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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自风流第22部分阅读

    着林小容的手,将她领到了人群中央。

    林小容面上保持着友善的微笑,心中却对长乐公主如此热情颇有不适。但她明白公主自然是为了对外显示她们二人没有心结,也只有任由她拉着。

    那其他女眷们见到长乐公主亲迎林小容,自然是不敢再坐着,早已围了过来,各自好奇的打量这位新科一品夫人。长乐公主一一为林小容介绍各位官员的夫人与女儿,她便友好的一一打招呼。她自然感觉得到那些打量的目光,有新奇,有友好,有羡慕,有嫉妒,有微微的不屑。但她如今见惯了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对这些人心中小小的算盘也不放在心上。

    等到众人重新落座,林小容便被安排坐在了长乐公主的身边。长乐公主仍是拉着林小容的手,说:“前些日子本公主忙着大婚事宜,没能与夫人多来往,实在遗憾。今日能再见面,真是开心之至。夫人近日可好?”

    “多谢公主关心,我很好。倒是还没有恭贺公主新婚之喜。”林小容拱手道。

    “怎么没有?”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本公主收到了你的贺礼,样样都很精美,连母妃看了都爱不释手。”

    林小容连忙行了个礼说:“那真是多谢贵妃娘娘的厚爱,若是贵妃娘娘喜欢,我一定备些更特别的献与贵妃娘娘。”

    “那太好了,母妃一定会高兴的。”

    这时便有人插话道:“公主殿下,不知是什么贺礼,能让您与贵妃娘娘都如此喜欢?能否说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也好开阔一下眼界。”林小容认得这人便是为她主持婚礼的礼部李尚书的夫人。她这样一说,便有许多人齐声附和。

    就听长乐公主道:“让各位见笑了,其实这贺礼,无非是些女人家爱用的玩艺儿。只不过楚夫人送本公主的,格外精致些。尤其那胭脂,味道淡雅,上色极好,我母妃极为喜爱呢。”

    “贵妃娘娘如此夸赞,必是好的。”立刻便有人接口,“只可惜我等无缘一用啊。”

    林小容笑道:“多谢公主殿下夸赞。其实我的店铺今日正巧开张,各位若有兴趣,不妨去我店里看看。”

    “哦?你今日新店开张?那真是恭喜了!楚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祝你的生意越做越大!”长乐公主笑道。

    正在这时,就有丫鬟来报,说是梁丞相与夫人来到府上。长乐公主闻言便站了起来向众人道:“公公婆婆登门,本公主得去亲迎,暂且告退,还请各位恕罪啊。”

    众人自然道不敢。

    等到长乐公主离去,众人便不再拘束,很快有人紧接着好奇问林小容道:“楚夫人,早听说你是商人出身,怎么嫁与楚大人,你还在经营买卖?”

    这话虽有一分刺耳,但那人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脸单纯,显是不问世事的大家闺秀,林小容知道此人只是无心,于是笑道:“让小姐见笑了,我就是闲不住而已。”

    但接着便有位年轻夫人眼神上挑,口气微酸,道:“楚夫人自然是才华横溢,陛下都金口玉言说了的。”

    这分明就是挑拨。

    果然就有个中年妇人道:“可是《女则》中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楚夫人哪,听我一言,咱们女人啊,还是关起门来,相夫教子的好。”

    “姚夫人这话说得有理,可是楚夫人从前在平凉便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连定西亲王殿下都器重的,不然殿下怎么会亲自为夫人做娘家呢。”这说话的女子也是未嫁装扮,林小容却不记得她是哪家小姐。可这话,在公主府上说出来,却有那么一分诡谲。

    偏有人接着火上浇油道:“哟,您这话说的,好像咱们楚夫人和亲王殿下过从甚密似的,小心楚大人知道了不高兴哪。楚大人那么多大家闺秀都不要,偏偏娶了平民出身的楚夫人,自然是觉得楚夫人最好呢。”

    她这么一说,林小容就感到更多的未嫁女子看她的眼神多了两分敌意。

    众人继续七嘴八舌,都不知揣着什么心理,林小容坐在其中,越来越无味。长乐公主迟迟不归,林小容想了想,站起来道:“各位慢坐,我去方便一下。”说着,便拱了拱手,快速遁走。

    等到出了那园子,她才松了口气。知道楚律人气很高,但没想到嫁给楚律真的如此的招人怨恨哪。还有那位特别提到孟寒朝的,啧,莫非是想做王妃吗?

    虽然出来了,但她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忽然想到刚才来路上似乎有处小园景致别有风味,她便打算过去消磨一下时间。

    林小容认路的本事极好,所以毫不费力便找到了那处园子。公主府中本就有活水引入,在此园中,便是一条借由先天水流人造而成的铺着鹅卵石的细小溪流。溪边柳树成荫,小溪便顺着那假山怪石流向远处,又有奇花异草交杂其中。

    林小容一见那溪流,便快步顺着石子小路走到溪边。因是初夏的天气,穿着一身冠服,早就有些热,所以见左右无人,她便拉起裙摆,蹲在了一棵柳树下,将手伸进清澈的流水中。那清凉的触感沁人心脾,让她满足的发出了一声轻叹。

    就在这时,忽然假山那边有一个男声突兀的响起,问道:“谁在哪里?”

    林小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然后就见到有一个男子,踩着石子小路,由假山背后缓缓绕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等到这位大人千呼万唤始出来之后,情节缓慢而和平的第二卷就快要结束了~高嘲迭起的第三卷即将粉墨登场~

    驸马

    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天空很蓝,没有什么云彩,夏风和煦,薰得人醉。柳树树荫下的空气里,有小溪送来的氤氲潮气,品种珍稀的山茶花在石子小路两侧,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而她第一次遇见了他,一个她自始至终都没能够明白的男子。

    那男子出现在林小容眼前的时候,她猛地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另一个人。那有些纤瘦的修长身材,略微病态的苍白肤色,一身青色素雅的长袍,都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影重叠。她连忙眨了眨眼睛,再仔细去看,才发现他们长得并不相似:那眼睛虽美,却没有那人般的温润的神采,那嘴角虽翘,却不是那人总带着的温雅微笑。

    幸好。

    那人看年纪,大约也就刚刚二十出头模样,但却没有半点这年纪的男子身上常常会有的那种浮躁与不安定,反而周身笼罩着一股漠然气息,虽然他站立的四周繁花似锦开得热闹,但他却仿佛与之毫不相干,那眉那眼,都让此人显得清冷与淡然。

    林小容心中还在犹疑,那男子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下,问道:“莫非是楚夫人?”

    被点出身份,林小容难免微微吃惊。但转念想想似也不足为奇,刚才那唱名的太监不也是一眼便认出了她么。于是便答道:“正是。我路过此处,见此园中景色甚佳,便进来看看,没料到惊扰了公子,还请见谅。”

    那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道:“无妨。那么夫人请随意。”说着,他扶着假山转过身,就要离去。

    那男子踏上石子小路,站稳了,才松开了扶着假山的手,继续往前走。林小容这才意识到什么事情不对。那男子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焦距,微笑的时候,也并没有看着她,莫非——

    “你看不见?”这么猜测的时候,林小容已经脱口而出。

    那男子脚下一顿,转过头来,向着林小容的方向说:“没错。”

    林小容却感到那男子周身忽然就竖起了一道隐形的围墙,把他和世界隔离开来。这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话。只是那男子此时微微有些防备与怒气的脸,却让她想起了以前见过的某个泼皮……

    “难道……你就是梁月湖?驸马大人?”

    那男子吸了口气,才冷冷的道:“是,又如何?”

    真的是!林小容有些惊讶。原来所谓身有残疾的梁大公子,竟是位盲人!这样的美男!还真是……遗憾。

    望着眼前人的表情,林小容十分确定自己刚才一时口快,捅了一个大篓子,生生的得罪了眼前这人。

    其实正是她心中对残障人士并无丝毫的偏见,才会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只是她一时忘了,在这时代里,残疾人总是受到歧视,若是生在富贵之家还好,只是被人当作“吃闲饭的”;若是生在民间,不能劳作,被家人遗弃也是常见之事。想必这位梁大公子也是因此,才会如此敏感。

    “刚才我一时嘴快,多有得罪,真是抱歉。”林小容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便抱拳深深一鞠躬,“见过驸马大人。”

    “……不必了。”梁月湖这么说着,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林小容眼珠一转,问道:“不知驸马大人,刚才怎么认出是我?”这人既然眼不可视物,应当不可能凭服色认人才是。

    “……我闻到淡淡的胭脂味,便猜到是女子。还有南海沉香的味道,这香料极珍贵,父皇只赐予过定西亲王与楚将军。定西亲王府上没有女眷,那么,必是楚夫人无疑。更何况,你身上除了这熏香,再无其他香料,而时下女子身上总携有香囊。我听闻楚夫人一向特立独行,与一般女子不同,便更确定是你。”

    “厉害!”林小容说着,啪啪的鼓起掌来。

    梁月湖听到掌声,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林小容跟着一声长叹道:“他人只看得到梁大公子残疾,却不知梁大公子如此聪慧。真是一叶障目,可惜之至!”

    梁月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过一会儿赏花宴便要开始,楚夫人,再会。”

    眼看着梁月湖踩着石子小路离去,身姿与常人无异,林小容才猛然发现这条路上石子的排布有玄机,其设计便如同现代的“盲道”。难怪虽然这园子里障碍物很多,却丝毫不影响梁月湖的行动。这府里处处都有石子路,原来竟是这个缘故。只不知是谁这么聪明,想出了这“盲道”的主意?

    眼看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林小容便返身而出。谁知才刚走到园门口,便听到一人声如魔音灌耳,大叫道:“丑女!你怎么跑到我哥哥的园子里去了!你要干什么!”

    林小容条件反射的一皱眉,果然扭头就看见了那个混世魔王。

    梁月桥今日穿着一件白色镶金丝芙蓉的锦缎长袍,依然是一身华贵,却是双手插着腰,身体前倾,又怒目瞪视着她。

    啧!果然是冤家路窄。林小容心中想着,嘴里却毫不客气的道:“说我丑?你看看你那样子,哼,不伦不类,没得糟踏了好衣服。”

    “你说什么?”梁月桥完全受不得激,一捋袖子,就要冲上来。

    林小容哪里怕他?她日日勤练武功,行云步早就驾轻就熟,轻轻一闪,便让梁月桥扑了个空。

    “好你个丑女!还敢跑!看小爷不整治你!”梁月桥说着,又转身扑了过来。

    于是梁月桥追打,林小容躲闪,一来一往之间,她发现这位梁二公子竟然也是位有点本事的练家子,只是招式有些华而不实,还没法在她面前讨到好去。

    梁月桥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丑女,嫁了人还跑到我哥哥那里去!真不知道楚律瞎了哪只眼才要娶你!”

    林小容嘴上也毫不示弱:“你这个总也长不大的臭小子,一天到晚哥哥姐姐挂在嘴上,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吸奶嘴儿吧!楚律爱娶我干卿何事?不是我要嫁,是他眼巴巴求我嫁!怎么,你嫉妒?”

    “你说什么?小爷我嫉妒!”梁月桥气得嘴都歪了。

    林小容一提气,跳出几步远,拍手笑道:“哎呀呀,我只是猜测你嫉妒,你还承认了……”接着她正色敛目道:“断袖请注意菊花健康。”

    “胡言乱语,你给我去死!”梁月桥大吼一声,一脚飞踢而去。

    林小容才不把他的花架子放在眼里,轻轻一跃,就要跳开。谁知道她嘴上便宜占到了,一时得意忘形,忘记自己今日穿的不是平日里练功的短打劲装,一脚正踩在自己长长的衣摆上,整个人便向前扑倒。

    梁月桥正在半空中跃起,一脚还没有踢到,林小容的身子便压了过来,他想闪躲却无处借力,于是被林小容一扑,两人便生生的叠罗汉般摔倒在地。

    “哎唷!痛死小爷!丑女你快给我起来!”梁月桥大叫道。

    林小容手忙脚乱的半爬起身,才发现自己把人家小正太给扑倒了,一只手还撑在正太的胸口。“哎呀,失败!”她低声骂了一句,连忙站起来,拍衣摆上的尘土。

    梁月桥也爬起来,低头一看,便骂道:“小爷简直跟你八字不合!你就是专门毁小爷衣服的!”

    林小容扭头瞄了一眼,“噗哧——”便笑了出来。只见梁月桥那白色的衣摆上,正粘了好大一团泥,就在一朵金丝芙蓉上面。

    这么一笑,气氛不再剑拔弩张,林小容便问:“这样不能参加宴席了,怎么办?去你哥哥那里换一件吧?”

    “我哥哥的衣服我穿不了,他太瘦!再说了,他的衣服太素,和小爷的气质不符!”梁月桥抱着胳膊斜眼道。

    林小容差一点又笑出声,连忙忍住,想了想,她说:“你跟我过来。”

    梁月桥跟着林小容走到小溪边,听到林小容说:“把你外衣脱下来。”他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此时?此地?”

    “就是此时此地,快,反正四下无人,我把那一角给你洗一下,天气够热,一会儿就干了。”

    “你你你……你这女人……”梁月桥手指着林小容,简直说不出话。

    林小容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又惊世骇俗了,可是他里面又不是没穿衣服,怕什么?不过她仍是妥协道:“好吧,那你穿着好了,反正就一小角,穿着应该也能洗。”

    于是梁月桥站着,林小容蹲在地上,撩起溪水仔细的清洗那一块泥巴。

    “喂,你这女人,到底为什么跑到我哥哥这里来?”梁月桥的声音从林小容头顶上传来。

    林小容头也不抬道:“我只不过是路过,看这里景色好,就来逛逛花园而已。”

    梁月桥沉默了一阵子,声音略沉,道:“希望真是如此。”

    听得有些异样,林小容抬起头,却见梁月桥的脸色第一次有些严肃。她轻轻一笑:“没想到你竟如此关心你哥哥。”

    “啧!”梁月桥一瞬间便恢复了那痞样,“你这女人我一看便知道是个麻烦精,我才不要你给我哥哥惹事生非!”

    林小容笑了笑:“行了,我知道了,一定离你哥哥嫂子远远的,可以了吧?”

    梁月桥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暖风微醺,洗干净了衣服,两人便在树下并肩坐下。林小容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赏花宴何时开始?”

    梁月桥靠着树干,打了个哈欠,道:“看这时辰,应是已经开始了。”

    “你说什么!”林小容一下跳了起来。

    “已经开始了啊?此时应是未时初刻左右,应是已过了一刻钟了吧。”

    “那你还在这里不紧不慢的!”林小容转身就要往外走。

    “放心吧!”梁月桥伸了个懒腰,“陛下要到未时三刻才出现,前面不去也没什么。”

    没什么?他是驸马的弟弟,公主的小叔子,自然不怕,她却凭什么?

    林小容狠狠瞪了梁月桥一眼,再不理他,就往外走。亏她有一瞬间觉得他其实还是个不错的人!只希望楚律找不到她,不要太着急。

    这么想着,她加快了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12点加班出来,发现下了大雪~世界一片洁白。今早也是顶着大风雪去学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小说里~“如果说了后悔,是不是一切就能倒退。”

    宴席

    向路上来往的下人问明了路径,林小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公主府宴请宾客的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些微喘。

    这宴客地方,也是一处花园,就在那有着观鱼台的园子的隔壁,两园共同分享那小湖。只是这一半的湖面上都开满了粉色莲花,荷叶接天碧,湖岸上也是芳草萋萋,各色花朵点缀其间。

    湖岸草地正中的一大片空旷处,摆着许多案几。案几两两相对,在左右排成两排,中间空出一块,约摸是给舞娘表演预留的空间。此时案几上已摆满了蔬果酒水,宾客满座,一户一案,不分男女,席间很是热闹。

    长乐公主此时已坐在了左上首的位置,而梁月湖也换了一身银色锦袍,就坐在公主身边。与长乐公主遥遥相对的右上首,孟寒朝一个人握着酒杯端坐在那里,十分醒目。见到林小容匆匆赶了进来,他冲她微微一笑,怎么看都是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林小容此刻也没空理会孟寒朝。她匆匆的向长乐公主作了个揖,便走向楚律那一桌。楚律的位子,很巧的就在孟寒朝的下首。两位美男子并排坐在一起,其光芒让人实在无法忽视。

    林小容走到桌边,楚律冲她微笑了一下,轻轻的调整了坐垫的位置,好方便她坐下,同时口中轻声问道:“去了哪里?怎么此刻才来?”

    林小容小声答道:“在外面遇见了梁月桥那个小魔头,害我耽搁了。”

    楚律还要说什么,就被打断。只听对面长乐公主高声道:“楚夫人,来迟了竟还只顾着与楚将军说话,该要罚酒三杯。”

    长乐公主这一发话,席间便静了下来,都看着这边。或者说,都等着看公主与其“宿敌”的第一场正式交锋。

    林小容被点了名,也没奈何,只好说:“都怪公主府上景致太美,让我流连忘返,才会忘了时辰。”说话间早有后面的侍女呈上酒壶,将斟满了的酒杯递了过来。

    长乐公主听了林小容的话,笑道:“既然夫人喜爱陋居的景色,日后尽可以多多过来。横竖本公主也是闲得很,正需要夫人这样的益友。”

    林小容感到身侧孟寒朝的眼光若有似无的扫了过来,害她打了个寒颤。她连忙道:“多谢公主抬爱。只是近日我生意事忙,若是他日得了空闲,一定来滋扰。”

    这本是变相的推委,但长乐公主却面色不变,笑道:“夫人贵人事多,是该如此。无妨。那么本公主随时恭候。”

    “多谢公主体谅。”林小容说着,端起了酒杯,“那么我便连干三杯,向公主赔罪。”

    竟没什么激烈的交锋,想必众人看得很失望,这小插曲一过,席间便又重新热闹起来。林小容偷偷的侧过脸,向楚律扮了个鬼脸,用嘴型无声的说:“她怎么总抓着我不放!”

    楚律笑着摇了摇头,递给林小容一只水蜜桃。她顺手接过,咬了一口,却看到孟寒朝在看她,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她想了想,没想明白,索性便不再想,随他去了。

    “对面那一桌是什么人?”林小容一边啃着桃子一边问楚律。

    “你猜得到。”楚律并不正面回答。

    林小容斜眼看他,道:“你还真看得起我。嗯,能紧邻坐在公主和驸马的下首,年纪长相综合来看……莫非是丞相梁蓦然夫妇?”

    楚律回给她赞赏的眼光。

    “嗯,梁月湖长得像父亲多些,梁月桥长得像母亲多些。”林小容多看了两眼,得出结论。

    梁蓦然此时正在与公主夫妇讲话,林小容在一旁打量,见他年纪约摸四十出头,两鬓斑白,显得有些沧桑,官场中磨练出来的凌厉与读书人的文雅结合的刚刚好,给人一种冷淡的权威感。而他身边的妇人,也是一品诰命夫人的装扮,虽有些年纪了,却仍是一位美人,年纪只让她显得更和蔼可亲了些。

    她正在心里暗自评论,忽然瞥见园门口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身形一步三摇,仿佛没长骨头一样,不是那梁月桥是谁?

    她眼光一直跟着梁月桥,只见他旁若无人的晃到了自己父亲那里,梁蓦然皱起眉头,像是斥责了他几句。梁月桥撇了撇嘴,看来颇为不以为然。接着梁夫人拉了拉梁蓦然,他便停下了不再说。梁月桥入了席,又与长乐公主和梁月湖说了些什么,长乐公主笑得极灿烂,连梁月湖都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声唱道:“陛下驾临——”

    听到这声音,席间所有人像被按了什么按钮一样,都停下讲话,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果不其然,很快身着黑色便装龙袍的皇帝便走入园中,身后跟着大太监李全福。众人齐声躬身说:“恭迎陛下——”

    长乐公主连忙搀着梁月湖,两人双双迎了上去。快步走到皇帝身边,长乐公主行了个大礼,接着便道:“父皇怎么都不让下人通报一声,儿臣等人好到门口接驾。”

    皇帝笑道:“今日这宴席的本意,除了为你贺喜,更是让诸位爱卿好好放松,若是兴师动众,岂不失了意趣?朕这才悄悄的过来。”

    长乐公主笑道:“父皇真是体贴臣下。”

    众人自然是没口子的附和。

    最上首的案几一直空着,李全福躬身引座,皇帝便举步上前。他坐好之后,见众人仍站着,便道:“众位爱卿今日不必拘礼,今日给长乐庆祝新婚,都自在些,快坐。”

    “月湖。”等到众人都重新落座,皇帝叫道。

    “儿臣在。”梁月湖虽看不见,却仍是面向着皇帝的方向,恭敬的拱手。

    皇帝温和的笑着,却带着十足的威严,接着道:“长乐她一再请求要嫁给你,朕和她母妃都被缠得烦了,才答应了她。既然嫁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父皇啊!”长乐公主扭身作害羞状。

    大庭广众这么说,是不是有跟楚律撇清的意思,林小容没空去想。她此时只是眨了眨眼睛。

    因为她看到了,梁月湖笑了,他眯着不能视物的眼睛,那么温柔的微笑,像揽下了整个三月的春风般的笑容。

    她以为他是个很冷淡的人。却原来他也会这样笑,仿佛冰雪一瞬间,全化成了春风。

    他笑着,然后很坚定地说:“父皇放心,为了长乐,儿臣肝脑涂地。”

    长乐公主闻言,转过头,望着他,也笑了。

    “原来是真的。”林小容自言自语道。

    “什么?”楚律在一旁问。

    林小容转过头,说:“你没看见吗?原来他们的感情是真的,我原来还猜测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看来竟是我小人之心。”

    “阴谋却未必没有。”这回接口的却是旁边的孟寒朝,“长乐与梁月湖的感情不假。只不过梁家虽没有兵权,却有足以影响朝纲的政治力量。何况梁月湖此人,虽然深居简出,却也不是弱手。若说这婚事其中没有算计,本王第一个不信。”

    林小容此时却对这样的话题有些反感:“若是感情能与利益不相冲突,两全其美,那有什么不好?就算算计了,那又怎么样?”

    孟寒朝难得的咽住,说不出话。

    楚律此时却拍了拍林小容的脑袋,说:“不管怎样,那都是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

    “也对。”林小容耸了耸肩,忽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激动什么。她不再去理会孟寒朝,接着问楚律说:“为什么以前我都没听说过一点儿梁月湖的事?”

    “梁家位高权重,别人自然不敢轻易嚼他家的舌根。何况梁丞相对此事很是介意。其实这婚事,他原本也并不太赞同。他本来一心想培养梁二公子,只可惜二公子太不成器,他这才松了口。”楚律在她耳边轻声回答。看来楚律虽常年在外,对朝中之事,也还是一清二楚。

    林小容听着楚律提到了梁月桥,顺势就往他那边看了两眼。却发现梁月桥此时规规矩矩的在喝酒,仿佛正在沉思什么事情,面上没一点痞样。

    似乎感到有人看他,梁月桥一抬头,林小容的眼神与他正对上。紧跟着就看见他忽然变了表情,极不屑的冲着她一笑。

    林小容却若有所得。

    于是这一次她没有跟他较劲,只是扭转了头。

    皇帝与众人打过招呼,接着便正式开始了宴席。长乐公主拍了拍手,很快便有许多歌女献上歌舞,宴上觥筹交错,平时严肃正经的官员们黄汤下肚,酒酣耳热,原本在皇帝面前的拘束也敛了几分,席间又热闹起来。

    林小容没看过这等阵仗,便一直与楚律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皇帝本来在与孟寒朝说话,忽然话锋一转,笑道:“楚爱卿,楚夫人,伉俪情深,感情甚佳啊。”

    楚律率先反应过来,抱拳道:“让陛下见笑了。”

    林小容面上作出害羞的表情,心中却在狂翻白眼:皇帝大人哪只眼睛看见他们伉俪情深的?

    皇帝摸着胡须继续笑道:“新婚燕尔嘛,少年夫妻,总是这样……”

    林小容打了个抖。

    “……这样若是楚爱卿回到边关,朕岂不是做了让鸳鸯不能聚首的恶人?”

    “陛下言重!”楚律听到此处,连忙正色道,“身为将军,其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臣绝不敢为了儿女私情便忘乎所以,请陛下放心!”

    “爱卿果然是朕的肱骨之臣,真不愧为楚家后人!”皇帝赞叹着,又道,“不过边关总是难免凶险,爱卿既已娶妻月余……楚夫人呐,要早日为楚家延续香火才好,朕还等着下一位大将军的出世呢!”

    这一语却正戳中林小容心中尴尬。她已经跟楚律别扭了好一段日子,好容易今日气氛才稍有缓和,却又被提起这茬儿。这不是在提醒她,楚律还在等着她圆房呢吗?

    孟寒朝这时却突兀的插话道:“听闻兵部确认,近日西秦已在收购粮草,似有厉兵秣马之意,怕是西北边境马蚤动又将起……陛下,不知臣等是否应当提早回到西北以作万全准备?”

    皇帝思索了片刻,看了眼楚律,捋着胡须,道:“朕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还是等满了三月之期吧。”

    楚律抱拳道:“谢陛□恤。”

    林小容不知道该讲什么,只好跟着行礼。

    回程的马车上,林小容心虚,气氛更是尴尬。楚律伸手到她脸颊旁边,她猛地一闪。

    楚律愣了一下,又伸出手去,抚上了林小容的头发,说:“有一根钗歪了。”

    ……反应过度,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林小容有些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

    “不必紧张。陛下的话,我并不在意。”楚律说着,对着林小容笑了笑,“我耐心极好。你慢慢来。”

    慢慢来?林小容望天,不知该怎样回答。慢慢来,感情就真的会产生吗?慢慢来,她是否能走到楚律身边?

    她并不知道。

    送别

    “想容”直到开张七天后,还依然是日日顾客爆满,商品供不应求,忙坏了所有的员工。而正在筹划中的店铺,也让林小容这个老板忙得不亦乐乎,脚不沾地。然而到底是真的忙到没空回府,还是她自己潜意识里不敢回去,这只有老天爷知道。

    这一日直到天色已经漆黑,星星挂满了天空时,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踏进了楚府。拴好了小白,她穿过庭院,正要往寝室走去,忽然瞥见角落里有一个黑影。林小容心里一惊,高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那黑影似乎是在原地蠕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声。

    林小容一手按上腰间淬雪剑,走近两步,大声喊道:“什么人!出来!”

    “是……是我。”那人小声的回答着,从黑暗里,走到了灯笼下面的亮处。

    “是黎叔啊!”林小容看清了那人的脸,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问道,“您老人家躲在角落里做什么?”

    “少夫人,我、我刚才去给老爷和夫人上香……”楚黎喃喃的道。

    林小容点了点头。黎叔对楚律的父母极为忠心耿耿,日日早晚都要上香,天天都会打扫灵堂,这个她早就知道。“那是应当的,您何必做得偷偷摸摸?”她还是不明白。

    “这……这个……”楚黎弯着腰低着头,就是不回答。

    林小容一皱眉,道:“有什么不能启齿的事?”

    “没有,不是……是……少爷不让我说。”楚黎将头埋得更低了。

    林小容略微一愣。楚律不让说的事?这下她更有了兴趣,于是她面上故作发怒状,冷道:“黎叔,你是不是心里只有你家少爷,没有我?”

    “岂敢啊,少夫人!绝无此事!我说,我说就是。”楚黎抬起头飞快的看了林小容一眼,道,“自从少夫人嫁给了少爷,我每日里都去祈求老爷夫人保佑,能让少夫人早日诞下麟儿……少爷知道了,就不许我跟少夫人讲……”说到这里,他激动起来,“可是,少爷总是上战场,战场上那么危险,我年轻时跟着老爷打仗,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少爷他总是说不急不急,可是,可是,楚家已经几代单传了,不能绝后啊!”

    林小容直觉地想说:“不是还有一个玄尘么。”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那自然是不同的,她不是不明白。

    于是最终她说:“好了,黎叔。您别担心。多谢您告诉我。我会有分寸。”说完了这句话,她转过身,继续向卧房挪动脚步。只是看在楚黎眼里,那脚步很轻,很慢。楚黎低下头,抹了抹眼泪。

    林小容走近卧房,便看见纸窗里透出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的烛光。她推开门,就见楚律身着白色中衣,背靠着床头,从兵书中抬起头来,冲她一笑,道:“你回来了。”

    林小容有片刻的恍惚。以往的一幕幕,瞬间都涌向她脑中。

    她还记得,她与楚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孟寒朝的院子里。那时候她一心挂着岳梦影的病,只看了他一眼,留下的所有印象,就只有一个挺直的背影。

    第二次,在华行山的山谷里,他骑着黑色骏马,由山坡上绝尘而下,从玄尘手里救了她。那一天,正是她十九岁的生辰。

    第三次,他从天而降,逆转了她的命运,然而那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也让他们的命运线纠结到了一起,从此,开始纠缠不清……

    那后来,还有很多次见面。一次又一次,他越来越坚定,而她,始终是止步不前。

    那时候他对她说,“必须是你,不能是别人”的时候,她是不是有过一点点窃喜?而后来,她为什么又退缩?

    想到了黎叔的话,她在心里叹息。

    为什么,她从来就不懂得“知足”?

    见林小容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他一动不动,楚律放下书,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莫非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啊?哦,没有。我很好。”林小容说着,还加强语气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样的回答,楚律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放下了心的表情,他便说道:“不早了,早些睡吧,我去叫七喜给你打水洗漱。”说着,他便翻身下床。

    “楚律。”林小容轻声叫道。

    “嗯?”楚律闻声,扭头向林小容看去,却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很奇特。那是喜?是无奈?是释然?还是挣扎?一时间很难分辨。

    “到底怎么了?”楚律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林小容却不回答,只是转身轻轻关上了门,然后,走到楚律身边。

    “你……”楚律才说出一个字,突然全身僵直。

    林小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她两手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温暖的胸口。

    楚律僵硬的举着手臂,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胳膊,回搂住林小容的腰身。“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他放柔了声音重新问道。

    “呵呵,没什么。”林小容的头还埋在楚律怀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很傻。”停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我在努力了。楚律。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听到回答。她离开楚律的胸口,想要抬头,就被楚律重新按回了怀里。

    “好。”楚律轻轻地说。与之相反的,是搂着林小容的手臂,更加的用力。

    ※※※

    四月二十五日。

    孟寒朝三月的京城居留期已满,即将启程回归平凉。林小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送行。

    这是林小容第二次去为人践行,依然是京城五里外的长亭。上一次,她和孟寒朝一起在这里送别了师傅和岳梦影,这一次,她独自送别孟寒朝。

    孟寒朝的随从出乎意料的少,来送别的人也是寥寥。不过林小容也很清楚,官场上的事情,本就是复杂得很,来送别的,未必就是情真意切;不来送别的,也未必便是与他不好,说不定才正是他的暗桩。

    日头极大,热风吹骤,孟寒朝面朝众人而立,银色的衣袍在风中拼命的招展,?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