴梅村无处藏身。几声断喝,他便说了实话。田畹冷笑道:“你可知这些女子都是我要献予圣上之人?你算是哪根葱?也敢来与圣上争宠夺爱?”一句话吓得吴梅村几乎失禁,伴着羞臊,屁滚尿流地逃出了藏春阁。

    当晚,卞赛赛当然逃不了一顿好打,直至被打得口吐鲜血。柳如是和李香君磕头磕出了血,苦苦哀求,田畹才终于停手。可此时卞赛赛已然昏厥多时了。后虽经老中医细心调理苏醒了过来,却因为胸中憋闷,加之对吴梅村极度失望,不吃不喝,病也就愈发重了。不久后的一个寒冷的清晨,进门送饭的丫鬟久唤不应。一掀帐帘,发现她早已亡故多时了。可怜卞赛赛已然气绝,眼睛却仍哀愁地盯着窗外,似乎仍在等待吴梅村的再度到来。

    讲述完了,柳如是低头苦叹,落下泪来。袁晨也唏嘘不已,红了眼睛,不知如何相劝。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吴若杰走了进来,厉声骂道:“竟然有这样负心的男人!”袁晨扭头看去,只见他面露怒色,的确是发自肺腑。

    吴若杰走上前来,双手抱拳,对柳如是致歉道:“这位小姐,我并非想偷听,只是休息于隔壁房间,可这里装饰简陋,墙板甚薄,你们的话音甚为清晰,听得我火冒三丈,坐立不安,才莽撞冲了进来,还请见谅。”

    柳如是略显惊愕,却仍缓缓起身,微微屈膝,道谢道:“有了公子这句话,奴家便代赛赛谢过了。哦,对了,还不知……”

    “哦,这位是……”袁晨刚要介绍,却被吴若杰抢过话头,抱拳道:“在下只是于世间随意行走一客商,不久前有幸和圆圆结识,成为红尘知己。常听她说起藏春阁中往事,担心众姐妹的境遇,所以今日行商至此,便也前来探视……”

    袁晨看了看吴若杰,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闯入,更不知他为什么隐瞒身份,不过见他不愿诉说实情,便也不再强求。倒是柳如是听后,羡慕不已,频频对袁晨微笑,似乎暗庆她找到了一个自由的归宿,待吴若杰说完了,她才笑道:“现在藏春阁里,几乎没有了什么头牌艺妓,不怕公子和圆圆笑话,这里俨然成为了寻欢作乐的场所。原来不可一世的顾媚,现在也落得十分悲惨。虽仍接待上流人物,却不知上流人物更加扭曲无常,她也常落得伤痛一身。倒是香君不计前嫌,劝说我和她一起照顾顾媚,时间久了,我们三个倒也成了伙伴。原来的‘八艳’之中,也便只剩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

    “你的额头是怎么弄的?”袁晨寻得谈话的空隙,问道。

    “哦……”柳如是轻抚了一下额头,绯上面颊,也红了双眼,嘴唇颤抖道:“这是……寻短见之伤。”

    “啊?”袁晨大吃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唉,一言难尽哪!”柳如是看了袁晨一眼,又看了吴若杰一眼,似乎略有忌惮。

    袁晨也看了吴若杰一眼,可吴若杰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袁晨还头一次见他如此不识相,不过却觉得他的留下好像是有所意图,便只好不去理睬。硬着头皮问柳如是道:“难道是田畹所逼?”

    柳如是低下头,沉默地点了点头。一颗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顺着细致柔滑的腮边落下,湿了一小块衣襟。

    袁晨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相劝。倒是吴若杰骂了一句:“田畹这人也太混账了!”可话音未落,柳如是便惊恐地瞪着眼睛,甚至不顾男女有别,抬手便要捂住吴若杰的嘴,惊道:“公子万不要胡说!”

    吴若杰一瞪眼。一把拨开了柳如是的手,因力道很大,竟将柳如是拨了个趔趄,道:“我是实话实说,难道不是么?”

    “公子!”柳如是不顾胳膊疼痛,劝道,“您发了牢马蚤便可离去。可求您为奴家想想。奴家可是还要于此地生活的!”

    “你连死都不怕,现在却怕活?”吴若杰奚落道。

    “不!”柳如是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喃喃道,“我……我不想死了。”

    袁晨和吴若杰对视了一眼,略感惊奇,真要发问,柳如是却忙抬起头说:“公子刚才也说,在隔壁都可听到我们姐妹细声谈话。若是刚才公子高声评断被人听了去,奴家可要遭罪了。求公子为奴家着想,别再说了。奴家也是愿意,愿意现在在藏春阁中给各位公子弹唱陪伴……不想再发牢马蚤,还求……还求公子成全。”

    袁晨一愣,问道:“如是姐姐,你。你为何如此?刚才你还……”

    “刚才我没怎么!”柳如是突然提高了声音,哆嗦着嘴唇说,“刚才我只是替卞赛赛鸣不平,不平她遇见的那个负心人。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我没什么牢马蚤,对藏春阁,对田大人都是如此!”

    二人见一直低眉顺眼的柳如是突然紧张不已,正要相劝,柳如是却站起身微微屈膝,说:“圆圆妹妹,你我虽早相识。可现在却是两条路上的人。至于这位公子,初次相见,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奴家一曲已过,如果没什么其他要求,奴家便先行告退了。”说着。她转身走出门去,只留下屋内面面相觑的二人。

    “她原来就是这种琢磨不定的性格么?”沉吟片刻,吴若杰问。

    “不是。”袁晨说,“我想是受生活折磨所致吧?现在想想真后怕,如果当初我走得晚了,估计也难免落得如此。”

    吴若杰凑上前来,盯着袁晨的双眼,爱怜地说:“如果谁敢欺负你,我定让他死无全尸!”

    袁晨看着吴若杰那喷火的双眼,觉得心都要融化了,只觉得一股暖流突然涌上了眼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吴若杰却猛地站起身,对袁晨说:“我说的不只是上的欺负,灵魂上的也不可以!”

    袁晨听后一惊,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去找田畹!”说完,吴若杰转身向房门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就和迎面进来的老鸨撞了个满怀。

    “哎呦!”老鸨夸张地叫着,“可撞死我啦!”

    “不是还没死呢么?”吴若杰冷冷看着她,说。

    “嘿!这位公子这是怎么说话呢?”老鸨叉着腰叫道,“你还真想撞死我不成?”

    “哪那么多废话?”吴若杰道,“你是来吵架的?”

    “你说对了,”老鸨叫道,“我还真是来吵架的。怎么着?我说这位公子,我们丫头哪点儿得罪您了?就弹唱一曲就完了?您就给她撵出去了?”

    “我可没撵她出去。”吴若杰说。

    “哈?难不成是丫头自己愿意出去的?”老鸨仍不依不饶道,“哪个到此的公子不是和我们丫头缠绵悱恻,不舍离去。可您二位呢?您二位要是就为听曲,去戏院好不好?还省得我们丫头耽误了时间,伺候不了别的公子。”

    “钱我照付。”吴若杰说,“但是请你不要在我眼前大呼小叫的,一嘴臭气!”

    “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老鸨见吴若杰侮辱自己,大骂起来,“你小子是不是以为藏春阁是普通场所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了大话也不怕闪舌头?奶奶的!今儿就让你瞧瞧藏春阁的阵势!来人呐!”随着一声喊,老鸨的身后呼啦啦多了十数名大汉。

    “哈!”吴若杰一声冷笑,“你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么?”

    “随你怎么认为!”老鸨狞笑着下了命令,“来呀!让这个公子见识见识我们藏春阁的令子!”

    “好!”大汉们应着,纷纷上前,便要抓吴若杰。

    “慢着!”吴若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汉马上就要抓到他时,突然大喊一声。大汉们一惊,纷纷停下手来。

    “呦?”老鸨叫骂道,“你们到底听谁的?他让停就停?上!”

    “慢!”吴若杰又大叫一声,说,“让田畹来见我!说完,缓步回身,踱到桌边坐下,一副大将之风。”

    老鸨吃惊匪浅,却仍要嘴硬,强作冷笑,却不禁结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直呼我们田大人名讳?”

    吴若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是什么人,还用不着向你禀报,但是你们田大人要是来得晚了,罪过可就要他自己担着了。”

    “什么?”老鸨听后,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转,忙赔笑道,“那公子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着人去通报。”说着,对身旁大汉使了个眼色,一个大汉随老鸨转身离开,其余几个大汉仍在门边守候着,似乎生怕吴若杰他们逃脱。

    过来一会儿,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不急不缓,来到门前停住。大汉们忙纷纷让开。

    袁晨偷眼看去,来者正是田畹。只见田畹仍一副雍容华贵之穿戴,只是身形较她离开前瘦了半圈,想是愁苦所致。

    “请问,哪位公子找我?”田畹一抱拳,笑问道。

    吴若杰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把茶杯放在桌上,眼都不抬一下,说:“是我。”

    “哦?”田畹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这位公子,请问您是?”

    吴若杰没回话,而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递给田畹。田畹接过牌子一看,突然面露惊恐之色。

    第59章 将军对垒

    田畹看过牌子后,面色慌张,偷看了身后下人们一眼后,上前悄声问道:“您就是吴三桂吴将军?”

    “不假。”吴若杰看了看那张溢满汗珠,五官扭曲的脸,撇嘴笑道,“我想我们也算打过交道了。”

    “是,是。”田畹说着,对身后的下人们一挥手,所有人都纷纷退下,自觉地关了房门。田畹这才坐在桌边椅子上,擦了擦汗。身为皇亲国戚的他见到官职仅为大将军的吴若杰,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这让袁晨很是疑惑。

    田畹擦了擦汗,一抱拳,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道:“将军,不知圆圆侍奉得您是否满意?”

    “这个问题还是问当事人比较直接。”吴若杰一笑,抬手一指袁晨。田畹定睛打量了一会儿,瞪大了眼睛。

    “圆圆,你……你怎么回来啦?”

    “田大人。”因为不知道田畹和吴若杰究竟是什么关系,袁晨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屈膝施了一礼。吴若杰却笑道:“我们此番来的目的,仅是陪圆圆故地重游而已,没想到会和田大人偶遇。”说到这,他笑看了袁晨一眼。袁晨明白他的意思,分明是将她的地位直抬到和他平齐。可是她自此也突然明了,“故地重游”仅是她的目的,却不是他吴若杰的目的。他的心,她摸不透。

    “哦,原来如此。”田畹是个聪明人,明白了吴若杰的用意。忙毕恭毕敬对袁晨抱拳,甚至改了称呼道,“圆……陈小姐可见过姐妹们了?”

    这话不提倒好,一提却更令袁晨难受。再加之田畹突然改了态度,一时间所有憋闷全梗到了嘴边,似乎不吐不快,但如此不明不白的场合,却还是令她竭力隐忍,只是略带一丝没好气的声调讽刺道:“见了,她们可是今非昔比呀。”

    “呃……”田畹眼珠一转,赔笑道,“陈小姐一走,秦淮八艳便名不副实了。单凭那几个陪衬。怎能撑起大局?若不是你当初留下的名声陪伴。这藏香阁恐怕也早已抵给他人了。”

    “哦?这样说来。留下藏香阁,还是为我着想?”袁晨见对方油嘴滑舌,气不打一处来。抢白了一句。田畹自知理亏,唯唯诺诺,并未作答。倒是吴若杰笑着岔开话题道:“田大人的藏香阁,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可别抬爱我们圆圆了。无数达官显贵力挺,我就不信你能沦落到如你所说之窘困之状。”

    “咳!”田畹一挥手,摇头苦叹道,“将军有所不知,现在江南表面上一片歌舞升平,实则不然哪。”

    “哦?”吴若杰一愣。冷笑道,“此话作何解释?你可知此地由我驻军管辖?吴某虽不敢说能只手遮天,但是也不容他人为祸作乱。”

    “是是是,”田畹忙抱拳道,“将军,我……我也是一时失言,可是,将军可能有所不知,逆贼们虽忌惮将军名号,不敢明目张胆进入江南,可却有乔装打扮之辈频频来往于此,似乎另有隐情。我这处藏春阁便是他们落脚的好地点,而且这等人都粗俗无比,扰了许多达官贵人的性质,这也是我无心料理其的原因所在。”说着,他又对袁晨一抱拳,“这也是你的姐妹们不满的原因,可是事出有因,我也苦于能力有限,抑制不住。这不,据说今天他们又要于此开碰头会,似乎早有准备了。二位,不是我不愿留你们,只是目前情形凶险,不为我所控,所以二位最好尽早离开,以免以尊贵之躯碰污浊之事,坏了兴致。”

    “哦?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吴若杰冷冷一笑,斜眼道。

    “不不不,”田畹忙抱拳道,“将军,我哪敢下逐客令于二位,只是的确事出有因……”

    袁晨略一沉思,打断了田畹,对吴若杰道:“将军,我刚才进门时就觉得情形不妙,看来田大人所言非虚,我们最好还是尽早离开此地。”

    “你怎么知道?”吴若杰看了袁晨一眼,面露疑惑道。

    袁晨走上前几步,来到他身边,悄声说:“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沉吟片刻,轻笑道:“好,走。”说着,回身对田畹抱拳道,“田大人,今日讨饶了,后会有期。”说着,便要向门口走去,可还没挪步,便听得门外嘈杂起来,有人大喊:“妈的!我看你真是不识抬举!”随后,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怎么了?”吴若杰一愣,忙退后几步,将袁晨挡在身后。田畹也一惊,忙走近门扇,侧耳倾听。

    袁晨看着身前厚实的肩膀,突然心头一阵悸动,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田畹听了片刻,回头看了吴若杰一眼,皱了皱眉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吴若杰心生疑惑,忙快步上前,也欲贴在门缝上倾听,却不料“嘭”的一声,门突然被撞得打开,门边正碰在他的额头上,将其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啊!”袁晨惊叫一声,忙上前搀扶,门外却传来了一声嬉笑:“呦?听这一声尖叫,也是个嫩妞啊。怎么?这里还金屋藏娇么?”

    “啊,李将军。”田畹见状,忙抱拳拱手,向门外深施一礼。

    袁晨和吴若杰这才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外。这人粗布衣裤,和普通百姓并无二样,但是从眉宇间却透出一股英气,瘦脸庞,短胡须,身材瘦削,却十分挺拔,看上去精明干练。他的身后跟着数名大汉,虽都是相同扮相,却一看便知不是平常人。此刻,男人脚前方的地上。正卧着一位女子,袁晨仔细一看,竟是李香君。只见李香君脸上印着五个手指印,嘴角见血。想是刚才那一声尖叫便来源于她。

    “香君!”袁晨没想到姐妹能如此相逢,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李香君仔细分辨许久,才瞪大了双眼,泪水婆娑道:“圆圆,真是你吗?”

    袁晨的眼泪顺着腮边滑落,咬着嘴唇,微微点头道:“是我,是我,香君。真的是我。”

    “呦?”站在一旁的男人见此情景。嘴角微微一撇。笑道:“怎么?姐妹重逢么?”

    田畹听后,扭头偷看了一眼吴若杰,忙抱拳向男人赔笑道:“李将军。这话是怎么说的,此人乃我一个远方朋友,是个伶俐小哥,只不过年岁尚浅,声音细嫩而已。”

    “哦?”被称为李将军的人斜了田畹一眼,扯着长音笑道:“是么?那我……”说着,猛地一把,抓向袁晨的胸部。袁晨虽然武功丧失,意识却还保持当年警队时的警觉,见对方突然下手。惊得大叫一声,忙向后躲闪,抱紧前胸。

    “哈哈!”被称为李将军的人大笑了起来,身后的人也都大笑起来。可男人笑了几声后,突然一下子收了笑容,面色严肃,瞪起了眼睛,显得愈发恐怖,猛地抬手抽了田畹一个嘴巴。田畹被打得闷声栽倒。

    袁晨和吴若杰见状大吃一惊,不知道眼前这位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敢连田畹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下手毒打。

    “我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和我撒谎,绝对没有好下场。”男人说着,缓缓抽出刀来。

    田畹见状,不顾脸上疼痛,忙爬上前几步,跪在男人身前苦笑哀求道:“将军,李将军,是小的不好,是小的不对,这女子其实是我长留于江南的表妹,这男子是我的妹夫。其实他们也是为了躲避战乱来投奔于我,我寻思着,若是被将军见外,毁了藏春阁的风气,倒也不好。所以这才扯了个谎。真的,将军,这回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了,您放过我吧。”

    “哦?”男人没搭理田畹,也对袁晨失了兴趣,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吴若杰,冷眼问道,“你是哪里人?”

    吴若杰听了个大概,也明白了九分,忙抱拳道:“回将军话,我乃常州人士。”

    男人目光凌厉,直盯着吴若杰的眼睛,又问:“可是你怎么没有常州口音呢?”

    “回将军,我长期在外经商,时间久了,家乡的口音也忘得差不多了。”吴若杰躲避着对方的目光,低眉顺眼道。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男人又问。

    “回将军,小人是做兵器生意的。”吴若杰说。

    “哦?”男人似乎来了兴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生意倒是好,你现在可带有武器样品在身上?”

    “哦,将军,”吴若杰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小人只是陪拙荆来看田大人,并没有带武器。”

    “此等兵荒马乱的年月,若是出门不带武器,可是分外凶险哪。”男人又说。

    吴若杰微微一笑,又抱拳道:“当然,不过凶险只是暂时,何时闯王平了江南,想必那时百姓便可得安居乐业了。”

    “什么?”男人听后,突然收了笑容,猛地拔出刀来,刀尖直指吴若杰的咽喉,“你作为大明子民,竟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不想活了是吧?”

    本来形势已经缓和下来,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又让空气凝结,令袁晨等人窒息。可是吴若杰却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由之前的低眉顺眼变成笑目直视,道:“将军,难道嫌小人的希望太过渺茫?”

    男人也直视着吴若杰,举刀停在空中,足有半分钟,才缓缓放下刀来,歪嘴笑道:“看来我遇到了一个可塑之才呀。”

    “将军过奖。”吴若杰抱拳笑道。

    “这样,”男人说,“今日你可留在此地,明日我们一同上路,你带我去看看你的武器仓库。如果质量保靠,我可以大批收购。若我们谈得投机,我也可以向我的主子引荐,保你平步青云,尽享荣华富贵。”

    “这样一来,我就先谢过将军了。”吴若杰笑着一抱拳。

    男人弓下身子,猛地一把抓起了李香君,狞笑道:“美人,今晚你是别想跑了,就陪我共度良宵吧,哈哈!”

    李香君大惊,忙撕扯哭喊。袁晨见状,刚要上前,却被吴若杰暗暗一把拦下。袁晨看了看他严峻的脸色,知道自己有些鲁莽,而且即便能冲上前去,恐怕也难解李香君之急。于是她只好站在吴若杰身后,眼看着男人边搂抱边狂吻着李香君向远处房间走去。

    凄厉的叫声终于被一道门关在了外面。田畹转过身来,惊道:“吴将军,我……”

    吴若杰一抬手,示意田畹闭嘴。随后,他眯起眼,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手上的戒指。

    袁晨看了看田畹,又看了看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却不敢问。

    “今晚我就住在这里。”良久,吴若杰才说,“明天和李将军一同上路。”

    “那……”田畹似乎仍心有余悸,十分担心。

    “不劳你操心了,一切我自由安排。”吴若杰说完,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田畹只得一抱拳,诺诺地退了出去。

    吴若杰转身走到床边,宽衣解带,似乎要睡下了。

    “喂!”袁晨急切地叫道,“就这么完啦?”

    “嗯?”吴若杰一愣,“否则呢?不睡觉干什么?明日还要赶路呢。”

    “可,可是我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袁晨顿足道。

    吴若杰一笑,招了招手,说:“来,我讲给你听。”

    袁晨撅着嘴,刚走到吴若杰身边,便被其猛地一把拉到了床上,吴若杰顺势翻了个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袁晨惊叫一声,反抗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

    “嘘!”吴若杰将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轻声的动作,回头看了看已经关好的门,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此事非同小可,当心隔墙有耳。”

    袁晨瞪大了眼睛,也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微微点了点头,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却不料被吴若杰猛地吻在了嘴上。

    第60章 离心之夜

    袁晨气急败坏,却被吴若杰紧紧压在身下,良久,才得以呼吸,脸憋得通红,娇喘道:“真是没个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胡闹?”

    “哈,你做出一副正经样子,不但一点也不严肃,却更显娇羞呢。”吴若杰仔细盯着袁晨浓密的睫毛,笑道。

    袁晨听后,脸不仅更红,而且觉得发烫,低下头,目光游移到一旁,撅嘴道:“讨厌,如此奚落人家。”

    “我哪敢呀,我的小姑奶奶。”吴若杰笑着坐起身,又将袁晨拉起,揽入怀中,笑道,“看你撅嘴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爱怜哪。”

    “少巧舌如簧了。”袁晨嘴上娇嗔,心里却十分舒畅,笑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子都如此表白?”

    吴若杰听后,忙竖起三指,一脸严正道:“黄天在上,吴某若有二心,让我天打……”正说着,袁晨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哀劝道:“不许这样胡说八道。”

    吴若杰顺势抚住袁晨的手,笑道:“若非如此,怕你不信。”

    “我信,我信了还不行吗?”袁晨忙说,见吴若杰笑而不语,也不再发毒誓,才缓缓放下手来,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吴若杰忙问,“如此哀伤?”

    “唉,”袁晨瞥了他一眼,喃喃道,“见姐妹们如此悲凉,我可没了来时的大好心情。”

    吴若杰揽着她的肩膀,笑劝道:“凡事盛极必衰。藏春阁和田畹都是如此,不可强求。”

    “可是,田畹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袁晨终于问出了心内的疑问,“看样子。他好像很怕你。”

    “他怕的可不只我一个。”吴若杰说,“那个李将军使唤他不也如同小狗一般?”

    “是啊,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真是令人费解。”袁晨低下头,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你对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这么感兴趣?”吴若杰笑问道。

    袁晨抬起头,盯着他的一双笑目,惊道:“怎么?难道你知道?”

    “如果你想听,我不妨讲给你听。”吴若杰说着,又警觉地看了门口一眼,随后又轻轻敲了敲床边的墙壁,见并无异样。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个被称为李将军的人。其实是李自成的手下,名曰李甲。”

    “怪不得我自打一进藏春阁便觉得今日到访的宾客和以往有所不同,原来是李自成他们那群农民兵。”袁晨惊讶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我自知在这个年代,顶着吴三桂的旗号,早晚会和李自成有一次正面对决。所以,我一直很关注他的动向,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眼线随时报予我。这次李甲从陕西南下,来我江南。其实表面上打着收购武器的号子,实则是奉吴三桂之命,前来遍寻美女。尤其是藏春阁的名气,更不会为他们所放过。其实我也是自打一进藏春阁便注意他们了,尤其是他们的言语举止,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再加之田畹对其的称谓及恭敬状,我便确信,此人是李甲无疑。”

    “哦?那你还要带他们去我们的驻地?那岂不是扫了他们的兴致?”袁晨担心道。

    “哼,我若不扫了他们的兴致,他们可就要扫了我的兴致了。”吴若杰冷笑道,“据眼线报知,他们可是斥了大笔的金钱,要整个收了藏春阁。要知道,我可是要将藏春阁交予你打理的,若是被他们收了,岂不是扫了我的兴?”

    “他们若是要,就让他们要吧。我没关系的,不要为我……”袁晨刚说到此,却被吴若杰抬手制止,道:“不,说实话,也不完全是为了你。记得我斩杀赵秋平的那晚吧?”

    “怎么?”袁晨听吴若杰如此说,心里略感一丝不快,却又不好还嘴,只得顺着话题问道。

    “其实那晚,我有一句话是假。”吴若杰说。

    “哪句?”袁晨一愣。

    “就是我和柳明他们说,掳掠女子是纳了小人的建议。其实不然,实则为我一人所为。我掳掠女子,其实是为了日后别做他算。”吴若杰说。

    “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袁晨瞪大了眼睛问,这时,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吴若杰了,吴若杰的想法,那些深藏于内心的想法,一旦被她所知,只能更让她感到这个人的可怕。是呀,毕竟她还不是特别了解他。她对他的爱,也只是因为那几次照面而已。

    吴若杰看了袁晨一眼,笑了一下,这一笑,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不想却更让袁晨难以接受。可接下来的话,则更令她毛骨悚然。“一、是为了军士士气;二,是为了日后碰到李自成或清兵,抵抗不过时,献上自保所用。”

    “什么?”袁晨大吃一惊。

    吴若杰轻抚了一下她的手,又说:“我让你帮我打理藏春阁,用意便是如此,若是能发展得几个如你们‘秦淮八艳’之类的女子,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有了这等宝贝女子,我也好在强敌之下谋求自保,谋个一官半职的。”

    “你……”袁晨抬手一指,怒道,“想你一个乱世枭雄,怎能说出如此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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