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夏日天气却是阴晴未定,如同小孩子一般。
看着门外的瓢泼大雨,柏玄冷酷的面容划过一丝揶揄,这夏日的天气可不就如同自己的爱人一般么?若是摸着了,那是很有规律,若摸不着,那你就是被他整死都知道怎么回事。
堂中央,柳于萧挑眉一笑,一步来到自恃昂然的黄崇跟前,“既然你以古人为据,那我们就好好的来说上一说。先拿这吕不韦来说吧!”
却见他朗声道,“当年秦王政于囚禁于赵国为质,生死未明,即便是其父也是枉顾其生死,本候请问这黄学士,是谁费尽心机将其带回秦国,并送上帝位的?”他的目光如炬,全然聚在了黄崇的身上。
却见对面青年一怔,脸上抖了抖,半晌才闷声回答,“是吕不韦。”
这是史实,由不得他不承认。
“很好。”眼见这黄崇如此配合的回答,柳于萧灿烂一笑,继续道,“秦王政登上王位时尚且年幼,那时的大秦之国却是如浪中帆船,魏国有信陵君,楚国有春申君,赵国有平原君,齐国有孟尝君,均都礼贤下士,结交宾客,且国势强盛,又是谁招来了文人学士,给他们优厚的待遇,门下食客多达三千人,并且安内制外,将大秦国扶上正途,一举送上强国之位?”
柳于萧这一番言语,娓娓道来,却是说的黄崇无从反驳,毕竟柳于萧所言,没有丝毫夸张,但即便心中知道如此,黄崇心中却是郁闷不已,这一番对峙下来,且不说要压倒柳于萧了,自己连起码的辩驳都做不到,这让立志要让天下人认识到他才名的黄学士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黄学士,请你回答。”他正心中暗自愤懑间,耳边却传来了柳于萧的一声暴喝,惊的他不由的倒退好几步,赶忙回答,“是,是吕不韦。”
早回答嘛,历史在这,你丫的还能不承认,眼见着柳于萧一脸鄙视不屑的表情,黄崇心中怒头攻心,一阵翻滚,好在年轻,却也是强忍了下来。
“柳侯爷所言却是属实,学生承认那吕不韦对于大秦王朝却是有些功绩,但是其之后却是自恃功高,欺凌弱主,试图纂朝,其心可诛,其人当诛。”这黄崇毕竟是年轻一辈中佼佼者,略显思考,却是应对了下来,一甩衣袖,愤然驳斥。
其心可诛?其人可诛?还自恃功高,欺凌弱主,试图纂朝?柳于萧冷冷一笑,讥讽道,“你看到了?”
“什,什么?”黄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柳于萧为何会冒出这句话来,旁边的众人也是一幅莫名奇妙的样子,只是堂上杨钊满脸黑线,身后柏玄摇头失笑。
“我是说——”面对着对手门帘的懵懂,柳于萧嘴角一扯,一字一句道,“我,是,说,吕,不,韦自恃功高,欺凌弱主,试图纂朝你——黄崇亲眼看到了?”
话语落下,他还指了指黄崇的眼睛,掷地有声。
全堂哗然,个个摇头不语,这柳侯爷这是在讲笑话么?那吕不韦可是千百年前大秦朝的人,这里的人怎么可能看到?
黄崇更是暴怒不已,他认为柳于萧是在耍他,“柳侯爷这是在说的什么傻话,大秦朝乃是千年之前,学生身为大唐天朝人氏,怎么可能亲眼看到?”他的话语却是博得了旁边诸学子儒生的支持,就连堂下旁听的一些当朝官员也打心里觉得柳于萧的话语太过荒谬。
“没看见?”柳于萧可不管什么荒谬不荒谬的,虽然系统给他资料中关于吕不韦的生平中是有些这方面的负面信息,但是无凭无据的,他傻了才会承认让黄崇将局面搬回去,他是誓要将无赖耍到底了,“没看见那就是无凭无据,那就是你瞎编的假的。”
却听得他一语落下,满堂轰起,个个惊呼,黄崇更是手指着柳于萧,面色清白交加,一个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可以这么的不要脸皮,堂上张说闭目养神,若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右丞相大人那黑白交杂的乌发一根根差点竖了起来。没办法,一看到柳于萧耍无赖,他就想起那日宴请柳于萧时对方那没心没肺没脸没皮讽刺自己的模样。
当然,如果张大宰相来到二十一世纪的话,他就会知道有一句话很生动的形容这位极品至极的柳侯爷——人至贱则无敌。
还真别说,这句话可就是柳于萧座右铭之一,毕竟他那恨不得住在钱孔中的性子,这脸皮想保护好那是完全不可能,反正打一开始柳于萧就没有觉的这面子什么的有多重要,他又不是杨钊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
“好好好,你不承认也就算了,既然如此,你所说的那些吕不韦的功绩又从何而说,”良久之后,黄崇平复了心情,反驳道。“柳侯爷,可别告诉我等,侯爷你亲眼看到过?”
柳于萧抬首回答,“我是没有看到过,但是我有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什么证据?”眼见着黄崇惊疑的面容,柳于萧嗤笑一声,“枉黄崇你看恃饱读诗书,谈古论今,难道连《吕氏春秋》都不知道吗?当年命他的食客各自将所见所闻记下,综合在一起成为八览、六论、十二纪,共二十多万言,着出了历史巨着《吕氏春秋》,黄崇黄学士你不知道吗?”
“知道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有亲眼看到过!”黄崇心中一闷,差点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这《吕氏春秋》上可是写的很清楚,是出自吕不韦之下。当下本来气势就不怎么高昂的黄学士顿时萎了许多,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当下僵在原地不知所错。
“吕不韦我们且不算,但是邓通一事却是有《史记》记载,柳侯爷不会不承认吧?”眼见黄崇被打压,座上一人冷笑起立,呛声道。
第三十六章(下)章鱼,你可知罪?
起来之人便是右丞相之子张渝,眼见着杨木被气晕,黄崇被强压,想看柳于萧的好戏一出也没有看到,他却是忍耐不住跳了出来。
“渝儿,你出来做什么,给我退回去。”堂上张说看到张渝跳了出来,顿时心中一凛,双目一圆,暴喝出声。“父亲,这论辩之会有才之人均可参之,儿子我在这长安城中也算略有才名,为什么要退下?”看着对面的青年侯爷,想着自从碰到这人之后张家一次又一次的被削脸皮,不但自己妹妹,就连父亲也被这个柳于萧讥讽,张渝心中的怒气如何能平,今日他就要好好的打压打压这个柳于萧。他就不信,以他的学识口才,还比不上这个一无事处只知道钻在钱眼中的吝啬之徒。
要说这张渝比之先前两只也算是多了一些思考,多了一些能耐,他一出口就堵住柳于萧的嘴,要不然这丫的又来一句“你看见了?”,那这还怎么搞,这论辩也不用继续了,干脆各回各家,大家都洗洗睡觉算了。
眼见着这章鱼又出来蹦哒,柳于萧眉头一动,好啊,爷还愁怎么虐虐你呢,你自己倒好,主动凑上来了,到时候可怪爷不客气啊。当下他也回答,“承认啊,我承认。”
眼见着柳于萧又露出了满脸j猾姿态,再看看自己儿子因为柳于萧的回答而奋起的姿势,张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已这儿子以往却是过的太过顺畅了,让柳于萧打压打压他也好。大理寺内,自己又近在跟前,想必那柳于萧也不敢太过。
只能说,这张说自柳于萧的身上吃过一次苦头之后还是没有了解到这丫的本质,柳于萧会知道适可而止,那是笑话,这丫的只知道得寸进尺。就像银钱一样,这货巴不得这钱财滚滚来,一点都不要止。
就像现在他在心中打定主意要整整张渝,他可从来没有考虑到人家的老子近在眼前。
“好,柳侯爷还算是有点样子的,”听着柳于萧没有否认邓通一事,张渝哈哈一笑,心中暗中叫好,面上却是一脸肃穆,“既然柳侯爷没有否认邓通之事,那么这邓通官家出身,不思正业,却是去做那铸钱商卖之事,最后惨死于皇家刀下也是属实了,那么是否也代表柳侯爷你承认这商家无德,该当为贱了……”
“没错,没错,柳于萧你是承认了……”眼见着局面有些翻盘的架势,本来委靡了的蝗虫也跳了出来,再次蹦哒,随声附和起来。
“本候是承认邓通官家出身,为西汉铸钱,可本候却从来没有承认过商家无德,本该为贱啊?”未尽的话语却被是柳于萧一口堵住,让本想涛涛其词和附和不已的两只心中猛然上火。柳于萧却是不管其两人的愤怒,只是满脸不解道,“本候实在是不明白,这邓通虽然垄断了西汉汉文帝时的铸钱,但要知道这些铜钱可是严格遵照邓通的嘱咐,每一个钱都精工细作,又从不在铸钱时掺杂铅、铁而取巧谋利,因而制作出的邓通钱光泽亮,分量足,厚薄匀,质地纯。上自王公大臣,中至豪商巨贾,下到贩夫走卒,无不喜爱邓通钱。吴国钱以发行量大占优势,邓通钱以质地优良取胜。这一时期,吴国与邓通所铸的钱币流遍全国。这本是惠及众生百姓之事,到了两位的口中却不想成了不思正业,于萧我实在是不明白。”
张渝听此一言不由怒声驳斥,“身为官家子弟,当谨读诗书,学理政务,天下百姓分心劳累,那邓通却只想着商家买卖,整日与银钱打之交道,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这等行为真真是辱我儒家,不成礼知,贻笑大方,遭人耻笑。”
他的一番言语也算是铿锵有力,顿时得到众多的儒生的附和与赞同,而堂下听堂的众商家也不由的焦急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柳于萧。
得到众家的赞扬,张渝紧绷的脸上那是神采飞扬,就如同变色龙一般。而对面的柳于萧却是一声冷哼,“张公子,你是说身为官家子弟,不谨读诗书,学理政务,就是不为天下百姓分心劳累,就是不务正业喽?”
“没错!”听着柳于萧的疑问,张渝朗声回答,铺天盖地而来的赞同声让他无比舒畅,这才是他身为宰相公子该得到的,当下心中更是决定要将柳于萧就欺侮过他之狠狠的踩在脚底之下。
“好,众位可听清楚了,张公子说,身为官家子弟,不谨读诗书,学理政务,就是不为天下百姓分心劳累,就是不务正业。”柳于萧面对众人突然高声的将张渝所言重复了一遍,让众人顿觉莫名其妙,而张渝无比欢腾的心也猛然跳动了几下,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本来轰闹无比的大堂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瞬间降至低谷,沉闷不已。
“轰隆隆——”又是一片雷声炸开,暴雨倾盆,狂风呼啸,顷刻间,挂在门檐上的灯笼便被打落在地,雷声轰鸣,闪电狂动,仿若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大自然的恢宏所笼罩,更让人觉得这屹立于大明宫东南角上的大理寺,似乎已被这咆哮的雷霆吓破了胆,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默默忍受大自然的折磨和欺凌,就如同现在的张渝心中一般。
望着对面青年慢慢肃冷下来的面容,张渝心中的不祥愈发的壮大,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说的没有错,明明得到了众人的称道与支持,为何柳于萧不过重复了一番自己的话语,心中却如此的紧张,这根本就不是身为丞相公子的他所恐惧的。
对,就是这样,自己说的没有错,又何必惧怕这柳于萧。
似是为证明自己心中所想,张渝不由的一个大步迈出,顶到了柳于萧跟前,双目圆瞪,高声回道,“本公子就这样说了,你待怎样?”
怎样?看着这仿若正气凛然的宰相公子,柳于萧嗤之以鼻,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真是不知死活。
当下他面色更重,冷声喝道,“大胆张渝,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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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上)(下)
第三十七章(上)盖帽子
“知罪?”看着眼前前一刻还笑意盈盈下一刻却如六月天一连翻脸呵斥自己的青年侯爷,张渝大声嗤笑,这柳于萧脑子坏了了,竟然还说他有罪?猖狂响亮的笑声在大堂中放肆的回荡着,却仿若还似不够似的,一步上前,指着柳于萧的头,不屑讽刺,“晋阳侯爷莫非是这里坏了么?”
伴随他的话语的是他身后众多儒生学士的哄笑,也是,自从辩驳开始之后他们一晕一傻,任是被柳于萧一人死死的压在了身下喘不过气来,如今好不容易这张渝占了上风能够讥讽柳于萧,当下更是讥笑的更加大声,笑声讥讽声更是如排山倒海般而来,恨不得就此笑的柳于萧无的自容掩面认输跑回侯府再也不敢出门见人才好。
且不说柳于萧是不是真的脑子坏了,想要他无的自容这种事这完全不可能出现的,这丫的脸皮已经如山厚如海深,怎么可能会怕没脸没皮,更何况柳于萧此时是满脸从容,没有半丝恐慌姿态,只是静静的看着笑的无比张狂的丞相公子爷,那姿态仿佛在说,丫的,笑吧,使劲笑,等一下有你哭的时候。
张渝当然不知道柳于萧的潜在言语,只是被那么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的看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自脚底生起,让他止不住的全身发凉起来。
“哈,哈,哈……”干笑了三声之后,他却是再也笑不出来,只是悻悻的抖了抖鼻翼,对于心中那份恐慌却是完全的莫名。
正主没有了笑声,剩下的附和的自然也没有了声音,个个如同放了气的气球一般偃旗息鼓,悻悻不已。
柳于萧眉头一挑,行啊,不笑了是吧。得,你们不笑了,那就是爷笑的时候了。
却见他一步上前,一双眼珠子死死的钉在了张渝的身上,“你还说自己无罪,要知自古之始到如今这钱币是流通之物,乃是我民生关键之物,对于这铜钱铸造却是要有专门的官员管理,而依本候所知,本朝管理此番事务便是我朝大员户部尚书陈大人所主事,若依张公子你如此言语,这陈大人莫非也是如那邓通一般是不务正业,不为我天朝民生劳累了?”
他一句话语轻描淡写,对面的张渝却是听的满脸冷汗,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坐落在正堂下席的户部尚书,却见本来一脸平静的陈大人面色铁青,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也略有不善,当下心中慌了起来。
他不知道事情明明是在讲那西汉的邓通,到了现在却盖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自己父亲是丞相,本来也不用看那陈铎的脸色,问题这陈铎却是这大唐朝中少有的中立派,若因自己这样一番言说将这个掌着财政大权的大员推到了杨钊那边……
要知道这朝中官员已经位居人臣,除了钱财之外最看重的无非的就是声誉名誉了,而自己如今竟然将陈铎归为不务正业一类……这……
张渝的双腿有些发软,他爹一定会打死他的,背上那凌厉如刀锋一般的目光已经完全的证明了这一点。
“你不要……”他刚想起声挽回,却见柳于萧大步一迈,惊的不由的倒退了几步。
“我不要,我不要什么?”柳于萧一声冷笑,“到了此时张公子你还不认为自己有罪吗?想陈大人乃是我朝肱骨之臣,为我朝民生财政更是劳心劳累,鞠躬尽瘁,乃我辈之楷模。”
柳于萧当然知道这个张渝想要反驳想要挽回,但是既然他柳于萧给他盖了这么大的一个锅盖,他张渝就别想再摘掉了,当下他声音更是凌厉,面色更是凛冽,“莫非张公子认为陈大人会如那西汉的邓通一般老来零落,只得那惨死下场吗?”
一声吼下,张渝再也支撑不住,“呯“的一声摔在地板之上,满脸呆然。
而那户部尚书却是再也坐不住,猛的自位置上站了起来,朝着堂上三主行了一礼,满脸惨然,“下官不务正业,就不在此处丢人现眼了,请容许下官告退。”当下不等上首三位反应甩袖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陈铎甩袖圆满解决,张说满脸森然,要知道这杨钊年轻却也算是有为之士,除了一些年长的翰林学儒之外,大部分的年轻官员均是与他同线,而这个陈铎却是朝中少有的既掌权势又中立的大员,若是能将他拉入自己的这一边,不但在杨钊主管业务下钉下了一颗眼中钉,搞不好还会在之后的皇商之事上占得优势。这一切张说之前可说是都算的明明白白,而且这陈铎也有些动摇,如今到好,这个逆子一番胡乱言语,却彻底将他所有的布置搞的一团凌乱,再也无济于事。
目光阴森的扫了一眼堂中央那个满脸正气的青年侯爷,张说微微一叹,自己还是犯了掉以轻心的大错,五年前的一次掉以轻心,造出了一个势均力敌甚至有隐隐超过自己的杨钊;如今再一次轻敌,难道又要造出一个强悍的敌人吗?
目光扫过只是傻傻的坐在地上的张渝,张说猛的闭上眼睛,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之色,自己一大把年纪却是没有多少年好活了,但是若真让这柳于萧与杨钊势大了,以自己与他们的恩怨,自己这张家一代如何还能从容在这大唐政坛中继续生存?
张说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老还乡什么的,他知道由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何况他张家三朝辉煌,如何能就这般轻易的让出位置,让这大唐朝中太傅一党坐大。
若到了万不得以,只是用那个法子了。
一道凶光自右丞相的低垂的眼睑下快速闪过,不留一丝痕迹。
而呆坐在张渝也只是傻傻的呆坐在地上,心中翻腾蹈海,这陈铎被气走了,自己辱骂大员的罪名却也是被死死的扣牢了。
惨笑一声,不知父亲会如何处罚自己,想着自己本来起为宰相府挣上一次脸面,却落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心中的失落和不甘却是猛然间喧嚣了起来。
猛的自地上站了起来,死死的瞪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青年,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让他颜面尽失,还破坏了父亲的大计,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看着满身怒火熊熊燃烧,双眼通红的宰相公子,柳于萧嗤笑一声,将要挡在自己的身前的柏玄拉到了一边,“怎么,辱骂了户部尚书,如今还要殴打本候不成?”
第三十七章(下)口水大战
是的,张渝不但想狠狠揍一顿这个柳于萧,还想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他恨不得眼前的这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当看到对面那道鲜红的身影之时,什么怒火怒气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至今的他腿都还有些疼痛,那次教训他可是死死的记得,估计是今生难已忘怀了。
但是难道就这样认输了吗?张渝面色铁青,那陈铎既然已经得罪了也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是如果连今日这场辩论都输了,他可就是亏到姥姥家了。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
却见他定了心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恍然间又回到了刚开始那个气势磅礴的宰相公子爷。
柳于萧目光一颤,呦——这样的打击竟然还能站起来,这张渝该不会是属小强的吧!
张渝是不是属小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货没有被柳于萧打击到,这一点让今天一直心情很坏的右丞相大人算是有了些许的安慰,而经过方才的闹剧之后,众人又将目光重新投到了两人的身上,任谁都知道这张渝有重振旗鼓之势。
“张渝方才失言,话语有过,在此向众位告罪。”恢复过来的张渝首先做的不是攻击柳于萧,而是向众位旁听的大员们告罪,要知道他刚才话语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身为官家子弟,当谨读诗书,学理政务,这样朝中的大员实在是太多了,若自己不先将这个洞给堵上,到时候柳于萧一句话气走一个,那可就真是完了。好歹也算是张家之子,冷静下来的张渝也不算是易于之辈。
他知道估计自己一个人肯定是辨不过伶牙俐齿的柳于萧,当下朝着旁边的几个儒生做了个手势,既然一个辨不过,那就群殴。宰相公子目露凶光,他就不相信了,自己这边这么多的人,会讲不过一个区区的暴发户柳于萧。
张渝的手势柳于萧看到了,众儒生的反应柳于萧也看到了,心中一沉,柳于萧知道最坏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没错,依着系统给自己的材料和自己关于商业经济的理解,还有那无厘头般的辩驳,在一对一之下,柳于萧敢肯定,这些个什么儒生翰林的,绝对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的对手,但是这一大群冲了过来……
咕咚——
吞了口口水,喉头滚动,你妹的张渝,果然是属小强的。
夏日多变,如幼儿之颜,前一刻还倾盆的暴雨,如今却是戛然而止,徒留着被打落的灯笼耷拉在泥泞的道路之上。
雨停风歇,雨后的天气格外的清凉舒适,但在大理寺的堂内却是一片闷滞,不管堂上对峙的人还是堂下旁听的人俱是沉寂无声,喘不过气来。
儒生一方是各各在心中谋划着如何以众倒柳于萧,将其踩之于脚底之下,而柳于萧也在心中暗暗戒备,他知道现在才是对他的考验才算是真正开始,能不能成功就看他能不能赢过这一遭,即便不能强势压倒对方,也必须保持平局,脑中资料信息什么的都已经没有了用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哐当”一声,不知是谁受不了这无比闷滞的气氛,打翻了一旁的物什,众人心中一惊,而那闷热的气氛却犹如被打了缺口一般,在堂中轰然炸了开来,儒生一老者猛然站起,大声喝道。
“方才柳侯爷大放言辞,大驳众位学士,认为商业理应大兴,但是柳侯爷可知这民生当以弄为本,我大唐赋税以农为主,而商家却是大多游走各地,且不说收取赋税,即便是想要进行管理均是困难不已,若真应了侯爷说法这商家大兴,众人均以从商,那我大唐赋税何来?军费何来?民生何来?”
此人乃是翰林学士宋天,一番言语端得是切入重点,直指商家最为矛盾之处。
柳于萧眉头一皱,回道,“宋翰林所言却是有理,但却也不是无法可减,商家不能纳税的主因乃是其的流动之性,朝庭可下令每处县衙设立商管之处,各地商家若要开商出店必须到当商管处交纳一定的费用登记领取相关的凭证,若无凭证者数无证营业,朝廷可抄店处罚。至于赋税的话,若是大多商家登记在册了,朝廷还怕赋税少吗?”
他一语落下,宋天却是沉默,再也没有言语,而堂上左丞相张九龄却是眼眸一亮,堂下众官员也是窃窃私语,毕竟柳于萧的提议是众人从未想过的。
座间又有一人起身冷哼:柳侯爷此谋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怎知那些j商愿意花钱登记?”
他的话语还未落下,堂下的商家们赶忙叫道,“若朝廷有此政策,我等愿意。”
“没错,我们愿意。”
“只要能够兴起商业,我们愿意登记向朝廷交税。”
……
柳于萧挑眉一笑,双手一摊,看向了那名官员,意思很明白。
那名官员面皮一抖,却是不甘心,接着道:“好,即便这些商家愿意花钱登记,但是税收怎么收,该怎么算,柳侯爷可有后策?”
“税收很简单,可将商家设为大中小三大类型,每种类型各交纳一定的费用,与之而来的是不同费用可以得到不同的权利,至于每年的税收……”柳于萧淡淡一笑,“朝廷可要求商家的凭证每年一交费,一年不交费者凭证则为失效。”
“柳侯爷此计却是可行,但是侯爷你可曾想过,这商家久财聚宝,这对于朝廷可是一大危害,商家大兴,若到时危急我大唐社稷,柳侯爷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兵部侍郎陈岳阳——柳于萧眼眸微微一眯,没想到这丫的竟然跑到这里来驳斥自己,但是他所说的却是商家大兴对于朝廷的一大问题,他微微一顿,笑道,“我知道,众位是怕这大商财富居多了起势于朝廷不利,可是本候却认为不然,只要朝廷先令一条商家即便有了再多的钱财也不足为惧,”眉头一挑,清雅一笑,“陈大人身为兵部侍郎,可不要告诉本候,连这样的事情军部都做之不到吧。”
说着,他的手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兵”字。
陈岳阳一塞,面色清白间,却是没有了言语,毕竟他总不能回话说做不到,否则到时候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就先不保。
大堂寂静,众官员都陷入了深思,可以说,商家兴起所有矛盾点柳于萧都讲到了,而且也都出了相应的对策。的确,若是商家没有武装之力的话,即便是再有钱,那也只能是商家,不足为惧。
而且若真如柳于萧那般所说,且能做到的话,那么大唐的赋税定能狠狠的刮起一股狂潮。
话到至今,且不说其他旁听之人,即便是本来站在对立之面的儒家之人也有了些许动摇,毕竟柳于萧提的这个措施看起实施的可能性却是极大的。
眼见着众人面上均有了游移之色,张渝面色一变,大声道,“柳侯爷唇枪舌箭,果然厉害。不过,这商家大兴一事,事关众大,柳侯爷莫非想效仿那妇人之言,游说各部官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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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分啊,亲们………………
☆、第三十八章(上)(下)
第三十八章(上)侯爷是断袖
柳于萧一愣,这张渝是脑子抽了么,竟然用这种话语来驳斥自己。“张公子此话真是好笑,堂上诸位大人乃是我大唐江山社稷之才,目光洞若烛火。又岂是我柳于萧一言之词能够说服的,倒是张公子你言语之间贬斥妇人,语多鄙视。岂不知当今皇后也是妇人,却有母仪天下之德,是为天下之母,而你张渝张公子的一身皮肉,也是妇人所出,张渝你如此嗤笑妇人,置当今皇后,置生育之母,置天下妇人于何地?”
张渝面色更是阴沉,他真是没有想到,随随意意的又给这柳于萧盖了个大罪名,而且极有可能得罪当朝皇后,当下也没有了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到了旁边的众多儒生的身上,希望有人能出来驳斥柳于萧。
却不想众儒生个个低头敛眉,不敢与之接触,即便是黄崇也早已退居人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再转眼看向堂上主位的三名主官,左丞相张九龄严肃的面容上微露笑容,看向柳于萧的目光中完全没有掩饰那欣赏之意,中间的太傅杨钊且不必多说,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张说也一脸沉思之色,眉宇间却是在思索着可行之策,张渝很了解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点,就是他父亲已经在慎重的考虑这柳于萧所提之策。
难道——就这样输了?难道又要再一次被那柳于萧踩在了脚底之下?
耻辱啊!!!!奇耻大辱啊!!!!
狠狠的瞪着对方,看着对面那相对而笑的两个男子,张渝面色一沉,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长安城中的传言。
冷声一笑,“柳于萧,你个卑贱之人有何资格在这堂上与我等对峙?”
他此番言语一出,众人不觉好笑,任谁都看的出来这一场辩驳之论已然到了结束之时,这商家大兴一事已是指日可待,这张公子如今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真真是让人好笑不已。
张说看着满脸疯狂之色的儿子,心中一冷,那日手下来报柳于萧乃断袖之时渝儿也听了进去,如今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难道说……
这个逆子——张说张口就要喝令张渝,毕竟这男色一事在这贵族高官院内不算是什么稀奇之事,掌权之人私底下玩弄一下也属寻常,即便是张说自己也是光临过小倌之所,如今张渝若真将此暗处的隐私暴露于大堂之下,这该得罪多少之人?
却说这张说心中惊慌要喝令张渝住嘴,却不想张渝却是疯狂至极,脱口而出,“柳于萧,你身为堂堂侯爷,却为断袖之人,喜好男色,还不是卑贱之人么?”
一语落下,满堂轰闹,但也有一些官员面色有些铁青,看向张渝的目光隐隐有些不满,毕竟男色一事是众人私底下之事,这些朝廷大员谁没有个一两贴身男宠,而那些久居边疆镇守关外的将军们更是相互抚慰,这张渝虽然只是针对柳于萧,却也是让众人感觉没了脸面。
听着张渝惊人一语,杨钊面色一冷,将目光投向了好友,却见柳于萧冷笑一声,一把拉起柏玄之手,冷笑一声,“本候不喜好男色……”未等张渝说话,却又接了下去,“只不过我柳于萧爱上了柏玄而已。”
张渝哈哈大笑,这柳于萧是有问题么?他说的意思与自己所说的有什么区别么?不都是喜欢男人,断袖之癖么?
只见他双目放光,仿若找到了柳于萧的诟病一般,“众位听到了没有,柳于萧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承认他自己乃是卑贱之人,我张渝真是耻与其同居一堂。”
虽然心中打算着一直默默的在身后守护着自己的财迷侯爷,但是当听到柳于萧在众人面前承认爱上自己之时,柏玄却是心中的温暖,看着身前那张这张融入骨血的容颜,一向冷酷的血龙眼神如湖水般轻柔,情意如湖水般荡漾着,再也掩饰不住。
但是他的目光在转向在爱人面前如小丑一般大呼小叫的宰相公子之时,刹那冰封。手指微动,柏玄就要出手教训那无知之人,却不想手掌被猛的拉住,柏玄低头,却见青年笑容温润,碧波荡漾的眼眸中眼神无比坚定自信,如寒星般熠熠生辉。
微微点头,柏玄收回了手掌,澎湃的起势缓缓收拢,柳于萧轻轻一笑,目光转向堂上满脸阴鹜的张说,却发现对方却完全没有要止住张渝之势。
微微一想,柳于萧便明白张说的想法,若说之前张渝没有将这贵族高官圈内的龌龊之事揭发张说还会制止的话,如今已然揭破那么丞相大人想来是打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毕竟张渝明面上所指是他柳于萧一人。
哼,他柳于萧是你想骂就骂的么?
青年侯爷冷冷一笑,他柳于萧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只见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满脸得色的官二代,眼眸微眯,“张公子,这大唐律例有哪一条规定这男子不能喜爱男子的?”
柳于萧并不赞同什么龙阳,什么喜好男色之类的话语,他知道他只不过喜欢上柏玄而已。
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卡了带一般的录音机,张渝满脸抽搐,这柳于萧竟然问自己大唐有哪一条规定这男子不能喜爱男子?
哈——这可怎么回答,毕竟这大唐律例上是没有规定男子不能喜欢男子的?
心中暗暗发狠,张渝却是没有想到柳于萧会如此回答,他以为自己这般唾弃于他,柳于萧会暴怒,会驳斥自己这喜好男色是官家寻常之事,这样的话那些官员对于自己的不满会转移到柳于萧身上。张渝可是自一开始就算好的。
但是柳于萧却是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走,却只是淡淡的问了他一句——大唐律例有哪一条规定这男子不能喜爱男子的?
闷哼一声,张渝当然知道自己又失策了,没有算计到柳于萧,却又暗中得罪了一些官员,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接二连三的失利让一向无往不利的宰相公子终于疯狂。什么名誉声誉,什么体统斯文,什么礼数道德,他统统顾不上了,他现在只想大声的唾骂眼前之人,将其踩在脚底之下。
第三十八章(下)过来打我啊!!!
“没有律例规定又如何,你柳于萧喜爱男色就是卑贱之人,你专爱男人不思传宗接代是为不孝,你喜好龙阳道德沦丧是为不忠,你明明是个卑贱之人还自以为是与我辈同堂是为不义,你柳于萧这样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还活着做什么,我若是你还不如早早落下十八层地狱赎罪而去。”
“你说什么?”柳于萧面色深沉,你妹的王|八蛋竟然咒爷早点下地狱?
“难不成本公子说错了吗?”眼见柳于萧终于动怒,张渝心中竟然升起异样的快感来,张扬一笑,脱口而出,“难不成你还想打本公子不成?”
对于上次的挨打事件张渝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又有朝廷重臣在此,最重要的自己的父亲也在,这让张渝的胆子愈发的大了起来,是,那什么辩论群战什么的本公子吵不过你,但是今天怎么的也得骂几句回来,最好是将这柳于萧气个半死,以报当日今时被骂之仇。
心中如此作想,张渝面上愈发的猖狂,“本公子没有说错,你柳于萧就是个卑鄙下贱之人,怎么,你还想如那日一般在众人面前打我么?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过来啊过来啊……过来打我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