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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特工贵女第11部分阅读

    两分颤意。

    赵子默随后步子奇怪地走了进来,“子默见过母亲。”他也微倾身对夫人行了半礼,可他的姿势僵硬,脚步似乎有些……扭曲。

    夫人淡淡扫过居于厅中一双儿女,皱了皱眉,隐起眼底情绪。顺手端起茶几的杯子凑到唇前,一顿,不带感情道,“都来了,坐吧。”

    赵紫君与赵子默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在夫人左右两边的椅子坐下。赵紫君身姿端正,不过只敢坐到一半。她拿眼角瞄着夫人,见夫人不冷不热的模样,心里越发忐忑没底。而赵子默眼神飘忽不时打量多宝格,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各自去受了十天的苦,重新出来后有什么感想?”夫人优雅地啜口茶,幽冷如晦的眼光自她拨动的盖子中透出,自左往右扫了扫,“嗯,都对我说说。”

    赵紫君似乎从没见过母亲这般阴阳怪气的样子,越发摸不透夫人是什么意思,也就越发不敢轻易开口,怕说错了话惹夫人不高兴。她对赵子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先开口探探夫人态度。

    赵子默对这个从小爱粘着他,从小有好东西绝不会忘记他的妹妹,自是真心疼爱。这会见她这般暗示,遂把胸一挺,直起腰,露出几分少有的男子气概。看着夫人,道,“母亲,我知道这次的事不能怪祖父,是赵晓潼那个贱人栽赃陷害,祖父才会冷落惩罚我和二妹,我以后决不会放过她。”

    夫人眯起一双水杏眼,眼角微现几条细小纹路。她侧目,斜睨着颇有男子气概的大少爷,冷笑一声,“哦,这就是你在祠堂跪了十天后的感悟?”

    赵紫君听着她口气不对,连忙对赵子默使眼色,抢着道,“母亲,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不听你的话去招惹赵晓潼,祖父惩罚得好,以后我和大哥一定会牢记这次教训,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低着头,态度极其诚恳,神情卑微而认真;看起来就像诚心悔过一样。可她双手不时交握又反复交叠,完全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夫人听着她温柔轻婉的语气,只抬起眼皮漠然投了一瞥,随即便阖下,优哉游哉的饮她的茶。

    冷肃压抑的气氛似乎从她手里毫无瑕玭的白玉茶盏透出来,慢慢浮散至厅中每个角落,一点点无形积淀沉压在那对兄妹心头。

    夫人冷漠疏离失望的眼神,就像大把尖利的针突然扎进了赵子默心头一样,密密麻麻的痛感从胸口扩散四肢。那感觉是如此陌生,如此难受。

    他默然瞥了夫人一眼,发觉从她眼睛再也寻不到曾经的温暖,有的只是望不到尽头的陌生与冰冷。他感觉全身的温度也渐渐流失在夫人陌生冰冷的眼神里。

    沉默,压抑的沉默像低压的空气一样,压得赵子默与赵紫君几乎喘不过气。他们悄悄交换着眼神,然而谁也摸不准夫人是什么意思。

    好的歹的他们都说了,夫人却一味低头饮茶,不作表态。从她的面色也看不出什么端睨,赵子默与赵紫君面面相觑,心里越发惴惴难安。

    别看夫人平日对他们慈爱有加,可一旦严厉起来,他们也同样从心头畏惧她。

    仿佛过了一天那么久,赵紫君不时瞄着夫人手里的茶盏,心里恼得要死,到底哪个丫环不懂事给母亲添那么满水,这茶怎么喝极也喝不完。

    夫人掀起眼皮,双目冷光迸射,手里茶盏往红木茶几重重一顿,道,“你们两个当初瞒着我做下那些糊涂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事败的后果?”

    听着她不高,但极其冰冷的语气,赵子默与赵紫君悄悄交换着眼神。他们当初定下那计策,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以为必成功无疑,哪里会退一万步考虑事败的后果。

    夫人瞄见他们两人的神情,终露出十二分不满的神情,冷冷一哼,道,“哼,栽赃?我还以为你们两人多有本事呢,竟然连后路都没准备就敢豁出去干那等糊涂事。”

    她斜眼,郁幽目光环绕了一双儿女一圈,重重落在温柔少女交叠搁于双膝那双白皙细腻的手。脑海突然翻腾出无数个培养女儿的辛劳画面,心里越发恼得紧,“我是该夸你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该斥你们有勇无谋?”

    “你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先顺走那侍郎夫人的玉佩再借由头领她作证。”夫人心里恨得慌,语气越发凌厉不留情面,“你们只知道她口风紧,可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她口风再紧,也是外人。你们让她来为那等家丑之事作证,这不是直接打相府的脸吗?平日你们关起门来怎么闹,老太爷都不会过问,可你们这回……丢脸丢到外人面前去了,你们说他心里能不恼吗?”

    “还有引你们父亲去微雨阁的事情,你们连自己父亲都算计,那也罢了。可同样的错误你们都接二连三的犯,算计到二太子头上为那事作证,后来还让三太子与司马晨这一干人等统统都跟去凑了热闹。依我看,老太爷没直接将你们打杀出府,已经很仁慈了。”

    夫人闭一下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要怨,只能怨你们自己考虑不周。这家丑怎么扬,也不该扬到外头去。你们想着自己的算计,老太爷考虑的是相府声誉……。”

    从未被夫人如此厉言疾色责备过的兄妹二人,迅速对望一眼后,立即走到夫人跟前。两腿一屈,双双低头惭愧地跪下淡雅地毯。

    夫人见他们眼里有了悔意,剧烈起伏的胸口这才缓了些,“赵晓潼算什么东西?那就是跟块抹布一样的小丫头,没用了随时可丢弃。可你们呢,是什么身份?”

    她扫了扫赵子默,眸光闪动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子默,你是相府长孙嫡子,是相府未来的希望。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外面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这小小后院的妇人算计。你去鸿儒书院读了三年,却只学会目光短浅,难怪老太爷对你失望。”

    她顿了顿,冷眼瞥了赵紫君一眼,又道,“你为着上回在老太爷面前落了颜面的事记恨她算计她,岂不知眼下你这样做,更让老太爷看轻你。你知道这回老太爷重罚你,我为何不出面求情?”

    夫人叹了口气,目光凌厉中透着语重心长,“老太爷还肯亲自让你父亲罚你,证明他心里还是器重你,对你抱有期望;若是哪天他对你的所作所为连管都不愿意管。那就是他从心里彻底放弃你的时候,你别忘了,相府除了你,子阳也是他的孙子。”

    “我言尽于此,若是你还当我是母亲。你就垫高枕头好好想一想,给我想明白了掂量清楚,今后该怎么做!”

    赵子默听得心头大震,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夫人亲生。可他从有记忆开始,他从来就只有夫人一位母亲。在他心里,夫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夫人今天这般苦口婆心软硬兼施,都是为了引导他认清形势,引导他如何走往正确道路,甚至怎样走得更远。

    赵子默心里这一刻,忽然充满了懊悔、惭愧、温暖、感动种种情绪。他握着的拳头收了又松,松了又紧。

    半晌,他才平息内心的震动,眼神坚定地看向夫人,道,“母亲,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我以后绝不再让你失望。”

    ------题外话------

    晓潼病情突然加重是怎么回事,嗯嗯……先留个伏笔。

    ☆、第48章 害人心思

    夫人冰冷的脸色缓和下来,唇角现一抹慈爱笑容。虚虚对他伸出手,道,“知错能改,为时未晚。你身上的伤还疼着吧?小心别让伤口沾到水,不要吃腥味的东西,免得日后留下疤。”

    她说罢,扭头问,“林妈妈,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林妈妈恭谨笑了笑,立即拿了只白瓷瓶奉给夫人,“夫人,你要的玉露膏。”

    夫人接了瓷瓶,起身走到赵子默跟前,将玉露膏交到他手里,道,“伤在儿身,痛在母心。回去要好好将养身体,知道吗?”她说着,亲手替赵子默拉了拉衣领,顺了顺领口与衣摆的皱褶。

    夫人动作专注而轻柔,这一刻的她,完全卸下了高高在上相府主母的端庄疏离;而是一个心疼儿子的普通母亲。赵子默静静看着她,忽然发觉她眼角已有细纹,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想起他在祠堂的十天十夜,他忽然很想扑进她怀里痛哭一场。看着眼前慈祥温柔的夫人,似乎又回到小时候一样。记得小时候,他每次受了委屈跑到她面前,她总习惯板着脸训斥他一顿,直到他认识自己错误为止。然后,看到他哭着承认自己错误,她冰冷得让人害怕的脸就会像突然遇到春风一样,冰雪化开,心疼地将他搂进怀中轻声哄着安慰着。

    还记得有几次,他和别人打架弄了一身伤回来,她也是板着脸训斥他一顿。可后面,她给他上药的时候,他却看见她眼里有水光闪动,他知道她在心疼他。

    记得后来,他终忍不住问她:“母亲为什么从来不哭?”

    他记得她当时这样答:“母亲是孩子的依靠,永远是孩子最坚强的保护,所以母亲不哭。”

    他那时候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会哭,而是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孩子面前哭。她怕孩子发现自己软弱,会让孩子心里产生害怕恐惧这些负面心理。

    现在看着低头为他整理衣衫的女人,那种温暖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原来还怕三年时空阻隔,她会疏远他,不再视他如亲儿,不会再为他心疼再给他温暖。

    可现在,他所担心的一切并不存在,三年时间带来的距离感,并没有减淡他们之间的母子感情;她依然是他的好母亲,依然是心疼他珍惜他的好女人。

    夫人拉平他衣摆的皱褶,仰起脸,满目心疼看着他,笑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跟君儿再说会话。”

    赵子默恭敬而乖顺应道,“是,母亲。”他离去的时候,那步子依旧似来时那样奇怪,可他僵硬的背影却多了些说不出的韵味。

    赵紫君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涌上无比复杂的情绪。

    再回首望夫人的眼神,似乎也多了层让人看不清的朦胧。

    夫人一直没让赵紫君起来,赵紫君便一直跪在地上,虽有地毯隔着。可赵紫君却觉得凉意自膝盖不停往身上窜。

    夫人站到她面前,紧盯着她一双动人妙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偏心,明明他不是亲生的,却比对你这个亲生的还好?”

    虽然眼前站的是她母亲,可赵紫君还是被夫人凌厉气势给惊得心儿乱跳。她不敢抬头,怕面对母亲凌厉失望的眼神,更怕会因此失去一些她想抓住的东西。被夫人极具压迫的眼神凝注半晌,赵紫君双肩微微颤了颤,小声道,“母亲……君儿没有这样想。”

    高倨的身影忽然矮了半截,夫人半蹲下来,伸出双手覆在赵紫君微凉的小手上握着,语气又疼又恼,“起来吧。”

    温暖的触感从手背传来,那暖意竟似长了翅膀般,“嗖”一下就传进她心里,将心底寒意驱散大半。赵紫君缓缓站起,眨着盈了水珠的长睫,看着夫人慈祥已见皱纹的面孔,素来温柔的噪音忽然便含了哽咽,“母亲……”

    “膝盖麻了吧。”夫人将她扶起,自己却弯下腰,张开十指在她膝关节处揉按起来。“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母亲。”赵紫君含笑看着夫人,挂在长睫的泪滴如断线珠子滚下双颊。她重又握着夫人双手,将夫人扶起,“母亲,您坐。”

    夫人重新坐进贵妃椅,一瞬不瞬盯着赵紫君,表情严肃,“君儿,你还记不记得母亲曾跟你说过,空智大师曾暗中见过老太爷的事?”

    赵紫君疑惑看着她,“记得。”

    “我实话跟你说吧。”夫人撑了撑眉心,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空智大师曾为老太爷批命,铁口直断赵晓潼八字重。须得她安生在府里住着,用她的八字压着病魇,老太爷才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赵紫君愕然撑目,震惊过后,她满腹狐疑,“母亲,这话能信吗?”

    “空智大师是什么人?他可是天下推崇的神僧。他自二十年前立下规矩一年一断之后,从未破过规矩,就连陛下想要他破戒都不成。你说他的话可不可信?”夫人叹了口气,眉色透着郁郁不畅之意,“老太爷能求得他前来批命,那是因为空智大师曾欠了老太爷一个人情。你说这府里有老太爷在,谁能真正动得了赵晓潼!”

    赵紫君失神,“那……以后就这样由着她?”

    “不由着她能怎样!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比空智更厉害的人物,破了他的批言。”

    找一个比空智更厉害的人物?这岂非比登天还难!那她要整倒赵晓潼岂不是永远没希望?

    夫人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皱起眉头,狐疑问,“你跟她原本没什么过节,你为何非要将她置于死地不可?”

    赵紫君低下头避过夫人视线,甚是愤怒道,“怎么没有过节?”

    夫人依旧狐疑盯着她,“我记得她不就拉了你掉进湖里,害你病了一些时日吗?”她顿了顿,斜睨的目光怀疑更盛三分,“难道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赵紫君连忙摇头,轻声道,“没有……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是气不过她,她一个小小庶女竟然连父亲都敢顶撞,这样的人留在府里迟早是祸害;她还算计大哥……”

    夫人打量着她,正色道,“君儿,我不管你心里有多恨她,可你现在必须得打消除掉她的念头。你难道没发觉吗?她自从掉下落里救起来后,不但脑子变好了,就连脾性也完全变了样;更不知她什么地方入了三太子与司马晨青眼。”

    “眼下有这么多人护着,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没有把握动得了她。”

    “事实上,我们不需要对她做什么。只待过两年,那件事的风头过去了,远离京城给她寻头亲事将她送走就是,你何必做些自掉身份的事,没落着好反惹一身腥。”

    “你还记得我吩咐过你不要将空智大师的事告诉你大哥吗?”

    赵紫君点点头,可眼神困惑得很。

    夫人叹了口气,“看样子你还不明白?那你就回去好好想,仔细想,用心想,想明白这事,你也就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了。”

    “我为什么对你大哥好?”夫人看着她,叹气也叹得语重心长,“我终究会老,护得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外祖家现在看着是好,那是因为有我在,可我若是不在了呢?本就远了血缘,再隔一辈,到时又有谁真心护你。”

    “你以后终究要嫁人,就算日后你夫君疼爱又如何。若对方门第显赫,你以什么作依恃?还不是娘家。将来的相府谁作主?你大哥他现在就是相府的嫡长孙,这个家的家业将来不都由他承继,我对他好,是为你日后有依靠呀!”

    夫人定定看着她,眉目隐隐有疲惫之色,“君儿,人不是物品,人有感情有思想。你若事事算计逢对人都掺三分假意,回过头,谁又肯拿十分真心来对你。”

    “说起来,我对你大哥虽是真心疼爱;可这真心跟你比起来,最多也只有九分,我对他好,终归是因为你的关系;也就夹了一分利用的心思在里头,虽不是十成真心,可我也给了他我所能给的。希望日后他掌家,会看在我的情份上,对你事事照顾。”

    夫人的声音虽轻,可站在门外的吴妈妈既是赵紫君的亲信,夫人自然也不太防着她;她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又过了一会,赵紫君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福满苑,吴妈妈心里发紧,低声问,“小姐,那换药的事还要不要继续?”

    赵紫君脑里忽然闪过灯节那晚,那个容光潋滟的男子将那只九转玲珑灯扔在脚下踩碎踢落护城河的画面……。

    眼神蓦然一冷,脸上完全不见刚才的神情恍惚,反而多了几分冰冷恨意,她几乎咬着牙齿,低声道,“继续……”

    ------题外话------

    母亲,总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

    不过赵紫君的心大着呢,显然也不理会夫人一片慈母心。

    ☆、第49章 鹦鹉学舌

    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断断续续自旁边婆娑竹林飘来,玉珠脚步微顿。听声音年轻得很,大概是哪个小丫环受了主子的气,偷偷跑来这哭。她叹口气,转身往竹林走去。既然遇上,就开解两句吧。

    玉珠轻轻走入竹林,看见一个中等身量的丫环背对着她,在根大枝盛的翠竹前低着头,不停拿袖子抹眼泪。

    她走近几步,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挑,这小丫头的衣裳怎的如此破旧?到底哪个院子的主子苛责下人到这种地步。

    “你别哭了,我们当下人的,就要有当下人的觉悟;主子吩咐的事情没办好,被责罚是应该。”玉珠轻轻叹了口气,站在丫环背后轻轻拍了拍她肩头,“你若想以后少受责罚,就要事事以主子为先,主子想要什么,你要先她一步办好;主子没想到什么,你也要先她想到,这样才能办好主子的差事。”

    丫环听着她轻声安慰,渐渐止住呜咽。

    抹干眼泪转过头欲要道谢,可一见玉珠的脸,她登时慌了。“杜若见过玉珠姑姑。”

    “杜若?”玉珠看着眼前长相普通的脸,怔了怔。但对杜若那双让人一见难忘的细长眼睛记忆深刻,她几乎立时记起杜若的身份,“你是四小姐的贴身婢女?你方才……?”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杜若,眼中怀疑渐生。她从来没听过四小姐虐待下人的传闻。这丫头偷偷跑来这哭是不是太巧了点?

    杜若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她连忙低下头,道,“多谢姑姑,我刚才被沙子迷了眼。”

    “你……没哭?”玉珠盯着她红肿双眼,心里越发怀疑起她的动机来。

    “多谢姑姑好意,我刚才确实是被沙子迷了眼。”杜若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玉珠,反而低头拿起搁在她前面的食盒,“我还有事,先走了。”脚踩在绵软黄叶上,发出不规则的沙沙声,愈发显得她心事烦乱。

    玉珠瞄见她手拿的食盒,心中一动,忽然大步赶过去拦在她前头,“杜若,是不是四小姐有什么事?”

    杜若眼中慌乱更明显,她连连摇头,慌张否定,“没、四小姐没事,多谢姑姑关心。”说罢,欲要绕过玉珠走出竹林。

    玉珠见状,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猜测;也就更加阻拦她离开。

    “杜若,你实话告诉我,四小姐到底怎么了?”玉珠亦步亦趋的拦在杜若前面,令杜若苦难脱身;而她口里在问杜若,眼睛却一直往食盒瞄,她似乎闻到了汤药的味道。眉心一跳,意有所指道,“老太爷一直惦记四小姐的病情。”

    杜若听闻这句,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捂着嘴巴,就当着玉珠的面泪水横流,哭得那一个凄凉,叫玉珠看得鼻子泛酸,差点陪着她一块哭起来。

    不过玉珠终究是见惯风浪的人,忍一忍就将心中的酸楚压下去了。她瞟着杜若手里紧抓的食盒,轻声问,“嗯,别光顾着伤心了,到底什么事你得跟我明说,我回去也好告诉老太爷。”

    她只说回去告诉老太爷,可没说什么时候告诉怎样告诉,更没说要让老太爷为四小姐作主。

    不过在杜若听来,已经自动将她的话归纳为:回去就告诉老太爷,让老太爷为四小姐作主。

    她一听这话,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一霎全收。在玉珠惊叹的眼光里,哝着鼻音断断续续道,“四小姐她原本看着快好了,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咳嗽几声,却……却咳出血来。我……我心里难受,又不知该找谁作主,大夫每日下午固定时辰才过府给小姐诊脉;我来大厨房领药,想起小姐强颜欢笑的模样,就忍不住跑进竹林。”

    玉珠皱眉,心里惊了惊,“四小姐一直是陆大夫负责看诊吗?她的药每次都是在大厨房煎好,你才来拿?”

    杜若茫然看着她,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晶莹泪珠,透过竹子洒落的斑驳光影映在那几滴泪珠上,看起来是那么苍白无助。她没有迟疑,点头道,“正是。”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拿药回去给四小姐服用吧。”玉珠拍了拍她肩头,盯着她眼睛,声音轻柔,但神情严肃的提醒道,“今天在这里遇到我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杜若点点头,表示明白;旋即两人错身而过分别走出竹林。

    玉珠回到南院,抬头看了看天色,抬步走入了豢养金鸢的小院。关着金鸢的笼子挂在攀满茑萝的走廊,茑萝叶绿花红蜿蜒攀折随意而生,既能遮阳又是美妙的风景。远远望去,一片红花绿叶将走廊点缀得甚是好看。

    不过金鸢日日待在这个小院里,无论是看红花还是绿叶,都已经看得生厌。此刻它蹲在笼子的横杆上,无精打采眯着豆大小眼,听闻有脚步声传来,它无甚兴趣地侧头瞄了瞄。

    玉珠见它懒散的模样,凑过头来伸手便拍笼子,“金鸢,你这只懒鸟,今天见我怎么不说话了。”

    “你才是懒鸟,你全家都是懒鸟!”

    玉珠一怔,见它惊起拍扇翅膀在笼子乱飞,退开两步,失笑道,“金鸢长脾气了,学会骂人了。”

    “骂鸟,骂鸟!”金鸢不忿,在笼子拍着翅膀一个劲重复。

    玉珠用小勺透过格子放了些虫子进去,叹气道,“好好,我不对。”

    “金鸢,四小姐的丫环说她的病突然加重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玉珠看着笼子里收起翅膀自顾低头欢快啄虫子的鹦鹉,倚着柱子,发起愁来。“按理说我该将这事禀报老太爷,可……”

    金鸢一直在啄虫子,玉珠又叹了口气,“哎,听说她今早吐血了,那也是个可怜的人儿。明明是相府小姐,却过得……算了,我跟一只鸟说这些干什么。”

    玉珠拍了拍自己脑袋,见金鸢吃得欢根本没理她,不由得失笑摇摇头,转身离开小院。

    玉珠离开后,老太爷从走廊另一头走近笼子。他看着金鸢连头也不抬一下,自顾啄得欢,随即举起鼻烟壶轻轻敲了敲笼子,“金鸢,我来看你了,你怎么光顾着吃呀。”

    “玉珠,坏人……坏鸟,骂鸟,坏人!”

    笼子震了震,金鸢美美享用完它的虫子大餐,满足地拍了拍翅膀,看见老太爷,立即告起状来。

    “呵呵……玉珠骂你了?”

    “坏人叹气,坏人叹气!”

    老太爷饶有兴趣盯着它歪着的小脑袋,“玉珠为什么叹气?你惹她生气?”

    “吐血、吐血,叹气、叹气。”

    “吐血?”老太爷眉梢略挑,显然觉得困惑,“谁吐血?”

    “四小姐叹气,坏人吐血……骂鸟坏人!”

    金鸢歪着脑袋滴溜溜转着豆大眼珠,叽叽学舌,模样很可爱;可老太爷原本和蔼带笑的脸庞却勃然变色。

    ------题外话------

    不得不说,当初银面替晓潼做了件相当不赖的事,晓潼什么都不做,就已牢牢抱紧了老太爷大腿,这比什么都强。

    ☆、第50章 拉拢

    “张大夫,你请。”玉珠让出位置,站在路旁往筑梦居院门方向作出请的手势,“就是这里。”

    张大夫五十岁上下年纪,身上浅蓝掛子不华贵但十分干净。他在筑梦居外放慢脚步,越过玉珠看了看两扇木门上方。见这个院子外墙破旧,连个牌匾也没有,居然劳得老太爷身边的得力姑姑亲自引领他前来;心下越发诧异住在里面的人。

    玉珠微微一笑,又道,“张大夫,请进。”她态度表情手势,无一不十分到位,端的让人看着觉得十分受用。从她的微笑里,可以看到恰如其分的尊敬,从她身上却读不到一分卑微。

    张大夫颔首,迈步往院内探去。入了门,一眼便将院中景物收尽眼底。其实院中哪有什么景物,不过光秃秃一片泥土。昨夜来了场骤雨,打得地面全起了泥泞。张大夫下意识缩回伸出去的脚,他的鞋子新买不到半月,可不想这般踩在泥泞里弄湿弄脏。

    玉珠瞥过他缩回的脚,不动声色走在前头,率先踩落铺在泥泞上面的粗沙。粗沙铺过的地面并不宽,仅可容一人行走,但很厚实平整,一直延伸到屋檐前的石阶。

    鞋底踩在粗沙上,磨擦出动听的“沙沙”声。张大夫讶异低头,玉珠一路微笑稳妥不紧不慢走在前头。心想四小姐真是个有心的妙人。

    见玉珠走过的沙面,压出浅浅鞋印,鞋面干净如新,丝毫沾染不到旁边的泥泞。张大夫这才放了心,扬扬眉挎着药箱昂首阔步踏上粗沙小道。

    “四小姐,奴婢来看你了。”玉珠在门口站了站,见左右无人,只得扬高声音亲自提醒。心里越发同情起这个庶出小姐来,破落的院子,只有两个婢女服侍着;还好她事前跟四小姐打过招呼说会带大夫过来,不然这会她还真不好这么直接进屋。“你还方便吗?”

    压抑的咳嗽声从屋内传出来,随后听闻赵晓潼道,“是玉珠姑姑吧?你请进。”

    玉珠转身,对张大夫歉然笑笑,“张大夫,请进。”

    张大夫虽诧异这里住的是相府小姐,可他经常出入高门大宅;深知什么该看该说,什么时候该装聋作哑。而他为老太爷看诊几十年,隐隐约约也知道相府有位不受宠的小姐。

    依眼下的情形,他现在要见的就是那位传言中不受宠的小姐了。他心里虽然十分困惑老太爷为何突然重视起这位小姐来,不过他给人看病拿银子,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

    头一低,脚步便迈了进去。

    随后十分专业地询问赵晓潼的基本情况,再为她把脉。

    “不知四小姐可否将以前的药方拿来给老夫一看?”张大夫收了手,眉眼闪过一抹困惑看向床中虚弱少女。

    恰好杜若取药回来。“杜若,将以前的药方拿给张大夫看一看。”

    杜若搁下食盒立时将药方翻了出来交到张大夫手里。随后倒了茶过来,奉给张大夫的是清香扑面的毛尖。茶叶虽不是顶尖的,可张大夫呷入口之后,眼色立即亮了亮。

    杜若之后又悄悄为玉珠泡了杯菊花茶,还放了几滴蜂蜜下去。玉珠接过杯子,还未饮入口,便已觉得心生暖意;看赵晓潼的眼神都掩了层晶莹流转光彩。

    从来只有她细心牢记别人的喜好。忽然有个人不但记得她的喜好,还知晓她最近上火干咳,特意加几滴甜而不腻的蜂蜜下去润喉。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这淡淡的菊花茶里甜着滋润起来。

    张大夫呷着茶,反复看了几遍药方。捊着灰白山羊胡子,沉吟半晌,道,“四小姐,想必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依你的病情来看,这张方子的用药显然是经过仔细斟酌的。”

    玉珠眼睛往赵晓潼与张大夫这两人身上转了转,听张大夫这意思,是说完全方子对症下药。可四小姐的病为何不见好转,反而突然加重?

    “既然不是方子有问题,那问题就是出在别的地方了。”张大夫又捊了捊胡子,双目闪着精光看向赵晓潼,“刚才老夫把脉的时候,发觉四小姐脉息跳动很是奇怪。照理说,四小姐内腑受寒气所损再加上风寒入体,脉息应该滑而浅才对。可依老夫方才所诊,四小姐的脉息却隐约有燥动之意。这显然是服用了燥补的药物所致,也是因此,四小姐才会吐血。”

    “药物?”赵晓潼皱起眉头,细经咀嚼着他话中含意,忽道,“杜若,将我的药拿过来给张大夫瞧瞧。”

    张大夫精光闪动的眼睛里飘过一抹赞赏。杜若打开食盒,倒了些汤药在碗里,他用指头点了点放进舌尖尝了尝。

    随后拿帕子擦了擦手,不动声色瞟了眼药方,道,“麦冬性温和,益气生津;太子参味甜带涩,大补,可惜也大燥。”

    玉珠心中一沉,果然是药出了问题。

    赵晓潼看着他,诚恳道谢,“多谢张大夫指点。”

    “这方子是好方子。”张大夫点头,站起来挎了药箱,“四小姐小心调养,身体会康复的。”

    玉珠对赵晓潼点了点头,对站在旁边打起帘子的杜若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杜若点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张大夫,你请,还得劳烦你到南院走一趟。”玉珠含笑一让,礼貌周到的比着手势将张大夫领了出去。

    杜若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筑梦居外,回头看着窝在被褥下病恹恹的少女,担忧问,“小姐,你……这样好吗?奴婢瞧着心慌。”

    赵晓潼掩嘴咳了两声,笑道,“只是吐几口血而已,死不了人;你看现在不是挺好嘛。”

    张大夫按例去南院走了一趟,很快又离去了。

    玉珠这才将筑梦居的事情禀报给老太爷,“奴婢听着张大夫的意思,四小姐的药是被人混了太子参进去。太子参药性太过凶猛燥补,四小姐受不了大补大燥才会吐血。”

    她不增一分不减一分只是单纯的述说事实,说完便住了嘴。

    老太爷虽让她带张大夫给四小姐看诊,可老太爷的却是吩咐她悄悄带人前去,这就是不欲张扬的意思了。所以眼下,她也拿不准老太爷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如果不将这事张扬,只须保下四小姐,那便悄悄解决被人添药的问题;如果要追究,势必要人赃俱获最好来个杀鸡儆猴方能达到震慑的目的。

    老太爷听罢,也没有立即下结论。整个人陷在楠木圈椅里,皱着眉头,拿起鼻烟壶点着烟丝,放到嘴边一口口抽了起来。

    玉珠望见烟丝点点火光随着他吞吸吐纳的动作一闪一灭,烟雾圈圈扩散,模糊了他半隐阴影的脸,让人越发看不清他的表情。

    ------题外话------

    咳咳,欲打入敌人内部,先从拉拢敌人身边的人做起。

    ☆、第51章 发飙了

    良久,老太爷弄上盖子掐灭烟丝,这才抬起头看着下首安静伫立的玉珠,问:“玉珠,这事你怎么看?”

    玉珠心思百转,想了想,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道:“奴婢觉得这事不好说,大厨房人来人往的,谁都有机会添加药材。”

    老太爷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睨她一眼,拿起鼻烟壶敲了敲,“玉珠,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玉珠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敛了心神,战战兢兢道,“奴婢怕说不好,惹您生气;既然您不责怪,那奴婢就斗胆直说。”

    老太爷阖下眼皮,鼻烟壶也安静躺在桌上。他素来喜欢玉珠的聪明与进退有度,想不到如今她倒是越发聪明了。眼下明看着似是畏惧他;可实际上,只短短两句话就将他放进套子,让他待会就算听到不合心意的,也不能明着对她撒气。

    玉珠悄悄松了口气,她了解老太爷,知道他这举动是打算一听到底;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怪罪她。

    “要说大厨房人多眼杂,确实很多人都有机会添加药材;不过……”玉珠瞄了瞄老太爷,见他神色平静,没有不快的意思,“府里与四小姐结怨颇深的人却不多。”

    玉珠说完便低头,静待老太爷指示。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不必挑明,老太爷心明镜似的。

    老太爷垂着眉,有一下没一下拨着杯盖。老眼的精光隐约从半倾的杯盖下漏出来。

    “这么说,最有嫌疑的一共有三人:子默、紫凝还有紫君。”

    “老太爷英明,奴婢刚才只是想到换药的可能是与四小姐结怨的人;老太爷却一下就分析到要害。比起老太爷您精准的眼光,奴婢真是望尘莫及。”玉珠笑容淡淡,奉承得恰到好处。她边说边走过去拿湿布拭净桌上的烟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太爷愁黑的脸终于露了笑纹,其实他心里明白,玉珠不是猜不出谁最有嫌疑。她只是懂得什么时候收敛锋芒,懂得怎样哄他高兴。这样进退合宜的人,他怎会不喜爱。

    “既然知道方向,那就查。”老太爷斜睨她一眼,声音微冷,“不过别打草惊蛇。”

    玉珠心下了然,老太爷不打算大张旗鼓的查,怕是想揪到凶嫌之后给那人留条路吧。

    夜深,赵晓潼坐在灯下,毫无形象地半趴在刀痕无数的方桌上,翻着不知半夏从哪给她弄来的《大梁杂记》。虽然看得吃力,可她睡意全无,便百无聊赖继续看着。

    微敞的窗户忽然灌进一阵凉风,她依旧盯着书,熟悉的青荇气息随风飘来,随后有抹醒目的银色招摇入眼。

    “你怎么来了?”她没有抬头,以为来的又是僻好奇怪的银面男子。“不是说……”

    她感觉不对,立即吞回后半句。抬头一望,差点惊得叫出声来。

    她吞了吞口水,抬头仰着脖子,盯着本就身高过人的司马晨,没好气道,“司马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