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点孩子气。伊莫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睫毛,安娜皱起眉头,把整张脸都藏在他的手臂内侧。
这样的时光,对他们极为宝贵。
三千年前,伊莫顿纵然手眼通天,也要顾虑法老对她超乎寻常地在意。每次见面都像一次战役,漫长的前期准备只为了寻找最合适的时机,战场上的时间却极其有限。只有塞提出战数月不归的时候,他们才会有相拥而眠的可能性。在他面前她总是微笑,但是微笑下却有太多疲惫。每次都像是第一次,每次都像是最后一次。
伊莫顿俯身吻了一下安娜的耳廓,伸手一招,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餐车无声地滑了进来。与此同时,船身发出了一阵震动——靠岸了。
甲板上的水手们抛下缆绳,正要为又一次平安的航行欢呼几声,就有人瞪大眼睛指着一片死寂的码头:“看,那是什么?”
最深沉的黑暗刚刚过去,一线微光中,十数个黑影以非人的速度翻过满地堆积的杂物,连跑带跳地聚集过来!其中最快的,一个纵跃就攀上了船头,像最近的船员扑了过去。他在同伴的嘶喊声中惊慌回头,把那个扑向他后颈的‘东西’看了正着。
“——怪物!”
另一道身影兔起鹘落,迎面撞上那个东西,力道之大直接把它掀翻在地。先前那个船员骇地心胆俱裂,四脚着地爬着往外躲:“瑟琳娜小姐?!”
“所有人进船舱!我照顾不了那么多人!”瑟琳娜扬声大喝。她和亨利船长的协议中有保护船员一条。感知到从远处蜂拥而来的‘同伴’,她很想说粗话。
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印度的人口!
越来越多的感染体攀到船身。船上这些活人的气味,对他们就好像一份感恩节的火鸡大餐对非洲难民。虽然瑟琳娜让这些东西感到畏惧,但是她毕竟没有里昂那么强,能慑服一个城市的感染体。很快,整个码头就密密麻麻,纷沓的脚步声和兴奋地吼声让这里噪杂地如同过节——感染体的开斋节,活人的鬼节。
不少感染体不愿和瑟琳娜正面对上,开始用爪子抓挠船壁。远洋舰的钢板厚度不是他们所能胜任的,但是要拆卸气窗就轻而易举了。亨利船长脸色铁青地坐在驾驶室,把玩着左轮手枪:“安娜夫人怎么说?”
“她没有出声,那位先生说‘知道了’。”少年站在他面前,伶俐地回答。
贵宾舱在最高层,自然也在甲板上。安娜烦躁地在床上翻来翻去,最终还是被那种指甲刮擦铁板的,令人牙酸的噪音惊醒了。
伊莫顿正盘膝坐在她身边,以贝都因人的方式啜饮柠檬茶。她揉了揉眼睛,刚刚放出意识,就被外面人山人海的盛况震惊了。发现几个感染体已经挤进管道内,她再次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把意识与海水同步。
数百道细细的水流从海面升起,绕过那些感染体,像蛇钻进船上的通风口和楼梯入口,在水手们和欧康纳一家躲藏的内舱内聚集。如同在伦敦一样涨成一个中空的水球,把众人罩在其中。“是安娜!”绮芙莲把亚历克斯护在怀里,到这时才松了口气。那层水膜向内一收,迅速涨了起来,所经之处,接触到的感染体都被推出,钻在狭小之处的直接被压成肉饼。
只听‘扑啦啦,扑啦啦’一阵乱响,扒在船上的感染体们像下饺子一样掉下海。四周的海面下升起许多细小的漩涡,把六成感染体卷入海底。
to be ntued……
作者有话要说:爸爸的脚伤很严重,因为打了一根钉子在里面,非常疼痛。
最近要照顾他,时间会少一些,但是印度篇我也很喜欢,后面会加速更新。
求安慰,求收藏,求评论。
下期预告:印度 新德里 泰姬陵
☆、60最新更新
安娜睁开眼,就对上了伊莫顿含笑的眸子。“做得很好。”他低声说道,“以后,习惯无论清醒还是熟睡都保持这个状态,在那块石碑被找到之前。”
4:30 a一番安排之后,一行十人终于踏上了印度的土地。被感染体吓破了胆的水手把安娜设了保护的船舰看作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宁死不肯下船;而欧康纳一家,鉴于绮芙莲的特殊身份,伊莫顿根本不愿让他们知道有关碑文的一丝一毫。最后只有安娜,伊莫顿,亨利船长,瑟琳娜和那个少年‘拿’了码头的一辆四轮轿车 ,在无数感染体的夹道欢迎中开往新德里市区。
印度的道路很差,街道脏乱不堪。不时能在路边看到被开膛破腹的牛的残骸。瑟琳娜坚决要求坐在后备箱里,以便有最广阔的视野,保证她不会错过感染体森林中的总督阁下。
“洛特,离总督府还有多远?”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从不晕车的安娜已经各种症状都出来了。颠簸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像f1赛车道一样曲折的羊肠小路。甚至频频有开到一半,路没了的情况。幸好丹尼是匹识途老马,成功地把他们带到了一条比较像样的大道上。
“我们已经进入新德里,拐个弯就能望到它了。”丹尼腾出一只手指着前方的欧式楼房群:“新城区20年前就开始造了,今年刚刚完工。山坡上那个,就是维多利亚宫。”
果然,再开过一个路口,连伊莫顿都觉得眼前一亮。宽阔得能并排跑6辆马车的大道平坦整洁,大片宽阔的草地围绕着几栋欧式别墅。一组宫廷式的建筑立在不远处的山丘顶端,因为朝霞正好从云层间透了出来,一时竟看不清是它本身的红色,还是被天色映红。不要说埃及,就连伦敦都没有这么开阔有精致鲜亮的地方,和老城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那就是维多利亚宫!”丹尼叫道:“这里平时全面戒严,连像我这样的白人也上不去。非得要是个军官不可!”他扭头看向亨利:“船长,这里应该有不少枪和弹药,我们搬点回去?”
他一个‘搬’字说得无比庄严,安娜不由扭头观察了一下这孩子。伊莫顿蓦地伸出一只手,在车顶上一撑。
‘格拉’一声脆响,整个车身晃了晃。一个矫捷的身影跃上引擎盖,吓得丹尼一脚踩下刹车。
“瑟琳娜,你干什么!”亨利怒道。但是它根本充耳不闻,径自跃下车头,向山坡顶上冲去。感染体会追逐普通人,但是因为感染率是90,很多感染体周围根本没有猎物,它们不会离开异变前自己呆的地方太远。
父亲是变成了感染体,还是已经被感染体撕碎了?瑟琳娜根本不愿去想她会看到什么。维多利亚宫的红砖大门很快被她抛在身后。瑟琳娜判断了一下这个建筑的结构,向主人居住的区域掠去。
轿车沿着盘山公路开到了总督府门前。这座模仿莫卧儿时期风格的邸宅刚刚建成,从内到外的簇新。伊莫顿皱起眉头,他只感觉到有二十几个感染体在这附近。如果国家最高执政官住在这里,人数未免太少了。
‘它在哭。’安娜用他们的方式说道。她的意识一直追踪着瑟琳娜,“它非常失望,看来我们要找的人不在里面。”
伊莫顿微微颔首:‘如果我离开十分钟,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当然。’安娜立即明白他想做什么:‘这里没有东西能伤害我。’
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打开后座的车门。亨利从副驾驶回头问道:“我们也要进去吗?”
“不,你们在车上等。”伊莫顿简洁地交待了一句,迅速没入那些廊柱和白墙后,转瞬间就没了踪迹。他已离开,立即有几个感染体从隐藏的地方冒头。感觉到最大的威胁已经走了,它们蠢蠢欲动。
丹尼看向后视镜,“船长,后面!”
两个穿着园丁工作服的男性拉响了进攻的序曲。安娜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一股水流反守为攻,迎头把它们裹在里面。感染体挣扎嘶吼,却像是松脂里的昆虫,被放在那里展览。
如果伊莫顿在里面找不到知情者,这里也许有人知道。因此,她要保证这些感染体的完整。
当轿车附近出现第八只水球的时候,瑟琳娜神色惨然地回到车上。三分钟后,伊莫顿也走出宫殿。亨利船长不敢打扰这时候的瑟琳娜,只能问伊莫顿:“人不在?”
“不在这里。”他坐回安娜身边,她立即发现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那我们……”
“有一个叫做‘泰姬陵’的地方,你认识吗?”伊莫顿并不理会亨利,向丹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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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丹尼笑道:“两年前我还在那里干过服务生呢。”
安娜疑惑地问道:“服务生?”印度的景点开发这么早?
“英国人把那里改成了青年舞厅和野餐会场。”丹尼咂咂嘴:“那真是世上最奢华的舞厅了,不说内部,墙壁和栏杆上都镶嵌着各色宝石。那些军官既带着绅士手杖,也带着凿子去玩,酒足饭饱了就去抠墙上的珍珠和宝石。上次一个长官还想把它整个拆了拍卖掉,可惜没人愿意出大价钱!”
想到那些埃及古墓的遭遇;以及上一世故宫,圆明园的遭遇,安娜默然。伊莫顿点头道:“那位总督在六天前带着几个上校去泰姬陵了,他们很可能还在那里。”
从新德里到泰姬陵距离只有200公里,但道路比港口到维多利亚宫更糟。车轮下的尘土被卷得高高扬起,形成了黄|色的‘雾’,路中央时不时突然出现大坑或者翻到在地的人力车。而感染体更是越来越多。即使他们努力想要躲避伊莫顿和瑟琳娜的气场,都没什么后退的地方。亨利和丹尼轮换着开车,安娜一路被颠簸得头晕眼花,脏腑都要翻过来了的恶心感让她紧紧贴着椅背,皱紧了眉头。
“到底还有多久?”伊莫顿把她的头扶到自己肩上,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已经开了五个小时了,不远了!”丹尼回头去看安娜的情况,正好前面有个土堆,车身猛地一个摇晃。安娜再也忍不住,俯□按住嘴巴:“唔……”
车子停了下来。
伊莫顿把手心贴在她的额头,小声念诵着埃及解除病痛的咒语。安娜勉强压下呕吐的,一边觉得亲切,一边又很想笑——对于一个接受了20年自然科学教育的人来说,这些咒语的作用已经等同于‘痛痛飞~痛痛飞~’。她握住伊莫顿的手腕,抬头说:“我已经好了。”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捕捉到一个残影——一个身穿英军制服的白种感染体。
它似乎被声音吸引过来,又因为高级体的威压想要逃走。安娜指着它叫道:“伊莫顿!”
“不是这个,这只是个中尉。”瑟琳娜爬到车顶上,对亨利说道:“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跑出来,泰姬陵是哪个方向?”
丹尼指了指左前方,在层层叠叠的废旧楼房之后,隐约闪出一点白光,那是泰姬陵的白色大理石表面反射出的光晕。
“先走一步!”瑟琳娜立即跃下,纵身跳上最近的楼房,直接从屋顶上取道向那里赶去。
“她去找,没有关系吗?”安娜转向伊莫顿,发现他定定地看着她。伊莫顿通常是睿智的,沉稳的。但是这一刻,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了?”
伊莫顿瞬间回神,脸上出现了非常奇怪的表情。他闭了闭眼睛说道:“无妨,即使它找到了那个人,也得带到我面前。希望石碑就在这附近。”
当他们终于到达泰姬陵,日已过午。安娜和船长,丹尼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倾斜:在车上晃了太久,平地上反而走不稳了。伊莫顿仰头观看这座圆顶建筑,以他卡纳克神庙督造者的身份,都不能否认她的美丽。
和埃及神庙的壮丽不同,泰姬陵是婉约的,温雅的。在阳光下,那些因为在建筑高处,还未被撬走的水晶、翡翠、孔雀石、红绿宝石光芒闪烁,最终却皈依到纯白的主色中。伊莫顿揽住同样在凝视的安娜的腰肢,对这异国陵墓突然有了一种无言的意会。这栋建筑穿越生死,诉说情感,而情感是没有国界的。
“舞厅就在主楼的大厅里。”丹尼说道:“那里足够大,足够高,聚音效果好。他们在那里用留声机放华尔兹。”
伊莫顿无声地问:“你能感觉到她的行踪吗?”
安娜点了点头,比起维多利亚宫,瑟琳娜在这里找的更为仔细。这里有近百个感染体,当他们踏入花园的时候,不少感染体逃进建筑内部。
“伊莫顿,如果瑟琳娜的父亲没有被感染,而是被自己的下属分食了,我们该怎么做?”
“搜查所有属于他的信件,物品和文件。”伊莫顿的回答渐渐微不可闻:“时间不多了……”
“什么?伊莫顿?”
“安娜,如果我暂时不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做的第一件就是保护自己。不要参与打斗,切忌分神去管他人,尽量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一声高昂兴奋的嚎叫突然穿透安娜的耳膜,她惊喜地睁大眼睛:“它找到了!”
四人迅速穿出正厅,绕过多柱走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安娜紧跟着伊莫顿,但是腹部传来的一阵钝痛却让她不得不放慢脚步。几只受惊的感染体从瑟琳娜那里跑过来,见伊莫顿和后面三人拉开了距离,饥饿战胜了恐惧,绕开伊莫顿从后方窜出,其中一只瞬间已经跃到安娜的头顶,伸爪抓下。
一层水幕立即挡住了它,几乎同时,伊莫顿怒喝一声,那只感染体如同炮弹一样射了出去,狠狠地撞在距离百米远的塔楼上。只听一声闷响,地面都微微震动。那只感染体竟然击穿了厚实的大理石,从塔楼的另一头飞了出去,远远地砸进朱木拿河。
伊莫顿回身向安娜走来,亨利和丹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刚才那一下,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安娜诧异地向他迎上去,就算她没有动手,近处的两个僧侣也已经蓄势待发,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使是上辈子被法老发现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像刚才那么情绪失控。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不远处的打斗声停止了,瑟琳娜肩上扛着一大卷深红色地毯卷走了过来。见伊莫顿毫无所觉,安娜只能开口问道:“瑟琳娜,那是什么?”
“我父亲。”女孩微微一笑,既有成功后的放松,又带着说不出的疲惫:“真奇怪,我不顾一切地找他。但是终于看到他的时候,却觉得那是一个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会包含番外(2),预告一下。求收藏,求评论~
感谢水果塔和花皮猫的地雷,鞠躬~
模仿印度古建筑的维多利亚宫,现为印度总统府。不知道在里面办公的总统心情怎么样。
☆、61最新章节
无责任番外(1):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昏迷了很久的人容易反应迟钝。她盯着天花板和上面的日光灯看了很久,才把视线挪了挪,投到拉得严严实实的,蓝色的棉布窗帘上。
我在哪里?
她挣扎了一下,左手传来一阵刺痛。同时,口鼻似乎也罩着什么东西,让她不能自由活动。过了几秒钟,肩背,腰腿渐渐恢复知觉,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她低头看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只看到了一个被白色绷带裹成圆棍的奇异物品。
真没有美感,连木乃伊都是一根一根手指裹的。等等,木乃伊?
床上的人猛地动了一下,这一次,同样被裹得不能弯曲的腿成功地把一个木头的文件夹碰下了床,发出一声轻响。
“肖焰,你醒了?!”一个妇人睡眼朦胧地从床脚抬起头来,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猛然惊叫起来。她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休息,眼下尽是青色,满头的白发只有发梢还留着一些染过的黑色。
她张了张嘴,几乎是出自身体本能地做出了一个口型:“妈妈。”
妇人跳了起来,几乎撞翻了坐着的椅子,快步跑到她床头用力按呼唤铃,还没能接通,就沙哑地喊:“大夫,我女儿醒了!我女儿醒了!”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白大褂带着几个护士赶了过来。
她立即被按住了,一个护士检查她的右手,发现吊针被拉松了些,手忙脚乱地处理。医生站到床边,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医生对她的母亲说道:“深度烧伤,全身烧伤面积75,窒息性休克,能醒过来真是奇迹。现在重要的是护理,伤口感染会引发高热……等情况稳定一些,她还需要做大面积的植皮和皮瓣推移手术,先期费用预计是60万左右。”
她看着自己的‘妈妈’悲喜交加的神情,脑中搅成一团乱麻。这里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她似乎不只在这里生活过。记忆中,有人叫自己‘安娜’,还有——
“她还那么年轻,能不能请最好的医生主刀?只要有用,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病人除了烧伤,还有骨折和大面积软组织挫伤,现在的医疗方案正在讨论中。”白大褂一脸严肃地回答:“我们当然会尽力。”
好痛……全身都好痛。
她再次闭上眼睛,无尽的疲惫扑面而来。
对了,卡车……
我是做了一场梦吗?开罗大学,大英博物馆,灾变,伊莫顿?
噪杂声加重了,门口传来护士的叮嘱:“一次只能进两个家属。请其他人在外面等待。”
一个中年人大步走进病房,身上套着白色的无菌服:“建欢,焰焰醒了?”
“是的,但是又睡过去了。看着她这样,我心里——”
“醒过来就是好事,其他可以慢慢来。”他说着,坐到女儿床边,脸上还留着前一晚通宵守夜的倦意。“医生怎么说?”
她闭着眼听着,刚刚接受了自己‘重新’活过来的事实,紧接着就是无边的惶恐。
全身烧伤,意味着无止境的手术,费用,拖累家人。还不如……
“你们好,我是皮肤科的主治医师,来看看病人的情况。”从门口传来的,是个沉稳平和的男子嗓音。
“大夫,她刚刚睡。你看这孩子还能恢复吗?”
“年轻人的自愈能力比较好,我相信她会恢复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位医生简直是违背常识地答道,口气还极为肯定。
“……”虽然她的父母带着残存的希望问了,但是又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回答。
她眯着眼睛,向那个男人望了一眼。他肤色微深,大约三十三四岁,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的有为青年长相。
“谢谢大夫,以后要麻烦您了,请问您的名字是……?”
“我姓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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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番外(2)
她的意识大多数时候都是模糊的。
为了止痛而一日三次的针剂,同时会麻痹神经,让人昏昏欲睡。她没能跟父母说几句话,厚厚的纱布把头部都包了起来,连开口说话,都会牵动烧伤的下颚肌肉。
在疼痛中入睡,又因为疼痛而清醒,整个人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安娜,不,肖焰再一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稳重的男音:“换药时间到了,请家属回避。”
男人?她有些奇怪,微微睁开眼。有人把她的被子轻柔地揭开,低声问道:“醒了吗?”
她点点头,从混沌一团的脑中勉强抽取出关于这个人的印象——那个皮肤科主治医师。父母到底塞了多厚的红包,才能让医生来做护士的事?
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隔着纱布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熟练地开始拆已经被伤口溢出的液体染黄的绷带。她无声地仰起脖子,那种连皮肤也被一圈圈剥下的剧痛让咬紧的牙关咯咯作响。
伊医生是个沉默的人,他迅速地在露出的肢体上覆上油膏,再撕开一卷新的绷带开始包扎。她感觉油膏所到之处,那种火烧火燎的难受立时减缓。
先是手臂,肩膀,脖颈,下行到胸前的时候,她本能地挣了一下。虽然现在已经惨不忍睹,但是他毕竟是男性……
“别动。”依旧是那么低沉的声音,她的手被小心地按住了。清凉的药膏糊上患处,
当她被严重烧伤的右侧部分的绷带解开,安娜用视线的余光看下去,红红的一片,整块皮肤都在高温下毁坏了。银色的手术刀直接拨开化脓的伤口,剔除新坏死的组织。她整个人不可抑止地发抖,耳膜嗡嗡作响。当她感觉到一块医用棉贴在自己眼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别哭,会流进伤口。”大夫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头皮的烧伤恶化,以后就没有头发了。”
“已经这样了,还管头发!”肖焰咬牙说道,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她想大哭一场,但是现在轻微的震动都会带来无可避免的疼痛。所能做的,只是紧紧闭上眼睛。
大颗大颗的泪水滑下眼角,她突然感到那里有一个干燥温暖的东西擦过。猛地睁大眼睛,正好看到那个医生的脸向上拉远,淡色的唇上有一点的湿润。
“你……”
“肖先生,请你搞清楚,这5万块钱完全是公司看在肖焰在这里工作的情面上给的。如果你嫌少,我们可以全部收回。”门外争吵的人蓦然加大音量,“那个卡车司机和我们没有合同关系,他的过失不应当由我们赔偿。”
“我女儿到你们工厂去出差,你们派车来接,怎么和你们没关系?”肖爸爸急怒之下,几次停顿,话都将不完整了。
“肖先生,你女儿已经是成年人了。既然她觉得司机带孩子危险,为什么不马上要求下车?你如果觉得我们违法,随便去告没有关系的,法院离这里就两站路!”
“深更半夜,又是那么荒凉的地方,你叫她一个女孩子下车去哪里?”肖爸爸几乎在咆哮了,很快就有护士的声音□来:“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再这样我要请你们出去了!”
外面的声音低了下来。肖焰气的浑身发抖,伊医生望着门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天晚上,即使注视了大量的止痛剂,她依然无法入睡。疼痛是一个方面,难以控制的忧心是另一个。烧伤病人的医疗费称得上是天价。如果没有赔偿,父母怎么办?他们都是要退休的人了,以后本来是要指望她的。可恨公司要她等卡车的电话都没有录音……
她左思右想,前路都是一片漆黑。正在烦躁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借着廊灯的微光,她看见一个人影走进了房间。
to be ntued……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番外放上,买过这章的不用加点数哦。
讨论一下,大家希望这里的安娜继续叫安娜还是叫她的中国名字?反正可以有英文名吗。
顺序已改,求收藏,求评论
☆、62最新更新
地毯一放到地上,就快速地翻滚了几圈。一个满头银发的中年男人挣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外逃,立即被安娜做成了透明的夹心果冻。伊莫顿上前一步,抬手让它悬在半空:“我们有一些问题要问,之后,你可以带他走。”
“你……您真的能……”瑟琳娜下意识地绞紧了双手:“我是说,我父亲……”
“基本上,它会复原的。”安娜答道,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倒是你,是否想要和它一样变回正常人呢?”
她还不知道伦敦出的意外,安娜确信低级感染体能‘康复’,但是像瑟琳娜这样的高级体呢?如果瑟琳娜可以,那么巴新也可以。
“我……”瑟琳娜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抵触回到之前的状态。那时候她有什么?无非是年轻貌美,连一个体面的出生都缺乏,只有靠着父亲的一点怜爱度日。但是现在呢,她强大……极其强大。只要远离里昂和伊莫顿,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你可以用这段时间考虑一下。”安娜对她笑了笑。事实上,一旦消息到手,他们不会再管瑟琳娜,所以她如果拒绝反而是明智的。
“我会的。”瑟琳娜点了点头,向一旁推开,目送伊莫顿和安娜带着她父亲离开后花园,走进建筑中。
泰姬陵内部的修建极尽奢华,宝石镶嵌的穹顶一眼望去浑然一体,细看时,每个细节都严谨精巧,彼此映衬地闪着微光。
伊莫顿放下那个不幸的总督,僧侣a躬身而入,双手托着太阳金经呈上。安娜刚想伸手去接,伊莫顿已经拿了过来:“这个太重了,你也站了太久,坐一会儿。”
安娜有点啼笑皆非,僧侣b已经利落地把一把有紫红色天鹅绒靠垫的椅子搬到她身后。摇摇头坐下,触到了柔软的垫子,安娜才发觉自己真的有些累了。
伊莫顿诵读太阳金经的时候,安娜开始打量这个中年人。忽略他丧失神智的表情和有点凌乱的头发,可以看出这位高官身形挺拔,仪表堂堂,眉眼与瑟琳娜很有几分相似。和伦敦的情况一样,随着金光流转,他灰蓝色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姿态也从择人而噬变为稳稳地站立了。伊莫顿合上经书,几个侍卫把他团团围住。总督向前走了一步:“你们是什么人?”
伊莫顿微微一笑,这个人的气场,那种在权谋里打了几十年滚的人的气场,他实在太熟悉了。这个人表面镇定,但是小腿肚一定在发抖。
“总督——先生。你在埃及的任期内买下了三块古埃及十九王朝的石板,现在它们在哪里?”
安娜靠着椅背,懒洋洋地从一个僧侣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杯葡萄酒。印度总督威灵顿公爵有些迷茫地看了伊莫顿一眼,散射的目光捕捉到安娜,立即痴痴地盯着她,移不开目光。
在昏暗而绚丽的背景之下,坐在那里的姑娘如同一颗闪耀的钻石:黑直的长发披在胸前,修长的腰身带着猫一般的柔媚。尖尖的下颏噙着一点笑意,一双眼,那双眼睛,他在哪里见过?
安娜:“……”,她开始怀疑把这个人完好无缺地还给瑟琳娜的可能性。
几个僧侣正在脑中复习眼睛的一百种剜法,他竟然向安娜跑了过来:“是您!就是您!您是来拿回自己的——”刚跑了两步,他就被侍卫按倒,脑门和地板响亮地撞了一下。
安娜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个人已经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圆筒,拔了盖子,一卷纸莎草纸掉了出来。纸质柔软干净,一看就是现代仿作的。
伊莫顿抬手示意,僧侣b迅速地把它捡起来,仔细地打开。当那卷纸完全展开的时候,安娜不由站了起来。
纸上模仿古埃及的着色,用天青色,红色,绿色和黑色勾勒出一个简洁的女子像。比起后世的素描和油画,这样的画风几乎千人一面。奇怪的是,伊莫顿和安娜都一眼认出了画中的人——那是属于安卡苏纳姆的眼睛。
“我打开那盒子时,最上层就放着这幅画。但是原画拿出来不到十五分钟就开始变色,萎缩,我只能立即描摹了一副仿作。”托马斯总督努力抬头看向安娜,喃喃说道:“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中魔了,再珍贵的颜料也无法重现那十五分钟的美丽!每天晚上,我游荡在埃及的街头,只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也许她曾在这里走过……谁知道呢,也许她只是一个幻影,只是传说中迷惑人心的海伦,只是三千年前某个画师梦里的人物——可她就是您!”
安娜茫然地与伊莫顿对视,他摇摇头,俯身细看那幅仿图。细看之下,线条确实有些僵硬,但是毫无疑问地保留了原作的基本特征,尤其传神是那双细长上挑的眼。
“你买下它的时候,知道盒子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吗?”伊莫顿转向托马斯,沉声问道。
托马斯不答,只顾着凝视安娜。他的目光不带情/色,简直像一个信徒一样充满了朝拜般的爱慕。安娜扶着额头,用伦敦腔把伊莫顿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是,是的!每一件拍卖品都要说明来处!”银发的男人立刻答道,脸上发出少年才有的光辉:“据拍卖行的资料,它是在菲莱半岛后被发掘出来的。说起来,如果是菲莱神庙的东西,它就远不止我拍下的数目了。但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宝物竟然是在一个破败无名的小庙下找到的。”
一谈到考古,这位总督总算找回了一点自我,叙述也顺畅许多:“那个庙非常小,即使古埃及文书的墓葬都更大些。四壁的象形文字也被第一批探宝者毁的差不多了,只有这么一句完整的:
他为饱受痛苦的人带来平静……精于建造,医术和音乐,他侍奉神,如垂爱人……”
托马斯停下了,大厅内没有一点声音,安娜和伊莫顿都站在原地,太多的信息来不及思考。
这怎么可能?但是依照这个人的叙述,那个‘破败无名的小庙’很可能是一个为伊莫顿建造的,属于他的神庙!
谁会为罪人筑庙?谁会为罪人画像?谁会在一个大祭司犯下弑君重罪后,依然赞美他生前的功绩?谁保留了他在尘世的名字,把她的惩罚埋在他的私庙中,让他来消除?
谁在他们的生命结束后,宽宥了他们?
安娜闭上眼睛,轻声问道:“那个神庙的建造时间,你知道吗?”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但是根据整体风格,拍卖行推断是第十九王朝拉美西斯二世在任时的遗物。”托马斯回忆道:“我拿出石碑后请人鉴定,也差不多是这个时段。”
伊莫顿缓步走出泰姬陵。此时正是傍晚,夕阳斜照,在朱木拿河上托出长长的金影,整个白色大理石的宫殿逐渐从粉红变为玫瑰红,反射的光芒照花了他的双眼。
伊莫顿双手合十,对着西下的残阳跪了下来。他低下脖颈,朗声吟诵着赞美拉的经文。一滴颤抖的泪珠从蜜色的皮肤上滚过,砸到膝盖前的石砖上。
to be ntued……
作者有话要说:喵,写这一段的时候,某蓝不可避免地文艺了……
其实从搜集资料的时候,就找到关于伊莫顿(现实版)的描述了,不过是英文版的:
i otep was supposed to send sleep to t ose w o were sufferg or pa he was t e p ysician to bot t e gods and n
durg t e ptoleaic period, a sall teple to i otep was built on t e isnd of p ie
全篇很长,我考虑在最后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放出来。有关拉美西斯二世为什么会这么做后面也会有番外。
大家晚安,做个好梦。
☆、63最新更新
明月当空,月光下的泰姬陵如同冰雪一般,周身泛起银白的光泽。安娜坐在前庭的栏杆上,看着伊莫顿拿着一把匠人雕刻玉石的刻刀,一点点从石板上抹平她的名字。
在托马斯(印度总督)的极力配合下,一切简单得如同儿戏。他带领他们直入内室,亲手打开了房间里的保险箱。
“我到哪里都带着它。”他对安娜微笑道,两道深深的笑纹昭示了他的年龄。“从二十年前买到它后,我就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也许命运就是要我做宝藏的守护人,直到它的主人到来。”
伊莫顿上前接过被黑天鹅绒包裹的匣子,抬眼望向这个男人:“你有什么要求吗?”
他怔了怔,脸上着魔般的表情渐渐回归正常:“这不是索取报酬……能不能请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
安娜和伊莫顿对望一眼,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必须先与我订下契约。之后的工作,你可以自己完成。”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随即匆忙地喊道:“请!”
伊莫顿用半个小时解决了石碑持有人的问题后,便把托马斯和瑟琳娜都抛在脑后。他非常不喜欢这个人,自从他被亡灵黑经唤醒,这是第一次有人不顾一切地‘仰慕’安娜,并且,还仰慕了几十年!
瑟琳娜就是埃及女子和他的混血儿,仔细想想,她挺拔的鼻梁和安娜有一点相似。这位总督当年是否是因为一个略像的侧影……
僧侣a:“祭司大人看起来很不高兴!”
僧侣b:“每次大人露出这种表情,都说明他想要杀人。”
僧侣a:“我们能为大人做什么?干掉他?”
僧侣b:“去,不要表现得像黑社会马仔,身为伟大拉神的神官,你应该这么说:‘引导他走过永恒之路。’。”
僧侣a:“不好意思,b,睡了3000年,专业术语都还给老神官了。对了,马仔是什么?”
安娜(已经可以收听僧侣和侍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