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张望,希望能够判断清楚是不是金爷的车。
“别望了!傻子!再伸脖子就快断了!”李晟哼哼。
“姐,我先走了……你既不愿回去,咱就赌那铁定是金爷的马车!……等会你就努力装可怜吧,如果金爷不愿意载你。……我先走,断你一条后路,金爷就算是起怜悯之心,也会收留你的……”
“那你呢?”我看向李晟问道。亏我此刻还能够顾虑到他。
李晟沉默了半响,最后说到:“我先抄小路走一段再说……你自己保重吧!不知道京都定王府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小心苏黎一怒之下从询扬打道回府,和你新帐旧账一块算……所以……先逃命要紧知道吗?待会儿见着金爷,要记住自己是在逃命要放悲戚一点……金爷会放你进去的……”李晟的这番嘱托让我听了很心酸,想到自己今后的日子会被完全打破,突然有点不舍了。
最后望了我一眼,见我哭丧着个脸,李晟立马换下那副沉闷的表情,恢复他往日的爽朗笑容,冲我扮了个鬼脸:“姐姐,往后……千万不要忘记小晟哦!”
我抹了把从眼角溢出的泪,使劲点头:“恩,会的。小晟,往后姐姐肯定还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到时候你可不能推脱!”
“那当然。姐……我为姐姐长大成男子汉!往后任何事,便只要姐姐一句话了。”
李晟翻身上马,便朝小路奔过去,隐在了小道的丛林之中。
望着李晟的背影,我感慨:在这陌生的国度,谁都要比我能耐……我能怎么办?等一会我的可怜与悲戚绝对不会是装出来的,如果马车的主人不愿意载我一程,恐怕没等到王府的人寻了过来,我便要暴尸街头了。
眼看着大道上的马车越来越近。直朝前方驶了过来。
我横在路口正中央,张开双臂截住了去路。
车夫忙拉缰绳,骏马在我面前高翘起蹄子,嘶哮一声,及时止住了脚步。
我就这样保持着这傻驴似的姿势站在太阳底下,直到看到马车里有人伸探出头来,才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
“君蒙!”看见金爷时我就驽定了李君蒙肯定会在马车上,于是我开口喊道。
李君蒙探出头来,见到我后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桑儿……你怎么来了?你是如何出京的?”
巴巴望着他,此刻我不想解释太多,颠簸了一个上午,才发觉人早已经虚脱,我只想着能够先上马车歇息一会。
“语桑?”是枕香讶异的声音。我冲她咧嘴苦笑了几声,接着看向君蒙:“我是昨夜从王府逃出来的!……今日他们肯定会寻过来了。我没有地方可去了,君蒙,你求求金爷暂时收留我吧!让我躲一躲……我不愿再一次被苏黎抓回去,我现在能够信赖的也只有你了……”
我抬头望着李君蒙,火烈的日头晒过来,看人都是重影。
僵持了很久,李君蒙好像才明白过来,赶忙下了马车,将我扶了上去……
我心里一宽:如今我终于坐上了这辆马车,好歹暂时也有个庇佑了……悬起的一颗心也可以稍稍安定下来了。
马车里金爷端坐在正前方,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紧挨着君蒙坐下来,对面便是夫腾高挑的身姿。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继续行进。
于是……这一次,是不是代表着我终于远离了京都的牢笼,不用去考虑那么多烦心的事情了?死去的采菱也好,昏睡的采兰也罢……如今王府的一切都不是我所能够掌控的了了的。我希望我的离开能够顺理成章的将所有罪名一并揽下来。让老太君对我失望,让苏黎对我彻底死心……这样便足够了。
不知马车是选择了走哪一条道路,会驶向哪个方向,我懒得挑开帷幔看个究竟了。
君蒙递过水囊,从夫腾手中接过帕子替我擦了擦汗。我捧起水囊便牛饮起来。
“当心,别呛着!”
听到君蒙的轻声提醒,我眼眶不禁又湿润了。
今后,若是能够让君蒙慢慢重新接受我,哪怕他心里仍是将我当做之前的语桑,我也不在乎这么多了,已经没有讲条件余地了……往后若是能随金爷一起,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
我望了望坐在一旁的君蒙,揣测着他此刻心中所想,可是始终猜不透,我都已经习惯了君蒙眼神下藏着的神秘,不过在目光和他相撞的一瞬间,却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温柔……于是,将疲惫和担忧一并放了下来。
只希望会一路顺风。
从此我便远离了京都远离了王府,背负着重重罪名不敢再在苏黎面前现身了……
寻觅错过
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君蒙下马,然后将我和夫腾一一扶出来,将金爷请下马车。
“我们到哪了?”以前从未出过京都,天天呆在王府,现在看着这周遭的一切,只觉得新鲜。
看街道的规模的构造,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小镇。当然和京都的繁华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我真觉得累了,能够有个打尖之地也是好的。
在路上奔波了一天了,此刻终于可以好好吃顿饱饭休息一阵了。
车夫帮忙将马车内的行李拿下来,送进了客栈。我紧跟着君蒙走了进去。
夫腾在一旁对我说到:“不知语桑是否熟悉,这个小镇在煜国是以特产多而著名的,进店之后可以好好解解馋了!”
“真的?”我立马来了精神,看着君蒙在柜台那边打点好一切,于是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楼,将包袱卸下来,走进了雅间。
看着满桌可口的饭菜我直咽口水,可是这一大家闺秀都极为避讳的恶习,我不能够直接表现出来。于是在金爷没有动筷之前,只得老老实实的坐一旁,不去理会早就咕咕叫的肚子。
可是饿了一天,美食当前总是浑身不自在。
眼巴巴的看着金爷,却瞧见君蒙持起筷子,然后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了我碗中。
我一脸感激的瞧着他,还是君蒙了解我在乎我!
于是便不再管那么多了,只顾埋头扒饭。心里又开始窃喜,和金爷这个王老五在一起,就算是逃命,总还会管饱管暖的。
“林姑娘。”是金爷的声音。我忙抬头,只见金爷皱着眉头问我道:“既然已经上了金某的马车,能否告诉我们:姑娘为何出逃?为何要放弃王府少夫人的尊贵身份逃出京都?”
“我……”我不知该如何对他们解释。是照实说出来?还是……在没有考虑清楚之前还是先保持沉默的好。
于是看向君蒙,希望他能出来帮我打圆场。
“先吃饭吧!”君蒙的声音说出口,我得了释令,又低头继续扒饭,可是仍是在想着要怎么跟金爷解释我出逃的原因。就怕金爷太正派,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别人不愿收留我了。
晚上回到客房,夫腾终于将白日众人心中的疑惑说了出口:“你是特地为追随这辆马车而来?”
见我没有作答,夫腾又试探着问道:“是为了追随李公子而来的么?”
我忙摇头:“没有,只是为了逃命。我在王府闯了祸……”
夫腾看着我,带着满脸的研判。我坦荡荡的回望过去,不给她留下任何质疑的把柄。
最后夫腾终于缓下了目光,向我道歉:“是夫腾失礼了!”
我冲她笑了笑以示友好。心想这个女子从小漂泊,长大在风月场所,阅人无数,自卫心理强,心思缜密了点是可以理解的。
夫腾没有再开口逼问。我也已经疲惫至极,只简单洗漱后,便躺在床上睡了下去。
……
“哎,听说了没?据说京都定王府出了点乱子……好像是王府出了命案,还有人从府中逃出来了,昨日定王派人满城搜查,如今恐怕逃犯已出京了!”
一大早便听到有人在堂前高声议论。
小镇上的男子不比京都的斯文人,一个个闲来无事便喜欢聚在一起高声议论热门话题,一大早惹人清梦。
“什么人从王府逃走?这会恐怕通缉令又该下放到各地了吧?”
“这倒是不知,不过并未发现相关的檄文,不知所逃是王府何人……听说苏四公子已经开始从询扬动身回京都了!估计事态挺严重……”
“会是什么人丧命什么人逃离?值得询扬练兵的苏四公子亲自回京?”
“与四公子有关的,还不是那一屁股情债!估计是哪个女人为了争宠,趁那四少爷离京的日子,与另一女子发生冲突,于是其中一个一狠心……”
我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想象力还真丰富!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一天一夜,京都的动静便已经广散开来。
苏黎要回府?会不会在途中就开始严防死守了?那样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对面的是金爷紧皱的眉头,我朝两侧一一扫视过去,见三人都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我。顿时头大如斗不知从何解释。
“人绝不是我害的!”我小声辩解,就怕他们误会我是那杀人犯:“我逃出王府,只是因为自己不愿再继续呆在鸟笼里不得自由。采菱的死,只是我出逃的引子罢了……”
这样一来我也没有要继续瞒下去的打算了,于是将事情的始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三人,以求个坦白从宽。毕竟苏黎也出来了,事情就只会复杂化。那么久必定会给金爷他们造成一定的困扰与不便。
“那日,你来医馆买的那安胎之药,便是为那位怀孕的婢女所准备的?”
我点点头。
“那位婢女是如何死的?”
“在服药半个时辰内,腹痛而亡。”我努力回忆事实,然后回答道。
久久没见君蒙的答话声,我忙抬头,见君蒙正紧皱眉头望向枕香和金爷,我顿时结巴的解释起来:“不……不是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没有怀疑过你们……更何况那剩下的一剂药已经被王府的大夫们检查过了的,绝对不是药的问题!”
我紧张到口吃,这般解释后仍是没有人做声回应我,于是我抬起头小声的开口:“君蒙……我怕我越说越糟糕,你帮忙向金爷和夫腾解释一下……我真没有怀疑过你们……”
君蒙神色稍有好转,看着我半响,便宽慰道:“没事的,金爷心胸广博,不会为了这个而计较的。只是听外头说苏黎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今日一早动身的话,估计下午就会路过这座小镇了……锦镇是从询扬回京都的必经之路……”
“那我们赶快动身吧!”听君蒙这么说,我顿时紧张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口。
“还不急……这儿离询扬还是有一段路程的。”君蒙笑说道:“待会儿我们上街头买一点干粮带上马车,金爷在客栈歇息一会,客栈的东西由夫腾帮忙打点,我们得去多备一点物资……毕竟,为了避免和苏黎回京的队伍相撞,我们得改走山道,到时候……恐怕得在野地将就着歇息一晚……”
我一脸歉意,为了我这个累赘还要特地改道。看来我给他们添的麻烦还不会小。
“君蒙,我们该买点什么?”一走上街道,我就雀跃起来,兴奋的问道。
李君蒙朝我笑了笑,说到:“锦镇是煜国特产最闻名的小镇……你想吃点什么?”
我?我只要是好吃的,就来者不拒。到时候马车装得下?我将自己隐藏得挺好,摇摇头只说到:“带点必备的干粮上路就行了!”
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我和李君蒙穿梭在人群中。终于找着机会让我和他独处了,心中很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停留。
前方突然有士兵骑马奔驰过来,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叫嚣:“都让开点!挡了苏四公子回京的道,谁都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苏黎?我大惊,手里拿着的包有干粮的纸包顿时掉落在地上,我慌忙弯下身去识捡。
“桑儿……”李君蒙忙蹲下身来。
我抬头担忧的问道:“你不是说苏黎估计要下午才到赶得到这儿来的吗?”
李君蒙将地上的包裹拾起来,若有所思:“或许……他是连夜启程的吧?”
连夜动身……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心里怦怦直跳,就怕苏黎骑在高大的马背上,能够将这街道一览无余。
我紧低下头去,李君蒙将我扶起来:“桑儿,别慌张,你蹲着目标只会更大,快起身,混到人群里,人太杂乱苏黎不会发现的。”
李君蒙顺势将我护到怀中,接着宽慰我道:“更何况,他也猜不到你刚好会在小镇上。”
听他的话,我心里稍稍安定下来,把头埋在君蒙胸前,小心的侧过脸去望向街道中央,开路的侍卫早已向前奔去了老远,拥挤的街道硬是为苏黎所领的队伍劈开了一条不窄的道路。
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果然是苏黎英挺的身姿。
由于是在拥挤的街头,苏黎也怕会不小心伤及无辜,便将马速放缓下来。
苏黎朝四周巡视着什么,正要朝我这边看过来,我忙将头埋向君蒙胸前,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再也不敢乱瞟。
君蒙小心的带着我一步步后退。
我差点就忘记了,苏黎可认识李君蒙的!队伍缓缓停滞下来,马蹄躁动不安的朝人群中踏过来,顿时身边的人们都慌乱了起来。
君蒙猛的将我一推,人群顺势一挤,我便与他分散。
努力的控制住了平衡没有被推倒,可是看见李君蒙的背影立在人群之中,马背上苏黎的目光正利剑似的射向他。
所幸的是自己身量不高,于是我慢慢往后退,隐在了人群的最里层,从人群缝隙偷偷观察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
苏黎阴起眼睛,仿若要将李君蒙看个透彻,一旁的人群要么是仰头看向苏黎,要么事直视着李君蒙,不明白俩人在斗什么法。
此外街道上满是围观的行人,趁着没有人注意到我,我悄悄朝小店遮挡日头的帷帐后头走过去。
蹲在里头瞧着街道上的动静。
苏黎终于从李君蒙身上转移了视线,朝人群中扫视过来。却没有发现什么目标。于是笑着开口道:“也累了,想在这镇上休息一阵再赶路。无影!去客栈备好酒菜……在路上遇着故人了,想请李兄进去喝两盅!”
说罢挑眉看向李君蒙,由于是背对着的,没能够看见李君蒙的表情,可是也没见君蒙推拒。只见苏黎下马,朝最近的客栈走去。
而他们所进入的,正是我们的落脚之处。
我心里着急。无忧带着一路莽骑侍卫,并未随了苏黎下马进入客栈,而是开始兵分三路,分别朝街道不同方位上行去。
看来苏黎还是猜到了这一层,他是派无忧来寻我的来了。
我忙从帷帐内起身,朝身边的小弄巷里头溜了过去。
现在不能回客栈,街道上到处都是苏黎的人我不知道往哪儿躲了。苏黎竟然会在收到京都的来信后连夜动身往回赶,而如今又停滞在小镇上不愿离去,我想他要抓我回府,并且志在必得。
他就真不愿意放过我吗?
他曾答应过要放我走的,发现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我食言,他反悔……我俩就将这样耗下去?
我躲在弄子里头,祈祷着无忧他们不要找过来,苏黎赶快吃饱歇息好走人。再这样弄得我一惊一乍,迟早有一天我会崩溃去。
时间一点点的在指尖流失,可是我不敢轻易走出去,就怕若是和莽骑撞个正着,我又会追悔莫及。走到这一步不知自己花了多少心血才挨过来,如今决不能就这样轻易妥协!
这是一条死胡同,因而鲜有行人会走过来。
能够用来判断时间的法子便只有看那日头,渐渐高起,然后一点点的落下去。
我真佩服自己,竟然在此呆了快有一天的时间。躲在坍塌了一半的废弃草棚下,脚已经完全麻木不能动了。
苏黎是不是早已动身赶路了?可是在没有确定外头确实已经安全的情况下,我打定了主意,绝不主动走出去羊入狼口!
忽见前方有马从巷口经过,透过废烂的竹编草庐盖头,终于见着了苏黎的那匹高大的栗色骏马,正在巷口那头踱着步子。
“这些巷子也搜查过了?”是苏黎的声音。
“回主上,此巷是死巷,每一巷子外头都已派人把守了,没见着有人影从巷子里出来!”
一听这话我冷汗已经冒上额头:原来还有侍卫在弄子口守株待兔!早知道苏黎不会善罢甘休……亏了自己忍住没有出去,否则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苏黎在弄子口徘徊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耽搁了一天了……动身回京罢!”
说罢便听到马蹄渐渐远去的声音。苏黎……终究是没有寻到我。
我早已被吓得浑身脱力,想站起来可是四肢发酸发软。李君蒙他们是不是也被苏黎拖延了一整天?……整整耽搁了一天的行程。
他们还在客栈吧?君蒙会等我吗?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落山,我呆在原地,努力将腿伸直了,想疏通一下血脉,等会试着站起来。可是……君蒙会找过来吗?
我揉搓着两条残废的双腿,看着夜幕悄悄陇上来,街道上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
我扶着身旁的一块石头,试着站了起来。
可是一听到有脚步身走过来,心里一慌不小心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踢飞了,轰隆的一声响,我吓得腿又是一软,不争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隐约看见夜幕中有脚步渐渐挪了过来,于是忙向草棚里头缩。
“桑儿……桑儿是你吗?”
是李君蒙的声音!
一听到君蒙叫我名字,我忙向外头爬了过去。心里头觉得委屈至极,在君蒙蹲下来的一瞬间,便扑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君蒙将我搂紧,只听到上方的声音轻哄道:“桑儿,没事了别怕!”
他这样一说,我还就来劲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为什么我要一日日的在这惊险与不安中度过……
“桑儿……”李君蒙将我扶起,用衣袖拭掉我的泪,就这样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感觉到他凝视我的眼神:“桑儿,苏黎走了,他没有找到你……往后也没法找到你了……”
顿了半响,李君蒙接着开口道:“往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就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李君蒙吐字清晰,可是我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止住了抽泣在黑夜里和他双目对视。
君蒙刚才说什么?……这算是在向我告白吗?
忆起当日我壮着胆子对他表白,直到这一刻之前都在忐忑的等待着他的迟迟不肯表明的态度。而此刻……这个答复,不知我已我顾盼多时!
我不敢置信,摇了摇头:“你再说一遍,我……我没有听清楚……”
李君蒙将我纳入怀中,在我耳边缓缓呼出热气:“今日看到苏黎骑马疯狂的在街道上寻找你时,我才发现我有多么担心你会被他带走……我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了,不愿再一次失去你了!桑儿,这次我不再轻易放手……”
我趴在李君蒙身上一个劲的点头,下颚在他肩头磕得脆响。好的,我愿意!上天终是眷顾我的,此刻起,我所欣赏的男子已将我接纳,于是……我就不用再忐忑着一颗心,在他乡异地无边的夜色中吟唱: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狂澜;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番外(一)
策马行进在夜色中,苏黎一直在反复咀嚼方才在店内李君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动作,试图从中挖掘点什么出来。
“你这一趟,是回苍岭城?”客栈内,苏黎与李君蒙对坐,苏黎开口问道。
“不是。”李君蒙轻呡了一口茶,回答道:“是随我的主子去边境……”
“那位金爷?”
“正是。”
苏黎将杯中的浊酒一饮而尽,想着李君蒙的话:金爷这么快就要回边境了?浊酒浓烈苦涩,苏黎眯起眼睛探究着李君蒙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桑儿也被他们带走了吗?……
刚才骑马行走在街道上时,无意间撞见李君蒙混在了人群中,就老是感觉那双漆黑水灵的眸子也在不远处小心的窥视着自己……桑儿肯定是被李君蒙带出京了!
苏黎将一触即发的怒火强逼了下去,没有直白的质问李君蒙,而是笑着随意找话题攀谈:“金爷什么时候会再来京都,再将西域珍贵药材运往京都?……听说西伶大漠中长有一种极为耐旱的涸莲,具有非常神奇的药效……能疏通气血心脉,又可根治疑难杂症,甚至还能挽救弥留命人……是西伶人肆意夸大了事实,还是真有这种珍贵药材?”
李君蒙直视着苏黎,自始至终,态度恭敬但不卑不亢。看着这苏四公子,心里也疑惑苏黎为什么会问这些,他是想从自己口中套出什么?不应该是直接询问语桑的下落吗?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不着痕迹。倒是小看了这位贵公子,本以为苏黎直率莽撞,不料心思也如此缜密……
于是李君蒙跟着打马虎眼儿:“确是如四公子所说,我也曾听金爷提起过,这涸莲是长在大漠的最干旱处,只吸取日月光华,从不需雨露滋润。但是涸莲本身却莹润滋养,能够解干渴,使行走于大漠不幸脱水者挽回生命……”
“李兄倒是对这涸莲挺熟悉,你见过涸莲长什么样子么?”
李君蒙一顿,忙笑着摇摇头:“君蒙不曾见过,涸莲太珍贵,又是长在大漠最干旱出。而珍贵的东西总是稀少的,就是西伶皇室,也难得亲眼一见,听说只有那传说中的沙漠行者,才有机会将涸莲采了来,献给西伶的国王。我只随金爷出入过西伶边境一次……能饱耳福能长见识便很满足了。”说罢瞟了瞟苏黎,两人目光相触,一愣,接着便同时轻笑出声。
这两个男人,各自揣怀着自己的心思,一个言语中带长矛,直犀利地冲向前;一个答话中配厚盾,小心谨慎从容应对,不让对方听出任何蹊跷。
“无影,斟酒!”苏黎望着李君蒙,对随身的一名莽骑亲卫说到。无影忙端起酒壶,将苏黎酒杯重新斟满,又走到李君蒙那头。
“我不饮酒!只饮茶水。”李君蒙看向苏黎,见苏黎瞬间阴下来的脸,礼貌但决然的推拒了。
苏黎深味的探究着李君蒙的举止,最后笑着说道:“不碍的……”说罢遣退开无双,摔了个跟头也不放弃,继续试探着问道:“那么,金爷手中可有这种涸莲出售?”
李君蒙一挺身子:“哦?四公子对这涸莲如此感兴趣?”
苏黎眉头一皱,接着心思转溜开来,便开口道:“拙荆病危,百医无解,于是连夜赶回,顺便寻探良药,看看是否有灵丹妙药能救回……桑儿。”苏黎故意将妻子的闺名叫出口,同时不放过李君蒙的任何一个眼神。
李君蒙抬眼看了看苏黎,只觉得好笑:谎话倒是编得蛮顺溜!只可惜骗错了对象!语桑可是出逃的那位!
当然李君蒙不可能直接揭穿苏黎,于是又说道:“金爷曾说过:那涸莲是长在西伶的国土中的,大漠中的奇葩只属于西伶子民,还不曾用它来解救过任何外族人……这个,就算是我们煜国圣上,也是不曾享受到的……金爷手里头,自然没有!”
你……苏黎紧握拳头,在桌下拽得脆响。李君蒙这只狐狸有够狡猾的!
……刚提起语桑的事,为何没有从李君蒙脸上发现一丝讶异?就是在成衣铺那一日的偶遇,他都不经意将自己的惊异显露出来,如今怎会对语桑病危的消息无动于衷?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君蒙早已清楚他回京的目的,并且早就知道在王府躺下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语桑!
就算消息从京都传来,也不曾有人清楚王府中病倒的人是谁出逃的人又是谁。然而李君蒙的神情表明了他已经将这一切了然于胸……
此刻苏黎可以果断地下结论了:桑儿一定在他们手上!……他到底将语桑藏哪了?
就差没将客栈的屋顶给掀开了,可是仍不见语桑的身影。整个下午,苏黎在锦镇的小镇上疯狂的搜寻语桑的行迹,却没能见着语桑踪影……
一想起白日在锦镇上的情景,苏黎就怒火中烧。
花了一整天功夫,竟然还是没能找到语桑。
他现在敢肯定的是,李君蒙知道语桑的下落,可是将那小镇翻了个遍,也不见语桑的身影。
苏黎心中纳闷:那丫头会藏哪呢?会不会早就被李君蒙他们打包运往了别处?
他一想到语桑是在故意躲着他,心里就窝火。苏黎已深知语桑的脾气秉性,她是趁他不在府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哪会甘心随自己回去!如果是她自己躲起了不愿出来,语桑就那么小一只……随便藏在哪个缝隙里,就算苏黎有千军万马,也是海底捞针……
没想到苏黎出府就短短二十来天,府中竟然生出这么多变故!而那个令他烦心的始作俑者,已经甩下个烂摊子逃之夭夭了!
苏黎心中烦闷,一挥马鞭,便没了命的朝夜色中奔驰过去,将身后一路侍卫甩开了老远。
从昨夜连夜启程,到白天整日寻人,算下来已经接连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休息了,侍卫一个个都是累个半死精神不济,明显落后了苏黎,可是主上心情不好,谁也不敢惹火上身,又怕落下队了在黑夜里主子有个什么闪失,于是都不吭声,硬着头皮紧跟了上去。
苏黎心中压抑却无处排遣,只想着早点回京,将这一团乱麻梳理通顺。将语桑留下来的烂摊子整顿好。
白天在小镇上耽搁了下来,于是今夜连夜赶回京都,估计明日一早到城门口的时候,刚好是城门开启之时。
从城外的大道上远远望过去,城门被晨雾所笼罩,整个京都都沉睡在了雾霭中还未苏醒。
苏黎就这样策马奔走了一整夜,远远可以瞧见城门了也仍未减速,只朝前方控马过去。
朝阳将晨雾撩开的时候,城门也随之打开。苏黎高举通行令牌,带了一队侍卫直径奔进城去……
“四少爷回府了!”小厮将大门打开后,见到苏黎吓傻了眼,这……从离京都这么远的询扬回府,少爷的脚程可够快的!醒过来后忙朝府里头一路奔喊了过去。
苏黎将佩剑朝无影一扔,便风风火火的往毕咏阁的方向行去。
没理会一屋子丫鬟福身请安,便径直朝内室走去。
一挑起帘子,就习惯性的朝窗户那头望过去,那个女子依旧在窗前笨拙的摆弄将离,将原本娇艳的花苞折腾得奄奄一息……
苏黎忍不住笑了……可是就因为一眨眼,刚才的一切便消失殆尽,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
该死!……竟然出现幻影!苏黎一锤墙,将珠帘晃得清脆作响。
“表哥!”
听到声音后苏黎忙转身,可是只有婢女持了托盘低头站在一旁。顿时一脸的惊喜又被冲淡下去。
“你刚叫我什么?”苏黎冷声问道。
“少……少爷,奴婢方才并未做声。”丫鬟颤抖着声音回答:“奴婢们为您泡好了茶……”
“抬起头来!”苏黎不死心,又命令道。
丫鬟小心的抬起眼,怯怯的看向苏黎。
……不是那双眼睛,也不是那副神情。
毕咏阁的女子,只有那双眼睛敢大胆的直视苏黎,也只有那副倔强不服输却灵气逼人的神情能够左右苏黎的心情。
不是她……
苏黎彻底清醒过来:桑儿已经走了,趁他不在府里,自伺没有人会注意她的存在了,偷偷溜走的。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已经逃了!”苏黎自嘲的笑了笑。走近房间,虚脱了似的朝那美人榻上躺了下去。这张竹榻,语桑曾无数次躺在上头不小心睡着了,多少次他走进来,无奈的看着她为她盖上毯子……
端茶的丫鬟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杵在原地不敢跟进去。少爷这次为了采菱和少夫人的事情提前回来,是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少爷心里头正憋着火。聪明的人都不会主动去招惹那坏脾气的主。
早膳从早晨摆到晌午,已经换下去又端上来无数次了。可谁也没敢去叫醒躺在房里的少爷。
“王……王爷,王妃!”见定王和王妃走了进来,一屋子侍女忙福身。
“少爷还未醒来?”王妃问道。
丫鬟无奈的摇头。
王妃没有再多问,便径直朝内室走去。
只见苏黎闭上眼瘫倒在竹榻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惫懒样。
苏黎在听见门帘响动的时候便已经醒过来,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看清楚了来人后,便又闭上了眼不想去理会。回了王府,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给老太君以及父王和母妃请安,现在仍是不待见任何人。
“黎儿。”王妃走过来,抚了抚苏黎的额头,满脸疼惜:“醒了的话就先去用饭,免得弄垮了身子!”王妃这是心疼啊,很少见自己生龙活虎的小儿子这么不济过。
苏黎哼了哼声以示回答,并没有动。
王妃又开口:“采菱……采菱和肚中的孩子,都已经没了……”
“恩。”苏黎应了一声。想到这件事心里便纠结,采菱的怀孕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是不是正是因为采菱有了身孕,所以桑儿才会最终下定决心要离自己而去?然而……苏黎更是万万没有想到,采菱竟然会就这样丧命……而语桑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去。
语桑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苏黎一下就能猜出来:那丫头正是想借这个时机出逃,好顺理成章的将所有罪名一并揽下来……让府里的丫鬟少受些罪……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采菱的死会是语桑干的。
“那些丫鬟怎么都换了?”苏黎开口问道。
王妃回答:“采兰已经被撵出府了……只是为了给众人一个警示……其他丫鬟都被分派到下层……新的侍女都是从母妃那边调过来的,灵巧得很……”王妃解释道。
苏黎皱眉:这要是让语桑知道,那丫头又会伤心一把了……可是从小生活在大家族里的他知道这个道理:府邸太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不是拿采兰发威,杀鸡儆猴,将来要管理起来会很棘手。
可是那倔丫头脑子是浆糊的,有的道理跟她讲,就是说不通!
林太守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就是这个样子?要命的是自己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一怪胎!
“母亲……”苏黎开口:“将小桃和采英调回来吧!”
说罢便起身。
“采菱,给爷更衣……”话还未说完,苏黎马上反应过来,住了口,心里不由得又纠痛起来,现在内心满是对采菱的歉意。……可是不管自己如何自责,想什么事情到最后脑子里出现的还是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黎儿!”王妃起身:“又要上哪去?”
“进宫面圣。”苏黎简短答道。
番外(二)
“陛下,末将前来请罪!”大殿上,苏黎单膝跪地,朝向高坐于堂前的煜帝拱手。
煜帝挑眼看向苏黎,苏黎早已换下那一身铠甲,可是那将王的英挺之姿已经褪不掉了。煜帝缓缓走下台阶,走近苏黎,道:“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末将不该未得诏令擅自返京!愿听陛下责罚!”苏黎未起身,答得干脆,毫无半分拖泥带水。
“哦?就这点?”煜帝皱眉,冲苏黎问道:“那一万三千军士,你是如何操练的?说来听听!”
“陛下!那一万多名军士,现已经……”
“阿黎!”煜帝开口打断了苏黎的话:“我煜国军令,将军可熟悉?”
“陛下!”苏黎疑惑,抬起头来,见龙颜不悦,只紧锁着眉头审视自己,于是斩钉截铁:“如山军令,末将铭记在心。”
“那便道与寡人听听!”
苏黎揣度不出煜帝的心思,只是并未做过多犹豫,洪亮的声音从殿堂响起: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懈军者,斩之……轻军者,斩之 ……背军,乱军,诈军者,斩之……”
“很好!烂熟于心!”煜帝点头,一转身声音陡然变厉:“可是寡人听闻前方来报,你去询扬,三日迟迟不整军,如此怠慢,为何缘故?是否也该一并领了自己玩忽职守之罪?”
“陛下。”苏黎明白了煜帝生气的缘由,忙申辩道:“阿黎自有治军之策!”
“哦?你又有何对策?”煜帝一听苏黎这么说,又放缓语气,一撩黄袍,在侧面的龙腾椅上坐了下来。等着苏黎给一个好的解释。
苏黎也知道,煜帝治下向来严苛,讨厌男人不敢担当,如果有人一味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找理由搪塞,定会惹得龙颜大怒。而陛下欣赏的也是自己干脆的一面。
于是苏黎挺直了腰杆,对着煜帝说到:“陛下派给末将的一万三千军士,年龄参差,良莠不齐,并且军龄皆短。末将要的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一盘散沙聚拢起来筑成攻敌堡垒,因而必须取长补短,人尽其才。当务之急便是了解他们各个的长处与短缼。
“初去询扬的三天内,末将确实未用任何军法军规限制任何人,从习惯看秉性,于是用这三日时间的暗中观察,莽撞冲动者,沉稳老练者,身形灵活者……被重新规划整合。第四天,方正式整顿军队!以此将各方面力量凝聚起来。”
煜帝听得苏黎一番陈述,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已将军队交与你统领,那就由自己的方策治军吧,寡人要的只是最后的成绩!”
“末将定不辱命!”
“如此……寡人便饶你擅自回京之罪,你,起来吧!”煜帝看着眼前的年轻将军,浮起笑意。
“怎么……舍不得起身?”煜帝轻笑道,见苏黎还是不做声,早猜出了苏黎此次进宫另有目的,可是不曾见他这么磨蹭,心中猜出了个大概,竟也难得的起了玩笑之心,于是故意说道:“既如此?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