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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纪:黎明星第22部分阅读

    来就不要勉强了。”

    我又张张嘴,意识到他说的是临阵脱逃,但现在叫我不管老师的事情简直就要剜我的肉,虽然管着也是剜肉……

    我挠挠鼻子:“哦,没什么,他要我转告你,不平等条约取消了,不过你要保证他现在的男尊生活。”

    两只荧光蝴蝶翩翩而伴,发着浅浅蓝光,到我跟前绕来绕去,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那俩儿蝴蝶悻悻而飞。

    莱茵看了我很长时间,直到俩儿蝴蝶飞走,他低头说:“他现在的生活算很好了,如果换成我,所想的也不过是延续这种奢靡。”

    我说:“他还可以统治世界嘛。”

    莱茵说:“然后我们可以看到太阳神与超魔导炮哪个破坏力更强。”

    我估算一下,说:“很明显是太阳神比较强。”再加一句,“强太多了。”

    莱茵说:“可是太阳神现在是充电式的,如果他无节制使用魔力,世界的常理就会受到威胁,现世神祇就要出动了,这是他最大的弊端,决定他必然取消不平等条约,不过应该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

    我没申辩,如果说休伯特顾念师生之情,那也是因为西路菲没有威胁到他,他的真情表露,说到底也建立在互利的基础上。

    如果他知道我是西路菲,知道有一个人能够和天祈产生感应从而切断他的光之力摄入,那他所做的第一件事……

    现在我的所作所为,是对他的二次背叛,有时候想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忽然莱茵捅了捅我,指向某个方位,我看过去,顿时头就大了。

    西尔维娅提着裙裾啊哒哒哒开过来,细长的鞋跟戳穿地板一串洞眼。

    她怒气冲冲杀到我跟前,我一扬扫把,顿时尘土飘渺,整洁的公主殿下立马厌恶地后撤数米,对我露一口美妙的大白牙。

    我说:“公主,有事吗?”

    她跺着脚愤怒地说:“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把我绑起来!”

    我点头哈腰:“对不起哈,请您息怒,有啥需要尽管吩咐。”

    她气恼地看我两眼,继续跺脚:“你不是西路菲!你这种人是西路菲那全世界都是西路菲!我印象中的西路菲应该有圣子般的风度和最优雅的举止,对待女孩子轻言细语,绝对不出阴招……”

    我望天:“啊……反正现在没什么人认识我,不必再装出那副鸟样。”

    她杏目圆睁:“什……什么……”眼角有隐隐的水光。

    这丫头跟咱不同,哭起来没完没了泪花还买一打折后价,必须在她真哭之前制止,否则酿成洪灾。我鞠躬说:“昨天真是委屈公主殿下了,您的辛苦工作已经完结,现在开始享受美好的天堂生活吧。”说完无比真诚地看着她。

    她磨牙片刻,又跺脚:“你!现在是个下人,过来侍奉我!”

    啪!莱茵掰断了近旁一根无辜的枝桠,掰断也就算了,还掰下来继续断,一分二二分四分再分下去就成屑屑了,公主被吓到了,抖着肩膀飙着泪花果断泪奔了。

    我说:“哎别这样,她很记仇的。”

    莱茵无所谓地笑笑:“她记的仇还少吗?”

    我继续扫地:“那倒也是,你一定很早以前就成了她的头号记仇对象。”

    莱茵并没有立刻回话,片刻后才说:“西路菲……”声音有些低婉,和之前的语气大不同。

    我抬头,他好久没下一句,我又想低头,听见他说:“你一个公主……”

    我把扫帚搁廊角:“我不是公主,真的。”

    他又看我好久,摇摇头:“幸亏你是女孩子。”

    我完美地哑然了。

    我考虑着要不要用扫帚柄敲莱茵脑袋以缓解近日来的郁闷,拐角处突然杀出一围裙娘,咱俩立刻人模狗样,该扫地扫地该看花看花。

    围裙娘到了我们跟前,鞠躬说:“两位……先生,领主大人请你们过去前厅花园。”

    我们向花园走。我稍显郁闷地说:“她干嘛在先生俩字儿前停顿一下啊?”

    莱茵笑笑说:“在考虑叫殿下好还是叫阁下好。”

    我狐疑道:“真的?”

    他看着我的脸,牵着嘴角欢乐地点点头,貌似找了个强大的笑料……

    休伯特坐在水亭近旁,难得的没啃鸡腿也没嚼口香糖,拿着那本金贵的史学书看啊看,从我们走进花园到拐至他的正前方一米处,他都没翻页,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来,什么套话都没,只递过来一把钥匙。

    我接过一看,这是把白金钥匙,握手处雕成星星的样貌,除此之外,细看也没什么特异。

    “阿代尔,”休伯特又低头百~万\小!说,“带拉修斯去书房的书桌底下。”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他还是百~万\小!说:“快去。”

    我挠挠鼻子,拉着莱茵向书房挺进。

    但是没有立刻拉动,莱茵站住了,说:“白昼之神啊,你是为了什么在这里?”

    休伯特明显地顿住了,我也顿住了。莱茵说:“听我哥说,我落进新世纪以前,你对外从没这么嚣张过,基本上除了按时领彩虹药剂,都不见你出现,这次却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休伯特抬头说:“哦,你觉得我突然变坏是因为你吗?”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我说:“那个……”

    但没能插嘴,莱茵说:“谁知道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又怎么能懂。”

    休伯特放下了史学书:“没人懂。”书页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方小说西。

    我正想仔细浏览一下那一页的文字内容,莱茵又说:“看来你活得不比我们想得潇洒。”

    休伯特说:“我活得很好。”回答得斩钉截铁。

    莱茵笑了:“哦。”

    休伯特说:“你我都是主神的棋子。”

    这次是我发出声音:“啊……”

    休伯特看了我一眼,又面向莱茵,说:“我有时候,会很恨主神,创造了洪荒神祇,却抛弃得那么干脆。”

    我和莱茵都有些怔了,首先是被这句话,然后是被说这句话的人。

    休伯特又说:“而且,洪荒神祇中有懒怠者,也有恪尽职守者,毁灭的时候,两者的结果都一个样,我觉得,非常讽刺。”他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愤恨。

    莱茵说:“你是最恪尽职守的太阳神。”

    休伯特把史学书重新拿了起来:“我是最恪尽职守的太阳神。”

    就这样沉默了很长时间。

    莱茵笑了一声,像是为了打破寂静,他说:“主神什么的……主神又没有思维。”

    休伯特说:“主神为什么要把洪荒神祇创造得有自我思维呢?”

    话题一转再转,到达了神学的高度,眼看又要沉默,莱茵说:“真意外,你会跟我抱怨这些。”

    休伯特笑了笑:“哦,也没什么,以后难得还能交流,不如一次说个痛快。”

    我们又默了。莱茵比较疼痛地说:“啊……你说痛快了吗?”

    休伯特挥挥手:“你们走吧。”

    莱茵拉起我迅捷地飙走了。

    拐过几个廊角,莱茵说:“是我的文学修养不够吗?”

    我说:“你说话不要被我传染啊。这个不是文学修养的问题,这个是人生观的问题,哦对了还有年龄代沟。”

    莱茵晕菜一会儿,转移话题:“书房里有密室?”

    我摊摊手:“谁知道呢,他总坐在书桌前头,想查看都没可能啊。”

    今天像是个普通日子,没有百鸟齐鸣百花争放,连毛毛雨都不落一滴,看起来不好也不坏。但不知为什么,昨天还未发苞的彼岸星兰在今天全数开放,就像被什么情景感召,纷纷冒出头,一朵都不落下。让人看了又惊艳又觉得哪里不对。

    书房里确实有一个密室,开在书桌的地毯底下,这样尴尬的地方,如果不是休伯特乐意告知,我们基本没有机会探查。

    这次和以前的密室不同,没楼梯,只就一根坚实缆绳,供攀爬之用,想想也是多余,休伯特下去时一定用的浮游术,缆绳都用不上,特地挂一根绳子大概只两个用途,专门给我们锻炼身体或者他自己锻炼身体。

    地毯掀开,井盖掀开,黑漆漆的圆洞渗得人心底发慌。里头没有灯光。

    我缠好头发攀着边界就要往下爬,莱茵突然拉住我:“我先,可能有机关。”

    我说:“啊?按目前的综合实力也该是我先……”

    但看到他隐隐蹙起的眉,我利落地攀了回去。

    莱茵疑惑地瞟来一眼,我说:“哎,还要考虑心灵创伤,咱不能自相残杀,大丈夫你先上吧。”

    他:“……”

    这是个直井一般的出入口,按高度来看并没有超出第九层的深度,领主馆的地图上有一片极大的圆形空缺,处在中心,乍看是支撑天堂城的大圆柱,但现在看来,第九层的圆柱部分是中空的。

    越攀越下,底端隐隐传出深幽的光亮,我们落进一片森林。

    是的,一片森林。

    我们脚踏实地,仰头可以看见灿烂星子,圆月高挂,星月的光芒把落叶拂得很轻软,看着静秀极了。虽然,这些都只是魔法造出的景物。这里是虚幻之景。

    莱茵四顾着说:“森林,怎么会是森林?”顿了顿,“休伯特用魔法造一片森林的幻景,是要做什么?”

    “怀旧。”我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这里是太阳山谷的中心山林,是他的……”是他教我的地方。

    记忆犹新,不必什么来指路,我踏着林间的碎石小道朝前走去,那里有一个山崖,不高,但可以俯视林中的现象,看到鹿影雀踪,以打发天长地久的时光。

    山崖上还有一间小小木屋,简陋而不颓败,仅供清贫生活,最豪华的物件是太阳马车,经常藏些小方小说西在里头,我也经常偷些小方小说西,但其实知道,他故意放来让我偷的。

    我已经知道这次里头有些什么,因为天祈的剑柄发出共鸣。

    这条林道实在太短,没有走上几步,天祈的剑柄已经迫不及待,山崖映入眼底,是那样的情景,树林上一片崖地,天空上一轮月亮,特别孤寂。

    莱茵碰了碰我的肩,力道很轻。可能我的表情是有点不健康,但应该没有大碍,我的声音还清清淡淡:“没什么,这里没有别人,我们飞上去吧。”

    莱茵看着我不说话,阳光透过树影会留有光刻,月光也可,现在正好是那样冷清的景。我说:“你看我干嘛,我很好,我还知道现在应该飞上去。”

    他又继续看了我一会儿,放到平时我该低头,但有时候我的胆量会超乎寻常,把羞怯之类的情绪通通抛掉脑后。我也直直看他,于是换成他低了低头,轻声说:“上去吧。”

    我们飞上崖顶。

    确实是幻象,脚尖触到土壤的一刻,天空崩裂,山林倾塌,小小的山崖仿佛孤兽,最后化为一个圆室中心的突兀高台。结果还是个密室。

    这高台上有个玻璃箱子,清楚地放着天祈残片,没盖子,也没有基本防守。我们就站在玻璃箱子的旁边,只有厘米差距。

    莱茵肯定是吃惊了,听见他说:“这……”又犹豫又不可置信的音调。

    我说:“这就是终点。”可惜,不是我的终点。

    chapter 48哀歌(下)

    我的老师来了:“西路菲,拿起它吧。”声音就响起在我们身后。

    在这之前我其实没有料到,也无话可说,然而终于堂堂正正地见面,似乎应该说点什么。这个人,他就是我的老师。

    “那是你的方小说西,拿起它吧。”休伯特似乎一点不焦急,只静静催促。

    我放手向玻璃箱子,但被莱茵抓住手腕,他对着我摇摇头。我想,大意是情况太过匪夷所思,不合逻辑,我们苦心寻找的方小说西近在咫尺,是那个最应该防范的人放到我们跟前,他会觉得这是陷阱也不奇怪。

    我挣开莱茵的手,探上天祈冰冷的残片。

    果然是真的,残片轻轻动荡,似乎对重见契主感到高兴。这就是天祈。

    我转了个身,开口说:“老师……”可是后面该说什么?脑子里没有话,一点没有。

    “休伯特。”莱茵平稳地说:“你是想做什么?”

    “西路菲,你是空幻之子,我知道的。”休伯特说:“你偶尔可以听见主神的声音,对吗?我也可以听到。主神没有思维,不会说无意的话,主神的每一句话皆是神谕,必须倾听,必须遵照,我偶尔想想,也觉得这样非常可悲。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我已经失去神格。”

    这里没有光,但是可以看到彼此。

    白昼神说:“但我虽然失去神格,却还能听见主神的话,听他的命令,我憎恶你们,黎明之星,我做了千万年的白昼之神,从无懈怠,却和散漫的神祇一样受神抛弃。”

    可以感受到阴冷旋风,是神的悲怒。

    周围的建筑开始崩塌,冷冽的气流形成疾风,把声音扯到破碎,这风太冷了,完全不像太阳之神的风。

    我提高声音说:“老师你只教导我两个月,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圣父为世界之心,神祇为世界之脉,两者都不可亵渎。老师曾经向天空的住民彰显了神祇的尊严与神圣,也普降恩辉给地上的种族,可是到了今天,你的所作所为有半点世界之脉的书德吗?”

    我等着昔日的光辉之神来狠狠反驳我,说他神圣依旧,但是他说:“我杀了不少神裔,不是吗?”

    我突兀地笑了。真是证据确凿。

    “西路菲。”莱茵在叫我了。

    外面的空间有响彻天边的雷声,加上冷气回旋,四周的墙面飞快风化,而后天雷贯入,一声比一声更响,伴随着倾盆的大雨,这个狭小的空间立刻就被毁得一干二净。大雨浇了我们满头满脸。

    我抹掉脸上的雨水,咳出一声:“我很能扛的。”感觉脸上半点温度都没,“我很能扛。”

    白昼之神开始攻击,我以为会是太阳之凤,结果是一条冷到骨髓中的水龙。

    这条水龙大得离谱,像一条贯穿天地的巨蛇,而且愤怒,又像在嚎哭,暴雨和雷声都被压了下去。水龙卷过很多地方,天堂城的顶层被碾压成碎片。水龙像怪物一样睁着双瞳,亮出獠牙向我们咬来。

    我好像没有思考,凭着以往的回忆咏唱极光护盾,光翼般的魔法盾牌刚刚聚起,巨大的水龙冲撞上来,两相碰撞,大地和天空都剧烈颤抖,护盾碎成光片,水龙降成急雨,算是互相毁灭。

    实际我的最后一个咏唱之音才刚落下。

    白昼之神似乎没有生气,我听见他的声音,隔着暴雨:“这个极光魔法,你还记得呀。”

    我咬着牙说:“记得,怎么能不记得,这么强力的魔法。”

    他像是叹了口气:“那你就好好用吧。”

    当我们说着无意义的话,风和雨停了一瞬,我听见莱茵最时常咏唱的深谙魔法,在这一瞬间,天堂城的空景上是有星星的。

    暗魔法惊天动地地卷了过去,碎得差不多的水龙立刻粉身碎骨,白昼之神的影子被短暂盖了下去。

    莱茵拉起我说:“先离开。”

    我僵持着:“不。”

    他吃惊了:“你想干什么?天祈残片已经拿到,休伯特再不能获得光之力,只要等他魔力耗尽……”

    我想我可真是固执:“不。”

    莱茵没有再拉我:“你是想……”

    我说:“如果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死掉……”

    莱茵没有说话。

    爆裂响声,贯穿天地的水龙重又聚集起来,行动比之前快了一点,我们飞起来,水龙跟着追上天空。

    光与暗的魔法像礼花一样放个不停,一片末日大雨中的盛景。

    我说:“他虽然是光明神祇,现在却用了黑暗召唤,我们要用光之魔法来攻击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居然没有颤抖,我比想象中来得冷血。

    莱茵说:“好吧。”

    我说:“其实你可以先走,我不会死掉的。”

    他笑了笑:“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聪明。”

    我说:“我确实常常自作聪明。”

    白昼之神使用了光明中的黑暗魔法,天堂城的顶层飞快凋零,美丽的景物比梦醒碎得还快,彩色的凤鸟惊恐地飞走了,建筑物倾塌的时候,可以目睹众多死亡,这时我才想起卡玲和公主,但当下没有保护她们的时间,而且我到哪里,水龙就到哪里。

    雷电化成一张网,天空的乌云像要倾压下来,有点像神的威严,这是,一个暗神。

    雨还在下,白昼之雨。

    水龙散了又聚,我们都很疲惫,手里的剑越来越重,不知为什么,天空中的雨渐渐停了,也不再打雷,听见莱茵说,这是白昼神魔力耗尽的先兆。

    我开始咏唱比较长的咒文,辉光中看到莱茵和休伯特双剑交击,没有雨声,魔金的交错响声透着股野兽样的吼叫。

    其实已经打了很久。

    当乌云散去的时候,天上有了太阳。

    白昼之神喊出一个名字,太阳之凤就这样被召来。

    当光焰燃烧的太阳之凤横掠而过,莱茵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我没能将同样的太阳之凤召唤成功,我停止了咏唱。

    “莱茵……”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太阳之凤的召唤这么难学,咒文也这么长,但是由白昼神来召唤,只要一个名字。

    半空中只剩下我和休伯特。

    “结果,连你也不能杀死我。”休伯特说。

    我看着莱茵坠落的地方,短暂地失去声音。

    “我们洪荒神祇都憎恨你们,黎明之星,是你们打碎初源结晶,毁灭了整个天堂。虽然九千年后的今天,旧世神祇已经无法再说你们什么。”休伯特说:“西路菲啊……”

    天上已经大晴。

    我把目光转向白昼之神,我说:“老师。”

    白昼之神惊愕了,他说:“你叫我什么?”

    我说:“老师,其实你一早就认出我来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在那时就杀了我呢?”

    他说:“因为你会逃跑的。”

    我笑了:“但是,现在我也能逃跑,一直以来,我都能逃跑,你其实并不想杀我,你是想,让我杀你,但是你又憎恨我,所以你也要同时给我一个伤痕。”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西路菲……”没什么意义的称呼。

    我说:“哎,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老师啊……你恨我是对的,我这人太可憎了。”

    他说:“西路菲,你为什么要成为黎明之星呢?”

    我说:“因为我是个平庸的生命,有着贪婪的心。”

    他闭上了眼:“你活得比我好。”

    没有风和雨,云空上白茫茫的一片,晴朗得要命。上天竟然一滴雨都没落下。

    我松开手,龙心之剑从半空中掉落,触地时化成虚无,响声都没。

    我化出白银竖琴,感觉手指颤抖,我说:“我很少弹琴,也没有向主神祈愿过什么,但据说,每个空幻之子都要有一个强大的法器,以寄托神力,我没有试过。”

    休伯特皱着眉头笑了起来,说:“你比我想象得要勇敢,勇敢太多了。”

    我说:“这不是勇敢。”指尖颤得厉害,“必须承担的事情,那是责任吧。”

    他叹息一般地说:“西路菲啊……”

    我弹响一个音,瞬间就能感觉天地共振,自己都觉得吃惊,召唤神显居然有这样震慑的威力,可惜,这个威力会剥夺使用者的所有物。

    我其实不知道该怎样召唤神显,但居然已经成功,似乎只要心甘情愿,神显既会降临。没有人教我,但我从小就知道该怎么做,那是刻骨之咒。

    我弹了几个音,看着辉煌之光外的老师,他显得异常平静,仿佛这一刻已经等候多时。

    空幻的乐章弹出了神奇的景象,我感觉自己停不下来,后悔已经来不及。

    他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可敬之人。他反复对我说,圣父为世界之心,神祇为世界之脉,两者都不可亵渎。

    他说我像漂亮的燃烛,动起来赏心悦目,总让人心情变好,他说这是种魔力,与生俱来。

    我听见自己梦呓般的声音,和着琴音,平缓如镜水:“拿走我的幻之瞳,我的眼,换取白昼神的生命。”

    天空中前所未有地放晴,仿佛众神微笑,日月欢心。

    白昼之神从高远的半空跌落,仿佛断翼神鸟,白银竖琴跟着落下,我冲过去把他抱住,就像离开太阳山谷时的临别一刻。周围都是断裂的横栏,一切神迹仿佛没有来过。

    但他还能说话,并在我耳边轻轻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不要为命运所左右,因为你已经改变命运。有些事物连主神都不能左右,像空幻之子,像创世双剑。你已改变命运,曾预言的黎明之星是西路菲,并不是你,主神是念,是意志,那就是命运本身,不要在意他,雪莉丝。”

    轰隆一声,雷电击打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是晴空下的一道惊雷。碎石被打得飞溅,伴有焦灼痕迹。

    这才是真正的神显,没有虹光,没有圣翼,仿佛一个噬肉的妖魔,雷电击打的地方卷起一淌水柱,绳索一般飞掠来抢夺我怀中的将死之神。

    这时才有穿心钝痛,水绳卷入我的怀中,渗进一切可渗透的缝隙,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留下,不是泪,我可以感觉到,是血,温热的鲜红血液。我已经瞎了。

    我叫了出来,用尽力气想远离那魔鬼的喉舌。但那没有丝毫用处,手掌下拼命护住的躯体流失着血肉,像被食肉的蚂蚁快速啃食。

    冰冷的手掌抚上我的眼,有炽热温度,听见沙哑嗓音:“这眼睛很漂亮,瞎掉了,多可惜。”那股炽热的温度流入眼中,触眼的手掌很快冷得比坚冰更刺骨。

    一只手被他执起,放入一枚晶体:“我的核石,你一定有用,好孩子,老师最好的学生,从前给你的小方小说西都没有用处,这一个,一定有用。”

    我听见他最后的声音:“原谅老师。”

    一瞬间,所有的思绪都湮灭了,我以为会有疾痛,或许悔恨,悲伤,最终却是我的心里什么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遭归于静谧,水绳蛰伏,天边这才隐隐响起雷鸣,短暂时间后降下大雨,是真正的天地之雨,上天竟然在此刻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冲刷所有,连同我怀中血肉全无的身躯。

    那就是神显,世间最威严的神之显现,如同魔鬼制裁。

    我紧紧抱住那具枯萎的骸骨,感觉倾盆雨势,喉中发不出一丝声响,眼中流不出一滴泪水,疼痛从心里流出,在体内徘徊,摧毁经过的一切。

    缓缓的脚步声响起,竟然听见莱茵的声音:“西路菲……”

    我稍稍抬头,一瞬间以为是幻觉使然。

    “西路菲,”直到他再次说话,“那只太阳之凤,是……”

    我抬手碰到他的指尖,果然没有半点圣焰的气息。

    “啊,”我放下手,抱紧了怀中的骸骨,“老师为什么想要死呢?”

    过去很久,莱茵说:“你的眼睛。”

    我抹了一把脸,感觉脸上的是血,不是泪。西路菲连这种时候都不会哭,太可怜的坚持了。

    “没事。”我说,“眼睛没有瞎。”而后再重复一遍:“老师为什么想要死呢?”

    莱茵说:“他活得那么久。”

    我竟然接得下去:“那么没有回报。”

    手指上传来温和的力道,我反应过来,是莱茵在掰我的手指。

    他说:“别再抱着了。”

    手指像凝固一样,自己想松也松不开,老师的骨骸在我怀里越来越冷。

    手指上的力道停了,莱茵似乎放弃,但下一刻,脸颊上传来温暖,他碰了我的脸。

    他说:“太冰了。”

    他轻轻搂住我。

    感觉泪水终于滑下,我抬手一碰,原来还是血。

    “啊。”我抬头说:“好像有一首歌,是专门写给逝去神祇的……”

    半刻后,听见莱茵轻轻地说:“化作星,化作萤,彼岸红花开。我是风,我是云,红絮飞扬,送我回家。”

    遥远的天堂上好像有神鸟飞歌。我跟着唱起:“化作星,化作萤,彼岸红花开。我是风,我是云,红絮飞扬,送我回家。”

    我的老师,死在这一天,死在魔鬼般的神显之下,死在我召唤的神显之下。

    余风轻轻拂面吹过,风中好像有无数精灵悲歌。

    化作星,化作萤,彼岸红花开。

    我是风,我是云,红絮飞扬,送我回家。

    chapter 49逃跑

    劫后三天。

    天堂城顶层废墟残乱,云端丽景转瞬消失,已经毁了。但以下几层都完好,丝毫看不出受波及的样子,连顶层抛下的石块都没有。

    当时顶层设了结界,把毁灭的动荡揽进一个圈,那个圈里是末日光景,圈外却是晴好云空。

    这件事,我三天后才发现。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起初眼睛有血流出来,为此缠了纱布,后来发现没有瞎,幻之瞳却溢走了,终究还是付出代价,从此失去洞悉灵魂的能力,也再看不到别人无法看清的方小说西,我的一半神奇,就这样没有了。

    嗯,就像个普通人了。

    这三天来都没有入睡,召唤神显后魔力受到重创,真是伤人伤己,本来应该深眠以自我回复,但无论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安安静静躺了三天,并在三天后,我逃走了。

    我逃走了。

    原因倒不是内心悲伤想逃避什么的,而是早晨发生的一些事。

    当时还躺着,估计着应该到了早晨,但是没有感受到透窗而入的暖光。

    我下了床,循着记忆走到窗边,玻璃触手冰凉,细细听出去,原来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屋里屋外透着一股潮泪,好像众神也为白昼的隐去而落寞。竟然这时候才落寞。

    眼上缠了层层纱布,其实已经可以看方小说西,想老师果然是众神之巅,竟然能把空幻之子付给主神的代价挽回,虽然只挽回一些,虽然用的是最后之力。

    我没有解下纱布,试着探索床头的水杯,想,如果代价没有回归,现在就是瞎的了,肯定也变不回雪莉丝,过不了多久就要穿帮……而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眼睛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些温暖,伴随极寒触感,老师那时候一定很冷,仅有的一点点温度也给了我。都给了我。

    这个房间很陌生,虽然可以用意识探索周边,得知大概的布局,但这样就很无趣,我反复想,如果瞎了呢。其实应该瞎了的。

    摸索得太急,没走两步就撞上了矮几一角,多天不睡导致脑子里恍恍惚惚,这一撞之下就要往前扑倒。

    但居然没有扑倒,床边一阵急促的响动,大概只倾斜了45度,我就给拦截住了。说得罗曼一点,一个怀抱。

    这个人的气息是我最熟悉的,署名就刻在心底。莱茵。

    想来我肯定有片刻是睡着的,不然他进来不可能没有感觉,精神萎顿到一定程度,连睡没睡着都不自觉。他是什么时候……

    等等,这太突然了,起初我很窘迫,因为想到刚才傻傻摸索的样子一定全给他看到了,但过了一会儿又感到很气愤,他看到我傻傻摸索居然还静悄悄坐着看,又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发现他抱着我的姿势太古怪,这抱得也太紧了,抱得也太持续了……

    我一个挣脱……居然没挣出来,听见莱茵在我脑袋旁边说:“我……”

    没等他公布第二个字,我飞起一拳揍他下巴上。

    他松开了。

    别说我心狠手辣,是现状太辣。

    我慌张地想了半天,刚想说话叫他出去,他先开口了:“你伤得不轻。”

    我说:“啊?”

    他说:“拳头没什么力道,你还是继续休息吧。”

    我顿时噎住,好半天想出一句:“你怎么在这里?你还有很多事要做的……”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根本不是这个。

    他很久才说:“我没有很多事。”

    我说:“有的,你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只做一个挂名王子,现在老师死了,天堂城是个很理想的据点,你有许多事情要亲力亲为。”

    再次沉默。

    我突然很庆幸没有摘掉纱布,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不看他的脸,想了想又说:“我知道,洪荒时代你虽然不是黑曜龙王,但是大军在握,现在也一样。女人善于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男人善于为了野心放弃家庭,有雄心壮志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像我,甘愿缩头缩脑地混一辈子。更何况以你现在的处境,等同于……有个词来着,怀璧其罪。真正的君主立场鲜明并审时度势,很少会偏安一角不理政事,因为没有一个君主强大到足够和全世界对抗,就算是现在的黄金蔷薇帝国,也不能保持完全中立。”乱说一通,似乎头头是道,但自己都不知道中心,只觉得不停说话就能忽略内心感觉。

    但居然又是沉默。

    我刻意地不去想莱茵的心思,又翻出白昼神的核石递上去,这是天地间最灿烂的心之核,光辉之烈,隔着纱布都能感觉。

    我说:“这个,能修复你的力量,虽然记忆不能了……”

    我想着如果这次还沉默就爬到床上睡觉算了,而莱茵也的确没有说话,却在行动上把我打倒。

    他搭住我两边手臂,呼吸凑了上来。

    我对自己的随机应变佩服得五体投地:“别,没刷牙。”

    他应该有一愣,呼吸离开了,说:“西路菲,你真的有为了你的老师而伤心吗?”

    我抿着唇:“你说呢。”

    他默了一会儿,说:“洪荒时代,我有没有跟你告白过?”

    我飞快地说:“没有。”

    他说:“嗯,我上辈子比这辈子还要没胆。”

    我要哭了:“你这辈子跟上辈子一样龌龊,真是前科累累。”

    他说:“你别困扰,我不会强迫你的。”

    我说:“妈的雪莉丝怎么办?你不想死我还想死呢。”

    他说:“我一开始就没说喜欢雪莉丝啊。”

    我说:“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她吃干抹净就想甩甩袖子走人,爷爷我绝对不同意。”

    他囧没囧我不知道,不过他词穷了老半天,然后他说:“什么爷爷……别这样,我那时候真不知道雪莉丝是……”顿了顿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你和她……”

    我踩他脚:“妈的你敢抛弃她我就逃亡去天涯海角。”

    没踩中,他说:“先别乱动,小心晕倒。”

    我觉得,再说下去我就要泪奔了。

    莱茵又轻轻说:“等我,能足够保护你的时候,答应我不要再召唤神显。”

    我没说话,也没点头。

    他说:“西路菲?”

    我说:“我想吃苹果,你去给我削个苹果。”

    他应该很意外,但并没多说,虽然看不见,我觉得他有点头,他说:“好,你先躺下。”

    我安静躺下后,他出去了,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躺了一会儿,确认莱茵真的出去了,才静悄悄爬起来,摘掉纱布,适应了一下突然入眼的光线后穿上外衣。

    这里是第八层,由于三日前的动荡,防盗结界都暂时撤下了。

    我念了一串很长的咒语,门外都响起了脚步声,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才完成。

    莱茵开门的时候,空间传送的魔法辉光刚好亮起,我在他惊愕的眼神中传送去了地狱城。

    我现在魔力槽基本就是空的,消耗如此巨大,抵达的时候差点就要吐血,脑袋晕得不行,全世界都是发光体。

    目的地是双木旅店的大门口,真是慌不择路,运气也不好,正有一个行人经过,传送地点和他重叠,为此把他弹飞,差点引发街头争霸,反复道歉才算了事。

    进去前台一问,茉丝缇娜没有换旅馆,算在意料之中,前台服务生说两个姑娘今天都没出门,太好了。

    接着上楼敲门,兔吉这个懒鬼居然不来应门,我实在没力气穿墙,只好扯开嗓子喊孙女快来。

    一会儿就有快快的脚步声,雪莉丝开门,看到我没啥表示,兔吉很夸张地说:“靠,你没事吧,这印堂黑的……纵欲过度啊。”

    我软绵绵地把他拍飞,软绵绵地拉着人偶进房关门,软绵绵地说:“换岗。”

    兔吉空翻几个跟斗就飞了回来,足见本次拍击不给力,他上下看我两眼,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说:“心肌梗塞加动脉硬化。”边说边打开衣柜翻女装。

    突然传来敲门声:“雪莉丝,是不是西路菲殿下回来了?”

    我一愣,眼皮突突地几下。这个居然是梅洛迪的声音!

    兔吉小声说:“哎,我刚不开门是因为躲阳台上没听见,他今天早上刚来的,未婚妻还好对付,这只可就不好糊弄。”

    我头晕两秒,门板又被敲响:“雪莉丝?”

    我哗啦啦开衣橱翻衣服,一边招呼兔吉把人偶随便找个地儿包装起来,一边把声音调频:“在换衣服!”稍后想想觉得不对,又加一句:“爷爷在卫生间洗衣服!”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哦……”

    回头发现兔吉古怪地看着我,他说:“我看不止心肌梗塞加动脉硬化,还有脑淤血。”

    万幸的是魔晶人偶也算一件物书,可以放进置物空间,草草收拾一番,我转型完毕后开了门。

    许久不见的梅洛迪就等在门口,笑容温和特有大哥哥范,顿觉倍感亲切。

    他看到我的脸时惊了一惊,抬手说:“雪莉丝,你怎么……”

    我则抽泣着说:“梅哥哥……”

    梅洛迪手一颤,仔细把我翻了一翻,直到兔吉说:“哎,她憔悴呢,因为没零花了。”

    “……”

    最后印象里梅洛迪是和奥黛丽亚绑定了,现在看他在这里,以为稍后还能看到奥黛丽亚,但转了两圈居然都没有。

    雪莉丝是不知道那些事的,不能明问,虽然还能旁敲侧击,但我脑袋晕晕,而且还想着更长远的逃跑计划,暂时不管这事儿。

    兔吉说我没有零花,梅洛迪就要给我零花,但他的零花怎么能随便要呢,所以我没要零花,但事实证明有零花总是好的,没零花只能步行。

    稍后我拎着兔吉走到地狱城门口,想叫个马车,兔吉说:“哎你干嘛呢,一个子儿都没了还逛什么街啊。”我憔悴地开了回去。

    窝进被窝想补个眠,猜可不可以空间转移从地狱城?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