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俱到地看顾到每个细节,总会有眨眼疏漏的时候,夫君不要太过自责。”林迅乔在他脸上摩挲了两下,柔声 着。
元惊澜勉强一笑,抱着她 ,低声说:“最近你总是等我到深夜才睡,眼底都青成这样了,我好生心疼。这会快到二更了,再过几个时辰天便亮了,抓紧时间咱们再睡一会,明日再去找父王他们商量个章程出来。”
林迅乔搂着他的腰,头脸 着他的 膛,轻声应道:“嗯,夫君近日异常劳累,最是需要好生休息。咱们安寝吧。”
元惊澜自流民入京以来,已经有七八天没和林迅乔亲热过。这会虽说心情差到极至,可看到她娇柔妩媚的样子心还是庠了一下,于是缠着哄着要了她一回。
林迅乔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热情地回应着他,用身 他的不安,用柔情熨烫他的感伤。
感受她的热情与 贴,这场情事元惊澜越到后面越是凶狠,似是要将前几日欠下的补回来,又似是找着了一个发泄口将心中的郁结全力发 来。
与狂澜居此刻难得的温情相比,鸿涛阁中一片阴云密布。元怀恩一直哭闹不止,一整天没吃下几口东西。
他只有两岁多,身 有什么不适根本无法表达出来,只能在床上扭动着身子,哭得声嘶力竭,直至累了才昏沉地睡去。
他一哭,世子妃也跟着掉眼泪,最后总算将他给哄睡着了。她整个人软倒在元惊鸿的怀里,红肿着一双眼,声音都哑了,只一味无声地哭,话都说不出来。
元惊鸿 着她的背,看着沉睡的爱子,心中掀起涛天巨怒。他的长相俊逸斯文,平日里永远是一张温和亲切的笑脸,此刻他的脸上好似乌云罩顶,暗如窗外的深夜。
他紧盯着元怀恩满是眼痕的小脸,心下发誓,定要将那害子之人千刀万剐,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第九十五章 寻医
瑞王府近来的气氛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 每个仆婢都过得小心翼翼,生怕服侍不好主子就被发卖出府。
因着小世子误食花粉一事,鸿涛阁发卖了几个府里的老人,正院和狂澜居也借机打发了一些丫鬟,是以府中的下人们侍侯得比从前更加小心。
事发的第三天,瑞王妃便以听闻流民中疑似有疫症,元惊澜成日与他们打交道恐被传染的借口,宣了太医为全府的大小主子把脉。除了元惊鸿和元惊澜两兄弟临时当差缺了席,其他人的身 均无恙,一切正常。
明面上瑞王府一切照旧,暗中瑞王爷和元惊鸿已抽调了暗卫仔细盘查谋害小世子一事。每日里小世子吃的羊 还是走从前那些程序,事实上进了内室便由世子妃调换了早已准备好的羊 。现在小世子的所有事情她都不敢假于人手,一切亲力亲为。
只不过小世子已入了些瘾,对正常没加料的羊 不怎么感兴趣,吃了两口便怏怏的。胃口也极差,基本上都是被世子妃硬塞着吃进去的,每日鸿涛阁中都能听到他惊天动地的哭声。
林迅乔每天都去陪伴世子妃,顺便查探小世子的情况。不过十天而已,甚少进食的元怀恩便从小圆脸变成了小尖脸,声音早就哭哑了,有时候就是哑着声掉眼泪,湿漉漉的眼睛饱含委屈和不解,小小的人儿可怜得像被人遗弃的小狗。
世子妃就更不必说了,都说伤在儿身,痛在母心。她看着元怀恩的惨样便是想着为母则强,却也是心疼地不停地流泪,日不能安,夜不能寐。不过半个月前才做的新衣裳穿在她身上便已经晃荡得不行,整个人消瘦得厉害。
瑞王府从上至下都知道,小世子最近身 不适,不爱进食,请来的几个太医都没诊断出什么毛病。说是大概天太热了,影响了小世子的胃口,是以给他开了几副开胃通肠的温和草药,一日三次地煎服。
那些草药最后都喂了世子妃屋里的盆植,不管元怀恩如何哭闹,她都听从林迅乔的话,每日强逼着他吃食,一步不离地守着他。
林迅乔庆幸下药的人是想慢慢地让元怀恩发作,每次下的量比较少,否则以他的身 恐怕撑不过三个月便暴毙而亡了。
对方估计是怕动静太大惹来怀疑,不敢冒那么大的险,所以就用温水煮青蛙这一招,慢慢地废掉元怀恩。即便最后他留下了一条命,估计也已经是个半身不遂的痴儿了,等同于废人一个。
对方费尽心思想要置元怀恩于死地,抛开情杀的可能 ,剩下的就是仇杀或为了他身上所代表的权和钱。林迅乔觉得后者的可能 要更大一些。
从逆向思考的角度想,元怀恩废了或死了,就意味着他失去了继承王府的资格,只能由元惊鸿的其他嫡子继承。如果他没有嫡子,便由他的其中一个庶子或是从兄弟的儿子中过继一个到自己膝下继承家业。
无论如何瑞王府的家业除了瑞王府的合法继承人和当今皇上外无人动弹得了。假如有人想谋夺瑞王府的家业那也必须先由瑞王府名义上合法的继承人掌控了权利,他们才能进一步蚕食。也就是说不管这事是否涉及到外人,必都少不了瑞王府内部的人参与其中夺权争利。
这就回归到利益论和最本质的动机论上了。小世子死了瑞王府中受益最大的一方是元惊鸿的侧妃或侍妾们,二是元惊澜和元铭宣两兄弟。
从动机和条件上看,目前受益最大的一方侧妃和侍妾完全可以排除在外。因为世子妃还可以再生小世子,那两个侧妃还是个未知数,至今还没定下人选;而那两个侍妾就是个摆设,据说元惊鸿根本没动过她们。
这样一来,嫌疑最大的便是元惊澜与元铭宣了。
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有人想害瑞王府他绝对会第一个站出来弄死对方,根本就不可能做任何对家人不利的事情。
排除了元惊澜以后,那么嫌疑人就只剩下元铭宣了。
可林迅乔想不通,若真是元铭宣做的,她只能勉强给出动机的理由,却想不出条件的可能 和必然 。
因为即便元怀恩死了,元惊鸿和世子妃还年轻,身 也康健,再生一个小世子并非难事。若没有嫡子,元惊鸿还有两个侧妃没纳,她们的孩子也有继承权,若她们也不能生或只能生女儿,再不济还有侍妾的儿子往上顶,总归他这一脉是不会出现后继无人的情况。
除非是元惊鸿今后只能生女儿或不能生了,那么他无从选择,只能从元惊澜或元铭宣的儿子中选一个,过继到自己名下以继承王府。
可若真是这样,元惊鸿必然也是选元惊澜和她的儿子过继,这样才名更正言更顺。元铭宣要想过继权落到自己儿子头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元惊澜和她只生了女儿或不能生。
不过除非元铭宣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要确保元惊鸿和元惊澜两兄弟都只生女儿那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林迅乔也深信他并没有杀光她和大房的所有儿子的能力,因为只要一个出了事,她会保证让他再没动手的机会。
如果这些条件统统不成立,那么只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会让瑞王府的继承权旁落到元铭宣身上,那就是元惊鸿和元惊澜两兄弟绝嗣了。而绝嗣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两兄弟丧失了生育能力,另一种则是他们都没生下儿子前就死了。
依元铭宣和沈侧妃在府中的地位,以及他们远在京城千里之外单薄的外家势力,林迅乔不认为他们有这个能力除去元惊澜兄弟,除非他们与府外势力相勾结。
可若是元惊鸿两兄弟接连出事,受益最大的元铭宣必然就成为了皇家和外界最大的怀疑对象。不说瑞王爷夫妇会追究到底,以太后和皇上对这两兄弟的爱护,届时必然也会翻查到底,元铭宣根本就跑不掉。
除掉元惊鸿和元惊澜的 命目标太大,引起的注意也太大,假如所有事情真的与元铭宣母子有关,那么他们最有可能采取的手段就是像对付元怀恩一样,不知不觉中杀人于无形。
林迅乔在屋里想得心烦意燥,所有这一切推测都是建立在她对元铭宣母子的怀疑之上的,倘若这些与他们都无关,那么事情就陷入了另一个极端。有可能是瑞王府的仇敌或元惊鸿夫妇的仇家来寻仇,将账算到了小世子身上。
不管是哪种可能,下毒手的人必然就身在府中或在府中有内应,否则他们根本没法往羊 中掺入罂粟壳烧制的水。
下手的人委实聪明,不是直接在羊 中掺入罂粟壳熬煮,而是用煮过罂粟壳的水混入羊 中再加工。
依她的判断,羊 应该是在府外庄子上运到府中,再从府中辗转到厨房的这一时段被人做了手脚的。厨房人多手杂,小世子的吃食一向由世子妃信任的专人负责,他们很难在厨房下手,只有在转接的过程中做手脚是最方便的,机会也最多。
她已经将画好的罂粟壳图像交给了元惊澜,他命人复制了多份,分发给暗卫,让他们暗中搜查一切有可能藏匿它的地方。从王府外的每一处庄子到王府中每个院子、下人房,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现在她担心的倒不是小世子,只要他再熬上半个多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眼下她担心的是那些潜在的不安定因素。
虽说那两三个太医给他们把过脉说没问题,可有些问题并不是 就能看得出来的,就像元怀恩一样,他们纵使医术高明也查不出他患了毒瘾一事。
林迅乔思虑了半晌,终是叫来了元一元二让他们去民间打听一些声望高明的大夫,尤其是那种曾经四处游历,见多识广的大夫。
太医院的人毕竟有些墨守成规了,很多东西都是闭门造车。她是再谨慎不过的人,只要发现一丁点不好的苗头,势必要斩草除根。
何况这事关乎到她与的元惊澜的生命安全问题,她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吧,反正多找几个人来确认一下自己和元惊澜的身 无碍总是没错的。
第九十六章 消息
进入八月中旬,天气开始变凉,元一元二的寻医之旅暂时还没传来好消息。期间元惊澜和元惊鸿的身子也给太医瞧过了,只说他们有些劳累过度,其他的均很康健。
小世子经过近二十天的戒瘾和调理,慢慢地恢复了一些胃口和精神,虽然有时还是会情绪失控哭闹不止,但相比之前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
暗卫那边总算在瑞王府京郊的一处庄子里找到了一些线索,在一棵杏树下找到了埋在土里的罂粟壳残渣。
这个庄子只产蔬果和稻米,并无养殖牲畜。不过它旁边有一个专门饲养猪羊牛鱼的庄子,平日里专供瑞王府的荤 需求。那也是瑞王府的产业,小世子吃的羊 便是产自这个庄子。
按理来说,两个庄子之间很难产生什么交结点,只有一条,两个庄子每天是同时派送物资到瑞王府的,这一路上就给下手的人提供了便利。
暗卫们顺藤摸瓜,抓到了每天架车送货的车夫。他的住所在庄子的偏僻之处,屋后不远便是埋罂粟壳的那颗杏树。而他每天送货时,腰间都会挂着一个水壶,林迅乔仔细闻过,当中确实有罂粟壳的味道。
可惜的是,那个车夫被抓了个现形后,当场服毒自尽了,看上去像个死士。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更让人烦心的是车夫一死,他背后的人必定会收到风声,缩了回去,他们想揪出府中的内应和幕后的黑手就更难了。
在这当口上林迅乔收到了两个别人的好消息:一个是蒋婧容的,她嫁入国公府三个月就怀上了,眼下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另一个是关于文策的,听说他与绥远将军府的三小姐高嘉亦订了亲。
林迅乔听闻蒋婧容怀孕的消息,心有戚戚然,不由地庆幸自己葵水刚过。她是没想过这么早就当人母亲的,毕竟这副身子才十五周岁,还没发育完全,再加上古代的卫生医疗条件有限,她是打算过两年再生的。
本来以元惊澜的勇猛和频率,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怀上的,眼下她只能感叹自己运气好,没中标。可总不能一直靠运气祈祷着晚两年再让自己怀上,这种事本就没个准头。
林迅乔刚结婚那会还跟周嬷嬷商量过吃一些 汤药,缓一缓怀上的可能。结果在这件事周嬷嬷出奇的强硬,坚持早日让她生下孩子巩固地位。后又怕林迅乔自作主张背着她偷偷喝那虎狼之药,把她的吃食看管地异常严厉,杜绝她做“傻事”。
其实事后林迅乔打听到 汤药中有少量的水银成分,便彻底歇了那个心思,她可不想慢 自杀。
后来再与元惊澜 她就听之任之了,两人之间一直没采取 措施,她也一直没同他谈过晚两年生小孩的事情,就怕他一时不会不能理解。
当然这其中还有对太后和瑞王妃的考量。如果她嫁入王府两年还没动静,恐怕太后就更有理由往元惊澜身边塞人了。到时候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高帽扣下来,便是瑞王妃心里也会动摇的。届时两方长辈向元惊澜施压,只怕他想拦都拦不住。
对于生孩子一事,林迅乔现在完全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怀上了便生,能晚两年生自然最好。
至于文策与高嘉亦订婚之事,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反正文策这种人无论如何都是会跟世家女子联姻的,而且听说太后一直有意撮合他们两个,这门婚事对文高两家来说不仅是门当户对,更是皆大欢喜。
此外,林迅乔还听闻文妙彤正在与护国伯府的长房二公子说亲。虽然文妙彤曾经是太后制造给自己的情敌,但林迅乔对文妙彤还是挺欣赏的。
她是那种真正的古代大家闺秀。出身高门,花容月貌,才情出众,美丽与智慧并重,更难得的是她身为女子,却有文家男人的那种风骨和骄傲。蒋婧容等人与她比起来缺的就是这份至关重要的东西。像她这样聪明敏慧的女子,林迅乔觉得无论嫁给谁,她都有办法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
与此同时,林迅乔口中碎碎念的蒋婧容也在念着她与季知妍两姐妹。
自从被诊出身孕以来,蒋婧容在国公长房的地位一下子直线上升,便是平常对她诸多挑剔为难的婆婆肖氏也待她如珠如宝。
丈夫郭甫仪每日里嘘寒问暖,小意温柔,什么事都不让她做,只让她安心养胎。为了固宠,防止肖齐蕊趁机将丈夫勾引了去,蒋婧容特意将自己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如意开了脸给郭甫仪做通房,免得婆婆肖氏又塞人进来。
嫁进国公府三个月,蒋婧容终于 会到了一回扬眉吐气的滋味。她每日抚着肚子,拜着季凌薇送给她的送子观音,祈祷着自己一定要一举得男。
若说这孕间有什么事是让她不痛快的,那便是郭甫仪常常念叨的让她与季家姐妹打好关系的那档破烂事。
蒋婧容原本以为郭甫仪会按她的想法将季知妍送与瑞郡王做妾,好给季知行添堵,没想到他却说是另有安排,并且只字不提如何安排,只一味地要求她将那两姐妹请到府中做客。
刚开始蒋婧容还以为郭甫仪看上了季知妍,后来见他没那意思,便知他有其它安排,只是不管自己如何套话,他的嘴严实得很,半个字都没吐露过他的想法。
大皇子最近因着流民安置一事险些愁白了头。他负责督建流民住房,但两三千人的住所岂是一朝半夕便能建得成的,结果那些流民时不时地就因为一点鸡皮小事闹将起来。
大皇子得了元乾帝的令必须要善待流民,所以他不敢动用武力解决,每日劝解得口干舌燥,焦头烂额。
与他同样苦命的还有元惊澜和章煜辰两兄弟,他们每日奉命领着一队京畿卫兵过来巡视,以防止突 况发生。但每日几乎都有突 况发生,他们也是疲于奔命。
作为大皇子智囊团中的重要一员,郭甫仪自然是千方百计地想为他排忧解难。他深知大皇子一直将纳季知妍为侧妃一事记挂在心间,便想着在流民安置的问题上自己帮不了他,但在这事上却是可以出几分力,将他的这桩心事给了了。
郭甫仪与大皇子和文策商讨之后,三人皆同意将计划提前实施。眼下朝堂的局势有些诡异的不安,元乾帝突如其来的几个圣令打乱了众人的阵脚。
首先他当朝宣布让太子代表他参加明年的祭天大典,这等于在向世人诏告,他将传位于太子的决心。
可另一方面他又坚决不同意朝臣提出的封王建议。按理,立了太子以后所有成年的皇子都必须封王出京,可元乾帝死活不封王,仍将三位已成年的皇子留在皇宫。正是如此,众臣才以为皇上是有废太子另令的意思,这些年几个皇子才会凶猛地斗成一团。
此外,元乾帝还宣布将御林军统率之职交给原来的京门都护长杨尚昆,他是惠妃的胞弟,看起来这明显是有偏袒三皇子之意。
众人正云里雾里时,元乾帝又将太傅文渊请进了宫,明里暗里地示意他,让文家与高家联姻,这才有了文策与高嘉亦订亲之事。要知道以前太后出面提这事时,元乾帝是笑着拒绝的。文家与高家联姻等于送给了大皇子两分兵权,这好像又是在抬举大皇子。
这三招下来,所有人都被元乾帝搞晕了。就连在元乾帝身边服侍了三十五年的顺公公也猜不透一丝半点他的心思。
眼下时局正乱,最适宜混水摸鱼。大皇子等人均是这样以为,便想将早日将季府纳入旗下,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不过两天,来自国公府的请贴便派发到了瑞王府与季府,邀请林迅乔与季知锦等众位姐妹到国公府探望蒋婧容,说她孕中思念众位表姐妹,想请她们去府中叙叙旧。
这个贴是国公府郭老太君亲自下的,而且还是以一个长辈请求的口吻邀请她们去的,无论是礼上还是面上,根本就推拒不得。
第九十七章 入局
林迅乔应邀去国公府那天,正好是元惊澜的沐休日。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歇息过了,今儿好不容易得了空,本想好好陪陪自家娘子,结果却被国公府招了去,呕心地他恨不得一把捏死蒋婧容。
他亲自送林迅乔去国公府,两人下了马车居然看见蒋婧容与郭甫仪站在大门前亲自迎接。林迅乔生怕蒋婧容站出个好歹,回头又赖到自己身上,连话都不寒喧,忙让人扶着她赶紧进屋休息。
郭甫仪见状,笑呵呵地对元惊澜说:“内子与郡王妃真是姐妹情深,便是嫁入府中以来对家中姐妹也是甚为思念。今日真是劳烦郡王与郡王妃特意抽空前来探望了。”
元惊澜皮笑 不笑地应道:“郭大人知道劳烦就好,我今儿只是送郡王妃过来的,一会便走。待她们姐妹几个叙完旧,我再过来接她回府。”
郭甫仪状若未闻他语中的不满,依旧热情地邀约,说:“不巧今日大皇子陪同皇妃回府省亲,眼下正在寒舍作客,若郡王不嫌弃可否进来小坐片刻。”
林迅乔听闻大皇子夫妇也来了,越发觉得事有蹊跷。她看了一眼元惊澜,微微颌首,有他在自己心里的底气也能足些。
元惊澜收到她的眼风,旁若无人地牵着她的手,对郭甫仪说:“既如此,那便请郭大人带路吧。”
郭甫仪不动声色地将两人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下暗道:看来坊间所传的瑞郡王对郡王妃情重的流言并非空 来风。
元惊澜带着多禄,林迅乔带着香雪和香霖,跟在郭甫仪身后逶迤进了国公府。进了大堂,里头花团锦簇地坐满了人。
国公府上至郭老太君,四房主人,下至云英未嫁的众位小姐倾巢出动,再加上大皇子夫妇,季家三姐妹,还有令人意外的文策和文妙彤两兄妹也在,真可谓是济济一堂。
林迅乔与元惊澜向郭府众位长辈行了礼,又向大皇子夫妇问了安,这才落了坐。显然他们进来之前,在场的众位已经聊过一阵了。
这并不是说林迅乔来迟了,而是其他人早到了,反正每次参加这种无聊或有预谋的宴会,她都是掐着点来的,实是不愿与心怀鬼胎的各色人等打交道。
主位上的郭老太君只寒暄了两句,便让郭甫仪先带着男眷撤了。待他们走远了,才单独找林迅乔说话。
“二孙媳时常在老身耳旁念叨郡王妃,说出嫁前与季府众位姐妹感情深厚,尤其是与郡王妃您一见如故,情同亲姐妹。今日一见,郡王妃果然是个亲善之人。”郭太老君笑道。
林迅乔看了一眼满面假笑的蒋婧容,心中鄙夷不已,这话亏她说得出口。她也堆出满脸笑,回道:“老太君夸奖了,要我说您才是那真正和善之人。我瞧着您这和善的样子长得跟庙里头的文殊菩萨金身倒是像得很呢。”
郭老太君闻言哈哈大笑,京城世家妇人无人不知她礼佛数十年,最是信奉舍身成仁、大义大爱的文殊菩萨,此刻听得林迅乔将她比作自己信奉的神明,不由地心花怒放。
大皇子妃郭氏笑眯眯地说:“弟妹这话可是说到老祖宗心坎里去了,她许久都没这般开怀地笑过呢。”
林迅乔谦虚地说:“让皇嫂见笑了,适才所说全是我的肺腑之言,能博老太君一笑,也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荣幸。”
郭老太君接茬,说:“郡王妃有心了,应是老身感到荣幸才是啊。今日你们几个姐妹特意过来看望二孙媳,我就不叨扰你们叙旧了。这会就让人带你们去大房正院。”
林迅乔站起身,说:“有劳老太君了。”一面示意香雪捧着一个礼盒上前,道:“这是临来时母妃特意交待我送给老太君补身子的,她说过些日子有空了一定亲自来探望您老人家。”
郭老太君笑意更深,嗔怪道:“都是一家人,王妃怎地这般客气。她心里头记挂我,我便很开心了,何必费这个银钱呢。”
“母妃说正是因为府中事忙不能抽空来看您,才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将礼物亲手送给您,有道是礼轻情义重嘛。”林迅乔说罢,示意香雪将礼物再往前送送。
郭太老君不再推辞,让人收下了礼物,柔声说:“劳烦郡王妃回府后代老身向王妃表达谢意,就说老身他日再登门致谢。”
林迅乔点头应“是”,拜别了郭老太君和大皇子妃郭氏,以及堂中众位女眷随着蒋婧容等人出了大堂。
蒋婧容并没有带她们回屋,而是去了前院的一处亭子,里面早已备好了茶果小吃。
季知意与季知锦都单纯地以为蒋婧容是找她们叙旧,待亭子里只剩下了自家姐妹,便活泼了许多,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问蒋婧容一些过得好不好的客套话。
蒋婧容如今是一副怀孕万事足的样子,言语中趾高气扬,不停地自夸国公府众人对她是如何地好,丈夫郭甫仪对她是如何地千依百顺,听得季知意满眼都是艳羡。
蒋婧容这些话其实都是说给林迅乔听的,她想看到她也露出季知意那般的神情,结果见她眉头都没动一下,自顾着自地和季知锦轻声说话。当下觉得自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白费力气。
她有心想刺林迅乔两句,便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表妹嫁入王府也两月有余了,不知肚子里可有喜讯了?”
林迅乔头也不抬地回:“我不似表姐这么有福分,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地好。”
蒋婧容故作好心地劝道:“子嗣大事表妹可得上心啊,咱们女人嫁入夫家只有生了儿子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单凭丈夫的宠爱那可不是长远之计。”这是在讽刺林迅乔早晚会失宠。
林迅乔抬眉凉凉一笑,说:“我与表姐自是不同,表姐需要靠生儿子来换取表姐夫的欢心,我却是没这个烦恼的。”这是在反讽蒋婧容不得夫心。
蒋婧容俏脸一抽,不死地回击道:“表妹此言差矣,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无论郡王现下如何宠爱表妹,他日也难保他不会移情别恋哪。表妹别嫌我说话难听,咱是自家姐妹我才跟你说心里话,这女人啊无论如何还是得生了儿子才好在夫家立足。”
“嗯,有劳表姐 心了。不过郡王不是一般男人,不是随便什么女人就能看得上眼的。”林迅乔恶意地看了她一眼,话峰一转,夸道:“表姐怀了身子后风采更甚从前啊,当真是美不胜收。”
蒋婧容听她前一句还在讥讽自己以前恋慕瑞郡王无果的事,后一句突然又夸自己漂亮,当下有些转不过弯来,干干地笑道:“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自然也不例外。”
林迅乔抿唇邪气一笑,道:“之前我听宫里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说过,这有了身孕的女人若是怀了儿子便会变丑,若是怀了女儿便会变得更漂亮。如今看表姐美艳更胜从前,定是怀了一个美丽聪明的女儿,表妹在此恭喜表姐早日喜获千金了。”
蒋婧容心心念念着头胎一定要生个儿子,结果林迅乔当面诅咒她生女儿,顿时气得俏脸微白,看向林迅乔的眼光仿佛淬了毒,恨不得活剐了她。
林迅乔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假意关心地说:“表姐,我见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外面坐久了,吹了风,这样会不会对外甥女不好?你要不要进屋歇息一下?”
蒋婧容想到丈夫交待给自己的任务,生生忍下一口恶气。过了半晌,总算将心情平复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道:“瞧咱们两个说得有些忘形了,三个妹妹都还没说亲呢,咱们尽在她们面前说些胡话,让她们看笑话了。”
林迅乔淡淡地回:“要想人不辱我必先不自辱,表姐既然已经知道在三位妹妹面前提这些事情不妥,以后莫再犯就是了。还好今日都是自家姐妹,要是有外人在场,还不定怎么传咱们呢。届时人家会说,某某人不过怀了身子而已便大肆张扬,好似就她会生孩子,别人都不行似的。这就不好了。”
蒋婧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窜上心头,她真是被林迅乔气得一魂升天了。顾及到腹中的孩子,她恨恨地看了两眼林迅乔,转头阴着一张脸,谁也不理。
亭中季知意三人查觉到两人间的不对付,大气也不敢出,只端坐着一会看看蒋婧容,一会又看看林迅乔,谁也不敢上前劝慰。
林迅乔见好就收,再刺激下去她还真怕把蒋婧容气出个好歹,怀了身子的人就是占便宜啊。一时间亭子中的气氛有些怪异,除了林迅乔与季知锦偶尔交谈两声外,蒋婧容、季知意和季知妍三人仿佛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也不吭。
不一会,亭外来了一个穿粉衣的长脸丫鬟,见了林迅乔便拜:“奴婢叩见郡王妃,皇妃有请您到大堂一叙,特让奴婢来为您带路。”
林迅乔见她腰间的牌子的确是大皇子府的标志,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她随那侍女出了亭子,暗中给季知妍递了一个眼风,示意她小心。
反正蒋婧容今天开的局,不是为着她和元惊澜来的,就是为了季知妍来的。季知意和季知锦身上应该没有蒋婧容要图谋的东西,她也不敢。
季知妍收到林迅乔的警告,心下惴惴难安,掩在袖子的双手不停地搓紧 ,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郭甫仪今天安排给蒋婧容的任务就是支开林迅乔后,让她带季知妍等人去前院的那座桥上。眼下见林迅乔已走,蒋婧容便寻了个带季府姐妹四处逛逛的由头,将季知妍等人引到了那座桥上。
季知妍刚走到桥中央,突然脚下踩到一个圆滚的物什,她打了个踉跄,情急之下便抓住身边跟着的那个国公府的丫鬟,结果反被那个丫鬟冲撞了一下,人便掉进了桥下的荷花池里。
众人一时惊慌地乱喊乱叫,国公府的几个丫鬟忙跑去找人救命。碰巧,大皇子与元惊澜等男眷正在桥的那一边下棋品茗,听闻季六小姐掉入河塘,几个便赶过去帮忙。
大皇子见在水中扑腾的果然是季知妍,心下一喜,忙赶在众人前头跳下桥,将季知妍紧紧揽进怀里,一路将她托上了池岸。
初秋的衣服本就不厚,今天季知妍穿得又比较清爽。这一下水扑腾两下,早就春光外 。最后季知妍是获救了,可她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皇子抱也抱了,看也看了,这辈子除了嫁他是再无人敢娶了。
元惊澜站在桥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掀起,朝身旁的文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眼中不乏讥诮。
文策则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好似一切都是意外,与他并无相干,坦然得很。
林迅乔在正堂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黑了脸,这千防万防终究还是防不过千算万算的人。
第九十八章 成事
国公府的客房里,季知妍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躲在背窝里冷得发抖,不仅是身冷,心更冷。当她在池岸上看清楚救命恩人是大皇子后,就知道自己掉入深坑了。她对站在床头假意劝慰的蒋婧容怒目而视,今日之事绝对少不了她的掺和。
蒋婧容并不知道郭甫仪等人的真正盘算,事实上她只参与了其中一个环节,事情发生后她也大吃了一惊,着实没想过原来是大皇子看上了季知妍。
这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意味着季知妍以后就脱离她的撑控不能再为她所用了。以目前的形势看,季知妍即便不能当个侧妃,至少也是个良媛,品级比自己还高。虽说她只是大皇子的妾,但自己以后见了她是得行礼的,生生又要矮人一截。
蒋婧容想到那个许愿袋,此刻犹如烫手山芋般,让她坐立难安。大皇子与自己的丈夫花了这么大力气诱捕季知妍入网,摆明了是有大谋算的,自己若还想以许愿袋挟制季知妍,那就太不明智了。
万一她着恼了,将事情捅了出去,自己不仅是彻底将她得罪了,还扫了大皇子的脸面,将他也得罪了,届时自己在丈夫面前绝对落不得好。
可若是将许愿袋还给季知妍,自己连唯一牵制她的东西也没有了,万一季知妍翻脸不认人,与她来个清后算账,自己岂不是腹背受敌?
瞬息间,蒋婧容的脸色变了几变。她看着季知妍露在被窝外一张清丽无双,倾国倾城的脸,不免有些一筹莫展。
此时,林迅乔和郭老太君、大皇子妃闻讯一起赶到了客房探望季知妍。大皇子妃郭氏安慰了她几句受惊了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只把事情往意外上说。
郭老太君也是以侍女服侍不周,导致季知妍意外落水的由头,发作了那个将季知妍推入荷塘的婢女,反正她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死活并不重要。
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事情的真相,整件事中大皇子妃显然也参与了其中,帮助其夫顺利抱得美人归。
林迅乔不得不佩服她的 襟,为了大皇子的大业,甘愿将季知妍那么个大美人,将来甚至可能会对她造成最大威胁的女人,送上自己丈夫的床榻。
至于郭老太君,不管她事前有没有参与,事情发生后以她的精明是不可能猜不到的,所以她帮着郭府和大皇子夫妇善后也是有的。
林迅乔顾及着他人在场,并没有与季知妍多说,只简单安抚了两句,便向郭老太君和大皇子妃提出要先送季府几位姐妹回府的要求。
郭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说了一车对不住的话,另送了季知妍许多赔罪礼,才笑着将她们送出了国公府的大门。
大皇子夫妇坚持要陪同她们一起回季府,说是要当面向季修平赔罪,并给季知妍一个交待。不管怎么说,名义上他们是打着救人的名号,但事实上已经败坏了季知妍的清白。
林迅乔对他们的坚持不置可否,估计他们是怕事情拖得越久会出意外,想趁热打铁将事情定下来,同时这也显得他们有诚意。
在国公府门前道别时,林迅乔看到了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的文策,当下怒火飚升。每次遇到文策总没好事,不是被别人算计,就是被他算计,这件事他在背后肯定也出了不少力。
她拉着元惊澜笑意吟吟地走到文策跟前,压低了声音,讽刺地说:“文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啊,这都要当新郎官了还不忘算计人。”
文策眨巴着好看的狐狸眼,笑道:“郡王妃说的话在下委实没听懂,不知可否解释一二?”
“哼,要不是看在我们现在是同盟的份上,我才懒得与你废话。奉劝你们适可而止,不要将事做得太过分了,季府可不是任你们随便拿捏的。”林迅乔冷哼道,借位狠狠踩了一脚文策,以泄心头之恨。
元惊澜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为林迅乔打着掩护,那眼神仿佛在说,多踩几脚。文策不想这对夫妻竟然来这招,有些哭笑不得,那一脚踩得他委实痛,只得尴尬地露出苦笑。
“真是不好意思啊,文大人,适才我没看清路,不小心踩着您了,不碍事吧?”林迅乔见大皇子等人朝这边看来,忙假装赔罪道。
文策见她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忍痛一笑,“无事,郡王妃不必介怀。”
“既然文大人没事,那我们夫妻便先告辞了。”林迅乔侧身附到他身旁,轻声说:“文大人,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您以后走路还是小心些。”说罢拉着元惊澜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听得元惊澜说:“娘子,适才踩痛了没有,应该让我来,我力气比你大。”
林迅乔轻笑:“这报仇一事必须得自己来才痛快。”
元惊澜又问:“那娘子出气了没有?”
林迅乔不甘心地说:“出了一小半的气,还有一大半没出。”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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