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依然是从容不迫的微笑。
见到林小容,他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嘴上却道:“没想到你还敢来。”
林小容双手环抱着胸,说:“为什么我要不敢。”
孟寒朝脸上表情看起来好正经,眼睛里,却是掩不住的邪恶笑容:“陛下可是说了……”
“我知道,用不着殿下来提醒我。”林小容撇了撇嘴,“殿下也早料到我会来了,不是吗。”
孟寒朝笑得像只狐狸:“你若是不来,便也不是你了。”
林小容两手交叉着向前撑开,伸了个懒腰,道:“亲王殿下当年金口玉言,说我‘纯真可爱’,我若是不来,岂不是对不起您的评价?”
孟寒朝摇了摇头,道:“原来你这么爱记恨。”接着,他却变了脸色,认真道:“京城不比平凉,楚律走后,便没人能看顾于你。这等随性之事,以后切记,务必少做。”
林小容轻轻一笑,说:“我已不是当年那冲动的性子,殿下不必担心,一切我自有计较。”她又挑了挑眉,“不过日后,林家庄要和殿下撇清关系时,殿下可不要生气。”
孟寒朝也跟着挑了挑眉,道:“随你。”
从相识到今日,他们的关系总是忽冷忽热,不远不近,但那千般的算计里面,总还有几分真情。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寒朝最后深深的望了林小容一眼,便翻身上马,领着一队人马绝尘而去。林小容右手挡在头顶遮着日头,只见刺目的阳光照射下,那银色衣袍的背影,显得极为耀眼。
之后,又过了五日。
林小容正在书房里整理关于店铺的材料,楚律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面色十分严肃。
“有事?”见楚律如此模样,林小容不禁有了不妙的预感。
“兵部收到确切消息,西秦大将蒙阔,领二十万兵马,已越过燕然山,直向我阳谷关而来。”
林小容眨了眨眼:“那你……”
“小容,抱歉。军情如火,我要立即启程赶往西境,承添与我一同走。黎叔已在为我装点行囊。”
这消息来得如此突然,林小容一时有些愣住。
像是怕林小容担心,楚律继续道:“你放心。西秦每年必来滋扰,今次也许只是例行抢掠,待我军击退贼寇,边关太平,我便能定期回京城探望。”
林小容对于战事完全没有概念,见楚律如此说,她也只有点点头。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进来,正是楚黎。“少爷,这是包袱。”他说着,便将行囊塞进楚律怀中,又道,“少爷,千万小心啊。”
楚律笑道:“黎叔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你去吧。”
楚黎这时倒是很有眼色,见楚律似还有话要与林小容讲,他掩下了忧色,乖觉地退了出去。
楚律将包袱放下,走向桌案边。眼看着他靠近,林小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楚律走上前去,拉住了林小容的手,猛地将她拥进臂弯里,紧紧箍在怀中。他将下巴顶在她的头上,轻轻的磨蹭。
林小容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伸出手,也回搂住楚律的腰。
过了好一会儿,林小容才听到头顶上他说:“我知你不同于寻常女子,凡事皆有主见,原也不必太担心于你。只是一人之力,总有穷尽……兵部尚书裴宣是我的好友,人很可靠。若是在京中有什么难处,便去找他。”
“好。”林小容轻声答道。
楚律抬起手臂,轻轻的抚摸林小容的头,沉默良久,忽然一笑说:“我出征多次,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婆妈。罢了,承添在城门外等我,我得走了。”说着,他松开了林小容,拎起包袱,便向外走去。
看着楚律的背影,林小容忽然心中一动,叫道:“楚律!”
楚律本已走到院中,闻声停步,回头望来。
林小容跑了过去,两手拉住楚律的襟口。楚律顺着她的动作低下头,忽然感到腮边一热,他惊讶地睁大了眼。
林小容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仍是说:“早些回来。我等你。”
楚律的眼神忽然就暗了下来,一瞬间,让人想起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突然猛地捧起林小容的脸,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辗转吸吮,直到她要喘不过气。然后,他定定地看着林小容逐渐变得通红的脸,露出了一个好深的笑容,道:“我会的。你那天说的话,我还等着你兑现。”
“嗯。”林小容虽然红着脸,却不忸怩,点头答应。
楚律又摸了摸林小容的头,只是简单的两个字:“等我。”然后,便放开了手,挎起包袱,大步走出门去。
林小容手指抚上立时肿起来的嘴唇,就站在原地,发呆起来。
城门外。
谢承添背着行囊,跨坐在一匹深棕色俊马上,频频回头,看向城门方向。终于,听到城门内大道上,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
“楚大哥!”他脸上一喜,迎了上去。
“承添,准备好了?”楚律边问边放缓了马速,让奔雷慢慢走近谢承添身边。
“早就好了!楚大哥,你看着,这次我定要建功立业,重振谢家威名!”谢承添说着,脸上尽是年轻的壮志豪情。
“有志气!男儿正当如此!”楚律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这便出发!”说着,他一挥缰绳,“驾!”
奔雷迈开四蹄,转眼就在几丈外。谢承添紧随其后。于是两人两骑,在城门外的空旷路面上,扬起无数尘埃。
远远的,还能听到谢承添的声音在问:“楚大哥,你今天似乎心情极好,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
※※※
林小容送别楚律时,还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分别。殊不知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更夹杂了无数人的欲望与野心,一不留神,便能将人吞噬。
后世史书记载,大离承元十七年夏,西秦进犯离国边境,大将军楚律率军抵抗,自此,拉开了离国前前后后近六年,波澜壮阔的抵抗外侮与内乱的史诗篇章的序幕。
而后世民间广为流传的“燕然七杰”的传奇故事,也从这一刻开始,正式上演。
-------------第二卷 风雨下西楼完-------------
作者有话要说:进展不会太快吧……抹汗~
同学们,我从南非回来了,刚到家没三分钟就来更文,看我多么自觉……
坐了11个小时飞机,又加上前后汽车火车的折腾,累死我了……先去休息一下~
烽烟
“小容吾妻:
见字如面。
前日退守豫林时,意外发现你的店铺分支竟已开到了这等边陲小镇,实在可喜可贺。
今日下午,我军已击退贼寇第九次进攻,西秦已渐呈后既无力之相,若是万事顺利,不日便可开始反攻。届时则归期不远矣。
久而未见,吾甚念之。近日春寒,小心着衣。
律。”
写完了信,楚律搁下毛笔,拿起信纸吹干墨迹,仔细的折好,正要塞进信封,忽然听帐篷外面的传令兵高声喊道:“报——顾将军求见。”
楚律放下手中信封,道:“有请!”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人掀了帘子,大步走了进来。见到楚律,那人也不行礼,反而大笑道:“我就说咱们的楚大将军不与弟兄们去喝庆功酒,准是又躲着给弟妹写信,祁大哥还言不信!这下他可又输了我三碗酒!”
听到那人的打趣,楚律却也不恼,反而摇头笑道:“祁兄怎么还没学乖,又与你赌?你那江南赌坊里磨练出来的赌运,谁能赢得了?”
“那是自然!”那人眉飞色舞道,“我十七岁便已踏遍江南大小赌坊,仗的就是这点运气。好了,我说,大将军,弟兄们等你呢,快走快走!”
“好,你先去,我立刻便来。”楚律笑道。
“还等什么?呐,信鸽我都捉来了,快把信卷一卷绑一绑,这就走了!”那人说着,果真从怀里摸出一只鸽子,却不知他原本是把一只活生生的鸽子藏在了何处。
楚律也是一愣。须知这信鸽,本是林家庄的专属,除了楚律与林家庄的个别人等,它从不让旁人近身。于是他赞叹道:“风流剑客的本事,果然是莫测高深哪!”
不错,风流剑客,那正是这人曾经的绰号。
眼前这人姓顾,全名叫做顾铭欢,多年前,曾是一名仗剑横行江南的侠客。顾铭欢使得一手好剑,肚里也颇有文墨,又加上长得玉面朱唇,虽称不上十全十美,却是浓墨重彩,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之意,因此江湖人送绰号,便有了“风流”二字。而这人行事一向随性而为,不拘礼数,倒也很对得起那绰号。
只是几年前,他竟突然弃了江南温柔乡里的左拥右簇,千里迢迢,来到楚律仗下从军。问他原因,他说:“万紫千红看得多了,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换个新花样,金戈铁马,也很快活。”
楚律用人,一向不拘出身,只论本事,于是这人积功,便与另一位将军祁虎一起,成为了鹰军统领,两人各领一支兵马。
只不过这顾铭欢虽然从了军,那浪荡不羁的脾气却是未变,他今年二十六岁,比楚律略长,不上阵时,便也不以属下自居,而是跟楚律称兄道弟。
楚律被顾铭欢拉着走出营帐,放飞了信鸽,就见着众多鹰军将士,都已解了甲胄,围坐在营帐中间围成的空地上。
此时严冬刚过,正是早春时节,阳谷关外的春天,来的又格外晚些,因此这时土地还有些结冻,地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绿芽。空地上便正点着几丛篝火,使得有些冰冷的空气里,也有了一分暖意。众将士围坐在火堆四周,正大碗喝酒。正中间的篝火上,还烤着两只什么东西,看模样,多半是哪里捕来的羚羊。
见到楚律,众人全都站了起来,行礼道:“大将军!”
楚律向前走了两步,道:“今日弟兄们都辛苦了,机会难得,不必拘礼,坐!”
军中男儿,向来便是直爽,楚律一发话,众人便也不啰嗦,全都坐了回去。这时人群中一个络腮胡子身材壮硕的大汉快步走到楚律边上,道:“大将军,你可来了!”
“来晚了,祁兄勿怪。”楚律向那大汉点头道。
顾铭欢在旁边抱着胳膊笑:“祁大哥,你输了!过会儿可不能赖酒!”
那大汉瞪圆了一双虎目,道:“顾老弟这话不厚道!我祁虎何时赖过酒!只是大将军,莫非你方才当真在给夫人写信?”
楚律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咳!大将军,这可是你的不是了!咱们这些陪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难得聚在一起乐一乐,你竟放着咱们不管,战事一完就跑得不见人影!啧,女人是好,可还是兄弟更靠得住啊!”祁虎说着,还拍了拍楚律的肩。
“哈!祁大哥,就说你不懂得怜香惜玉吧,难怪都过了三十还是光棍儿一条!你才是应该跟大将军学学。”顾铭欢说着,也在火堆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祁虎又啧了一声,也跟着坐下来,口中道:“女人,就会哭哭啼啼,麻烦得要死,老子才不要!没老婆怕什么,青楼里女人多的是!”
“咦?”顾铭欢坐直了身子,道,“祁大哥,这次咱们倒是英雄所见略同喽!男人嘛,击鼓进兵,鸣金玩妓,若有一天醉卧沙场,也不枉轰轰烈烈一生!”
“哈哈哈!顾老弟这话何我心意,来,咱们干了这杯,敬这英雄所见略同!大将军,你也来干!”祁虎说着,将一碗酒塞进了楚律手中。
“好,干!”楚律端起酒,三人三只碗在空中一碰,皆是仰头而尽。
楚律干了这一碗,走过去拍了拍不远处坐着的谢承添,道:“承添,怎么今日闷闷不乐?”
谢承添抬头看了楚律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祁虎笑道:“这小子今日闹肚子闹得站都站不稳了,还非要上战场,后来脱力,被那贼人呼延靖挑飞了枪,幸好顾老弟手脚快,才将他救了回来。这会儿,多半是还记恨着吧?”
楚律心下顿时明了。
谢承添自从来了这西北战场,一直极为拼命,想要早日赢回谢家当日的荣光。他的武艺固然很好,只是经验尚欠,自己出于种种考虑,并没有一开始就给他赋予重任,所以如今,他只是在祁虎手下做个副将。这一回,多半又是想要多立战功,硬撑着上了战场,却吃了亏,才心中忿忿。
于是他劝说:“承添,莫急,先养好了身体,他日再图雪耻不迟。”
顾铭欢也在一旁劝道:“是啊,谢小弟,战场上败了一回也没什么要紧的,何必耿耿于怀?下次再遇见呼延靖那厮,我们都把他留给你处置便是!”
谢承添这才点了点头。
军人们聊天,总是三句不离打仗。酒过三巡,闲话说不了两句,话题便又回到了当前的战局上来。
祁虎一手随意的抚摸着地上刚出芽的小草,忽然骂道:“娘的!总算让老子熬到了开春。去年冬天那个冷,真不是人过的!西秦这帮贼人别的都不如咱们,就是忒耐寒!将士们手冻得都握不住刀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听到这里,楚律也有所感,道:“的确,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众将士听着他们说话,大约都同时想到了过去的日子,以及在那段日子里死去的兄弟们,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顾铭欢见状,拍了拍手道:“这是好事,这么沉闷做什么!等再过些日子,草长起来,马匹有了粮草,我们便能全面反击,凯旋的日子不远了!嘿,蒋老七,你不说媳妇儿怀孕了么,指不定还能赶得上孩子出世!”
蒋老七是顾铭欢手下的先锋队员之一,排行第七,大家便都叫他蒋老七,至于他的名字到底叫什么,倒没几个人知道了。其实,这便是军队,谁又在意谁是谁,因为每一天里,都有新丁入伍,又有战士死亡。从去年夏天,直到今年开春,八个多月的战争里,死了无数的士兵,可除了那一张张给家人的卜告,没有别处,会记录那些普通战士的名字。
被点了名,蒋老七黝黑的脸上有些泛红,也不知是不是火光映的,他憨厚的嘿嘿一笑,问道:“大将军,一个月内,真能打完吗?”
楚律笑了笑,道:“西秦气候寒冷,土地又不宜耕种,所以每年春天万物发芽时节,正是他们粮草最为薄弱之时,若是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他们军心必乱,那正是我们反击的良机。蒋老七,你有希望看见孩子出生喽!”
顾铭欢在旁边打趣道:“我看大将军自己也是归心似箭吧,战事若是再不停,弟妹养的信鸽都要累死了!”
他这话一出,四周的将士们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楚律也不回答,任由顾铭欢打趣,只是跟着笑了笑。
这场战争,到如今,总算是看见了尾声,但其实他与小容分别的场景,他直到今天还觉得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脑中浮现出那一天被他强吻了之后,林小容满脸通红的模样,楚律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他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又端起一碗酒灌进喉中。
酒水的温度固然是清凉,可进了喉咙里,却也是火辣辣的。那刺激感滚过全身,更增添了他身上的热度。
这时有几个与顾铭欢交好的下级军官,凑在他的身边说:“顾将军,听说营妓里最近来了一批新货,有几个长得还挺水灵,难得今日没了战事,要不要一起去乐和乐和?”
“营妓里能有什么好货!”顾铭欢不屑的瞥了几人,道,“我才不去!等过些日子打完了,本将军回平凉找那花魁小桃红去!”
“女人长得能看就行,用处还不都一样!”祁虎在旁边道。
“祁大哥,你这就不懂了……”顾铭欢说着,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反驳。
楚律摇了摇头。军营里都是男人,过的又是刀头舔血,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生存与死亡的压力悬在每个人的身上,若是长期无处发泄,定把人憋出病来,所以营妓便成了必须的存在。这一点,他虽不太赞同,却也无从反对。只不过,这些家伙们嫖便嫖,还有如此多的歪理,他是有些无语。
那边祁虎带着些人走了,顾铭欢不肯去,仍是留下来喝酒。他看了看楚律,笑道:“大将军给弟妹守着贞节牌坊守出了名,大家如今连叫都不叫你了哪!”
“我从前便也不做这等事。”楚律一面说话,一面端起碗,继续喝酒。
“也是。女人吗,本就是该怜惜的,哪能如此糟蹋!”顾铭欢说着,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夜色渐深,夜风吹着篝火摇曳,阴影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将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说说笑笑,好不快乐。间或有人发出一两声不太清楚的呜咽,都消散在风中。楚律的思绪,也随着那扇动着翅膀的信鸽,飞回了林小容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开始了。本文中的军人,不会是模式化的“秋毫不凡、纪律严明”,好像每个人都是雷锋一样。那都是骗人的……
下一章就是了,下面剧情一定会更波澜起伏,不会仅仅局限于一篇小言。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如果你们愿意为这篇文花一点钱,会是我无比的荣幸。留言超过25字,我会尽量送分,长评优先。
最后,看到这里的同学,无论你们要走还是要留,苏白门感谢你们有声或无声的支持和鼓励。鞠躬。
新丁
京城,西郊林家庄。
“庄主。这是上个季度,我这边各家店铺的收益纪录,请过目。”杜言平说着,呈上了一沓账册。
“好,你辛苦了。我稍后就看。”林小容答应着,身后的七喜便自动走了上来,接过那些账册,放在书案的一角。林小容从中随意抽取了一本,翻了翻,问道,“西北的生意,可都还顺利?”
“启秉庄主,一切顺利。如今除了‘想容’的分店已开遍了西北各大小城镇外,‘明月坊’的玻璃制品也是供不应求,西北富户皆以安得起玻璃窗为荣,玻璃饰品也是流传甚广。我们的利润极高。上季度,光这两家店铺,便占了我们盈利的八成。剩下二成,便是酒楼客栈的生意。至于新开张的钱庄,如今虽还在前期投入阶段,但预计下季度,便可扭亏为盈。”
“你做得很好。”林小容笑得眯起了眼,“果然派你去西北分部是对的。在那里,有亲王殿下的关照,你也不必束手束脚。”
杜言平也跟着笑了笑,“那还不都是庄主英明。说实话,我当初还真以为,自己的总管位置要不保了呢。”
“怎么会?我可不做这等过河拆桥之事。既然有别的解决办法,我为何要自断手臂,损一员大将?”林小容说着,冲杜言平眨了眨眼。
杜言平喝了口茶,又问道:“不知那位代替了我的位置的少爷,如今怎样了?”
“他呀!”林小容眼睛转了一圈,笑道,“你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怎么,莫非还对自己没信心?他如今算是很上路了。”
杜言平点了点头,道:“不过庄主,我还真是佩服你,也只有你敢雇用相爷的儿子来做买卖!”
“那有什么,”林小容不以为意,“是他自己要来,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再说了,梁丞相也并没有如何反对嘛,来我这里做正经事,总比他每日在街上闲逛闯祸来的强些。”
杜言平回道:“怕也正是因此,相爷才不得不同意的。说来我这次进京,倒的确甚少听闻那位少爷的恶行恶状了。”
“哈哈。”林小容笑道,“莫非是我管教的好?”
“正是啊。”杜言平也笑着说,“看来京城百姓倒是该好好谢谢庄主您,替京城除了一害哪!”
两人正在相视大笑,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好你个杜言平,我专程来看你,你竟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话音未落,便有一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来人一头青丝用金红双色丝绦绑着,由头顶极顺的垂下,身上是一件大红色印花绘梦袍,一只质地上乘的白玉佩垂在腰间,越发显得他贵气十足。只是他那清秀的眉目如今却是不满的拧起来打着结,怒瞪着屋内犹自大笑的两人。
七喜见状,凑上来说:“梁少爷,您来啦,快请坐。”
“梁少爷?七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叫我梁管事?难道我不够有威信?”那人站着问七喜。
七喜掩口咳了一声,才道:“梁少爷您贵气袭人,七喜每次见了您,总是自动便想到‘少爷’二字。其实那少爷还是管事的,不过是个称呼,您就不必计较了吧。”
“好了,月桥。”林小容见状发话道,“跟七喜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快坐。你与言平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吧,来来,切磋切磋。”
梁月桥往凳子上一坐,便抱着胳膊道:“我倒是心心念念切磋来了,没料到你们却在背后笑话我。”
杜言平赶紧道:“哪里是笑话?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月桥老弟,我给你赔不是便是了。”
“是啊,月桥,不过是说笑而已,你一个大男人,何必耿耿于怀?”林小容也跟着道。
听到“大男人”三个字,梁月桥脸上表情变了变,道:“好吧。本公子就宽宏大量,原谅你们了。”
“好,好。多谢多谢。”杜言平连忙道。
七喜偷偷的转过去,捂着嘴偷笑。
要知这梁月桥的罩门就在此处。他自“改邪归正”以来,最怕别人觉得他年轻浮躁,所以时不时地就提醒自己,要做出一幅稳重可靠的样子来。偏偏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总还是免不了露出些公子哥习气,不过别人一旦提了出来,他倒也能转的飞快。
至于梁月桥为什么会在林家庄做起了管事,那又说来话长。
且说八个多月前,楚律离了京之后,林小容再没有什么羁绊,于是生活的全部内容,便都移到了林家庄的事务上。
那时候的林家庄,虽然在西北三郡里已经是无可匹敌的第一大商户,但是却因为搬迁到了京城,事业重心也跟着转移,许多事情又要从头来过,正需要于京城事务熟悉的人手。偏偏又因为林家庄原本有许多包括杜言平在内的孟寒朝的人,皇帝陛下既然开了口,林小容也不敢过于怠慢,所以于人事调整上,她也大为头痛。就在这时,梁月桥找上了门。
那段日子,“想容”在京城已有了口碑,虽然平日里出面的都是张定玉,但她这幕后老板身份,上流社会的人自然都是一清二楚。所以别人来找她,本也没什么意外。但是,这人竟是跟她有些别着苗头的梁月桥!林小容当时,还是吃了一惊。
梁月桥却是似乎心中毫无芥蒂,开门见山便说:“我要来你林家庄做事。”
林小容愣了一瞬才问:“梁二公子,为何?”
“没什么缘故。只是想着或许学做生意也挺有趣。”梁月桥大喇喇的坐着道。
林小容眨了眨眼,心想这位少爷还真是随心所欲的厉害。于是她又问:“你为何不找别人?”
梁月桥不屑道:“别人谁敢雇我这丞相府公子?何况……你这人倒也有趣。”
“那你可会做帐?可善经营?可能拉下脸来,与客户赔不是?”林小容这么问,本是想让这位少爷知难而退。
梁月桥啐了一声,道:“不会不会都不会。但我难道不能学?”
林小容心里想说,我这里可不是培训班,为何要收留你?然而眼珠一转,她忽然计上心来。
本来她就正在为杜言平等人的去留所苦恼。这一下,却来了一枚解药。那梁月桥出身梁家,哥哥就是驸马,虽然他本身不参与政事,却也自然被认作公主一派的人。若是她用了他,庄里便算是聚齐了两派的人,不是反而能显得她的中立与不偏不倚?
这样做,虽然多少还是有些牵强,但总好过让她解雇掉所有原本孟寒朝的人手。何况,梁月桥的丞相公子身份,也能让他们在京城做生意的阻力更少一些……
这么一想,她便堆起笑脸道:“梁二公子,你当真愿意来我手下做事?你若愿意与我约法三章,便有的商量。”
“你说。”梁月桥倒也不含糊。
“第一,你必须用心学习,我会让你跟着杜管事,两个月内,若是他说你合格,你便可以接替他的位子。第二,在庄里,不能使你的少爷脾气,对人必须和和气气的,尤其要听我话。第三,再不能在京城四处闹事,坏了我林家庄的声誉。你可答应?”
“那有什么大不了!”梁月桥脸上的表情很不以为然。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林小容弯起了眼睛笑道。忽然又想起一事,她连忙补充:“丞相大人允许你来我这里?”
“他呀,允了。”梁月桥答道。他自然不会说是他托了娘亲一再求情,才让他爹松了口。
于是林小容放下心来,便让梁月桥跟着那时还在京城的杜言平学习管事的工作。虽然杜言平算是孟寒朝的人,不过,在这方面,她倒还有把握,至少在这当下,他不会过于藏私。
原本她只是想,人若肯学,没有事情能够学不起来。但她也的确没料到,这梁月桥学得如此之快。
不出一个半月,杜言平便来禀报说,梁二公子可以上岗了。于是她试了他半个月,发现梁月桥还真能做得有声有色,便放心让杜言平回了平凉,从今后专营林家庄西北分部的生意,而梁月桥,就此便与张定玉一起,发展林家庄京城以及其他北部地方的事业。
回到眼下。
梁月桥既然算是杜言平的学生,撇去背景不同,两人的交情却是还不错。于是难得杜言平回京一趟,他们两人自然有许多生意上的话好说。林小容坐在一旁,也时不时插嘴两句,三人相处倒也融洽。此时已经很难想象,当初她与梁月桥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景象。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叩了叩门。
林小容高声道:“进来。”
于是一身黑色布衣的刃玉走了进来,手上站着一只信鸽。他走到书房正中央,低头道:“姑娘,有飞鸽传书。”
林小容此时嫁给楚律已经将近一年,但刃玉一直还是沿用旧时称呼。虽然“姑娘”两个字,在别人看来,于林小容的身份,大约是不太对,但是刃玉身为跟随林小容最久的属下,又是西郊林家庄的大总管,这里自然没人敢管他怎么称呼。
林小容点了个头,刃玉便将那信从信鸽脚上绑着的竹筒中取了出来,然后他弯着腰躬着身,将信封递了上去给林小容。
林小容接过,也不避旁人,打开信封,将信纸一展,便低头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不过两三行字,她很快便读完了,读到最后,还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这里最不拘礼的人便是七喜与梁月桥两人,不过梁月桥对那些家长里短没兴趣,自然不会去问,七喜却不同。果然,一见林小容表情,她就问道:“庄主,咱们姑爷这回又写了什么?”
林小容抬头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也许他归期不远而已。”
“真的?太好啦!”七喜却似乎比林小容还开心,“姑爷这一走就是八九个月,结果庄主您成亲之后,真正和姑爷相聚的日子,也不过就两个多月。唉,谢天谢地,等到姑爷回来,一切就好啦。这下看那些长舌妇们,还怎么嚼舌根!”
林小容微微一笑:“无聊的人,理他们做甚。”
“嚼什么舌根?”梁月桥问道。
七喜看了林小容一眼,见她毫不在意,才说:“不就是说咱们庄主,什么不守妇道,成天和男人们呆在一起,还……还生不出孩子。切!将来下了地狱,阎王爷一定割了她们的舌头!”
刃玉低着头,不讲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在袖子底下,攥了攥拳头。
梁月桥却皱起眉头道:“有这等事?哪个讲的?看我派人去教训教训她!”
“喂。”林小容不满的斜了梁月桥一眼,“你当初答应了什么?别给咱们庄子惹事生非。”
“唉!庄主你就是太大度了!”七喜跺了跺脚。
“不是我大度,”林小容笑了笑,“只不过无论她们怎么说,也影响不了我什么,我照样吃饭,照样赚钱,照样生意越做越大。既然是无关痛痒的事情,那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杜言平这时才接话道:“庄主一向是豁达得很,言平佩服。”
林小容笑着对他说:“别拍我马屁,你今年的工钱已经涨过啦。”
“噗——”七喜笑喷。
杜言平摇了摇头,叹道:“庄主,我的工钱已经够高了。好了,您是否要给楚将军回信?那我就不打扰了。月桥,走,咱们换个地方喝酒去。”
“好。”梁月桥说着,也站了起来。
“等一下,月桥。”林小容连忙叫道。
梁月桥回头:“怎么?”
“咱们‘想容’十天后的春季系列发布会,你惦记着点儿。多用你的人脉,请些达官贵人来参加。”
“忘不了。包在我身上。”梁月桥说着拍了拍胸口,就跟着杜言平走了出去。
这时候七喜已经研好了墨,铺开了纸,等林小容写信。
刃玉拱手道:“姑娘,我先下去了。”
“好。”林小容正提笔写信,头也不抬的答道。
刃玉回过身,走出门去,一片漆黑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些情绪。那是,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我忽然觉得我对刃玉太后妈了。好吧,来个好玩的~这是我的若干主要人物的星座设定,嘿嘿~我喜欢研究占星
林小容 天蝎座 楚 律 天平座 岳梦影 双子座 孟寒朝 水瓶座
刃 玉 双鱼座 梁月桥 射手座 顾铭欢 chu女座 玄 尘 狮子座
铁血
桐北郡,阳谷关下。二月七日黎明。
天色未明,乌云低垂,一声长长的军号,划破了浅灰色天空。
隐隐的,能感到地面在震动。抬眼望去,那是不见尽头的一大片骑兵,正列队疾速奔驰而来。马蹄在黄土地上翻起了滚滚烟尘,士兵们连铠甲摩擦震动的铿锵之声都整齐划一,一双双坚毅的眼睛,在全副武装的头盔下更显锐利。
听到号声,离国西北驻军大营里瞭望塔上的几个哨兵,迎着微微的晨光远远望去,就见到大大的“楚”字旗飘扬在晨风中,离国的军旗也在迎风招展。
一个伍长模样的人迅速扭头向旁边人道:“快去禀报元帅,楚大将军到了!”
“是!”旁边一个哨兵听令,转身便跑下了瞭望塔。
“开营门!”那伍长向营前哨兵高声命令。
“嗡——”
几个哨兵合力之下,两扇又宽又高的木栅门轰然洞开。才刚打开了大门,疾风便迎面而来,哨兵们连忙退避两侧。几乎同时,一匹匹的骏马从他们面前擦身而过,清早寒凉的空气里,立刻便混杂了一股泥土气味。
越过了哨兵,那一队兵马仍是急速奔驰,等到了校场上,为首之人拉住□黑马,做了一个手势,后面所有骑兵便依次停下。那为首的英俊男子稍微点了点头,他身侧的传令兵便大喝道:“鹰军帐下龙骑营,一万人,到营点卯!”
这时,已有一全身甲胄的壮年男子,带着些亲兵,快步从远处走来。那人远远的便高声说道:“楚大将军一路辛苦。不知鹰军何时可以到齐?”
楚律在马上抱拳道:“见过李元帅。我鹰军龙骑营一万人作为先发,现已到齐,另有祁将军率虎偾营二万人在后,午时便可到达。至于顾将军,为防前线战事生变,他率领玄甲营二万人,仍在前线驻守。”
“如此甚好。我们两天后便可顺利展开反攻!楚大将军,你与你的部下且在原地稍适休息,待祁将军到,我们再仔细讨论战略。”
“是,李元帅。”楚律抱拳道。
见楚律如此恭敬,那人看似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这位与楚律寒暄的李元帅,名叫李昌礼,也不是位简单人物,西北的二十万驻军,他便是明面上的统帅。
李昌礼年过三旬,出身草根,并无任何强硬背景。这样的条件,却能做到高阶武将,靠的就是当今皇帝的特别提拔。虽说楚律身后的楚家,从来也只对皇帝忠诚,但这位皇帝,却似乎深切明白“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因此选中了身家清白的李昌礼为西北大帅,也算是防止世家贵族势力,在军中独大。
但事实上,二十万中的五万精英——鹰军,从来只听令于楚律,而楚律的贵族身份,又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