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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皇帝李治第99部分阅读

    即躲柱子后面思过,这柄破扇子简直就成了控制它的法宝,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举起破扇子,它就立即躲到柱子后不敢见人,而且再次露出狗头时,一脸的沮丧和内疚,好半天老实得像块木头,倒也成了晚年长孙无垢一大乐趣了。

    不过事情还没完,前面我们说过,大狗二狗三狗虽然有诸多感人的优点,但它们却作风不正。特别是三只狗都是成熟期,夏天又是的好季节,三只狗越来越不安分了。

    萧淑然此时是万万想不到有如此反省能力的狗,在道德上却经不住推敲,自打见了长孙无垢的贵妃狗后,隔着几十米就已经进入癫狂状态,像个丧失理智的小流氓,将萧淑然手中的狗链拽得绷直,萧淑然还很自得的以为是战意盎然呢,倒是李治这牲口萎缩惯了的,下意识的向下一撇,恰好看见大狗二狗三狗腿裆中间的那个玩意儿居然恬不知耻地挺了出来,完全不懂得扭捏作态,不懂得花言巧语,说爱就爱,直奔主题,也不挑剔对方丑美、性格及有无缺点等,就那么挺了起来,反正只要是异性李治估计它就会立即爆爱情。

    限于场合地点和影响,李治只能忍气吞声,回去再收拾这三流氓狗。

    但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李治此刻感觉自己把这三个流氓狗带进大明宫实在是人生顶顶的失误,一世英名就此扫地。

    拴在柱子上这只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贵妃狗是上官婉儿那些追求者送的,上官婉儿又乖巧的送给长孙无垢,也是西域引进的小姐狗,据说能卖上百贯呢吗,这只雪白小狗浑身有着美女鬈般的狗毛,柔软的脖子被长孙无垢梳的整整齐齐的,脖子间更是创意似的用蜀锦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走起路来纤腰扭动,绝对是狗世界里的玲珑模特。

    长孙无垢长居深宫,爱狗甚于萧淑然,要不然也不会和萧淑然、上官婉儿那么亲近,给小狗娶了个名字叫——雪儿。

    就这个名字,足以使李治的狗疯了,像李治的狗本来就是混大街的,和这样的小姐狗比起简直就是粪球和珍珠相比。

    因为四只狗的“出身不好”,父母多半是乡下田野里撒欢的野狗,身体是达了,但长相就没有雪儿漂亮了,浑身漆黑,耳朵像狼耳一样伸出个尖儿来,眼神很得李治喜欢,精怪。

    咬人的时候从不叫唤,不客气地说是咋种,可恨的是三只狗决无自知之明,丝毫不觉得自己地位卑下,反以为自己和所有的狗一样有平等恋爱的权利,甚至以为自己被包了,就能对人家狗中名模想入非非了,蠢蠢欲动中终于在所有人惊讶中付出行动了。

    大狗二狗盯着趴在地上像个雪白小球的雪儿浑身痉挛地抖动,眼睛红,嘴里呜呜地出污言秽语之声,可惜众人在讲话,都没去注意。

    两狗乘着萧淑然疏忽,脱缰而去,狼嚎般直扑雪儿,先是用鼻子嗅雪儿的屁股,然后笨拙地往雪儿的身上爬。

    光天化日之下两狗居然做出如此不堪入目的粗野动作,众人都看呆了。

    醒悟过来后,长孙无垢急得不行,萧淑然也完全慌了手脚,只能原地的跺着脚,红着脸气恼地尖叫着,“耍流氓耍流氓夫君你耍流氓……”

    李治则在旁边兴奋的吹着口哨,激动的一塌糊涂,听到萧淑然的喊话差点岔气了,叱道:“淑然,说话说全了,甚么朕耍流氓,是狗,两只,不,三只狗。”

    原来看自己大哥二哥那么放肆,三狗也幡然醒悟,打虎亲兄弟,泡妞自然也一样,也蹬蹬冲了上去。

    但三只狗此时完全装着听不懂萧淑然骂人的话,决不理会她的尖叫,还是一个劲儿忙它的,李治虽然很想看接下来会怎么样,但限于愤怒的母亲和一脸羞怒的萧淑然,只能冲过去,但上官婉儿那两只獒犬比李治更快,猛地扑了上去,李治立马顿住脚,又可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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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盛夏乐事,雪儿和流氓狗(下)

    第三十七章盛夏乐事,雪儿和流氓狗(下)

    上官婉儿的两只藏獒可是她那个小圈子的新贵,产自西域,经过特别训练,头颅高昂,目光深沉,很有些威风凛凛,见到雪儿的时候,两只獒犬的头颅也始终是高高地挺着,并用深沉的目光朝远处眺望,俨然像是懂人的礼节,走动间竟会点头行礼,上官婉儿自豪的夸其为“君子狗”,当然这也是私下里说的,否则诸如孔颖达这帮夫子还不活骂死上官婉儿,有辱斯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来福和旺财,名字很普通,这个时代大多数狗都差不多这么叫,上官婉儿一时间也没创新的想到啥高山流水的雅士之名,将就着先用着,来福旺财绝对是懂礼貌的,除了会点头行礼,还会步履稳重地退到一旁坐定,确实有君子的淡淡然风度。

    上官青衣私下里斥责上官婉儿一定为了这两只獒犬花了不少钱,上官婉儿炫耀的说有上千贯呢上官青衣惊得吐舌头,然后就待飙,告诉上官婉儿勤俭持家的中华传统美德,就被上官婉儿赶忙接口打道:“放心,没花我上官家一个自儿,是那些长安公子哥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上官青衣脸上平静,心里却惊得吐舌头,这丫头魅力不小啊。

    此时三只狗被半路杀出的獒犬挤走了,看着雪儿像看英雄打量高高大大的獒犬,三兄弟简直疯了,妒火万丈,它们仨绝对地不能容忍所爱之小姐旁边会有一个第三者。

    这时四妹狂吠起来了,三只狗一听妹子的叫声,犹如听到冲锋的红卫兵,勇猛无比地朝来福旺财冲去。

    来福旺财看到三只狗冲来,立即警惕起来,一场土狗对獒犬的大战就在一只叫雪儿的小贵妃狗的刺激下上演了。

    李治有点担心,旺财来福凶悍的体格让李治有点担心自家的土狗吃亏,武顺、金喜善、武碧娘还有上官婉儿倒是期望旺财来福能和三狗大战一场,都怀着兴奋异常和幸灾乐祸的心情等待着,萧淑然握紧拳头,给三只狗和自己打气着。

    谁知,三狗还没冲到旺财来福的身边,旺财来福就开始后退了一步,当三狗冲到它俩身边,围着它俩狂吠并时刻准备咬上一口时,旺财来福竟然又有节制地往后退着。

    其实,刚开始三狗看到旺财来福比它高出两个头来,还是有些畏惧的,三兄弟的狂吠和冲刺在李治看来都带着点兵法上虚张声势的味道,目的是探一下旺财来福的虚实,没想到旺财来福竟是这样的熊货纸老虎,除了后退就只会后退,简直就像在鼓励三狗勇敢地前进。

    上官婉儿傻了眼,气的都瞪圆了秋水眸子,萧淑然则是很小新的掐腰女王式大笑,李治又忍不住在旁边吹口哨了,三只狗为此更加所向无敌,猛地扑到旺财来福身上就是数口,凶猛的像个披着狗皮的狼,旺财来福痛得一下子就后退了十几步,对三狗犀利的攻击瞪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睛,意思是你这家伙太不讲道理,怎么能动嘴咬呢?

    三只狗越加兴奋癫狂起来,好像做了啥逆天的大事,三狗一扑再扑,动作敏捷得赛过武林高手,一直把旺财来福逼到墙根,可怜旺财来福早已在长期的训练下磨软了性子,要不然那追求上官婉儿的公子哥也不敢把这样的凶物送给她,此时旺财来福不得不一下子跳起来,从矮小的二狗身上跃过去,漂亮雄壮的长腿只是轻快地跳跃了几下,就闪的无影无踪了,刚才英雄救美也抛在脑后了。

    李治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三只狗,心中感慨地小声对一旁脸上放着光的萧淑然说:“淑然,怎么样,要真讲打,还是咱中国狗最能打,其它的全是软蛋咱眼珠子虽不大,可转动灵巧啊,啧啧,不愧是朕捡回来的土狗,把个娇生惯养的獒子杀得片甲不留,平生最讨厌那种狗比人贵的獒子了。”

    萧淑然幸福的瞎点头,三只狗也能感觉到它的光彩,更加撒起欢来,像是打了个大胜仗,原地在地上撒欢儿的驴打滚,又想起战斗的目的,赶紧转身朝雪儿奔去,长孙无垢惊慌的叫道:“李稚奴,还愣着干嘛,快,我的雪儿危险了。

    李治听了心中无奈,暗自嘀咕:“三条废柴,居然未遂,实在让朕失望。”

    此时上官婉儿已经鼓起勇气抢在李治前面把雪儿抱到怀里,看到雪儿美丽的鬈毛已经凌乱不堪,心中痛心,这不仅是长孙无垢喜欢的,也是她喜欢的,就连萧淑然都有点歉意了,上官婉儿忍不住心头愠怒,抬起脚用粉红色小绣花鞋踢三狗的要害部位,但她的脚显然没有长期奋战的三只狗的身子灵,总是踢不准,气得上官婉儿语无伦次的边踢边泪眼朦胧带着哭音叫起来:“流氓,你们不知羞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小雪儿多好的小狗啊。”

    问题是李治的狗不知好歹,当然我们姑且认为是爱情的力量战胜一切,在如此臭骂之下非但无改悔之意,反而为刚才没得逞而焦急万分,一面躲着上官婉儿飞踢过来没有丝毫杀伤力的绣花鞋,一面却围着上官婉儿团团转,狗头朝上扬,三只狗频频朝上官婉儿怀里的雪儿打飞眼,吓得雪儿呜呜低鸣着。

    李治看到三只土狗这样不争气,顿时怒了,风马蚤的一脚过去,由于三狗把精力全集中在上官婉儿和雪儿身上,没有注意身后,再加上李治动作敏捷,这一脚就把三狗踢了个滚儿,痛得三狗呜呜地乱叫着跑向萧淑然。

    萧淑然这时也像上官婉儿一样故意拍拍三狗的狗头,用手抚弄头上的狗毛,这个动作使上官婉儿很看不惯,用斜眼瞥萧淑然,她大概觉得只有她那昂贵能证明自己魅力的獒犬才值得这么亲切,而流氓狗不能碰的,得踢它。

    上官婉儿其实这时也气得不行,那么高高大大的凶猛獒犬,怎么连几只小土狗都咬不过,真是个草包想到今天丢尽脸了,忍不住清泪一滴一滴的哒哒落了下来了。

    武媚娘戳了戳李治,李治无奈的忙走上前几步,拍了拍蹲在地上落泪的上官婉儿笑吟吟的道:“雪儿只是受点惊吓而已,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朕刚才看得清楚,朕那三头孽畜其实没干成那事,顶多是‘未遂’。”

    李治的话让同样担心不已的长孙无垢古怪的翻了翻眼,又好气又好笑。

    上官婉儿呜咽啜泣着,道:“这还没受伤害呢?败坏女儿家贞洁也是犯法的”

    长孙无垢、武媚娘、武顺、金喜善、上官青衣、武丽娘和一边伺候打扇的宫女,听到上官婉儿与李治这么一说一答的,都轰然笑开了。

    上官婉儿听到笑声,很有些尴尬,低下头去不敢看人。

    李治会心一笑,安慰道:“好啦好啦,再哭就成花猫子了。”突然又抬高声调,狠狠的盯着三条祸害良家的牲口道:“你放心,这事不能算完,朕得给你个交待,待会朕让御医看看,看看雪儿还是不是黄花闺女。”

    上官婉儿破啼娇嗔:“那要是…要是它那那脏东西捅到雪儿的肚子里,怎么办,还有办法补回来了吗?”

    李治愣住了,这东西怎么补,这个时代不记得有修补处的啊,只能勉强安慰起来,哈哈笑道:“放心了,没那么容易,不信你问媚娘,当初她自觉自愿地奉献给朕的时候,朕还忙了好多次,才把媚娘忙成媳妇的。要是真了,那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喽。”

    上官婉儿见李治还是故意和她搞笑,气得一扭身,竟抽着鼻子唏嘘起来,李治妻妾一堆,真真假假的早就看的明白了,他假装动作殷勤地去给上官婉儿擦眼泪,心下却在想着应付的办法。

    用手抚弄着雪儿的鬈毛,李治笑道:“什么人呀狗的,凡是长着那个玩意儿的,都他娘的一个德性”

    “稚奴,身为皇帝,不要满口粗话。”长孙无垢板下脸训斥道,李治无奈的耸耸肩,母亲讲着,他也姑且听着,回头再讲,不给听到就是。

    李治有点懊恼的站起来,也不再理还在哭的上官婉儿,凶着两眼瞪萧淑然手下的三只土狗,并且越看越顺眼,因为三只狗正呼呼地喘着气,得意的摇着尾巴,为刚才与雪儿厮缠而兴奋,李治感觉三狗太风马蚤了,像他。

    不过看了看蹲在脚下的潸然泪下的上官婉儿和脸色不是很好的长孙无垢,狠心的一把将上前将三只狗拖过来,二话不说就用力地抽打,边打边数落:“大狗二狗三狗,今天这顿打,你们得记着,这是为你们好,看看你们犯下的罪行,你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自己的倒霉样儿,竟敢去泡雪儿小姐,真是狗胆包天了雪儿小姐是你泡的吗?以后你们再敢撒野,就把你们扔到乡下找几十只野母狗,累死你们”

    “扑哧……”

    一连串笑声宣告风平浪静了,长孙无垢笑道:“好了好了,算了吧,也没伤着甚么。”

    萧淑然则是踮着脚跑过来把三只狗抢过来,对着李治娇嗔双目,李治皱眉道:“你再这么惯它,这狗就更不成性了,要是不打,将来会犯更大的错误。”

    萧淑然不说话,只是撅起了小嘴巴。

    李治弯腰低声嘀咕道:“母狗不撅起腚,公狗也干不成这个雪儿浪摆摆的样儿就像个破鞋,是它勾引咱家小土狗的,不就是干了母狗吗?使劲干,才好呢再说了,咱中国狗干蛮夷狗叫能耐志气话说回来,那只破鞋狗说不定还有梅毒呢,咱也得上太医院去检查一下,看咱家狗染没染上”

    此话只有李治身下的萧淑然一个人听见,顿时转怒为喜。

    然后李治直起身子故意的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惯它,早晚要惯出事来的。”

    萧淑然依然撅着嘴巴,却满眼欢喜。

    李治有些时候就想,前世看肥皂剧时,看到姐姐妹妹们相处很有爱啊,情敌间都恨不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掏心掏肺生离死别的,就差最后百合了,现在想来都忍不住把他们从电视上拖下来,皮鞭蜡烛的伺候着,太欺骗废柴感情了。

    李治蹲下来拍着二狗的狗头,看来还是得把他们带走,等选秀结束后,也要启程下江南了,这四头孽畜就带去江南吧,到时候啥的,也不会窝囊的未遂了,实在丢所有雄性同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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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要确信一件事,李治是成长型的,他现在只十六岁,我不会写他完完全全一生的点点滴滴,但希望让大家看到一个时刻在成长的李治,从纨绔恶搞善良的废柴,到乐观腹黑手段了得又不失阳光的皇帝,说起来有点矛盾,但人生就是无数矛盾的组合,想展现出一个真实的李治和一点点皇家生活,斗狗,我们姑且算是一个吧。

    第三十八章 有朋远来,杨家的女人

    “呕……,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夏日夜晚房间里的空气里很干燥,竺寒萱捂着嘴巴就是一阵剧烈的干呕,浑身一阵哆嗦,过了一阵,也没有喊醒睡在外间的梅竹,蹒跚的爬下g,坐到桌子边的藤椅上,桌上的小暖笼里照例是温着一壶鹿奶的,是皇家内苑伺养的东北梅hua鹿所产,极为珍贵,兴许走出于补偿吧,李治把所产不多的鹿奶一半都给了暂时出宫居住的竺寒萱,另一半留给了怀孕中的武媚娘。

    竺寒萱倒出一小盅来喝了一口,顿时满口留香,身体从上到下都暖和了起来,那股妊娠带来的恶心呕吐也如海潮一样退了下去,一阵深深的疲惫重新袭了上来,奇怪的是却没有丝毫睡意。

    屋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竺寒萱闭上眼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

    今晚的月亮很大,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推开窗子,庭院中的月光如一泓积水那样清澈透明,院中的竹子和柏树的影子随着偶尔吹来的夜风像水草在水中交错飘dang,皎洁的月光射了进来。她坐在藤椅上,支着手肘,趴着窗檐上,长长的吐了口气,xiong中那股沉郁才稍稍拔出一丝。

    玉人依窗而坐,月光清幽,些许轻声哀叹,配上满天星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韵味悠长才来到这个别院数日,但竺寒萱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这样依窗打量着这个院子了,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眼前一切是不是梦,过往的虚幻午夜梦回时每每能够撕裂自己的心,转眼间,进宫快一年了,一年的时间,实在不能算长,但足以改变很多东西,譬如思想、信念、绝望、和当初的目标”有时候竺寒萱甚至懦弱的在想,现在这样也不错,自己又有了孩子,甚至也曾怯弱的故意遗忘自己的女儿公孙嫦曦,但再记起时,一阵深深的愧疚和恐惧油然而生,她愧疚自己竟然会这样想,实在是个狠心的母亲,又怕自己有一天会i恋那个男人不经意间的温柔,遗忘自己注定一生无所依的女儿。

    院子里郁郁葱葱的高大柏树下有一座石桌”本来有三个石凳的,不知为何,竺寒萱命人搬走一个,如今只剩两个了,像是孤夜里一对情侣,轻柔水亮的月光像是情人温柔的双手抚摸在庭院前,竺寒萱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石桌上摆着的葡萄美酒夜光杯,那是她为自己和那人准备的,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惜他没来。婉儿今天黄昏时过来牢sao,小丫头愤愤不平的,看来她对输给淑妃娘娘心里还很是不甘,真是个幸福的小女孩。斗狗,那应该蛮有趣的吧,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道厉不厉害,真想去看看是甚么样的,他的狗总是那么厉害的,不过想必也是个下流胚子,竟然大庭广众就爬上那个叫雪儿的小狗背上。

    西边的厨房里,还有两条嫉鱼呢”一条却已是做好了的,现在还在锅里盹着,一条却还是新鲜的,怕他不喜欢清盹的,到时候红烧清蒸也还方便,夜已经深了”他今晚应该是不会来了的,不能把亲手做的鱼羹给他尝尝了,说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为男人做吃食呢。

    女儿家的香闺中出奇的有着一座书架,上面除了自己绣的女红,就是一本《天下》了”看的不多,两天才翻上一页,很难相信一个人能作出如此多的佳句,但是这样固定在清晨早起和傍晚入睡前低声诵读一二小诗小词的,却渐渐成了竺寒萱的习惯,每每念叨“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句时,都忍不住心酸落泪,颇有多愁善感的嫌疑了。

    时间就这样缓缓而过,无论怎样的艰难,幸运的是,前途希望看起来变得不再渺茫了,未来也不再无望了,心里也渐渐的滋生出一丝丝热烈的期盼,因为孩子。竺寒萱淡淡的牵起嘴角,这样,或者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杀戮也好,冷箭y谋也罢,她只想把自己当作一个外人置身事外,只想奢望简单一些。

    其实,当她走进这座皇城的那一刻起,当她从老太医处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她和他的命运就早已紧紧的连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竺寒萱不自禁的向着东边的天空望去,那里,就是未央宫的方向,他现在应该还在批改奏折吧,一个好皇帝看着,都觉得不容易。

    深吸一口气,就待将窗子关好,突然一道鬼影闪到窗前,竺寒萱大惊失sè的差点跌倒。

    来人撤下面罩,弯眉凤目的,狠厉冷肃,竟是悦来客栈的向寡fu,竺寒萱认出来人,却并没有起身,坐着打招呼道:“大嫂,好久不见了。”

    来人猛地一跃,从不大的西窗闪身进去,矫健的像水里被惊奇的游鱼,“你不是也没睡吗?”一边说着一边从手里拿出一个食盒,打开盖子,说道:“你的辗鱼做得不错呢。”

    话音刚落,一声响亮的肚子打鼓声顿时响起,竺寒萱揉着肚子尴尬的笑笑,但心中却很惊讶,也许是看出竺寒萱所想,向寡fu若无其事的笑道:“来之前自然是里里外外看个清楚,有没有埋伏,厨房自然也不例外。”

    “借hua献佛,一起吃吧。”向寡fu少了些许平时的泼辣,显得冷厉许多,说话也平板直叙不冷不热的。

    “恩!”

    竺寒萱移了过来,接过向寡fu递过来的白瓷小碗,小口的浅浅吃了一口。

    “呵呵。”

    向寡fu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眯眯的说:“多年不见了,越美了,嫂嫂都嫉妒了呢。”

    竺寒萱埋头不敢去看这个泼辣xg格强悍的嫂嫂,向寡fu给竺寒萱倒了一杯鹿奶,静静的看着她吃饭,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子将光芒洒在竺寒萱身上,朦朦胧胧的如月光女神一样,出尘的像个谪世的仙子。

    “晴斋”见竺寒萱吃完,向寡fu掏出来一方白sè锦帕,很自然的亲自为她擦了下嘴角的清汤,沉声说道:“你怎么出宫了”难道得罪了小皇帝?”

    “没有。”还没等向寡fu说完,竺寒萱顿时截口解释道:“最近快要选秀了,爱面子又都是所有男人的通病,陛下也不例外,他希望我在接下来的选秀中力压七大世家的嫡长女,狠狠的扫一下七大世家的面子。”

    向寡fu微微一笑,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恩,大嫂只是关心你,不想你瞒着我甚么,男人其实在感情上”绝对是个昏君,女人只要肯奉承,他什么都答应,所以你要想着如何奉承讨好,当然也不能太奉承,那样也不会受重视了,他们喜欢用死缠烂打对付没追上的女人,却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这中间的尺度”只能你自己把握了。”

    “他不一样的”竺寒萱低头轻声说道:“他对自己的女人很好的。”

    “呵呵”向寡fu轻笑道:“那好吧,那你就把在皇宫里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吧,事无大小,无论巨细。”

    “好”竺寒萱一笑,一点一滴的开始了认真细致的讲述了起来。

    天雾éngéng,万籁俱静,向寡fu眉梢一挑,沉声说道:“难道就这些?一点价值也没有”不会还有甚么瞒着我吧。”

    “就这些,全在这了。”竺寒萱目光闪烁的摇头道:“我入宫才一年,其中多半还跟随在军中远征吐蕃,真正入宫的时间太短,隐秘甚么的都不知道,心腹更是没收几个”怕被现,倒是院中的梅竹算是安心姐妹了。”

    向寡fu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入宫一年了”他宠幸你多少次。”

    “啊?”竺寒萱一惊,下意识的扬起张开了双手。

    “才睡了十次啊”这也太少了,看来宫中的情况复杂多变啊,你以后要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向寡fu一点没有竺寒萱的羞赧,说的一本正经,很是严肃。

    “是一百次。”竺寒萱低声道。

    一鸣惊人,竺寒萱轻轻一句说出来把向寡fu吓了一跳,她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紧盯着竺寒萱,缓缓说道:“晴斋,一百次啊,难道你肚子就没点动静?晴斋啊,皇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情的,一个女人做大的仪仗就是孩子了,我们杨家的雪耻复兴全靠你了。”向寡fu死死看着女孩子明亮的眼睛,她伸出手来,握住竺寒萱的肩膀,沉声说道:“晴斋,告诉我,你有了吗?”

    竺寒萱摇了摇头:“我没有。”

    “那你就继续努力吧”向寡fu冷下脸冷酷的一笑:“一百次不行,就一千次,一千次不行,就一万次,哪怕损耗身体,也要生出一个娃娃,要实在不行,要不要我送两个男人来。”

    “闭嘴!”竺寒萱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美丽的脸凶狠的像条毒蛇。

    “说说而已,用不着那么ji动嘛。”向寡fu眼神诡异的突然声音低沉的说道:“你莫不是喜欢上那个小皇帝了吧。”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总归会完成大哥的任务的,就不劳记挂了?”竺寒萱翻脸如翻书,冷声叱道。

    向寡fu先是一愣,继而愠怒,最后反而面sè温和,若是竺寒萱一脸激ao羞或者变了脸sè,向寡fu就真的要做些甚么了,现在反而有了七分放心,遂缓缓笑道:“妹子别生气,嫂嫂说的玩而已,想见见嫦曦吗?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呢,你们真是天生的母女,同一天生天日,也同样都是美人胚子。”

    深深的吸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澜,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大怒火,向寡fu的一句话第一时间让竺寒萱想到了李治,那一瞬间她觉得这句话是对他最大的挑衅和侮辱,他的女人别人怎么可以碰,此时听到女儿嫦曦的名字,心情却出奇的平静,低下头,轻轻的抿起嘴角,许久才抬起头来,淡淡一笑:“我能看见她吗?”

    向寡fu惊讶的摇了摇头,竺寒萱眼神明亮,笑容好似三月解冻的湖水,从书架的最低角拿出一个小hua鞋,道:“劳烦大嫂苹去,算是娘亲送给她两岁生辰的礼物了。”

    “晴斋,大嫂走过来人,阅人无数,男人最喜欢骗女人了,特别是妻妾成群的男人,类似像,我会永远爱你,“我一直都会像现在这样疼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像爱你这样去爱另外一个人”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我只爱你一个,等等都是一句妄言,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只能信任自己。”

    向寡fu在说这句话时神情有点恍惚,她永远忘不了自己丈夫为了奉承别人把自己送出去的那晚,那晚自己只当被鬼压了,可是心灵上的伤从来没有好过,那夜过后,她再也不跟丈夫同g了,丈夫也一样,从此她逢人便称自己为“向寡fu”没有丈夫的女人,这个名字让她快慰,有种复仇的快感,面对她这种近似愚蠢的行为,杨毅尘表现的很沉默。

    看着向寡fu关上自己的房门,这个时候竺寒萱才接着月光摸索到火石将灯火点燃,一灯如豆,周围突然亮堂起来,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寒冷把她包围着,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望着未央宫的方向,似乎在寻找甚么,最后双tui卷缩在藤椅上,凄凉的像个受伤的bo斯猫。

    突然一股恶心猛地涌上心头,竺寒萱捂住嘴弯下身干呕起来,屋外不知何时一株干枯的树枝“咔嚓”一声被折断,等竺寒萱仰起头来时,猛然一惊,一个身影立在眼前,向寡fu,她竟然去而复返。

    向寡fu盯着竺寒萱,眼神怪异的令人不寒而栗,“忘了点东西回来取,说完将桌上自己的éng面脸巾拿起。”

    竺寒萱心头苦涩,索xg闭上眼不言不语。

    向寡fu粲然一笑:“几个月啦?”

    “长大了,知道嘴上说一套,表面做一套,内地里又是一套了,晴斋啊,你瞒的嫂嫂好幸苦呢。”

    “嫂嫂,我爱他,就跟你当初爱大哥一样爱。”竺寒萱泪如雨下。

    向寡fu收敛了笑容,嘴角的冷笑还没有消失,但眼神却痛苦的眯了起来,摸了摸痛哭的竺寒萱,哀声唏嘘:“晴斋啊,杨家的女人天生就是杯苦酒,别人酿的,却只能自己饮下,认命吧。”

    “放心养胎,一切都会好的。”向寡fu这样道。

    屋外梅竹彻夜睡的香甜,闻言,侧了侧身,又睡过去了。

    第三十九章 监斩,杨善游的末日

    大唐年间长安的天牢其实是分成两所的,各有东西两条主道,效用也是各不相同,东边一条通往含光门街和通化门街,那是犯人被释放和配的必经之地,而西边的一条却是通往五门街,大多是执行死刑的所在,五门街是郭城与禁苑皇城之间的一条宽阔的街道,街北对应着大明宫正门丹凤门,文献曾记载这一条街在宋代叫午门坊,一直延续到民国初年。

    自从被李治海扁过后,杨善游又被狱卒们轮着折腾了够,这之后偏体鳞伤的杨善游几乎变成了一根枯老的木桩,躺在阴湿黑暗的牢房中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不言不哭不闹,胆战心惊的狱卒还以为死了呢,不得已只能用凉了的稀饭强行的倒进去,终归算是没饿死。

    一直过了三天才算恢复过来,出乎狱卒预料,倒像是想开甚么似地,该吃吃该喝喝,整日里也和市井游手好闲的混混一样说着粗话,饱读诗书的人粗俗起来,还真有别样的风马蚤,文的雅的生的熟的一锅烩,让不少精于此道的狱卒,也是闻所未闻,惊人的粗俗。

    只有天黑了,狱卒们几个人凑一块小酒撮着,才算安静下来,只是踮起脚一个人呆呆的试图透过高高的牢窗看看苍穹星群的闪烁,想看看圆圆的月亮暗淡,更想看看红红的太阳升起,偶尔能看见一点就会欢喜的载歌载舞。

    刑部尚书李亮曾过来告诉杨善游,三日后赶赴刑场,你还有甚么愿望,好禀告陛下。这是规矩,一般死刑犯临死前都会有一顿上等的酒菜,但所用的碗却都要缺一口,这也是规矩,不知甚么时候传下来的,但规矩就是规矩,尽管李治不喜欢杨善却游也没有阻止这最后的权力。

    杨善游明智的并没有提过分的要求,他甚至根本没有要求,面对李亮的话,杨善游依然像枯老的木桩一样盘坐着,没有说话,只是当夜晚再次来临时,杨善游才提了要求,他要沐浴更衣。

    这个要求不难,牢房就是浴房,狱卒倒也没为难这个将死之人,衣服是李亮送来的,一套简简单单的素服和一双黑色布鞋,杨善游开始了斋戒沐浴。

    杨善游的出生说不上幸福还是不幸,但自幼生活于诗书礼仪传家的世族崔家,饱读诗书,骨子里是有点迂的,按照周礼,在特别重大的事情之前是要戒嗜欲洁净身体的,生死对任何人来说无疑都是顶顶的大事,此所谓“戒欲以告鬼神,洁身以示庄敬”,在临死这一刻,杨善游没有如一般囚犯大吃一顿,反而平静的可怕,傲骨铮铮像个男人,名士风流从骨子里流出来。

    已经枯瘦如柴的身子泡在硕大的木捅中,淹没在蒸腾的水雾中,闭上眼嘘了口气,竟恍恍惚惚的睡去了,隐隐约约的,梦中他看见自己人头落地,血溅三尺,可却没有人为自己哭,周围也尽是哄哄嗡嗡的说话声和骂声,良久方散。

    次日的清晨,杨善游撕下自己衣服的一道衣角儿,肃然跪坐,一口咬破自己的食指,咬的狠了,鲜血汩汩流淌,杨善游仰天无声大笑,挥起右手在白布上大书:贤者在位,能者在职,东山难再起;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国耻安能雪。不肖子孙——杨善游绝笔。

    费力写完,便颓然瘫倒,全身无力的大笑,眼泪横流!

    不再需要所谓的堂审、刑询,当杨善游被押了出来后,只看见天牢大门前停了一辆囚车,拉囚车的黑马高大健俊,看到人时还会偶尔欣然打一声响鼻,端的是一匹良驹,最后时刻,李治也算是给了杨善游一份薄面,依然带着黑罩的杨善游眉梢一挑,嘴角轻轻牵出一抹淡笑,一段时间不接触阳光让杨善游只能眯起眼看了看押送囚车的年轻人,正是将自己擒回长安的薛仁贵。

    骑在马上的薛仁贵和马下手链脚链一应俱全杨善游对视一眼,没有怒目相视,也没放甚么狠话,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没有心思了,杨善游的心是死了,薛仁贵却是无趣与一将死之人作无用的口舌之争,杨善游被狱卒搀扶上囚车,然后薛仁贵拔转马头,囚车径直上了横街,跟随大队前行。

    杨善游的事迹早已经经过长安府的告示传遍长安了,不少人早已经聚集在天牢门前,他们打着各种各样的布幅,赫然大书“弃我汉家,j贼当诛”“杨贼逆天,叛乱当灭”“天道有常,罄竹难书”等等等等。一片骂声,一片斥责,显得慷慨激昂。

    一路鸣锣开道,禁军开路,百姓无不争相避让,退至两侧,探头探脑的观望着,目光巡视在待死的杨善游身上和骑在高头大马上长安新贵薛仁贵身上,前者鄙弃骂声如潮,后者羡慕交口称赞,随即跟在囚车后面,向五门街而去。

    长安的清晨美极了,太阳照耀着在街道两边的酒楼,繁花的气息砰然而出,两边茶肆酒楼都是议论如潮的人,宽广的磨得光亮的青石大道上,静静地在阳光下闪耀,杨善游禁不住深深的陶醉其中。

    “他就是杨善游呢,那个薛延陀宰相,前朝余孽,怎么戴了一个黑布罩也看不清到底长的如何?”酒楼上观望的一人遗憾道。

    “听说是叛乱时被毁容了,这老天还是有公理的,这样的人就应该得到报应。”另外一人愤愤不平的怒声道。

    “这杨善游以前叫崔善游,是崔家嫡长子,这崔家真胆大,也不知道有甚么心思。”

    “管他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监斩就是宰相崔清河呢。”

    “崔清河?哦,你说的是清河崔敦礼崔大人,他可是崔家族长的弟弟,唉,顶顶的风流人物。”

    “谁说不是呢,这次看来是为了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