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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自风流第27部分阅读

    令兵一声吼得震天响的“见过大将军”惊醒了她,她才惊觉——楚律回来了!

    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全身不着寸缕的状态,极度的不安全感惊得她连忙想要爬起来套上衣裳,所以她一边手脚并用的支起身子,一边还在竖着耳朵听楚律的动静,可是仔细的听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越是没动静,她越是惊疑不定,手忙脚乱的想要去够衣服,可是——该死的为什么衣服放得那么远?

    平时她本来是不至于犯这种错误的,可是偏偏今日——她整个人倾靠在木桶的一端,使出吃奶的力气伸直了胳膊,尽最大的努力将手指向前送,够不着,还是够不着!心里一急,她更用力的向木桶边缘倾了过去,然后,不负众望的——木桶,翻了。

    楚律掀开了帘子,就看见林小容下半身还在木桶里,上半身则是狼狈的趴在洒了一地的水中。他也顾不得别的,冲过去抱着林小容站了起来,口中仍在关切的问:“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林小容此时自然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可是并没有地洞,她只有顺势往楚律的怀里钻,将头埋的低低的,整个人都紧紧贴着楚律——只有这样,才能遮住身前的春光。

    楚律因为担心林小容,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她身上是光溜溜的——然而当他的手搂住林小容那细的几乎不盈一握的腰肢,手上传来的皮肤光滑的触感,让他为之一呆。还未等他的理智做出反应,鼻子里就闻到了林小容身上干净的沐浴之后的清香,而怀中那个软软的躯体还在他身上蠕动个不停,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她身上残留的水滴甚至浸透了他的衣服,所以有些部位,简直与两人□相对没什么两样——

    纵然楚律可以在杀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依然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可这种时候,天地良心,他也只是个长期未碰女色的年轻男人!

    林小容此时紧紧抱着楚律,又羞又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不知道楚律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楚律连着深深的吸了五次气,才勉强压下了想直接将怀里的女人抱起来扔到床上去的冲动。他紧绷着全身的肌肉,抱着林小容绕到那惹祸的木桶的另一端,将她的衣服拿起来,然后,他尽全力,把声线压得毫无起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你的衣服在这里,穿好了,再出来。”

    说完了这句话,他猛地推开林小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林小容勉强压下了心慌意乱,匆忙的套好了衣服,又踌躇了好半天,才掀了帘子走出去。果然,楚律不在。

    再回想刚才的情形,林小容懊恼的猛捶自己的脑袋。怎么会摆这样的乌龙!原本还打算在离别前多留一些温馨的回忆,这下可好,全随着那一桶无辜的洗澡水流去了。

    林小容和衣坐在床前,心神不宁,等了又等,还不见楚律回来,她终于忍不住掀起门帘,向外张望——

    北国的春夜,如水沁凉,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四下里静悄悄的,远处站岗的哨兵就像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一阵夜风吹动火把,撩起她湿漉漉的发丝,也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外面这么冷,楚律他,不会打算在外面呆一整夜吧?他的衣服好像也被她给弄湿了……想了想,林小容还是披了披风,迎着夜色,凭着直觉,向着军营后面的河边走去。

    在戈壁上扎营,水源极为重要,所以楚律当初驻扎在此地,也是为着这条河。有了河流,取水方便,将士们也便于饮马洗漱。而现在,他自己就在这条河边,用力的往脸上泼水。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他苦笑了一下,才转过头去。

    林小容在楚律身后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真找到了楚律,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好一阵,她才畏缩着说:“外面冷,早些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过一会儿就回去。”楚律看了林小容一眼,就飞快的移开了眼神。他不敢看她太久,不然,刚才的视觉和触感,就会一直不受控制的回溯。

    林小容显然明白了楚律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是……难道就这样回去,这样度过这个分别前最后的晚上吗?她……总还是稍微有些不甘。所以,她还是站着,没有动。

    “快回去吧。我还想做个守诺君子。若是这会儿回去,我可不能保证。”楚律背对着林小容,自嘲的笑了笑。

    楚律说完了这番话,两个人之间就变得非常沉默。夜色宁静,天高野旷,只有皎洁月光洒在河面上,反射出细碎的波光。哗啦啦的水流声,小虫的啾啾鸣叫,还有吹过灌木丛的风声。天地间,只剩下这些。

    也许是世界太静,也许是月色太美,也许是河边那个蹲坐着的萧索背影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心,也许,只是她忽然着了魔——林小容在一片静谧中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一起回去吧。我不怕。”

    我不怕。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回音。然后,如慢动作回放般,她看到楚律回过头,带着七分惊讶,三分狂喜的表情。像被按下了某种按钮,他一跃跳了起来。而那之后的事情,都变得很恍惚。

    她不大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帐篷里,也许是楚律抱着她运起了轻功。她也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就躺在了楚律的床上,好像是那时候他们热烈的互相搂着脖子,吻着吻着,自然而然的倒下去了。

    后来?

    她只记得很热、很热,她感觉得到楚律的指尖烫的好像带着火焰,它经过的她的身体的每一寸,衣物都像是被燃烧殆尽,她的身体□的贴着他的,唇齿疯狂的纠缠在一起,但,还是很热,热的让她快要发疯。

    可楚律却像个一个锲而不舍的纵火犯,她已经快要灭顶,他却还在用他的唇舌,继续挑起滔天的烈焰。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终于转移了目标,放开了她的唇,却咬住她耳朵的轮廓,热烈的□。他吐出的热气钻进她的耳朵,好像一道电流,从头部开始传导,沿着脊椎向下,那酥麻的感觉让她手脚发软,再无力去抵抗。

    在急促的喘息声中她感觉到楚律的吻慢慢往下移动,他的唇停在她的脖颈上吸吮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向下,到她突出的锁骨,到她的胸前,很坏心的,像个初生的婴儿那样,咬住了她的那一个敏感点。

    即使这样,还是不够,他的手沿着她腰肢的轮廓向下移动,每一次或轻或重的接触都挑起她更多的喘息,最后,他掐着她的臀,顺着她的股沟,试探的向那个已经有些湿润的神秘领域进军。

    楚律的手指探下去的瞬间,林小容身体忽然一僵。可沉浸在热情中的楚律却忽略了这一点。他修长的手指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刹那,林小容忽然激烈的挣扎起来:“停下!求你,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坐火车的时候码的。一时恶趣味严重爆发的结果,就是有了洗澡戏。而且由于写得太 ig ,洗澡戏初稿过于欢快,害我改了好半天,才严肃正经了一点,咳。有时候人的恶趣味真是难以控制啊……

    顶风作案写h - -+ 头一次写正经的bg的h,在尺度和激|情中徘徊……满意不?我觉得写成这样应该没超标,不要举报我啊 - -+

    顺便,严肃问,万一下一章h没成功,乃们会不会……磨刀霍霍?

    心结

    “停下!求你停下!”林小容一面哀求,一面双手拼命的推搡着楚律的胸膛,那触手可及的滚烫温度,上一秒,还是令她被催眠的迷幻剂,这一秒,却变成了召唤她噩梦的尖牙。

    在那个山洞里经历过的冰冷的夜、泥土的腥味、打在身上会痛的雨点,还有好像永远也不会停的身体里的痛楚,那些她以为早已经遗忘了的那些,在这一刻,全部挣开了防护网,由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破蛹而出。

    楚律迷惑的从林小容的胸前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深沉的欲念,却在对上她双眼的瞬间,猛地清醒过来。那一双平日里最吸引他的狡黠的眼眸,这一刻却满满的全都是惊慌恐惧和无助,她的眼睛里没有定焦,整个世界仿佛在里面被撕裂成一片一片。

    楚律望着这样的林小容,心里猛地一阵抽痛。他连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远远的退到床的一角。

    “对不住,是我太急了。你……你没事吧?”楚律迟疑地问着,人生里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想要伸手将这样脆弱的她抱住,小心的安慰,却不敢靠近他心爱的女子,只怕会唤起她更深的恐惧。

    林小容蜷缩着身子,颤抖了好一阵,才找到了视线的焦距。偷偷的抬起头,由并拢的膝盖的缝隙里,她看见楚律远远的坐在床的另一头,□着精壮的上半身,正无措的盯着她,脸上满是不安和悔恨。

    他的样子让她忽然醒来。

    她这是在干什么?这并不是曾经的那个时候;今天的楚律,也并不是曾经的那个任由她怎样挣扎嘶喊,都逃不过去的着了魔的人。而她是……爱他的。即使那,可能只是……一点点。

    看着林小容停下了颤抖,楚律才试探着往前挪动了几寸。她并没有后退。他这才不再迟疑的靠近她的身边。

    “别怕,别怕。”这样小心翼翼的哄人,其实他一点都不擅长,但他还是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伸手给□的她披上一件中衣。“都是我的错。我不会继续,就这样,你安心睡吧。”

    林小容低着头,任由楚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他翻身下床。她眨了眨眼,拉住了他的裤子。

    楚律回过头,就见到林小容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小手拽着他的裤腿,轻轻的问:“你去哪里?”

    这种时候他还能去哪里?楚律自嘲的笑了笑,还是蹲下隔着被子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我去睡你的床,你今夜就睡这里吧。”

    林小容又眨了眨眼,动了动身子,往床的一边挪动了两下,誊出了一个人的空间,然后她双眼期待的看着楚律。

    这是——

    如果可以的话,楚律会非常乐意露出他心底那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难得他的小妻子今夜如此妥协,如果他拒绝,是不是就白白的浪费了这向前迈进一步的机会?所以,他暗自咬了咬牙,坐上了床,拉起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两个人头并头躺着,距离只在呼吸间。没有人说话。

    如果是平时,楚律定然会说点儿什么,以调节一下这有些诡异的气氛,可是现在——他很怕一张嘴,心里仍在澎湃着的欲望就会透过声音泄露出来。而林小容,还在想为什么她刚才看见楚律的背影,一时冲动,就把已经打算要离去的他又拉回到了床上来。她此刻只套了一层薄薄的中衣在身上,而楚律也只有一条长裤——这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同床共枕的时机。

    心里有些不自在,林小容轻轻的动了动,手背不小心碰上了楚律的胳膊——好烫!她心里哆嗦了一下。“对、对不起。”她小声地说。

    “不必。”楚律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有些低沉沙哑,“是我的错。我也是自找的——就当是在赎以前的罪。那时候——真的,我很抱歉。”

    提到了那一夜的事情,林小容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要紧。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现在想来,要是没有那天的事,我们今天也不会在一起。这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呢。”

    “并没有过去。你现在还是很怕,不是吗?”楚律的声音,不难听出他的懊恼。

    林小容躺在枕头上微微点头,“是有一点,不过那是条件反射——嗯,就是,就是身体自己的反应,我也控制不了的。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我明白。所以才更抱歉。”楚律转过头,看着林小容,“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

    林小容侧过身,从被子里面伸出右手,掩住了楚律的嘴,“这可不像你。不用说那些没有可能的事。”

    楚律轻轻的叹息一声,也伸手抓住林小容的手,怜惜的在嘴边亲了亲。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子,林小容忽然问:“是不是憋得很难受?”

    楚律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突兀的问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猛地咳嗽了几声,转过头,就看见林小容很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丫头,有时候真是坏心得很,明知道他——

    一瞬间楚律不甘示弱的念头冒了出来,于是他也侧过身子,右手支着头,和林小容面对着面,被子从他肩膀上滑落,露出结实的上半身。“我是很难受——你现在知道了,想怎么样?”

    楚律的五官是英俊里透着秀气的那种,肌肉不是非常强健纠结,身体也较一般的武人来得更为白皙,即使风吹日晒,也只有微微的小麦色,锁骨和胸肌的线条漂亮的让人很想伸手去戳——于是林小容真的这么做了。

    她才刚接触到楚律的胸膛,手就被捉住。她不满的抬起头,就看见他漆黑漂亮的眼眸深处,有跳跃的火焰,“不要玩火。”楚律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期待的。

    林小容闻言缩回了脑袋。而楚律还没来得及失望,就感到被子下面,她用脚趾,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腿。

    这种暗示过于明显,以至于楚律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再看她半是害羞半是挑衅的表情,他终于大笑起来。他的小妻子,有些时候总是令人意外的大胆,他不应该奇怪的。

    “——你真的,想好了?”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里带着平时在他身上绝对看不见的魅惑,那种邻近爆发的性感,因为压抑太久,甚至变得有些邪气——

    而林小容,被这种美,蛊惑了,所以,先于理智,她点了点头。

    不需要更多语言。

    楚律一个翻身,滚到了林小容身上,双手撑起身子,两个人对视了好一阵子,楚律确信自己真的看到了想要的答案,所以,他缓缓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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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容惊喘了一声,叫声很快就被楚律的唇封住,她呜呜的哼哼着,像是很不满。楚律却在这时踢开了包裹着两人的被子,猛地掀起了她的上衣。

    楚律自然感觉得到林小容一瞬间的僵硬。所以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和她对视。“要停下吗?”他用眼神这样问。

    林小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一瞬间留下了眼泪。她泪眼婆娑,但摇了摇头。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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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林小容急促的惊喘一声,睁开还闪着泪光的双眼,视线朦胧的望着她身上的男子。他隐忍的汗水顺着英挺的脸颊往下淌,牙齿正紧咬着下唇,眼里全是黯沉的烈焰,而与她对视上的瞬间,那些烈焰却化成了夏风般狂热却让人回味留恋的笑容。

    “可、可以了,你动吧。”

    这是林小容今夜灭顶之前说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

    雨收云散。

    楚律紧了紧胳膊,将臂弯里的人又往怀中挪了挪,脸颊蹭着林小容带着香气的头发,满足的微笑起来。林小容羞得整个脸都靠在楚律的胸膛上,死也不肯抬头。楚律轻笑道,“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小容闻言就是一拳捶了下去,“你闭嘴!站着说话不腰疼,明天出去,我要被外面的卫兵笑死了。啊啊啊——我不要活了!”

    “放心,他们不敢的。”楚律握住了林小容那毫无力道的小粉拳。

    林小容抬起头来看了楚律一眼,见到他脸上的坏笑,她的脸猛地一红,又低下头去。这真是……听说人的第一次性经验,会影响他之后每一次那个的表现,那楚律是因为第一次跟她那个的时候吃错了东西,所以才会……那个那个的吗?那她以后,岂不是每次都要叫得很“凄惨”?……

    林小容脑子里还在想些有的没的,楚律却伸手轻轻按上了她的肚子。她才刚要挣扎,就听到他说:“小容,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的聪明、可爱。”

    孩子?林小容心里一惊。她从没想过孩子的事情。孩子吗……

    楚律想了想,又说:“当然不是现在。你此次回京,路途颠簸,若是有孕反而不好。我只是希望,以后,能早日看见我们的孩子出世。”

    “哦。”林小容敷衍着点了点头。

    清晨醒来的时候,林小容难得的看见楚律还在身边。她才刚动了动,他就睁开了眼。然后,他冲着她温柔一笑:“早。”

    “嗯,早。”

    楚律扭头看了看天窗露进来的晨曦,翻身坐了起来,开始着衣。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但林小容还是看得见楚律的背上,那条长长的、未愈合的疤痕。完美的背部线条被狰狞的伤疤切开,两相对比,更显得触目惊心。想到他当时受伤的情景,林小容心中颤了一下。楚律却在这时回头,冲着她笑了笑,“你再睡一下,我去把一切准备好,你再起来。”然后,他低下头,在她嘴角亲了亲。

    “嗯。”林小容答应着,又闭上眼。

    两人一起用过早餐,林小容系上了披风,拎起了自己的小包袱。楚律也已经穿好了一身甲胄。黑色玄甲,护心镜上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鹰。楚律紧紧地拥抱着林小容,好一阵子,才松手。接着,他轻轻拍了拍林小容的脸颊,“走了。”

    林小容站在原地踌躇着,没有动。

    “怎么了?”楚律有些奇怪。

    林小容咬了咬下唇,低下头,从包袱里面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楚律。“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楚律接过那薄薄的一小片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有看明白。

    “这是……你就当是仙丹好了。”林小容最终还是选择了睁眼说瞎话,“总之,若是以后伤口发炎,危及性命,吃了这个就没事。你……一定要保重。还有记得一餐只能吃一粒。”

    楚律盯着林小容的脸看了一会儿,粲然一笑:“好。”

    他早就知道他的妻子有许多神奇的本事,他也无意去追究那些由来。只要现在、以后,他们都能在一起,那就够了。

    再次跨上小白,加入了谢承添率领的长长的护送队伍,林小容迎面就见到了刃玉。看到她,他微微笑了笑。

    谢承添与楚律抱拳作别,振臂一挥。部队缓缓开拔。林小容骑着马,走出了几十步,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去——

    那个沐浴在金色阳光里,黑衣玄甲的男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仿佛一座庄严的雕像。而他的背后,是千里无垠的荒凉旷野。

    心头忽然涌起莫名的酸涩,林小容用力的眨了眨眼,逼回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视线模糊,看不清前路。

    暗涌

    太阳已近了地平线,橘色的温暖光辉普照着辽阔的戈壁滩,显出几分苍凉。跋涉了大半日,林小容终于随着谢承添率领的军队到达了阳谷关下。远远的便望见浑厚的城墙下,立着排列整齐的百余人马,落日的余晖照着定西亲王的银色番旗,有几分闪光,正是前来迎接林小容的队伍。

    林小容定睛一看,认得那队伍为首之人,正是孟寒朝手下的亲卫队长尹良。她心中顿时有了一分奇怪。

    谢承添也认得尹良,两人短暂寒暄片刻,做了交接,谢承添便拱手与林小容和刃玉互道珍重,领着两千五百名士兵,渐渐消失在林小容的视野之中。林小容这才驱马回头,走近孟寒朝派来的那些人马,问道:“尹良,怎么会是你来?”

    尹良向林小容行了个礼,并不答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小容有些不明所以,只好跟着他走进了关内。一入大门,就看见正对着夕阳,有一人一马,笔直的立在入关大道的中央,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身着银白色便装、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一头长发用银红色的发带随意的扎着。夕阳斜照,描绘着他的轮廓,使他整个人好像镶了一层金边,几乎显得有些神圣。

    林小容乍见那男子,很明显的呆愣了一下,而在这同时,那男子已经在马上对着她微笑起来。

    “林庄主,好久不见。”

    那总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脸,让林小容很快便找回了那份熟悉的感觉,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种神圣而陌生的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她走上前拱手行礼道:“殿下,的确好久不见。我何德何能,竟让您亲自来接?”

    不错,马上这人,的确是她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孟寒朝!

    听了林小容的话,孟寒朝眯起茶色的桃花眼,轻轻一笑,“呵,林庄主是本王的好友,现在更是楚大将军的夫人,而楚大将军身为国之栋梁,本王自然有义务,要加倍小心林庄主的安危。听闻林庄主上次回程几乎遇险,本王担心不已,所以才亲自来接林庄主,以防万一哪。”

    听了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林小容心中暗嗤了一声。信他才有鬼。她所认识的孟寒朝,从来就不是那种做一件事,会单纯到只有一个目的人,而且,她自认自己的分量,也绝对不值得这位亲王殿下纡尊降贵亲自出马。

    不过,听孟寒朝这半真半假的语气,想来也是随便说说而已,并不在乎她是否相信。

    那倒也是。不管他此行还有没有别的目的,她都不必知道。她只想和他保持君子之交,并且,她无意、也无力搅和进他的那摊浑水。所以她堆起笑脸,打着官腔道:“殿下真是体察下情,令人佩服。”

    孟寒朝笑吟吟地说:“那有什么好佩服。反倒是林庄主此次为了楚大将军,竟能说服陛下,千里奔至边关,才是让本王再次刮目相看,佩服不已。但不知楚大将军近况可好,可已痊愈?”

    “谢殿下关心。我夫君的伤势已经无碍了。”林小容规规矩矩的回答着,忽然看见孟寒朝眼神往她下巴一扫,脸色瞬间似乎有些怪异。她心内一愣,眨了眨眼再看,却见他还是一样笑吟吟的,让她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看错。

    孟寒朝继续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林庄主,天色将晚,且先与本王去营地休息,明日我们便准备返程。”

    林小容跟着孟寒朝,很快便到了他暂时留宿的阳谷关驻军营地。才走近,就见到一个人站在门口。一打照面,她又吃了一惊,“王先生,你怎么也来了?”眼前这身材干瘦,细眉细眼,羽扇纶巾之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孟寒朝手下第一谋士,王朗。

    见到林小容,王朗脸上终年不变的儒雅浅笑,也显得有几分真切,只见他拱了拱手道,“林庄主,好久不见。”

    林小容当年在平凉初建林家庄之时,与王朗接触颇多,他那时也的确帮她不少,所以乍见之下,她便有些亲切惊喜之意,于是她也真心问候道:“王先生,一别就是一年多,您别来无恙?”

    “多谢林庄主关心,我很好。倒是未及恭喜林庄主的大喜,不要怪罪我啊。”王朗微笑着说出这话的同时,有意无意的瞄了孟寒朝一眼。

    林小容并没有多去留意这小小的细节,还是笑道:“怎么会呢?我倒是想问候你那头毛驴,你这次出门也还是骑它吗?”

    “哈哈哈,自然是,我那毛驴,我到哪里,它就到哪里,离不了我哟。林庄主明日便能见到它了。”

    孟寒朝一直站在一旁但笑不语,这时才插了一句:“林庄主,还是不要站在这门口说话,晚膳已经备好,一面吃,再一面慢慢叙旧如何?”

    林小容眯眼一笑:“好,殿下请,王先生请。”

    不知是否因为边关上没什么好材料,这一餐五菜一汤,十分家常,一张小桌就放下了。于是三个人各坐在一角,围在一起开始用餐。林小容乍见王朗时,的确是有几分故人重逢的喜悦,然而转身她心中便已明白,既然王朗也出现,那么孟寒朝这一次亲赴阳谷关,必定是借口前来接她,实则身有要事。至于是些什么要事,呵,恐怕也是脱不了与那张龙椅有关,那正是她极力回避的话题。于是席间,她也只管捡些无关痛痒的旧事来说。孟寒朝与王朗是何等心机之人,自然明白林小容的意思,也乐得顺着她的话题聊下去,一时间,竟也和乐融融。

    一边吃一边叙完了旧情,林小容随口问道:“王先生此次莫非也要与我们一同上京?”

    “不了。我的品级不够,上京之事,还轮不到我,等到了平凉,我便回家喽。”

    事实上王朗虽然的确是孟寒朝心腹之人,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的官衔至今也只是个挂名主簿而已。然而林小容知道他呵呵的笑着说出这些话,却也是当真心无芥蒂,因为从前他便不是个计较名利之人,所以她便也不需矫情出言安慰,一顿饭平平安安吃完,她辞别了两人,便去给她安排的房间休息。虽然她心中多少有些疑问,不过想想事不关己,倒也睡得安稳。第二天,一行人便启程先往平凉。

    等到结束了一路颠簸,终于重新踏进平凉城门,林小容看着曾经万分熟悉的街道,心中便有些百感交集。两年多前,她从这里开始了崭新的人生,对这座城,她始终有着特殊的感情。她正回味着,孟寒朝却似知她心中所想,回头笑道:“林庄主,故地重游,是否别有一番滋味?你若是愿意,便去城中转转,横竖我们今日休整,明日才启程上京。”

    “真的?”林小容惊喜道,“多谢殿下!”

    暂时辞别了孟寒朝,走上平凉街头,林小容心中感慨万千。时隔一年多,入目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街还是旧时街,人也还是旧时人。只有她自己,似乎不大一样了。走街串巷,逛到了她曾经救下七喜的那个酒楼,她想了想,举步走了进去。

    这里的装潢也都没有变样。她还在回忆过往,就见那掌柜的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天啊,这不是林庄主吗?您什么时候回来啦!”

    林小容对他笑笑,“王掌柜,你好啊。我是回京路过此处,便进来看看。”

    当年因着这王掌柜对七喜祖孙俩一直都还不错的缘故,她的生意在西北做大了之后,也对这间酒楼多有照拂,这王掌柜也是个感恩念旧的人,每次遇见她,都十分的客气尊敬。

    “原来您是回京啊!也对,您现在是将军夫人了。”那王掌柜听了林小容的话,忽然想到什么,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对了,我有个兄弟从京城做生意刚回来,说最近京城不太平,都传言皇帝身子不行啦!”

    “你说什么?”林小容没料到随意的一场寒暄,竟能听得这样耸动的消息,呆愣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睛问,“真有此事?”

    王掌柜继续低声说:“我也不知真假,这消息咱这里还没传开,但我兄弟说,京城已经是沸沸扬扬的啦。要我说啊,无风不起浪!这消息十有八九……”

    王掌柜后来还说了什么,林小容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正拼命回想上一次深夜入宫见到皇帝的情景。那时候的皇帝没看出什么异样啊。

    虽然打从她见皇帝第一面起,就觉得他的面色红得不太正常,身体明显有些虚,但若说在她离开京城的这一个多月里面,他就不行了,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可是,正如掌柜所言,无风不起浪……

    等等。

    她忽然莫名的联想到了另一件事:难道此次孟寒朝和王朗前往边关,也和这传言有关?难道,这消息竟是真的,而他们预备有什么大动作?这样一想,她再没了怀旧的心情。

    ※※※

    林小容心中存了怀疑,回京的路上,便有些避着孟寒朝,等到了京城,她便迫不及待的辞别了他,带着刃玉直奔城郊的林家庄,找张定玉,只因林家庄与宫中也有生意往来,此事若是属实,张定玉必有消息。

    一见面,林小容便开门见山问道:“听闻京中传言,陛下身体……有恙,可有此事?”

    果不其然,张定玉立刻便答道:“我已派了人仔细打探,确定陛下是病了不假,然而虽然京中传得有模有样,但病况究竟如何,是否凶险,连宫中的太监都打听不到。”

    皇帝若有万一,那将是牵连到政权更迭、很多人的乌纱帽、甚至边关安稳的大事,所以保密功夫做到家,也是十分必须的。然而,利益交关的事情却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恐怕也是急坏了一干人等,相信此刻,必有许多人挤破了头想要知道内幕。

    林小容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当年皇帝年龄四十上下,若是一向身体皆虚,突然出了什么问题,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若是皇帝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朝天子一朝臣,她若只是个商人,林家庄也不见得会受什么牵连,可如今,她不只是林小容,更是楚律的夫人。朝中关系牵连本就十分微妙,楚律此时不在身边,真到了节骨眼上,她没有任何经验,怕是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在边关时一点儿都没有收到消息?”

    “就是前几日的事情,怕是消息传递没那么快。我本打算收到确切的消息,再知会您,没料到您竟先得了消息。”

    林小容点了点头,又问道:“近期长乐公主在做什么?”

    “自陛下病了之后,听闻长乐公主忧心忡忡,放下了手边事务,日日都在皇宫中陪伴陛下以尽孝心,连梁驸马也常常进宫伴驾。”

    “什么?梁月湖竟然进宫伴驾?”问这句话的同时,林小容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一天在公主府后院撞见梁月湖的情景。那个双眼俱盲却傲骨不减的男子,不知怎么,虽然前前后后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对他的印象却特别深刻。以前一直深居简出的梁月湖,进宫伴驾?这件事听起来……着实有些怪异。

    张定玉解释道:“听说是梁驸马也略通医术,长乐公主便请他在宫中帮忙,想是怕太医……出什么差错。”至于是什么差错,林小容和张定玉两人心照不宣。

    林小容又低下了头。听了这么多消息,似乎处处都似有蹊跷,却又处处都说得过去,反而更叫人摸不清楚这些人葫芦里都在卖什么药。本来,这些都不干她的事,可如今……她身在暴风尾端,为了楚律也为了自己,她不能不仔细行事。

    果然,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内幕消息。可……林家庄到底只是个商铺,要打听到更隐秘的消息也是不易。如果……她愿意去问孟寒朝?

    他必定知道许多事,可是这时候,她绝对不能去见他。

    保持中立,这是楚家的一贯作风。那她身为楚家的媳妇,就该照着楚家的家训行事。

    等等,楚家的媳妇?她什么时候这么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是楚家的媳妇了?林小容心中略微一愣。

    见林小容一直低头不语,张定玉开口道:“庄主,其实,若是想打听些实情,您还可以问一个人。”

    “谁?”林小容由自己短暂的迷惑中清醒过来,连忙问。

    “梁——月——桥。”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