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乱世枭雄?”吴若杰笑道,“外人以为我是吴三桂,实则我仅是吴若杰而已,若不是你那一颗手雷,我何以能落到此地?但是既然上天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当然要好好把握了。我怎能走历史上吴三桂的老路,和各处为敌,却又以各处为主,落得了不少骂名。可以我的能力,若想强硬,却又无能为力。所以莫不如取一主归顺,也好看似忠诚仁义,留得个好名声,也好免得落得历史上的吴三桂晚年还连年鏖战之累。”
袁晨听后。更加张大了嘴巴。“你……你的意思是,你要逆历史而行之?”
“历史?”吴若杰一声冷笑,“历史是过去的事情,而我现在所处时间的过去,只是明朝末年而已。谁能说我吴三桂的未来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好,只有我自己能去创造。”
“可……”袁晨紧皱双眉,突然想起了当初那个盲老汉对她说的话,“一切上天早就注定了。”她刚要讲起这段往事,吴若杰却问道:“为了女子,我甘愿花掉这段时间的所有积蓄。不可谓不尽心竭力。尤其是你。你知道我为了你花了多少钱么?”
“多少?”袁晨一愣。问。
“万两黄金。”吴若杰说。
“什么?”袁晨一惊。吴若杰却点了点头,补充道:“也就是十万两银子。你以为是赵秋平赎出的你?他哪有那个魄力。田畹怎么可能给他一个普通商人的面子?若不是我的身份如此,价钱到位。田畹岂肯放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见了我又敬又怕的原因,因为我是他的最大的主顾。”
“你……花了十万两……银子?”袁晨没有理会其他,只是纠结于此,甚至有些口吃起来,不过却不是因为钱数的多少,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换算成我们那个年代的钱,大约应该有两千万……”吴若杰仍继续着他的换算。
“够了!”袁晨突然低喝一声。
吴若杰一愣,见袁晨柳眉微颦,眉梢略竖。忙问:“怎么了?”
袁晨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我,我没这个意思。”吴若杰瞪大了眼睛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如果你自己真的有难,也会将我献予出去以求自保吗?”袁晨没理会对方的解释,仍自顾自问道。
“哦?我……我不会,怎么会呢?”吴若杰一愣,忙否定道。
“不会?那你为什么迟疑?为什么结巴?”袁晨突然抬起头,直盯着吴若杰的双眼,逼问道。
“我哪有?”吴若杰讪笑道。
“我终于明白了。”袁晨说。
“你明白什么了?”吴若杰一皱眉,问道。
“我明白了。”袁晨说,“我和那些女子其实都是一样的,若是非说有何不同,也只是身价而已。不过不管身价几何,我们都是有价之人,而不是无价之宝。若是主子有了难处,即使再如何贵重,有价的东西也是会舍出去的。”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吴若杰紧皱双眉,问。
“难道你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明晰么?”袁晨摇头道,“这番话……让我寒了心了。”
“袁晨,袁晨。”吴若杰忙说,“我可能是一时兴起,话说多了一点而已,你千万不要乱想。尤其是你的身价,和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丝毫关系。”
“算了,”袁晨红了眼圈,摇头道,“原以为你作为吴三桂,是爱慕陈圆圆的名声,才千方百计求得‘她’来。现在一看,也不过是将陈圆圆当成一件商品,一件玩物。只要价钱公道,你出得起,还是买来容易。”
“你……”吴若杰一时语塞,呆了一会儿,恨恨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袁晨也不再说话,也坐向另一边,独自落下泪来。
吴若杰呆坐了一会儿,猛地起身,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回身躺在床里,将脊背对着袁晨,似已睡去。
袁晨扭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叹了一口气,抽抽噎噎,泪水愈发婆娑。
窗外月色明亮,却更显窗前哀愁之人的凄苦。
不知坐了多久,袁晨斜倚在床边,昏昏沉睡去。听到呼吸声浓重起来,吴若杰起身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又将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随后坐在床边,一脸爱怜地看着那柔美的脸庞。
一夜无话。清晨袁晨起床时,突然发现自己和吴若杰换了位置。此刻,她正躺带床上,盖着被子,吴若杰却趴在床边,鼾睡正香。若是前些日看了此情此景,袁晨必然会哭出来,可是现在,她虽心里难受,却无泪可流。吴若杰呀吴若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对我究竟怀着什么心呢?难道仅是盖上被子这样简单吗?要是经历了生死之刻呢?慢,等等,等等,他们不是没经历生死之刻。当那股爆炸的气浪冲来时,吴若杰不是用他的身躯挡住了她吗?那不就是她爱上他的起因吗?那不就是她长久以来寻他不得心中憋闷无比的缘由么?可是现在,见到了他这个人,却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心。难道那颗心随着这个时代的凌乱而凌乱飘散了吗?她不知道。她只能叹口气,心中难过无比。
正胡思乱想着,吴若杰肩膀一颤,爬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了袁晨一眼,笑道:“你醒啦?”
袁晨没理会他,欲起身下床。
“还生我气呢?”吴若杰一笑,忙将她的鞋子递上前来。
袁晨不语,自顾自穿上鞋子,走到水盆边,打了一盆水,洗起脸来。
吴若杰讪讪地站在她身后,说:“一会儿回常州府邸,路上都有李甲等人伴随,情形凶险,我们见机行事吧。”
“有什么凶险的?”袁晨边擦脸边奚落道,“把我献出去不就保你平安了?”
“你还有完没完?”吴若杰突然也生气起来,喊了一句,猛地一推门,走出房去。
袁晨手中的毛巾缓缓滑落在脚边,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不依不饶。
正在此时,田畹走了进来,回头看了看出门而去的吴若杰,又毕恭毕敬对袁晨抱拳道:“陈小姐,估计过一会儿就要上路了。你和吴将军……”
“好了,不用你嘱咐。”袁晨将怒火都撒到了田畹头上,斥道,“我们自由安排。”
“是,是,”田畹毕恭毕敬,退后几步,闪出门去。
袁晨徘徊了一会儿,也只得走出门去。
院内已经排好了几匹高头大马,吴若杰此时正站在当中,和李甲说话,见袁晨走来,不但没迎过来,反而走开去,挑了一批高头大马,飞身骑上。李甲却恰恰相反,忙上前笑道:“呦,小嫂今日去了遮盖的妆容,更显得娇羞粉嫩呀。”
袁晨听了这话后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昨日来藏春阁时遮盖用的妆容早上洗脸时不慎洗掉了,露出了她那精致柔美的面庞。这要是为带着特殊使命前来江南的李甲所缠上,可真是万万不好。想到这,她偷眼向吴若杰看去。
只见吴若杰英眉倒竖,虎目圆睁,右手开始不自觉地去揉搓左手大拇指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
第61章 夺人所爱
袁晨突然明白了吴若杰总揉搓那枚戒指的用意,她突然想起来,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在下令杀赵秋平以及杀袁莫晴前,他都揉过那枚戒指。也许那便是意味着,他想杀人了。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向李甲看去。只见李甲仍嬉皮笑脸,缓步向她走来,似乎根本不把吴若杰放在眼里,调戏道:“小嫂可骑得马否?若不骑马,就陪在下坐轿吧。我那轿子倒也宽敞,别说你我坐于其中,就是躺着,也着实不挤呀。哈哈!”说着,他尖笑起来,身后的手下们也都随之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再偷眼看吴若杰,只见他也正盯向这边。袁晨脸色一红,忙说:“我……也骑马。”
“哦?那倒是可惜了。”李甲摇晃了一下脑袋,却仍意犹未尽道,“也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完,回身抬腿上马,动作十分凌厉潇洒,似乎也是个高手。手下人见主将上马,便号令启程了。
袁晨诺诺地走到吴若杰马边,上了一匹空马,坐稳后,自知理亏,低声对吴若杰讪笑道:“想不到这农民起义军竟也有些文化,竟然也懂得宋词。”
吴若杰压根没看她,而是目不斜视道:“他们懂得的要远比你料想得多呢,不信你尽可以和他去乘轿子。”
“你……放屁!”袁晨大骂了一句,拍马跟了出去。吴若杰也毫不示弱,策马超过她。追到了李甲身边。
“呦,看来你也经常骑马呀。”李甲看了看吴若杰,笑道。
“回将军话,我也经常来往于各州府县衙。若是乘轿,时间耽误久了不说,却是怕耽误了官兵的武器用度。所以长年我都骑马,骑术也算过得去。”
“哦?”李甲笑道,“这么一说,你的武器也是四方出手,毫不看对方的来头?”
“实不相瞒,将军。”吴若杰笑道,“您是习武之人,必然知道。武器这东西也如马匹一般。分个三六九等。如我等造武器之人。除了材质工艺外,还需一颗心,才能留得好武器。做得好生意。”
“哦?此话怎讲?”李甲问道。
“其实我一见将军,就对将军十分敬佩,所以也请将军不要对在下之言挑理。”吴若杰顿了顿,继续说道,“目前的时局和三国时期如出一辙,明,女真,大顺三足鼎立。可是天下自古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依我看,出不了几年。天下必将统一。”
“哦?继续说。”李甲来了兴致,直了直身子,问道。
“不是我作为大明子民不忠,却是大明的确已经走到末路,失了人心,取不得善果;而女真却是关外异族,聚不得人心,若想成就中原霸业,也是痴心妄想。所以依在下看,只有大顺闯王,既能建功立业,又依正统根源,乃民心所向是也。”
“哦?”李甲听后,歪着嘴笑道,“你就不怕说了这许多大逆之言,我砍了你?”
吴若杰听后,哈哈一笑,抱拳道:“将军要是想砍,昨日便已砍了。”
“哈哈!也对,也对!”李甲大笑道,“实不相瞒,鄙人真是闯王手下前头先锋,李甲是也。”
听到李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袁晨一惊,心想,吴若杰果然料事如神。
可吴若杰听后却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恭敬道:“久闻大名,常妄想有朝一日见得英雄会是何许情景,不料想今日英雄就在眼前。”
“哈,不敢当,不敢当。”李甲摇手笑道,“不过你倒真乃人中豪杰,见识颇为远大。正如我昨晚所说,若能有幸将你引见给闯王,倒也是笼络了一个极大的人才。”
“将军过奖了。”吴若杰笑道,“不过在下若是能为闯王终身尽忠,倒也是不负天下百姓。”
“很好,你能有如此见识,很好。”李甲赞誉道,“既然如此,我一定成全你。我看你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这样,我也为自己积攒一下人脉,从今以后,你我便可以兄弟相称。”
吴若杰听后忙谦虚道:“将军,这可万万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李甲一瞪眼睛,故作生气道,“莫不是瞧不起我?”
“哦,不敢,不敢,将军威名大震四方,我高攀还怕攀不上,怎能瞧不起呢?”
“哈,那就好,那就好。”李甲笑道,“看相貌,我年纪可能略长一些,以后我就是哥哥了,对了,还不知兄弟姓氏?”
“哦,我叫李端麟。”吴若杰丝毫没有停顿,竟然说出了自己前任老大的名字。袁晨听后一惊,她回想起了那个在特别行动时被自己亲手射杀了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吴若杰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名字?难道,难道他一直对那个仇恨耿耿于怀?想到这,她偷眼向前看去,可是只能看到他的腮边,他的表情,他的心理,她不得而知。
“哦,原来是李兄弟,这么一说,我们也算是本家了嘛。哈哈。”李甲笑道。
吴若杰也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对了。”李甲扭头偷看了袁晨一眼,凑到吴若杰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兄弟合适婚娶的?”袁晨见对方看自己,忙低了头,缓了马步,疏远了距离,也听不大清他们的对话了。
“哦?”吴若杰一愣,旋即笑着反问道,“哥哥可是说我的初次婚娶?”
李甲听后,瞪大了眼睛笑道:“哦?原来兄弟不只一房夫人?真是好福气呀。”
“咳,谈何福气呀。”吴若杰摇头叹气道,“不瞒哥哥说。兄弟原有两房妻妾,可都死于战乱了。”
“哦?”李甲一愣,“这么说,身后那位。”
“哦。其实是兄弟才续的弦。”吴若杰说。
“哦?”李甲眼珠一转,问,“兄弟可是从藏春阁中赎得的此女子?”
“正是呀,”吴若杰心生疑虑,想看看李甲究竟是何目的,便顺着话题问道,“可有何不妥么?”
“哈,可是太不妥了。”李甲故作玄机道,“兄弟可要遭了大难了。”
“哦?此话怎讲?”吴若杰故意摆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忙问道。
李甲嘿嘿一笑。说:“兄弟放心。一切缘由我都会如实告知。只不过你可否能先告诉哥哥。你赎出此女子花了多少银两?”
“这……”吴若杰略一沉思,道,“哥哥。虽然田畹千叮万嘱兄弟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但是对哥哥你,兄弟也毫无隐瞒。得这个女子,其实分文未花。”
“哦?”李甲一愣,眼珠骨碌碌转动得飞快,一副难以理解之状。
“哥哥,怎么了?”吴若杰不想给对方思考的空间,忙追问道。
“田畹可提出什么要求了?”李甲又问。
“哦,说了。”吴若杰说,“他让我务必好生照顾。”
“没了?”李甲歇着眼。问道。
“嗯……没了。”吴若杰说。
“哈,兄弟,”李甲笑道,“你没和我说实话。”
“哥哥,兄弟句句属实呀。”吴若杰说。
“你句句属实是不假,但是也有了隐瞒,这样吧,还是我说吧,你且看我说的对也不对。”李甲笑道,“若我没猜错,你和这田畹的关系可谓非同一般。这女子乃是田畹赠予你的,供你免费把玩,但是他也有要求,便是何时需要你归还,你要毫无怨言的完璧归赵。不知我说得可对?”
吴若杰心里略一合计,忙抱拳笑道:“哥哥真是料事如神哪。”
“是吧?”李甲摸着下巴,得意地笑了。
“可是哥哥还没猜出我们为什么达成此种交易的目的呢。”吴若杰想套出田畹的话,便挑衅了一句。
李甲正得意乃至忘形,张嘴便说:“还不是他想留有此女的所有权,也好在方便时刻献予应该得到之人?”
“何为应该得到此女之人呢?”吴若杰问。
“当然是我们闯王莫属啦!升官进爵,荣华富贵,那田畹全凭此女子了。哈哈哈!”李甲说完,狂笑起来。
吴若杰故意愣道:“哦?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如此功效?”
“难道你还不知此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李甲眨眨眼,问道。
“兄弟拙笨,还请哥哥示下。”吴若杰抱拳道。
“此女子……”李甲扯了个长音,卖了个关子,才说,“乃是江南第一美人——‘陈圆圆’是也。”
“啊?陈圆圆?”吴若杰一惊。这一惊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另有一半却是真的。他没想到李甲竟然认出了袁晨,忙问,“哥哥是如何得知的?”
李甲微微一笑,得意道:“昨也我于藏春阁上了‘秦淮八艳’的一个女子,乃李香君是也。你们不是也见到此女子了么?她和陈圆圆见面时,分明喊出了一句‘圆圆,真是你吗?’这时我再看陈圆圆本人,虽装扮掩饰,却也盖不住她那倾国倾城之姿,沉鱼落雁之貌。其实不瞒兄弟说,我早于许久以前便在江南遍寻陈圆圆了,只可惜听说藏春阁将其卖给了一个商人,可又找不到商人名姓。此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乃上天成就于我呀。哈哈。”
“可是,哥哥寻陈圆圆作甚?”吴若杰问道。
“兄弟有所不知。”李甲道,“闯王虽已功成名就,却少得有女人能于身边温存。此次哥哥来江南,便是要遍寻美女献予他。尤其闯王听说江南‘秦淮八艳’为美女之最,而陈圆圆又乃‘八艳’之尊,所以下了命令,一定要我找到陈圆圆不可。”
“原来如此。”吴若杰听后,眯起眼,揉了揉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
“兄弟不会多想吧?”李甲看了看他,问道。
“哦?”吴若杰一愣,又笑道,“我?多想什么?”
“毕竟闯王是夺你所爱呀。”李甲道,“不过看在哥哥劳累至极的份上,兄弟不会不成|人之美吧?怎么说,陈圆圆也并不归属于你,你也占了便宜,享有过了如此美貌女子,其实也不枉此生了。若能献出她,你不但能享有更多的女子,换个新鲜心情,也能尽享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
“嗯,哥哥说的也是……”吴若杰诺诺道。
李甲继续说道:“其实说实话,哥哥我也对此女子甚是好奇,究竟何种美貌才能倾倒所有男人的心。不过此次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不怕和兄弟说,献给闯王之前,我定要尝尝新鲜。希望兄弟也能给哥哥个便利。”
“啊?”吴若杰听后一惊,内心觉得有一股火燃烧了起来。
“兄弟不会多想吧?”李甲嬉皮笑脸地笑道,话语里多了一些巧取豪夺的意味。
吴若杰想了想,阴阴笑道:“若是哥哥能拿走,那就尽管拿吧。”其实此话乃一语双关,颇有叫嚣挑衅之意。可李甲却正自大不已,没听出端倪,见对方点头,更是自满无比,大笑起来。
袁晨在后方看着前面二人携手欢笑,不知究竟是何缘由,却又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马队行进虽不慢,却也比不得袁晨和吴若杰来时的策马飞奔,夜已深了,才回到了常州。刚一进城,城门处便有吴若杰手下着便服的将领迎上,见状不肖多问,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低头抱拳道:“大哥,您可算回来了。”
吴若杰眨了眨眼,笑道:“这位是我此次去苏州结识的大哥李甲将军,快,去准备一下,快快列队夹道相应。”
“哎,不用,不用,兄弟,莫扰了夜色,我们还是直接进府吧。”李甲忙说。
吴若杰一皱眉,说:“怎么可以呢?哥哥,你这可真是扇了兄弟的脸呀。”
李甲一听,也不好拦阻,只得认同。手下将领见状,忙上马飞奔至夜色中。
吴若杰领着李甲及一干人等,故意放慢了脚步,向府邸走去。
“兄弟府邸倒是不近哪。”李甲笑道。
“哥哥受累了,一会儿兄弟定为哥哥好好接风洗尘。”吴若杰说。
李甲听后摇头晃脑,嘴上说着“不用,不用”,心里却甚是美好,狂笑道:“看兄弟如此乖巧,哥哥可以做主,让陈圆圆再陪你一夜。”可正当他得意忘形之际,周围的路边,墙头,甚至树上,竟猛然间亮起大片的火把。有人大叫一声:“呔!反贼小儿莫要猖狂,官军在此!”
第62章 险处遇故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李甲一愣,却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冷静下来,抱肩冷笑,冷眼旁观。袁晨心中不禁暗暗佩服,想农民义军中也不乏经历过大场面之人,若是闯王部下均是如此,这天下究竟谁人能得还真说不定呢。
袁晨正寻思着,火把当中走出一人,单手提剑一指李甲道:“反贼!莫要嚣张,快下马受降,可保你不死!”
顺着声音,袁晨定睛看去,只见那人眉清目秀,面上自带一股英气,单手拿剑,另一只袖子却于风中飘扬,似乎是失了臂膀。原来真是段雪红。
“哦?你是何人?”李甲见来人直面自己对话,也不再沉默,反问道。
段雪红倒也毫不客气,骂道:“小儿,本来你是没有资格问姑奶奶我的姓名的,不过见你死到临头,告诉你却也无妨。姑奶奶姓段名血红,乃江南吴将军身旁偏将。”
袁晨听后忙偷看吴若杰一眼,可吴若杰却没有丝毫反应,好像此事似乎与自己无关。李甲却冷笑道:“刚才灯光昏黄,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还是一俏丽女子,只可惜呀,不知为何失了一臂,成了残疾,不过如果你能服侍得本大爷高兴,也许本大爷倒也不会嫌弃你。”
“你放屁!”段雪红瞥了吴若杰一眼,红了脸,大骂道,“死到临头,也要嘴硬。”
“死到临头?”李甲冷笑一声,道。“莫不是阎王派你前来收取我等性命?”
“阎王虽无令,将军却有命!”段雪红说完,一挥手里宝剑,下令道:“杀!”
“慢!”李甲一抬手。大喊了一声。众军士一愣,缓了速度。段雪红忙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莫不是要留遗言?”
“哼!”李甲用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口口声声提及你的吴将军,可是为什么擒我等,他却不露面?”
这个问题令段雪红猝不及防,先是一愣,极快地看了一眼仍面无表情的吴若杰,随后忙说:“杀鸡焉用牛刀?如同你等小贼,由我来收了性命便可。”
“话不是这样讲吧?”李甲也瞥了吴若杰一眼。对他笑道。“依我看。你们吴大将军不但亲力亲为,而且甘愿远赴苏州将我诓骗至此,真是费力至极呀。是也不是?吴将军?”
吴若杰扭头看了李甲一眼。讪笑道:“李将军,您是在和我说话么?”
“否则呢?”李甲笑了笑,猛地抽刀出鞘,抬手便砍。吴若杰一惊,忙翻身下马躲避。这一刀正砍在马背上。别看李甲身材并不威猛,可这一刀力度极大,加之刀刃极为锋利,竟生生砍进马背半尺余深。马匹疼得狂嘶一声,扬蹄飞奔,直奔前方段雪红而去。段雪红见状忙侧身躲避。马匹冲入了官兵阵中,引起一阵马蚤乱。李甲见时机不错,抬手一指,手下人等纷纷策马挥刀,向前冲去。
在马阵中,不知谁照着袁晨的马匹屁股上刺了一刀,袁晨的马也一声嘶鸣,跟随着马队狂奔出去。吴若杰见状,忙从地上爬起,意图舍身上前,从马上拉下袁晨,却不料被段雪红大喊一声“将军”,上前一把扑倒。袁晨眼睁睁看着吴若杰的手从自己身边滑落。
“放箭!”段雪红将吴若杰压在身下,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一时间弓弩齐鸣,乱箭飞舞,李甲的部下连人带马瞬间倒下了大半。
“别放箭!停!不要伤害了陈圆圆!”吴若杰忙推开段雪红,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可惜人声嘈杂,待大家都听清他的命令后,李甲的兵士几乎损伤殆尽了。
“你!”吴若杰指着段雪红的鼻子,想发火,却还是强忍住,一挥手命令道:“快查看一下陈圆圆有没有被误伤!快!”
众兵士听令,忙纷纷查探,可是探后来报,毫无袁晨踪迹。
吴若杰担心至极,忙下令严防各处城门,并于城中四处搜索。
段雪红见状,忙上前劝道:“将军莫要慌乱,吉人自有天相,想圆圆妹妹……”
“圆圆妹妹?”吴若杰扭曲了面部对段雪红怒目而视道,“你把她当成妹妹了么?你的妹妹被敌军挟持的时候,你会下令放箭么?你会如此下死手么?”
“可是……”段雪红见吴若杰如此数落她,红了眼圈,委屈道,“我当时只是见将军形势危急,其他的并没有多想。将军,我真的……”
“你没多想?”吴若杰骂道,“你想的还不够多?你这个蠢货!如果不是和李甲对峙时你看我那几眼,我的身份何以会泄露?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留你作甚?”说着,吴若杰一把抽出身旁兵士腰间跨刀,抬手就是一刀。
段雪红“啊”的一声惨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股鲜血顺着本已被卸掉左臂的肩膀留了下来。吴若杰这一刀,正砍中那处伤痕之中,可是因为他不是古代人,并不太会使刀,所以伤口不深,可状况却甚是骇人。
段雪红跪在血中,痛得浑身发抖,却坚持着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哀愁和渴求。吴若杰看了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疼痛不已,于是撒手放了大刀,闭上了眼睛。可段雪红也随之闭上了眼睛,昏死了过去。
“快!带段小姐回去疗伤将养!”吴若杰忙吩咐道,又说,“加紧追寻李甲和陈圆圆的下落。见机行事。”
“是!”手下人抱拳应后,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夜虽已深,可是整个常州却仍未眠,大路小巷中,都有人头攒动。
一队兵士刚刚掠过,火光也由近及远。周遭归于平静。这时,巷口才探头探脑出现了一个身影,随后对身后摆摆手说:“将军,暂且安全了。”
“好。”黑暗中。现出了李甲那张充斥着仇恨的脸。他的身后,是被两个彪形大汉架住的袁晨。刚才的一队人马,仅仅剩下了这人而已。
“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在天亮之前出得城去。否则,真是难逃一死。”李甲说。
“可是将军,现在明军严防死守,各处也许都有埋伏,我们究竟该如何出城呢?”一个兵士问。
“莫慌。”李甲抬手说,“让我来问问。”说完,他转身面对袁晨。冷笑道:“告诉我。还有哪里可以出城?”
“我。我不知道。”袁晨刚刚经历了劫难,惊慌不已,结巴道。
“不知道?”李甲转过身去。冷笑了一声,突然猛地回手,抽了袁晨一个响亮的耳光。
“啊!”袁晨被打得惨叫一声,却被两个大汉紧紧架住,没有摔倒。这一下,直让她觉得颈椎几乎折掉,天旋地转。
李甲不依不饶,又上前抓住了她的头发,脸贴着脸笑道:“如何?这回清醒了吧?”
“我……我真的不知道呀。”袁晨喃喃道。
“不知道?”李甲又笑了一下,啐了口吐沫。猛地对袁晨肚子上打了一拳。
“啊!”袁晨又惨叫一声,痛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可李甲却毫不怜香惜玉,连打了几拳,拳拳都换来了袁晨的哭号,这声音在夜色中听上去格外刺耳。
“还不说?”李甲又问。
“我……我是真不知道呀。”袁晨苦求道,“别打了。”
“将军,”一个大汉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劝道,“她可能真不知道,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要打死了。”
“嗯,”李甲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说,“那就杀了她吧。”
“啊?”大汉一愣,忙问,“将军,如此女子,杀了岂不可惜?若是能献予……”
“献予个匹!”李甲突然瞪着眼大喊了一声,“我们都没命逃出城去,带着她,岂不是自讨苦吃?你们难道为了讨好闯王,连命都不要了么?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的脑子能不能灵光一点?”
“哦,是,是,多谢将军教导。”大汉忙低头抱拳诺诺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去了解了她吧。”李甲说,“其实我也见不得如此美貌的女子丧命,这样,你走远些再动手。”
大汉看了看万分惊恐的袁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架起她,向巷子深处走去。
“将军!李将军!求您饶了我吧。”袁晨哭喊道,“我可以找吴将军求情,求他放您出城!”
“哈,”李甲听后,一抬手,制止了大汉的动作,走上前来,笑道,“记住,我和你的‘吴将军’势不两立,我是不会求他的,也不会允许有人代我去求他。”说完,从腰间抽出一块布头,一把塞入袁晨口中,令她哭叫不得。
袁晨含着泪,挣扎着,口中发着“呜呜”的声音,却还是抵抗不了大汉将她拖入巷子深处。
来到一处极为阴暗的角落,大汉将袁晨推在墙角,抽刀说道:“这位美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可不要怪我。”说着,抬手就要挥刀。正在袁晨惊恐的目光停留在那刀尖之处时,突然听得头顶有人说话:“这位大汉,你要杀人,还想要人不怪罪于你?真是妄想。”
“什么人?”大汉一惊,忙做出防御姿势,向上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从树上飘下,黑暗中,几乎看不到什么动作,可是只听得“噗通”一声,大汉竟然栽倒在袁晨眼前,手中刀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袁晨大吃一惊,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许人也,是敌是友。可来者却来到她的身边,将口中的布头扯去,轻声说:“圆圆,是我。”
“你是谁?”见来者竟然认识自己,袁晨更为惊奇,忙问。
“我是柳明。”来者说。
“柳明?”袁晨听后一惊,忙借着微弱的星光看了看来人。不错,正是柳明。
“你……你为何会再回来?”再次见面,袁晨心里五味杂陈,沉吟良久,才问了一句。
“说来话长。”柳明面色严峻,说,“前方甚为凶险,你先等在这里,先让我解决了那几个人再说。”
“你?”袁晨担心道,“那几个人武功也非比寻常,尤其是那个头领……”
“放心,”柳明道,“片刻后我就回来。”说着,他一闪身,向巷子外走去。
果然,不大一会儿,柳明便回来了。袁晨极其纳闷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见任何异常,不放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那几个家伙都被我解决了。”柳明说。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袁晨惊讶道。她不相信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李甲竟然已经成了柳明的刀下之鬼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柳明说着,一把扶起袁晨,一手伸向她的腿弯,毫不费力便轻轻抱起了她,随后向巷子口走去。
月色中,袁晨看清了那几具尸体,其中果然有李甲,只见他仰面朝天,面容扭曲,面露惊恐,似乎死时受到了惊吓。可他的身上却似乎并没有伤痕,不知道柳明是用什么手法将其一击毙命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袁晨不知如何是好,探问道。
“我们就在城里找间屋子住下。”柳明说,“过几天再做打算。”
“什么?住下?”袁晨心内抵触,说,“何不将我送回吴将军府?你也正好和他冰释前嫌。”
“不!”柳明摇头道,“要我和他冰释前嫌,绝无可能!实不相瞒,此次我前来就是要寻机取了那吴三桂的狗命的!”
“什么?你……”袁晨听后,心内惊慌,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圆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暂且躲藏几天。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吴三桂失了你以后是何状态么?”柳明问。
“我……”袁晨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心内起了波澜,却突然惊醒,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吴将军失了我呢?”
柳明一愣,也自知失言,尴尬地笑了一下,才说:“实不相瞒,其实你们刚才的对峙都被我看在眼内。若不是场面混乱不能为我所调控,也许我早就截了你走了。”
第63章 隔世之感
听了柳明的讲述,袁晨一愣,问:“刚才你也在现场?”
“不假。”柳明点点头说,“只不过我在暗处,没被人发现而已。本想趁乱下手,谁想到情形一边倒,苦于没有机会,再加之发现你也在内,又被掳走,所以我就先跟随你而来了。”
“这么说,你这次回来目的十分明确?”袁晨低下头,呢喃道。
柳明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我们先找个落脚之地吧。”
“落脚之地?”袁晨看了看他,说,“常州已经是吴三桂的驻地了,哪会有你的落脚之地呢?”
“这你不用担心,”柳明说,“难道你不记得?现在吴三桂的府邸乃是原先赵秋平的住所。我之前在拜会他时,有时会住在府内,有时为了清静,却也是住在府外他为我准备的一处住所。那晚我受了吴三桂一击逃离府中,就是在那处住所小憩,到现在虽然已有一些时日,但是若无其他变动,应该不会有人知晓。”
“哦?”袁晨听后,突然想起了那夜之事,忙问,“那晚你走后,没有追兵追你?”
“追兵?”柳明一愣,丝毫没有犹豫道,“没有,怎么了?”
“一个也没有?”袁晨又问。
“没有。”柳明更加确定地说,“那晚我逃走后,轻车熟路地去到了那处住处。当然,我也担心后面有人跟踪。所以十分小心。不过,”说着,他的嘴角歪了一下,似乎洋洋自得道。“吴三桂府中好像还没有能和我的轻功匹敌的高手,尽管那夜我有伤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