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帮忙照顾杨小姐。”侍卫的言语却是让李亨怔在了床上,良久之后他才苦声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柳于萧啊,都干的些什么事啊!仰头倒在卧榻之上,李亨只觉的他的脑袋更疼了,柳于萧竟然将女儿扔给了他,自已连夜跑了!!!
柳大侯爷啊,这培养感情也得两厢情愿吧。
他正苦恼着,门外传来细细的脚步之声,随之而来的是少女那婀娜纤细的身影,杨玉环正端着一端肉粥,精致淡雅的面容上笑意盈盈,“我父亲的事情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接下去几日玉环只怕是要麻烦殿下了。”
是的,因为李亨脑袋被殴伤了,所以他得养好伤让御医确定脑袋没事后才能下山,理所当然的,被柳于萧丢下的少女当然也得在这华清宫再住上几日,这也就等于这一男一女还得单独处上几日。
指不定这感情就这么处出来了呢?可以说,为了将女儿与太子配成对,柳于萧却是已经将事情完全做绝了,如果面对杨玉环这样的美人单独相处多日还没有处出感情的话,柳于萧就只能放弃这条路了。
当然,柳侯爷完全不觉的有失败的可能,杨贵妃出马,李亨必定栽倒在女儿的石榴裙之下。
哪怕他喜欢杨钊,那也有十几年了,天晓的这位殿下对于自家好友的感情是爱恋还是得不到的执念。
于是,就这般,柳于萧带着自家小攻将女儿丢给了李亨连夜跑回了侯府,而华清宫中,少女却是无比尽职的成为了太子殿下的临时贴身侍婢。
时间如过迹之驹,一晃就是一月悄然而去。
侯府会客厅内,柳于萧毫无形象的软在柏玄的怀中,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大门口,“柏玄,你说李亨会不会喜欢上玉环?”
话语落下,柏玄还未反应,旁边伺候的三黄等人先齐刷刷的加上三条黑线,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这几只的身上早已挂满了黑线。众人的眉头抖了抖,他们很想大声告诉自家的侯爷,“亲爱的侯爷大人,这句话你已经问了一百多遍了?”
单是如此,大家也就忍了,偏偏那红衣侍卫似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般,没有一丝不耐烦,他只是简单的回答道,“会!”
你妹的,真是不进一家门不是一家人啊,能配上自家侯爷这般极品人物的,估计也就柏玄这个更为奇葩的人物了。
众人正在吐槽间,门外却响起了柳三欢喜大叫的声音,“侯爷侯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柳于萧一怔,哈哈一笑,赶忙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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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分啊……………………………………………………
☆、第四十九章 (上)(下)
第四十九章 (上)撮合鸳鸯记之女儿归
开元十二月二十日,已是深冬时分。
冬雪飘洒着,覆盖了古老而又沧桑的天子之城,到处是银白之色,即便是晴天,天还是一日比一日寒冷,地上的积雪,就算是晴天,一时难以化开。
走在路上,人们都小心翼翼,生怕走路的时候打个滑,丢人是次要,摔个骨断筋折,那可就是个惨事了。
晋阳侯府门前,只见一大堆奴才侍婢正在奋力清扫着积雪,这样的打扫已有多日,街面上基本不见了积雪,只有屋檐和大树树梢上,还能见到雪白的一片。
“将这个清单交给侯爷,让他过目一下,知道么?”即将到了一年的除夕,府上的事情越发的多了,柳三将过年的清单交给了柳十,仔细的交代着。
“是,小子知晓了。”柳十也是个机灵的,接过清单一溜烟跑进了府中。
“你们这些人,都给我仔细干活,一个个都傻愣着做什么,这里,这里,还有那里,都打扫干净,雪屑还在,万一被老爷看到,你们几个就等着责罚吧!”
“是是是,总管我们这就扫。”
“还有你们两个,去数一数灯笼到了多少,千万别少了数量,年底要挂上,到时候错了数目,就边总管我也要被钱的……”
“总管请放心,奴婢一定仔细数上,您就放心吧!”
招呼奴才侍婢们忙碌开,柳三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家侯爷虽说节省,可是这要过年了,该要的还是要弄,不能省,侯爷又不管事,所有的事就全落在自已的身上了。
轻轻的捶了捶肩膀,柳三苦笑一声,还真是劳碌命啊。
不过虽然辛苦了些,但是柳三却觉的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充实,他完全没有不好的想法,自家主子虽然吝啬了一些,却从未有过暴打下人或者其他的恶劣之事,相比之下晋阳侯府算是这个京城中难得的良好之处。
只是……侯爷这几日都念叨着小姐,早早吩咐下人将街上积雪清扫干净,怕的就是小姐回来之时不好行走……老管家的目光落在了街头的转角之处,侯爷回来都一整个月了,小姐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正想着,突然见远处出现一队侍卫身影,紧接着是一辆熟悉的精致马车,柳三的瞳孔猛然的一缩,随即大声叫了起来:“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大叫之声还未有几句,就听得府内传来了一阵快走的脚步之声,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这人不用说,就是晋阳侯府的主人柳于萧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柳于萧心中有些惴惴,自已为了博上一博,连极其稀罕的温泉都有泡就带着柏玄匆匆忙忙下了山回了府,将女儿扔在了骊山之上。如今短短一个月,他可是首次这般的整日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一个月的结果到底怎么样。
天色有些微沉,先前停下的大雪又开始纷飞,雪花缓缓从天空飘落,轻轻地降落在人们的帽上,肩上,伞上,马车的顶蓬上。
马车内,杨玉环平淡着面容,面沉似水,仿佛一个月间又变化了许多。
“小姐,到府了。”车外贴身侍婢清脆的声音传来才让她那如面具一般的表情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推开车门,正准备在小珏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却见一只宽大的手掌伸到了自己的跟前。
杨玉环微微一怔,抬眼看去,却与青年侯爷柔和的目光微微碰触。心头一颤,杨玉环扬起了一抹笑容,将自己的手掌放到了柳于萧的手中。
将少女扶下马车,柳于萧微微一笑,却见女儿紫罗绫裙,雪肌幽明,头上有着金钗,行礼时盈盈敛裙,容光清丽,竟然带上了一种雍容。轻轻擦去掉落在女儿身上的雪花,柳于萧眉头一蹙,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女儿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让人感觉突然间成长了许多?
在与柳于萧目光交错瞬间,杨玉环似是想到什么,眸子同样一凝。
微微垂下双眸,将所有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再抬眸时,已是笑眼浅浅,俯首说着:“玉环见过父亲。”
按捺住满怀的心思,柳于萧淡淡一笑,“外面天冷,我们进去说话。”
杨玉环点了点头,旋即跟着柳于萧走进了侯府当中。
到了花厅之内,吩咐侍婢上了茶水,柳于萧却是没有问话,其实所有的答案在女儿的表情中可以得到答案,女儿突然间如此端庄了,太子定是说了些什么,这一个月来女儿与李亨相处的必然不会是融洽,既然不融洽了,哪里还有时间来培养感情。
看来这一个法子是行不通了……
柳于萧苦笑的得了答案,心中有些愧疚,毕竟自已这个父亲所做的却是太失职了,当下柳于萧决定这一月在骊山上之事,自己绝对不会开口过问。
他这边百般思绪,辗转回肠,那边杨玉环抿了一口清茶,轻声道,“抱歉,父亲女儿没有做到。”
柳于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已做的那么明显,别说女儿,太子也定是看出来了,他悻悻一笑,干干道,“无妨无妨,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是么?真的无妨么?
杨玉环垂下了眼睑,自已这父亲虽然与众不同,有些任意妄为,但长时相处的自已清楚的知道,父亲是有底线的,特别是在关于自已的问题上。如今父亲花了如此多的心思,想要将自己与太子配成一对,想来定是有重要的大事,失败了怎么可能如同父亲所说的那般简单。
只是可惜……少女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父亲大恩,女儿自当尽力,更何况这李亨也算是个好的归所,大唐女子虽然地位高了许多,但终究不如男子,若真能让自己喜欢上了李亨,也算是不错。山上一月自已不可谓是尽心尽力,却不曾想堂堂太子日日呵斥时时讽刺,恨不得让自己多厌恶他几分。
何必呢?
杨玉环苦涩一笑,她杨玉环又不是粘着不放之人,竟然要他堂堂太子殿下如此诋毁于自己,只是可惜了父亲的念想了。
柳于萧干干的回答了少女,正想说话,却见外面柳三匆忙的走了进来,见着厅中众人就道,“侯爷,出大事了。”
第四十九章(下)撮合鸳鸯记之女儿泣
大事?
柳于萧眉头一皱,“出了什么大事?”
柳三赶紧道,“听说江南天一教愈发的猖狂,太子殿下向陛下请旨要亲自前往江南平乱。”
他一语落下,厅中父女两人心中却是百般滋味难已言明,脸上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陛下允了吗?”柳于萧黑着一张俊俏的面容,低声问道。
“允了允了,”柳三应着,“ 听说明日就要动身了。”
这么快?不是刚刚从骊山回来么?柳于萧眉头一皱,这样看来这李亨是迫不急待了。
怎么,难道还怕侯爷我纠缠不休,硬要将女儿塞给你么?
你妹的混蛋。
忍不住大暴粗口,柳于萧的面色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李亨竟然避女儿如蛇蝎到了如此的地步。
不就是想将女儿与你凑上一凑么,用的着这个样子么,竟然刚从骊山回来就跑到江南去,狗|屎啊!!!!
李亨对于自家好友的感情他何尝没有看出来,只是杨钊既然已经心许了李隆基,李亨这样的感情处理不好就是个祸,严重起来就是弥天大祸。
本来想着将女儿与李亨凑成一对,既可以踏出终极任务的关键一步,又可以将这个定时炸弹予以解除,毕竟女儿虽然还是年幼,却早已如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般,却已是风华绝代,有着倾国之姿,没想到李亨竟然如此决然的拒绝。
长吐了一口气,柳于萧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李亨这一行为是表明拒绝,他倒没什么,毕竟六年时间只过了一年,还有五年时间给自己谋划,长长五年,天晓的会出现什么事情,也许到时任务出现其他转机也说不定。到是女儿……
柳于萧将目光投向了静坐在一旁沉默的少女,想来这一个月定是不好受了。当下他又轻叹一声,柔声道,“一路奔波,玉环还是先回屋休息吧。”
少女自位上站起,微微颔首,行了礼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雪越下越大,透过花厅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天空中,飘扬起了雪片,洒落下来。漫天飞舞的雪花片,使天地溶成了一片白色,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令人神清气爽的空气迎面而来。
屋中薰香清清萦绕,时不时伴随着火炭的噼啪之声。
维持着的姿势,青年眉头紧皱,满脸的寂然。
柏玄自屋外走进,冷酷的面容有些透明的苍白,眼见着青年满脸的烦恼之色,自是知道他为何而烦恼,方才管家所言他也已知晓,微微一叹间,全身红光微闪,将所有寒气散去,大步上前,将黑袍青年搂入了怀中。
感觉到身后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柳于萧全身一松,整个人瘫软在了男人的怀抱之中,手指把玩着男人落在胸前的黑长发丝,柳于萧低声道,“柏玄,我是不是做错了?”
男人一愣,应道,“你没错。”
“不,我错了。”柳于萧沉声应道,“我太想当然了,想要将女儿与那李亨配上一亲,却从未想过他的意愿,是我错了。”
大手轻轻的揉了揉青年乌黑的长发,柏玄摇了摇头,“你并没有强来。”
“没有强来?”柳于萧苦苦一笑,“从年初他们之间爆发之事,再到雪山上女儿的动手,我就该知道此路是完全行不通,后来我竟然擅自将女儿孤身一人扔在了骊山之上,让她面对李亨,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柏玄你不必帮我辩争,这事……”柳于萧面沉如水,“是我错了。”
柏玄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搂着青年的手臂更加的紧了些。
柳于萧将头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之上,“我知道你想说我是逼不得以,毕竟如果我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杨玉环的父亲的,如果六年内女儿不能成为大唐的贵妃,我将粉身碎骨。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强着女儿,我希望她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归宿,她能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而不是如这时代的薄命红颜一般,被扔上政治婚姻的道路。”
渐渐的,他的眼角有些湿润,“即便玉环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即便她关系着我的任务,但是我却是真真正正的将她当成了自己女儿,我希望……”带着清波的明亮眼眸重重的一闭又缓缓的睁开,柳于萧掷声道,“我希望我柳于萧的女儿能够幸福。”
柏玄紧紧的抱着怀中之人,良久一叹道,“你是一个好父亲。”
窗外漫天的大雪还在纷纷洋洋的洒下,花厅之中,一黑一红身影紧紧相依,花厅门口,婀娜少女傻傻的靠在墙壁之上,清丽面容如水之沉。
快步走回到自已的屋子,杨玉环全身忍不住的颤动着,正在屋中整理的小珏迎了上来,却被少女打发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傻傻的坐在卧榻之上,少女的面色很是沉寂。
屋中空荡荡的,一阵冷风自打开的窗户中吹来,拂起层层纱幔。一层又一层纱幔从她脸上一划而过,就在纱幔落地时,一串眼泪顺着精致的面颊流下,紧接着双眸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狂卷而下。
她没想到自已不过要过年回去想要向父亲询问些事情却不想听到了如此惊天大秘,父亲与表哥非是常人,自已早就猜到了,却未曾想到父亲竟然带着如斯任务来到大唐。
“如果六年内女儿不成为大唐的贵妃,我将粉身碎骨……”那低沉的声音还在耳间回荡。
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为什么父亲如此卖力的想要将自己与太子配成一对,那是他在为自己的生命做努力啊。
泪如雨下……
少女重重的趴在卧榻之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年来柳于萧对于自己呵护的一幕幕自眼前闪过……
“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强着女儿,我希望她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归宿,她能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而不是如这时代的薄命红颜一般,被扔上政治婚姻的道路……”
““即便玉环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即便她关系着我的任务,但是我却是真真正正的将她当成了自己女儿,我希望我柳于萧的女儿能够幸福。”
沙哑的声音似还在耳边回荡,杨玉环的身子猛的一僵,只有五年时间,只有短短的五年时间了……不能,怎么能容许自已的父亲就此丧命,不允许,绝不允许。
猛的站起身,满是泪痕的俏容上满是坚定,擦干泪痕,几步来到门前,猛的拉开门,银白色的世界映入眼帘,面对着满脸担忧的侍婢,少女淡淡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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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分啊…………………………
☆、50·第五十章(上)(下)
第五十章(上)女儿拜求
长安城中,热闹如昔,并没有因为暴雪的侵袭而减淡一丝一毫的热度。
巍然肃穆、高大巍峨的东宫,太子李亨住所之地,成队的侍卫,刚毅的守护在正门之前,即便雪花落了他们满身,湿透了衣甲也没有让他们平板肃穆的面容上起到一丝的变化,包括一直等侯在门前,被冷风侵袭暴雪肆虐的婀娜少女也同样不能做到。
当第一朵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的时候,杨玉环就来到了太子府前。她出门前换了一件淡雅的棉袍,从肩膀一直拖曳到脚。乌黑若墨般的长发不加任何绾系顺着耳后滑落下来,就像一道流瀑般滑过脊背,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顾盼生波,宛若一朵淡雅幽莲,静静地绽放于秋水湖泊之侧。纤腰,丰臀,修腿,玉颈,薄施粉黛的俏容之下是深深的忧虑。
杨玉环知道李亨不大可能再见自己,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努力一下,所以在出门之前从未打扮的她难得的略施的粉黛,即便心中嘲笑自己异想天开,少女还是希望太子能够稍有怜香惜玉之心,让自己能够见上一面。
她知道,只有见上了太子,才能恳求太子殿下娶了自己,哪怕是成为太子府中的一个花瓶,至少父亲的命才有回转的希望。
杨玉环是如此想的。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消逝,天色越发的阴沉,而本来喧闹的长安街巷也缓缓的静寂了下来,雪渐渐的大了,地上的雪沫迅速融化成水,被夜风一吹,反而愈发的冰冷。吹进巡夜士卒的大氅里,将他们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
“太子殿下也许不在,小姐,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吧。”小珏极力把着伞把,哆嗦的道,愈发冰冷的寒气让她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小姐午时就已到了太子府前求见,如今长长一个下午过去,太子要是肯见早就见了,哪里还要在这里受这等苦楚。
杨玉环摇了摇头,明艳的容颜上是满满的苦涩,她如何不知道小珏心中所想,若是有其他法了,她又何必要在风雪中苦苦求见,皇帝已经允了太子前往江南剿灭天一,明日就要出发了,今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哪怕再苦再冷自己也得等下去。这……一阵寒风刮过,带起层层雪沫,少女单薄的身躯猛的颤动了一下,这也是自已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了。
“晋阳侯府杨玉环求见太子殿下。”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府门前回荡,换来的却只有呼啸的寒风与漫天洒落的雪花。
寒风呼啸,夜色飘摇,成球般雪花大片般的掉落,重重的砸在了众人的身上。刹那间,风雪与夜色夹杂成一片,寒气逼人,刺入肌骨,仿若顷刻间冰冻上了三分。
街面上早已没有了人影,即便是巡逻的士卒也不知躲藏在了哪个角落,徒留着少女强挺着纤弱的身躯站立在太子府前苦苦等待。
“小姐,太子不会见你的,我们回去吧,”夜色如墨,暴雪侵袭,再也看不下去,小珏拉着杨玉环的手臂苦声哀求,“再不回去,侯爷会担心死的。”
整个人傻傻呆呆的站在太子府前,即便是名誉长安的暴力雪,少女底子里还是个女孩,寒风刺骨,雪窖冰天,若是以往少女早已放弃。但是如今,事关父亲生死大事,她又不想掺和到表哥的感情当中,李亨这里是唯一的出路。
如何能放弃?怎么能放弃?
嘴唇早已被冻的青紫,明艳的面容也早已化为了惨白,没有理会身旁侍婢的劝告,杨玉环痴痴的看着府前大门,这太子竟是如此的避讳自己么?或者说……贝齿撕咬着唇瓣,渗出斑驳血迹,或者说这太子爷是避自己父女如蛇蝎。
不够,做的远远不够……
“扑通”,少女纤弱的身躯重重的跪在雪地之上,刹那间,冰冷自膝盖纷涌而上,瞬间充斥全身,她几乎以为自已就要当场被冻成冰块。
“晋阳侯府杨玉环求见太子殿下。”长久的冰冷侵袭让本是清脆悦耳的声音变为了干涩沙哑,字字语语间,喉咙更是疼痛难忍,杨玉环却是没有去管,她只有一个想法,不管如何,一定要求见到太子,必须见到太子。
“呯”的一声,光洁的额头重重的磕在了雪地之上,刹那间惨白的额头上泛起了隐隐血痕,直起头,杨玉环死死的望着关闭的府门,扯着嗓子道,“晋阳侯府杨玉环求见太子殿下。”
“呯……”
“晋阳侯府杨玉环求见太子殿下!”
“呯……”
“晋阳侯府杨玉环求见太子殿下!”
……
“呯……”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泛起血丝的额头早已破碎,那一处的积雪早已化为成鲜艳的红色,血迹点点染红了白雪。
“小姐,不要再磕了,太子不会见我们的,”小珏被吓的大哭起来,她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突然间要求见太子,并且要如此苦心等待,甚至还下跪磕头,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小姐的身子肯定会受不了的。
“小姐,求求你,不要再磕了,如果侯爷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死的。”
少女的思绪早已被冰封,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父亲一定要坚持下去。
小珏哭泣的叫喊声远远的传来,摇摇欲坠的身影却只是紧紧的抓住了两个字。
父亲……待自己若亲生,视自己若已出,为自已吃尽了苦头,拼了命保护自己的父亲……
脑海中,柳于萧那温暖如春风般的笑容缓缓的绽放,那如同冰冻一般的身子仿若又恢复了温暖,狠狠咬牙,满是血迹的额头再次重重的磕在了雪地之上,“晋阳侯府杨玉环求见太子殿下!”
“小姐——”小珏哭喊着,却是不能阻碍少女坚定的决心,只能一同跪在雪地之上,拜求太子。
寒风呼啸,冷风飘荡,看着跪在府门之前不停叩拜的主仆,即便是心硬如铁般的侍卫也不由的心中犯酸,不忍目睹。
“杨小姐,你还是回去吧,殿下是不会见你的。”一个统领模样的侍卫走了过来,低声道。早在杨玉环求见之时,殿下就已然下了命令,不管如何,绝对不见这侯爵小姐,手下之人也不许为其通报,违反之人赶出东宫。
统领不明白太子为何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如此苛刻,但为人手下他自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言明的,本来他也不想管这事,但是这杨小姐如此坚持,却是让他也是看不过去,只好上前来劝解一番。
“是吗,太子殿下不会见我么?”统领的声音重重的锤在了少女的欣赏,杨玉环惨淡一笑,早已猜到,但是如今的她却是不能放弃,就算是磕死在这里也不能放弃。
对着统领微微一笑,干涩的笑容让人无比心酸,“多谢统领,玉环今日有要事求见太子,不见太子绝不归家。”
第五十章(下)撮合鸳鸯记之她为了我
“你,这又是何必呢?”眼见着少女不听劝告,统领长叹了口气,回到了府中,只是吩咐侍卫给两人端上一杯热水,至少这样,两人应该好受一些吧。
看着侍卫端来的热水,小珏感激涕零的接过,拿了一杯轻轻吹了吹就要递到自家小姐的手中,却不想少女摇了摇头,没有接受。
“小姐,你做什么?”小珏有些急,“喝了这杯热水,你会好受些的。”说着就要去拉少女趴在冰冷积雪上的惨色手掌。
“你喝吧,我不用。”杨玉环将热水推了回去,在她看来,既然要求见太子,就必须真心实意,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摇了摇头,“呯”的一声,额头再次重重的磕在了积雪化出的石板之上,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让她止不住想要大叫起来,但少女终究强咬牙忍了下来,她只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嘶哑着声音道,“晋阳侯府杨玉环求见太子殿下。”
小珏无可奈何的看着趴在雪地上的主子,通红的双眸中眼泪再次止不住的下掉,“小姐不喝,小珏也不要。”她感激的将热水还给了侍卫,再次磕头拜求。
寒风阵阵,雪花飘飞,整个长安城白花花的一片,即便是在黑夜中也是白光闪亮,一阵阵冰冷沿着气息透骨而来。太子府前,门前守卫的侍卫早已换了好几批,但跪求在门前的身影依旧磕头拜求,隐隐间,似是交换声自远处传来。
怔怔的跪在雪地之上,膝盖下的积雪早已化为了雪水凝结成冰,将纤弱的膝盖紧紧的与石板冰冻在一起,那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冰冷齐刷刷的叫嚣起来,身体早已没有了知觉。
“呯”的一声,与其说是磕头,不如说是摔下,少女的身躯几乎全部摔在了雪地之上,重重的喘着气,看着自己的呼出热气瞬间消失了,杨玉环只是扯了扯嘴角,如今的她便是连笑都已然做不到,将早已僵硬的手臂撑在了积雪之上,支撑着身躯立了起来,区区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若让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晋阳……侯府……杨……杨玉环……求见……太子……太子殿下。”
句不成句,语已不成语,少女迷蒙着双眼,摇摇欲坠的纤弱身躯早已支撑不住,旁边的小珏也是同样,让门前侍卫不忍再看。
“统领,是不是要通报一下?”一个侍卫看了一眼远处摇摇欲坠的身影,低声道。
统领也是面色无比凝重,太子早已下令,做为属下的他们如何能够违抗,只是这杨家小姐……
他凝重着眉头,面色猛的决然,正要转身走进府门之时,却听着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急声叫唤,“玉环。”
是晋阳侯爷!
统领马上认出来奔跑而来之人,走向府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心中却长长的舒了口气,晋阳侯爷到了,这杨小姐应该会回侯府了。
僵硬的身躯猛的一颤,杨玉环缓缓的转向声音来源之处,却见柳于萧奔驰而来。
“父……父亲……”虚弱的身躯一点一点的晃动着,少女只觉的头越来越重,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朦胧,直至看着柳于萧那蕴含着深深担忧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之时,黑暗彻底将她掩盖笼罩。
北风呼啸,寒冰凛冽,滔天大雪,冰封万千。
太子府内,李亨站在正门前的窗口边,看着柳于萧暴怒的将少女抱起坐上了马车,看着那马车如疾风一般消失在夜色当中。
他那生生纠结的心终于舒展了开来,并非他不近人情,也并非他不怜香惜玉,实在是他不能心软。
对于杨玉环的韧性一个月来他深有体会,如此奇女子,即便是平凡普通都会让人止不住欣赏,更何况杨家小女容貌倾城,且不说其他的奴才侍婢,就算是悦美无数的李亨,有时候都会被那如花的笑颜与明艳所痴迷,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而这样的状况更是让身为掌控者的太子心中焦虑起来,他知道自已是喜欢杨钊的,他也知道杨玉环的美丽与韧性是自已所欣赏的,这两者几乎不冲突,但是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心焦,甚至到了无法入睡的地步。在骊山上最后几天,李亨甚至可以说是躲着少女的。
自已喜欢的明明是自家太傅杨钊不是吗?
李亨暗暗的告诉自己。
所以回到长安得到了天一教更加猖狂的情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一次机会,一次绝了柳于萧的想法,也淡了自己心思的机会。
明日就要起身前往江南了,如何能让杨玉环打破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定。
那雪地中飘摇的身影,那一个又一个的磕头,那一滴滴缓缓坠落与雪水相容的血滴,那一声声由清脆有力到嘶哑破碎的求见声,都仿佛一刀又一刀的割在他的身上,有好几次他都想冲出去接见少女,却又一次又一次的狠下心来不再去关注,直到这深夜时分,直到柳于萧前来。
李亨知道,若是柳于萧再不来,只怕自已也会坚持不下去,哪怕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告诉自己的心——李亨,你喜欢的是太傅杨钊,对于杨玉环,你不过是欣赏而已。
长长的舒了口气,掩饰中心中突然升起的莫名失落,太子面色一凛,自已是当朝太子,是大唐未来的君王,绝对不可以儿女情长,自已现在该考虑的是到了江南如何对付猖狂的天一教。
……
鸡叫三遍,沉睡了一夜的长安城渐渐从梦中醒来。
侯府杨玉环的闺房之中,淡色薰香弥漫,隐隐夹杂的着中药之味。
小心的将一贴药膏贴在了少女冰冷的膝盖之上,柳于萧眉头凝结,随眼看见了少女惨白的面容,柳于萧的面色更是冷上了几分。
他没有想到,自己前脚被李隆基宣入宫中,这丫头后脚这跪在了太子府前,等到自己自宫中回来之时,才听到下人女儿久未归家的禀报。本以为这一个月的相处还是有些成果,心中还暗喜也许计划能够成功,却不想听到了女儿跪倒在太子府前求见的消息,气急败坏的赶到太子府前,映入眼帘的却是大雪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苦涩一笑,柳于萧朝着自己就是重重狠狠的一巴掌,不够,与女儿受的苦楚相比,根本不够,另一支手抬手挥动,柳于萧想要再来一巴掌,却被柏玄拦住。
看着男人如水般温柔的目光,柳于萧如泄了气一般的气球,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他轻轻抚摸着少女冰冷的面容,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而下,“她……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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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上) (下)
第五十一章(上)君心情苦
天有些微微亮,黑暗中的世界却在冰雪的映照下隐隐明亮,灯火明亮的屋室之内,柏玄将柳于萧重重的搂入了怀中。
自已与柳于萧虽然相识不过一年,相恋不过半年,但男人却是明白了青年心中的悲痛与唉叹,更加明白了爱人心中那无尽的苦楚。
微叹了口气,目光划过紧闭着双眸沉寂在昏睡当中的少女,那时杨玉环在门外偷听他却是知道的,本来也是想着让少女明白爱人的难处,却不想这杨玉环竟然如此的刚烈,长跪于太子府前,想来应该是想要求太子召见而作出权宜之策吧。
却不曾想李亨忌讳晋阳父女到了如此的地步。
粗糙的手指轻轻擦去青年面上的泪痕,柏玄低声道,“她应该的。”
应该的?柳于萧一怔,随即苦涩一笑,是应该的么?为何自己的心中却是如此的心虚,当初女儿闯祸之时自己甚至将其看作灾星来对待,虽然后来真心实意的付出了亲情,真真切切的关爱少女,但柳于萧还是认为自已不值得女儿如此去做。
这个傻丫头,若那李亨存心避着自己,她如此恳求又有何用?
眼见着柳于萧的心情缓定了下来,柏玄拉着他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将其按到在了软塌之上,眼见着青年抗拒,男人面色一肃,低声道,“一夜未眠,好好休息。”
柳于萧一愣,目光瞟向了窗户,却见本来有些黑暗的世界已然有了点点的亮光,怕是要天亮了吧,自己在女儿的屋中竟然呆了这么久么?
眼皮无比的沉重,全身更是乏力不已,柳于萧苦笑的点了点头,女儿虽然受了大冻晕倒在地,却没有伤到根骨,小心养护便可。
罢了,先打个盹儿吧,等女儿醒了再与她好好细说。
这般想着,眼皮却是愈发的重了起来,柳于萧却还是不肯闭上,他紧紧的拽着男人宽大的手掌,他可没有忘记,今日他进宫之时,男人也消失了挺长一段时间,等醒来后,也要好好审审他。
带着百般的心思,柳于萧在男人温柔宠溺的目光中,缓缓的陷入了沉睡。
看着爱人睡去,柏玄本来温和的面容渐渐复杂了起来,似悲伤,又似决然,被青年紧紧抓着的手掌紧了紧,再重重的包了回去,另一只手掌轻轻勾起青年一缕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带到了唇边,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唇印。
“你应该告诉他的。”空气中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声,仔细辨认之下,却是久未出现的玄机的声音,竟然是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正经,“不管是做为契约者,还是作为你的爱人,他有权利知道所有有关你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都一样。”
柏玄面色一冷,沉声道,“不需要。”
“什么叫不需要,你这是什么话?”玄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似是无比的暴躁跳脚,连声调都拔高了三分,“什么事情都你自己承担,这算是什么契约者,你为他付出了多少,光从我那里拿的灵药神丹,千年人参,万年灵丹,甚至还有数十万年的何首乌,还有我花尽了心思才从太清老头那里偷来的如来锦囊……”越说越气愤,玄机的声音在层层拔高,“这些东西就算是头猪都能养成仙了,你他|妈的……”
一再拔高的声音让柏玄眉头一皱,因为他很明显感觉到了掌下青年的不舒反应,冰冷刀锋一扫,瞬间让玄机的声音降低到五十个百分点。
“好好好,”收低了声音,玄机的怒气却没有低上一声,“你愿意自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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