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正是自己的未婚妻,也太巧了。阮老爷上前怕怕他的肩膀,“真是年少有为。既然你们早有婚约,那不如就借着把这婚事办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双喜临门。好啊!好啊!”
这边的态度转变的太快让东方晋有些吃不消,他慌慌回了客栈,众人见了他都前来道句贺。可是找了一圈也不见梵音,只剩下那两个下人。
“你家公子呢?”
“公子爷,我们都是东方家的奴才,您不就是主子吗?”
“我是问梵音呢?”东方晋有种强烈的不安。
“梵音公子回家了。他走时说您不必担心他,等他寻到了药方便会回来找您。”
虽然是再相见的话,东方晋却听得心中一凌。什么药方?他已明白大概相见无期了。
今夜的阮府格外热闹,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阮家大小姐出嫁而且女婿正是新进的状元郎,真真的双喜临门。阮老爷自是毫不吝惜摆了大宴,更有各界达官贵人前来道贺。东方晋一身喜服格外精神,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喜色,与众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满月当空,皓白如霜,也像是为了应这景圆圆满满。偏院的屋顶上坐着二人,影子被身后皎月拉的斜长。一个剑眉星目,气质冷峻。一个人面桃花,红衣翻飞。
“须臾,墨儿又成婚了。他看起来好开心。”红衣人的话中带了几分调笑和嫉妒。
“活该!”
“呵呵”梵音举起手酒杯,望着下面正与他人对饮的子默隔空向碰,一饮而尽,眼中似乎因为酒的辛辣而反伤一层薄薄的水雾。忽而绽开一个极为魅惑的笑容,呢喃道:“甚好。”
宏宝二十七年,外敌来犯,内阁混乱。恰巧这个时候居然有人在从五品御使家中发现了与外敌来往的书信,此事非同小可但超重仍一片平静,似乎都在准备看一场好戏。
东方晋独坐家中,两鬓已泛斑白,一脸愁容更显沧桑,他自觉为官数十载一直忠心耿耿,清正廉洁。如此明了的陷害却是证据十足,让他百口莫辩。皇帝并未即刻抓他入狱,而是下了急召宣他入宫,东方晋想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福全匆匆跑来,递上封信笺。
“这是什么?” 福全一把年纪想是跑得太急还喘着大气儿:“这这是梵音公子。。。临行前留下的。说若有一日需要再再拿出来。老爷如今出了这事,我才想到忙找了来。”
“梵音”东方晋默念着,岁月流逝他似乎已经忘了这个人,但眼前仍清晰的浮现出当年那个美若骄阳,温润如玉的男子。他颤巍巍地接过信笺展开一看,眉头紧锁片刻又大笑起来:“哈哈!福全,拿我的朝服来!”
东方晋应召入宫,与皇上深谈一夜。天命东方晋便被压至天牢等候发落。整件事惊无一人出来肯为他说句话,众人都觉他必死无疑,几日来上的折子也都是些鄙弃,愤慨,应该斩立决的话。
然而几乎拖延了半个多月皇帝终于下了旨,东方晋勾结外敌,虽有书信往来,但证据尚有不足。念其尚未铸成国患,为官多年无他错处。现罢去官职贬为庶民,发配北凉终身不得离开,所有家财尽数上缴国库。
没人知道当晚东方晋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这样的处决明显可以看出皇上是有意留他一条生路,金口玉言没人敢质疑,即便那些心存不轨的人目的已算是达到,这件事便如此了结了。
桃林深处,须臾看着正在悠然品茶的梵音“你不去再看看他?”
“他的事我是管不了的,也不敢再管。前世他活的贫寒凄苦,常遭人唾弃。心中常想若能出人头地便不会再如此。而现在的子默不就是才华横溢,入了仕途,可他性子就是真么直率不懂圆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结局我也是早料到了的。所以为他做的也只能到此了。只希望下一次他能活的轻松些。”
“真是够狡猾。”
“哈哈,不要忘了,狡猾是狐狸的天性呀。”
官道上一辆马车正驶向北凉的方向,东方晋孑然一身。他早写好了休书不想连累妻儿。窗外卷起的滚滚黄沙挡住了视线,一切似乎冥冥中都有了安排,没有了有,有了没有,舍舍得得无非拿起与放下。袖中仍藏着那泛黄的信笺,他又想起了那个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知可还安好?
☆、第四章 锦瑟祭(1)
一个人在雪中弹琴
另一个人在雪中知音
我独坐须弥山巅
将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此外
便是不敢错过死期的众生
他们纷纷用石头减轻自己的重量
他们使尽一生的力气撒了一次谎
仅仅撒了一次谎
雪就停了
雪地上闪耀着几颗
前世的樱桃
三月扬州,绿柳如烟,春水粼粼,潋滟不可方物。江南水巷即便暖阳明媚也氤氤氲氲浓的话不开。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儿的姑娘们个个柔若扶柳,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就连男子都玉冠粉面,清秀俊俏,折扇一挥便可洒下一地温存。扬州城的人生于水长于水,亦如春水般细柔温润,随遇而安。似乎做什么都带了股子风花雪月的味道。
最能体现的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兰亭阁。若有人问兰亭阁是什么地方,简单说来就是个干净高雅又有女人的地方。不过供些年轻人闲聚罢了。不管是王孙贵胄还是穷酸书生,在兰亭阁皆不谈身份地位,只要性情相投便可同席而坐,倒像是个避世的桃源。
“好!秦凤姑娘真是一舞倾城,羞煞百花呀!”
台上的女子轻纱罗裙,环佩叮当。举手投足间顾盼生姿,恍若出水芙蓉,脱尘仙子。她盈盈一拜笑道:“陵公子过奖了。一舞倾城秦凤可不刚当,不过是为大家助兴罢了。况且百花争艳本就是供人欣赏,照公子这么说秦凤让百花凋敝岂不是扫了众人雅兴,偏偏成了罪人?”
那陵公子先是一愣转而爽快道:“哈哈,真不愧是兰亭阁的当家。有道理!看来是陵某失言了。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秦凤姑娘刚刚的舞曲不仅好看也很好听啊!”
“就是,就是。兰亭阁最近出了不少新曲子。”
这边众人谈笑风生,屏风后容华将琴收起。此时一个小侍女匆匆跑来,神情有些慌张。对容华悄悄说:“公子,楼楼上有位客人找您。”容华听了显然也很吃惊。他来这有一个多月却从未出来见过人,姑娘们都受了秦凤的意思对此只字不提。条件便是为兰亭阁弹琴谱曲。所以至今为止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全是女儿家的兰亭阁居然藏了个大男人。
“知道是谁吗?”
“不不知道,只说是您旧相识。不然先告诉秦凤姐姐吧。” 容华犹豫了片刻,“不必了,还是我去看看吧。”若真是那群人他要不去也是走不脱的,况且不能连累了兰亭阁里的人。
抬头看看了眼门匾“玄月帘”,吸口气踏了进去。兰亭阁的摆设向来简约淡雅,扫了一圈也不见有人。试探的唤了句,“有人吗?”
“在这儿”从屏风后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
容华寻声绕到后边,只见临河的窗边正斜靠着一人,凤目微阖正看着他,眼中全是玩味之意。容华有一刹那的恍惚,很快冷冷开口:“我与阁下素昧平生,想来应该是认错人了吧。容华告辞了。”
“等等。你不认得没关系,我认得你便好,末音?”
容华身子一顿脸色立刻煞白,强装镇定,“还说没认错。这儿可没什么末音。”
“我,梵音。你,末音。不正是我那从未谋面的师弟吗?”
容华好笑,“哼,笑话。我从小跟随师父,从未听过”容华立刻收了话,这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哈哈,你无需如此紧张,我看起来像那些人吗?”梵音笑得一脸无辜,突然上前一把环住末音伸手便朝他左眼眉梢抚去,来回几下那本无异样的地方渐渐显示出一块细小的月牙胎记,浅如淡墨。
“你干什么!”末音恼怒使劲挣脱,却在这人怀里动不得半分。
“嘘!小心隔墙有耳。”梵音刻意放低了声音。末音一直后仰想与他拉开距离,二人此时的姿势十分怪异,他朝窗外瞥了眼暗叫千万不要有人抬头看见这一幕。
末音想不到这人看起来纤弱无骨力气却不小。他又气又急双颊微微泛红。梵音只盯着那张脸揶揄道:“恩,还是这样好看些。”
刷的一下,末音的脸更是烧了起来。他自小习乐,气质本就不凡,又面容俊秀。不少女子曾爱慕倾心。可他性子冷淡,一心只在琴艺。不知伤了多少芳心。想不到今日会被一个男子梏在怀中说他好看。重点是对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早已堪称绝色了。
末音咬牙低声,“你是什么人?到底要干嘛?”
梵音这才放了手,末音后退几步整了整雪白的袍子,怒目而视。
“我只是来听琴罢了,曲已终也该回去了。我们来日再见,师弟。”话音刚落便从窗口跳了出去。末音惊呼趴过去看。下面一如往常。河岸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早不见了梵音的身影。难道还是个武林高手?
回来便遇见秦凤,她一脸惊讶拉过末音急切道:“末音,你的胎记?”末音也才反应过来,幸好没遇见其他人。
不大一会秦凤便用粉黛帮他遮住了,在这只有秦凤知道他的身份。那日走投无路恰巧被秦凤看见他一身落魄便将他带回了兰亭阁。末音绝不会相信是她告诉了别人。只是那个人的出现
“哎”秦凤叹口气,“末音,为何当初不入了宫,现在可不必受那些人迫害。”
“侯门深海,我入宫那是仗着皇恩圣宠,若哪一日不小心触怒了天家威严结果还不是一样,甚至会更惨。”
当年末音随绝弦子习艺,少有所成,名声在外。连皇上都派人来请他入宫,命其掌管宫廷礼乐。却终被他婉言拒绝了。这事儿不大不小,倒成了当时许多人茶余饭后的闲谈。有人说他淡泊名利,有人说他不识好歹,末音也全当听不见。
“在兰亭阁他们还没那么容易找到你。”秦凤知他心意便转移了话题。
“他们追了我一路,只是迟早的事。我不能再在这里连累你们。”
“末”
“秦凤姑娘,谢谢你多日相助。我本也想着过几日就走的,呆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秦凤眼眶有些sh润,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像末音这样的人若想走是留不住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快了些,“那,那你路上小心。”
“嗯,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秦凤哑然。初遇只觉他是个潦倒琴师,回来后才知道原来竟是个如此风化无双的男子。那时她便存了私心,终究仍是一场烟雨。
正午时分,城门口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正挨个接受守城侍卫的检查,末音看看四周混在人群中出了城。他走得匆忙,又背着把琴着实惹眼,一路走的小道,连个茶肆都不见,不久累的瘫坐在地。
“大哥!这有个活的。”
“哈哈!兄弟们,今个儿可以开荤啦!”
这一场一喝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遇到山贼了。这些人围上来少数也有十几个,见末音衣着体面,身后还背着什么被包的严严实实一定很值钱。皆是虎视眈眈的望着他。那为首的轻轻嗓门大声喝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路处过留下”末音实在无奈,他不想多做纠缠,打断山贼的开场白,“各位大哥,我还要赶路。这些钱你们拿去吧。”
那些人有些纳闷怎么遇上个这么好说话的。“不对!”有人大叫,“这么容易就掏钱肯定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你背的是什么?”
“只是把琴而已。”
“哼!想骗老子没那么容易。兄弟们,给我抢过来!”
末音惶急,他视琴如命,况且这是师父临终时留下的唯一遗物说什么也不能被他人抢去。眼见两人渐渐朝他逼近,末音无路可逃。“啊!”一声痛呼,这两人莫名倒地,腿上血流如注。不知何末音身前前多出一个人来。
匪首惊道:“你是什么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手握长剑,气势凌然。不过却只有一个人,匪首当然不肯示弱,仗着人多叫嚣,“想坏老子的好事?连你一起收拾了!”双方瞬时缠斗在一起,末音见状更加恐慌,他可不会相信会这么恰巧出现一个路见不平的英雄豪杰,他怕的是连这个人出现的目的也不纯那就比山贼还难对付了。不再犹豫趁乱拔腿就跑。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十来个匪众均倒在地上痛苦呻yi。齐夜收回剑,他只是想教训下这些人,并无意取其性命。不再逗留转身离开。片刻林中一道疾风闪过,几片绯红的花瓣散落在地,转出一抹赤红如残阳美艳,青丝飞扬,嘴角轻勾。
山中积雪还未化,道路越发陡滑。末音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身后的人总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却不再有其他动作。这让末音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连续几日躲躲藏藏全是徒劳,此时又累又冷索性找了个避风处打算歇脚。他何时知道会有如此一日,自从师傅去后麻烦便接踵而至。虽然只是本琴谱,但若加上“绝世”二字就会成了众人垂涎欲滴的宝贝。师傅早年吩咐过,这琴和里面的谱是他一生心血定要好生珍藏万不可落入别家之手。可是不知怎的竟传出了这样的风声。皇帝高高在上只随口感叹一句,“若能再听得绝弦子一曲在无憾事啊。”谁料下面多少人想要抓住机会,利诱威逼,害他不得不四处躲藏。
这一路末音搞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疲累,若有所思便取出琴至于腿上,指尖一拨清远的琴音便回荡在寂静的山中,每一个节奏都如行云流水毫无瑕疵。纯熟的技艺绝非几年刻成,在空谷中与回声相互交缠透着说不出的苍凉和深幽。
忽地琴声戛然而止。末音缓缓开口:“你也是为了那琴谱?我已无力与你抗争,只是我答应过师傅一定会保护好它。所以请求你,在拿走它之前先杀了我吧。”
☆、第五章 锦瑟祭(2)
等了许久也不见身后有何动静,末音回头却看见那人已生起了火堆,手里还拎了只野兔。末音觉得诧异,不明白他要干嘛。二人相对而坐,只有枯枝噼里啪啦的脆响。末音实在忍不住了:“你不是来抢琴谱的吗!”
对方这才抬起头,长相一般还算俊朗,倒是一双眸子像子夜漆黑深邃,他似迟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末音顿觉心里松了口气,又问:“我们认识吗?你为何要救我?”
他又摇摇头。
“你是哑巴?”继续摇头。
末音有些恼了,“哎,我说”
“你是末音?”那人终于开口了。
“”
“我叫齐夜。”
末音觉得和这个人对话思路简直不在一条线上,“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顺路。”
罢了罢了,末音懒得与他多话,只要不是为了琴谱其他的都无所谓。
在山中走了几日,偶尔还有细碎的雪花飘落,齐夜一直保持距离跟在末音后面,他似乎很熟知野外生存。所以除了寒气难忍外也没吃多大苦头。末音对他的防备渐渐没有了,每每饭后兴致起时也会奏上一曲。
齐夜应该是个很有规律的人,每天早起末音都会看见他已经在空地中练剑。末音闲得无聊便会在一旁弹琴,几次下来二人好似都有了默契。齐夜的每一招都和着乐点,而末音的节奏总能随着剑势起承转合,或急或徐恰到好处。
末音虽不懂练武,但是很欣赏齐夜的剑法干净利落,气势逼人。曲终都会叫好的为他鼓掌。
“你的琴声很美。”齐夜也只是淡淡的回上一句。
下到山腰雪色渐少,周围的古木又浓又密,看来今夜只能露宿在这了。末音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忽然寂静漆黑的树林中传出咕噜咕噜的低沉声,接着末音便看见周围几双阴森幽绿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大气不敢出小声叫道:“齐夜?”齐夜也发现不对慢慢退到他身边,“别乱动!是狼,应该跟了不长时间,我竟没有发觉。”说话间那些东西已显出身形,七八匹恶狼,呲嘴獠牙蓄势待发。他们还没来得及点起火堆到让这些不速之客占了先机。
齐夜将末音护在身后,“我对付他们,你见机就往山下跑。”立刻拔出长剑跳了出去,那些恶狼均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一起扑了上去,他对着末音大吼一声“快跑!”末音刚跑出几步便看见仅仅数招齐夜就砍死了几匹,然而剩下的似乎更加狡猾将他团团包围,等待时机。齐夜腹背受敌不敢妄动。
末音发现形势不妙,什么也没想随手捡起脚边一根木棍折了回去,对着齐夜背后一只狠狠打了下去,其他几只受了惊,生死间齐夜飞身跃起银光一闪便又杀死几只。
“小心!”末音惊呼,身子已经本能的挡在了齐夜面前,顿时手臂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齐夜反手一挥将最后一只生生劈成了两半。
他忙冲过来看着末音的手臂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末音衣袖瞬间被鲜血浸sh,他瘫坐在地,紧咬着下唇想要强忍住痛,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涌出。
齐夜小心翼翼地撕开她的衣袖,鲜血还汩汩的往外冒,“幸好没伤到骨头,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弹琴。”
末音挤出一丝笑,“又不是断了手指,没大碍的,”齐夜为他做了些简单的处理,撒了些随身带着的金疮药,末音痛的呲牙咧嘴,双颊却泛起一层微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自己的窘态而尴尬。
“早些歇着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赶紧下山,得去看看大夫。”
末音觉得异常困乏早早睡下,时至深夜渐渐有些头脑账疼,四肢无力,浑身忽冷忽热的,伤口更像火灼烧般。
齐夜一直守在末音身边,见他不太对劲,伸手摸摸额头。看来是受寒了,解下自己的衣衫裹住末音,又添了些枯枝,将昏昏沉沉的他抱到火堆近处,检查伤口。
“这么着可是会烧坏脑子的。”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一人。齐夜立刻拔剑直指来人:“你是何人?”
在这寒夜中,他依旧依稀薄如蝉翼的轻纱红衣,出现的无声无息。齐夜只能想到,除非是内力无比深厚的高手,否则他不会毫无半点察觉,不禁有些后怕,若这个人想要出手怕是这会儿自己早已成了尸体了吧。
梵音却只是朝着昏睡中的末音走去。“不要动他!”齐夜利剑一挑横在他们面前。梵音视若不见,俯身将末音揽入怀中,仔细瞧了瞧他受伤的手臂,微微皱眉:“怎么烧的这么厉害?”语气中全是不加掩饰的嗔怪和心疼。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
梵音拨开末音脸上的发丝,“我,算是他的师兄吧。”
“哼。绝弦子平生只收过一位关门弟子,却不知何时多出一位师兄来?”
梵音忽然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齐夜:“我也不明白,堂堂齐家堡少主为何要这么关心自己的仇家。”
“你”
梵音伸手抚平末音紧锁的眉头,指尖在他眼角的胎记上留恋摩挲,低头却已吻了上去,深深地含住末音冰凉的唇。齐夜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这个男人居然在吻另一个男人。可是半晌也不见他再有何动作。而本在昏睡中极为不安的末音居然在这个缠绵的吻中渐渐安定了下来,最后梵音起身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齐夜有所指的说:“他不知,我也不会说。至于你,我倒要看看会怎么做。”
次日,末音一向来顿觉浑身舒坦,神清气爽,好在伤口告诉他昨晚的一切不是个梦。 “师兄?”末音明白过来齐夜要说什么,“你是说梵音?”
“不知道,穿着红衣,长的女人相。”最后一句颇为不屑和鄙夷。
末音倒觉得好笑,可是也不明白梵音为什么会跟着他们。“他才不是我师兄。”末音小声嘟囔了一句。
齐夜收拾起行装,“该上路了。不出今日应该就能到棠溪了。”
古史有载:“天下之剑,一曰棠溪,二曰墨阳”末音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也曾听说过如今世上宝剑绝大出于棠溪。这儿的人几乎人人腰间都佩有长剑,样式各有不同,但大多外观精美做装饰更甚。
二人先找了处医馆,老郎中看过末音的手臂后并无大碍,抓药时还喃喃自语道:“哎,要真是昨日受的伤怎能好得这般快,这年轻人何必要骗我老头子。”
事后齐夜依照末音的意思随便寻了个客栈落脚,刚入门就有小儿殷勤招待,“二位公子可是容华,齐夜?”末音点点头,齐夜却是目光一凌吓的小儿连退两步:“嘿嘿,公子莫惊。已经有人为你们订好了上房,请随我来。”
齐夜全不理会,来着末音作势就要离开,“我们再去寻别家。”
小二急了忙拦住,“诶二位公子且慢,那客官说了是你们的故友,绝无歹意,你们上去便知。”
末音心里已经猜出七八分,对齐夜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跟随小二进了雅间,门一推开却见梵音好整以暇的坐在那,身边还有位毫不逊色的俊美少年。
“师弟,别来无恙啊?”
末音很久都没有觉得如此轻松自在过了,他们受梵音的邀请住在这里。末音也无所谓,既然有人愿意为他们安排妥当,何不欣然接受还省了自己麻烦。。
梵音却似乎很少在这里,只留下那个叫须臾的少年。只是须臾好像不怎么喜欢他们,这少年的眼神太过冷峻,末音也不敢主动与他亲近。
末音心情甚好事总会在后院抚琴奏曲,每每齐夜都会在一旁静静地听。末音觉得似乎只要有这个人站在自己身边,他便可以安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需要再担心害怕什么。自己也不知连和他说话时,脸上都会不由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的琴声很美。”他听过无数赞美自己琴艺的话,可每次齐夜的最后这一句,平淡无奇却是他在心中最高的赞美。他也会自豪的回一句:“呵呵,那你以后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谈给你。”
这几日城里似乎来了许多武林人士,都是行色匆匆,面色严肃。
齐夜已经收拾好行装,“我家中有事需赶回去一趟,等把事情办完我就来找你。”
末音见他神情焦虑像是真有什么急事,只笑道:“恩,我会在这儿等你。”
齐夜断了片刻,语气略带沉重的说:“若十日后我还未回来,你便赶紧离开棠溪不用再等我。有那个梵音在你也会很安全的。”
梵音眼皮跳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呵呵”齐夜忽然咧嘴笑了,可他那张千年寒冰脸配上这笑容看起来很勉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我是说如果。放心,我还要回来听你弹琴,不知倒是末音还肯不肯?”
“当然!君子之约,永不相负!”
☆、第六章 锦瑟祭(3)
齐夜走了有些时日,梵音也一直没有回来,每到吃饭的时候须臾才会出现,这才让末音知道自己还不是一个人。客栈里的人越来越多,个个持刀佩剑都像是从别处赶来的。
末音坐在墙角埋头吃饭,后桌有两位大汉正聊得酣畅:“你说那齐家堡真的藏有绝世剑谱?”
“那还有假。当年齐家老主在香山得到一块上等玄铁,旁边还买有一本剑谱,也不知是何人留下的。听说那上面不仅有绝世剑法还有不少鲜为人知极其厉害的兵器制造图。”
“居然还有兵器,这我倒没听过”
“那你来做甚?”
“当然是应着林华门的号召了,齐家堡藏着剑谱,多年来又一直为朝廷锻造兵器。如今林华门和傲天盟两大门派齐聚前来,已申明要齐家交出剑谱与江湖人共享。这本就不是他家的东西也理应不能便宜了朝廷。”
“有道理,咱此行跟来一定能捞到不少好处。他齐家堡现在的主人也不比当年了吧。”
“嘿嘿,你是说那齐夜。哼!锻造术的确了的,可武功嘛,只能算个二流。”
齐夜!末音听到此处已是呆愣在那儿,南中全是齐夜临行的画面,“若十日后我未回来你便赶紧离开棠溪”未回来还是知道回不来他心口一痛转身抓住那两个大汉慌乱的问:“你们是谁!你们到底要对齐夜做什么?!”
“哪儿来的疯子”那人重重的甩开他。
“快说,你们到底要干嘛!”
“去去,你小子是齐夜什么人。再不走开小心大爷我不客气了。”说着出掌朝末音拍去。半路却被一人截下,原来是刚刚下楼的须臾。那人见状知道讨不了好,就不再说什么骂骂咧咧的坐了回去。
末音被须臾拉回房间,他心中不痒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须臾,他们在说什么?你知道多少?齐夜有危险对不对!”
“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就去找他。”
“不准!梵音说过他回来之前不能让你离开这里半步。”
末音冷哼。“梵音,他凭什么命令我?”
须臾挡在门口根本不给他出去的机会,末音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又焦急担心。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梵音!梵音在哪儿?让他出来!我要去找齐夜!”
才叫了几句门就被推开,梵音缓缓走了进来,“老远就听见你叫我,怎么?几天不见就想人家了?”
末音无暇与他说笑只抓住他,“齐夜有危险,你你快去救他!”
“哈哈,我去救他?我孤身一人又不会武功怎么救他。况且他和我是什么关系,要让我去冒这生命危险。”梵音句句有理,让末音语塞,眼中透出失落。忽然他冷静地问:“那你告诉我齐家堡在哪儿?我自己去!”
“哼!我不会去,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
当年棠溪有不少的铸剑山庄逼着齐家堡交出剑谱,可齐老主死也不肯怎么说都是没有,最后干脆说是被人偷走了。只可惜没人相信,不出半年,齐老主竟病重辞世,大家念着白事不吉也暂时作罢。如今齐家堡只剩一个年轻少主,江湖中更多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有私心的人子是为了能练得那绝世剑法,有作为的大家便是忌惮他手中的兵器图。齐家堡本来就是在做朝廷的生意,早让很多人不满。这次前来都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梵音大概与他讲述了其中故事,语重心长的说,“这下你该明白了,他现在已是自身难保。你去,也只能是送死。”
“我不管!”末音怒视面前的梵音,好像他刚刚说的一切都不是重点,“让我出去!”
“你就这么担心他?”
“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哈哈”梵音大笑,徐徐走到桌前坐下,而头上竟又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看起来也很疲倦,“救过你,你就要为他偿命吗?你怎么真么单纯,你师傅骗了你!齐夜也骗了你!”
“你胡说什么?”末音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梵音指了指案几上的琴,“你可知那里面藏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