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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女尊)第9部分阅读

    的,”萧挽缘笑笑,起身到另一边把竖着的琴搬了下来,朝庾睦道:“这是我们的一首古曲,好不好的,你就勉强听听……”

    她学过不少年古琴,虽然在现代算是弹得不错了,放到这时代却有点拿不住。不过屋里也就他们两人,就算弹得糟糕也不算太丢人。

    只是当真坐下来了,却又不知该弹什么了。拨了两下调了音,出来的曲调竟然是《凤求凰》,萧挽缘笑笑,心说这倒真是我曲写我心了。索性也就坦坦荡荡接着弹了下去。

    庾睦原先也学过琴,听了一会儿便投入其中。萧挽缘弹完了才见他一手撑着桌上支着下巴,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不算太糟糕……”

    庾睦惊醒过来,一愣之下“啊”了一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萧挽缘知道他面皮薄,自然也不闹他,只笑道:“下次换你弹给我听。”

    “我……我试试。”

    庾睦迟疑了一下,像是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萧挽缘笑笑,正要起身,却听到有人在门上敲了几下,便道了声“进来”。霜清本是见屋里到这个时间还亮着灯,才过来看看她有什么吩咐,谁知竟见他们两人都还没睡下,不由惊讶:“大小姐,少相公,天色已经大晚了,还不歇息么?”

    萧挽缘无奈,天才黑了不到一个时辰,按着现代的算法,至多不过是八九点,在这里却已经算是夜深人静了。也只好点点头道:“行了,这便要歇了。你也去休息吧。”

    霜清却又朝庾睦看了看,见他还是穿戴整齐,又迟疑着问道:“这……我去叫罗衫来伺候少相公梳洗。”

    “哎,算了,我们一时闹得晚了,就不用再叫他们起来伺候了,”萧挽缘朝院中看了看,多数屋中早已是漆黑一片,便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霜清一贯是不怎么说话,听到她这样吩咐,也就行个礼退下去了。萧挽缘见庾睦满面局促,到底是有些许气恼,她待庾睦,自认算得上君子,除了除夕那天意外的那一吻,几乎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怎么他还是畏畏缩缩呢。

    “妻主……”

    “唔,”萧挽缘扶着他走到床边,脑子里想着自己的心思,听得他轻轻唤了一声,也只是略偏了偏头,疑道:“怎么了?”

    “你、我……我会用心做你、你夫郎……谢谢你……”

    他的声音不高,含含糊糊地说完了,尾音几乎没能完整地吐出来,萧挽缘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大着胆子伸手把他环住了,沉声道了句“好”。

    庾睦面上通红,本来在摘发簪的手也乱了方寸,一下子扯过了,白玉的发簪竟绕在了发间解不开,弄得他又是尴尬又是羞愧。

    萧挽缘也有点手忙脚乱,但毕竟能两只手一起动作,很快便把簪子拆了下来,一手揽着他,在他热得发烫的脸上亲了一下:“庾睦,其实你现在就挺好……真的,我很喜欢……”

    第二十七章 梦魇

    这是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比起除夕那一日半是挑衅半是试探的亲吻,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要是搁到现代,搁到国外,那就是一个挺标准、挺绅士的礼节性动作。然而这一吻之后,萧挽缘和庾睦都有些怔住了。

    庾睦垂着脸呆坐着,忘了理好散了一头的长发,萧挽缘痴痴看着他,忘了手上还捏着他的玉簪。隔了许久才小心地扶了他的脸,贴在他唇上蹭了一下。柔软,温润,由于离开的速度太快,甚至还有点麻麻的□。庾睦喉间颤抖,控制不住般逸出一声轻哼。旋即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立刻咬紧了唇往后缩去。

    这一声轻哼落进萧挽缘耳中,简直要让她从心底里泛出欢喜。想着好容易有这么点成绩,可千万别把他一下子吓退。立刻放开了手,连声道:“放心,放心……就到这里,现在保证没有下文……”

    庾睦似乎也控制住了情绪,捏紧了手指,结巴道:“对、对不起……”

    对他的退缩,萧挽缘倒是挺能理解的,且不管他心中对萧江愿到底还有多少感情,对她能不能这么快全盘接受。单说对亲热这件事本身,恐怕他就是心有抵触的。试想有哪个人在被日日□将近两年后,还能坦然接受房事?

    因此她只是微微退开一步,安慰道:“别这么说,是我不好……你快睡吧。”

    庾睦没有再说话,飞快地收拾了一番,蜷进被子里。萧挽缘也不多言,依旧是到橱中取了被子打地铺。但前世二十多年养成的睡眠习惯并不好改,她虽闭上了眼,却并无睡意,只好在脑子里把总管说的那些事想了一遍,权当是复习功课。

    院子里是整夜都有家丁护院的,也一直会留两盏灯,透过窗纸照进来,也还余了一点微弱的光亮。萧挽缘随意朝床上看了看,只看得见庾睦背着身蜷着,却不知他睡了没有。

    看他这些天的态度,对自己也算是略有好感了,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还念着刚刚的“侵犯”睡不着吧?萧挽缘笑笑,正要合上眼开始数羊,却听见床上一阵悉悉索索的挣动。

    “不……不要、不要……”

    庾睦的声音像是从喉间硬挤上来的。很低,甚至伴着牙齿格格的打颤声。萧挽缘一惊,忙翻身起来。凑过去看他,却见他双目紧闭,被子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这应该,是被魇住了吧。她不敢一下子把他弄醒,便轻轻喊了他一声。庾睦浑然不觉,竟然扭着身子挣扎起来,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也滑下去了大半。萧挽缘一来怕他受凉,二来也不敢放任他这么陷在梦境里。只好动手按住了他的手臂,略提高了声音,道:“庾睦,醒醒。你做噩梦了,快醒过来!”

    “不要,不要!”

    她的动作却让庾睦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手臂被她按住了不能动,竟还曲起腿来踢打。萧挽缘也猜到他是梦到了萧江愿在山上对他的那些作为,一时既心痛又无奈,偏偏又腾不出手来,只得合身压上去,挨了他两脚,把他锁在怀里。

    庾睦猛然睁开了眼,身上却抖得更厉害。萧挽缘正对着他的脸,只觉得那双没有神采的眼中蓦然迸出种种情绪,是毫不掩饰的怨恨和绝望。一惊之下还来不及反应,已被他狠狠咬在颈上。

    那是一种拼死的感觉。萧挽缘觉得自己最先感受到的竟然是胸口铺天盖地的心痛,接着才是颈上的剧痛。

    她只能卡住庾睦的下巴,强迫他松了口。也顾不上去管颈上的伤,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努力柔下声音安抚:“庾睦,别怕,别怕……是我,我不会伤害你。乖……别再动了……”

    庾睦却是被口中的腥甜惊醒的,在一瞬间的迷茫后,听到她喋喋不休的安慰,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又惊又怕,急着伸手摸索:“你怎么样?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萧挽缘腾出一只手来,撩了衣摆按在脖子上。虽出了点血,但也只是皮肉伤,的确不重。听得庾睦急喘连连,忙在他背上拍了拍:“放心,你又不是狮子老虎,还能把我脖子咬断了不成?没事的……只是破了点皮,不用担心……”

    “我……”

    “嗯,别动,”他一动,萧挽缘手里立刻使劲按住了,一手揽着他,打断他的话道:“别动了,快睡吧……”

    “可是、你流血了……”

    “真没事,已经止住了,”萧挽缘索性双手抱住了他,不让他再动:“听话,睡吧。”

    庾睦拧不过他,鼻尖还闻到极淡的血腥味,但慢慢竟觉得她身上的温度透过身体,涌进四肢百骸。手脚一暖,困意就汹涌而上,等他隐约想起自己竟是趴在她怀里时,已经困得动不了一根手指了。

    萧挽缘这才敢松了口气,方才庾睦虽然醒了,但身上仍是颤个不停,简直像是要失控一般,直到现在他睡着了,才终于一点点平息下去。她真的是没有想到,庾睦心底深处,竟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他那一口咬下去,是真的想要咬死面前的人,再了结自己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萧江愿的日日折磨,有过同归于尽的想法。

    这几个月的生活让他放松了紧绷的弦,她的那个亲吻触动了他不堪的回忆,这才会有这一场意识飘忽的梦境,和他毫不掩饰的激昂和绝望。颈上的伤隐隐作痛,幸好庾睦大病初愈,几年折磨下早就体虚力薄,只伤到了皮肉。否则,她怕是真要叫大夫来止血疗伤了。

    “大小姐,少相公……奴才进来伺候洗漱……”

    门上一阵轻敲,萧挽缘蓦然惊醒过来,下意识喝止道:“不要进来。”

    敲门声这才停住,外面应了一声“是”,又迟疑道:“大小姐,该去大院用早饭了……”

    “知道了,待会儿自会叫你进来,”萧挽缘见庾睦也睁开了眼,便安抚性地朝他笑了笑,见他毫无反应,才想起他根本看不见,心里一疼,在他臂上轻轻一拍,朝外面道:“先下去吧。”

    门口站着的是端着热水和帕子的锦心、罗衫,听了这话,便把东西放在门口,自退到了院子里。他们二人本来都是在庄瑶身边的,一向也相熟,罗衫见锦心一言不发,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我真不懂,少相公有什么好的?能叫大小姐夜夜都宿在他床上……”

    “闭嘴,我看你是吃的教训还不够多,”锦心皱眉,也压低了声音,斥道:“主人家的事情也是由得你胡说的么?叫大小姐听到了,定饶不了你。”

    罗衫被他一吓,想起萧挽缘刚回来时的那通训斥,心里果真有些怕,讪讪地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他们那里一退开,萧挽缘便翻身起来,低声朝庾睦道:“我收拾一下,你再躺一会儿,待会儿让他们进来伺候。”

    夜里闹了那么一场,到后半夜,两人都睡得很熟,庾睦这时候还有点惺忪,听了她的话就真的扯着被子躺下了,等脑子里把夜里的事全记起来,也才想起萧挽缘竟是抱着自己睡了一夜。不由觉得无地自容,揪着被子恨不能把自己全部蒙起来。

    萧挽缘收拾好地上的被子,又照着铜镜瞧了瞧颈上的伤,飞快地找到桌上的水粉,在颈上扑了点以做掩饰。回身去看庾睦,见他还直愣愣地躺着,不由轻笑:“醒了我就叫他们进来了,成么?”

    “你的伤……”庾睦好不容易把心跳压下去一点,听了她的声音立刻又急了起来:“我昨天、昨天……”

    “没事,就破了皮而已,扑了点粉根本瞧不出来,放心吧。”

    萧挽缘笑笑,只安慰他没事,只字不提夜里的事,一边开了门扬声叫锦心和罗衫进来。她自己没有让别人伺候着穿衣服的习惯,更别提还是个据说要给她做侍夫的男人,因此便让锦心和罗衫一道去替庾睦梳妆。

    庾睦虽看不到她,却总觉得她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想到昨夜的事,就觉得身边都还是她热热的温度,等锦心罗衫替他束了头发,扶着他站起来,都还觉得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摆。

    “大小姐,您看,少相公气色好了许多,都不用匀胭脂了。”锦心福了福身,一边端了茶给她漱口,一边笑道:“看来大小姐要好好地赏眭大夫呢。”

    “嗯,挺好看的。”

    萧挽缘抬头,由衷地赞了一句。初见他时,他的惨状让她几乎没注意到他的容貌,后来的日常相处,自然也不会去刻意看他的脸。这时候用了心去看,才觉得他的面相虽不是多么惊艳绝美,但胜在秀雅,让人一看便觉得这定是一个好性子好教养的人。

    她说着,便伸手从罗衫手上牵了庾睦。庾睦觉得自己面上已经不能更热了,连当日继父给他说起萧江愿的提亲,怕是都不曾这么羞过。被萧挽缘牵了一路,听她不时提醒前面有台阶,抬脚之类的,几乎想要求老天落一块石头,把他砸晕过去算了。

    幸而大院里的气氛一向严肃,用过饭庄瑶便把萧珀束发礼的事井井有条地安排下去。又指派了他们两人要做的事,何时出来迎客,何时说话等等。用心记着这些事,才总算不那么尴尬。

    萧珀的生父站在庄瑶身后笑容满面,看得出很满意这些安排,萧珀则坐在一旁低着头,默默搅着粥,不知在想些什么。萧挽缘见他心不在焉,便开口道:“珀儿,怎么不说话?”

    “谢、谢谢大相公。”萧珀立刻站了起来,朝庄瑶躬身行礼。庄瑶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萧珀面上一白,捂着胸口似乎十分难受,一蹲身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萧挽缘莫名其妙,不知出了什么事,转头却恰巧瞧见庾睦眼里一丝担忧,不由更是奇怪,略坐了一会儿,便拉着他告退了。

    庾睦一路沉默着跟她走,等回了屋才皱起眉头,嗫嚅道:“我……妻主……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萧挽缘心知他这会儿说的事肯定跟萧珀有关,见他犹豫,便点点头道:“嗯,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没事的……”

    “那天,就是我抱着易儿出去那天……好像在竹林那里听到二弟的声音,”庾睦轻声道:“不过后来我们进了亭子,就、就没听到了……”

    “嗯,他说什么了?”庾睦咬了咬唇,似乎很是为难,萧挽缘见他这样,也重视起来,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沉声道:“没关系,你宽心说,我就当个谣言听听。”

    “没说话,好像在吐……还在哭……我、我也没听真切……”

    第二十八章 东窗事发

    第二十八章 东窗事发

    萧挽缘一愣,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却也不敢确定,迟疑道:“你……你是说,他、他那什么……该不会是有了孩子吧?”

    庾睦红着脸低了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头道:“我……我不知道,应该、应该是不会……”

    他的口气分明也是十足的不确定,萧挽缘嘴角抽了抽,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有点“适应不良”,萧珀明天才行束发礼,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他的年纪也不会超过十六。居然就能“疑似怀孕”了?就算古人都早婚早育,十几岁就能为人父母,萧珀这也未免太夸张了点吧。

    “那……庾睦,你原先和他熟么?他为人如何?”

    “二弟知书达理,温柔内向……”庾睦夸了两句,又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摇摇头:“我不常去走动,他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萧挽缘瞠目结舌,原以为庾睦会说出点内容来,谁料他居然也不了解萧珀。敢情先前夸的那许多话都是惯性下说出的场面套话。不由扶额,无奈道:“算了,暂时也不与我们相干……”

    刚过正午,便有粗使下人引着钟氏进来送首饰。萧挽缘对这些没有想法,又因庾睦歇了午觉,便随口招呼身边的锦心和霜清,问道:“你们来瞧瞧,这式样二少爷可会喜欢?”

    “大小姐送的,二少爷定会喜欢的,”

    锦心回得十分讨巧,规规矩矩地对那首饰赞了一番,萧挽缘略有些不耐,转向霜清道:“你觉得呢?”

    “唔,好像有些太过富贵了,二少爷年纪还小,怕是衬不起来,反会显老相,”霜清说了一句,低头道:“小姐恕罪,奴才僭越了。”

    “哎,没事,你说得不错,”萧挽缘也觉得满眼金灿灿地有点沉,听了霜清的话并不恼,只略抬了头,见那钟氏一脸错愕紧张,便笑道:“也不妨事,等两年他年纪长些,就合用了。”

    当下便让人依照说好的价钱给了他银两,吩咐锦心把首饰用心收着,明早给萧珀送去。

    钟氏见她出手爽快大方,心里自然是极欢喜,谢过了她,又笑着凑上了一步,递出一枚碧莹莹的扳指,介绍道:“大小姐,今日出门来府上,我家妻主特地交待了,让我定要把这个带来给您瞧瞧。”

    萧挽缘抬眼看了看,她对珠宝玉石没有涉猎,前世给自己买的首饰也就是一串碎钻手链和一些各种材料的耳钉。但见这扳指通体碧色,像是有水光在上面滚动,却也猜得到这绝非凡品。笑着应道:“这么好的东西,我可配不起,就不让您割爱了。”

    “大小姐说笑了,若是您都配不起,这苏州城里怕是没人能配得起啦,”钟氏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恭维道:“谁不知道大小姐您……”

    萧挽缘见他还要再说,忙开口挡了回去,拱手道:“钟相公,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当真是没有兴趣的。您怕是要受累给这宝贝另寻买主。”

    那钟氏一愣,虽起身告辞了,面上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萧挽缘笑笑,正打算低头去看萧家去年的账册,却见霜清也是一脸不解,不由生疑,有意试探地笑道:“怎么?我当真这么败家,偶尔节省一回你都觉得奇怪?”

    “啊,不是,”霜清立刻回神,摇头道:“不过大小姐从前极喜欢翡翠,刚刚那扳指又是上上品的……”

    萧挽缘心里道了声果然,暗骂萧江愿败家挥霍,尽给自己这个“赝品”添麻烦,一边笑着岔开话题道:“喜欢归喜欢,也不见得就非得收为己有。不提了,过来给我磨墨吧。”

    霜清锦心齐齐应了,见她拿了字帖出来习字,便一边一个伺候着,磨墨的磨墨,扑纸的扑纸。萧挽缘不咸不淡地和他们搭了几句话,听得内室传来萧易咿咿雅雅的声音,便吩咐道:“去瞧瞧可是少相公醒了?”

    边上两人还没动,暮雨却恰巧抱了一床被褥,打了帘子出来,嘻笑道:“大小姐,少相公刚醒,小少爷也醒了。”

    萧挽缘一边应声,一面把写好的几张纸收了,挥手让暮雨下去,转到后面挑了帘子进去,庾睦正抱着孩子手忙脚乱,听到有人进来便招呼道:“暮雨,你回来了?快把小少爷的衣服拿一套来,他方才睡着尿了裤子。”

    “我来吧,”萧挽缘从桌上拿了套干净衣服,伸手便把孩子接了过来,庾睦还来不及阻拦,她已经动上了手。一边道:“萧珀的首饰拿来了,明早送过去就成了吧?”

    “是、是的,”庾睦尴尬地张了张口,才道:“那个,妻主……还是我来吧。”

    “不用,快弄好了,”萧挽缘随口道:“你也不方便,对了,床上湿了么?”

    她话说完了才觉得有点不妥,庾睦的失明本来就是他的痛处,她这么一脚踩上去,实在是有点不该。幸而庾睦像是并没在意,只点点头道:“嗯,湿了,我已经让暮雨拿下去换洗了。”

    “唔,得,换好了。”萧挽缘把萧易收拾干净了,便笑着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易儿,你多大了还尿床,羞不羞啊?”

    萧易原本就绷着脸,被她这么一说,差点就要哭出来,萧挽缘在他胳肢窝里挠了挠,笑道:“哭鼻子就更羞啦,乖,让霜清带你去花园摘花玩,好不好?”

    萧易撅着嘴揪了揪她的头发,听到可以去摘花,总算是笑起来。见霜清进来,就自来熟地往他怀里扑了。萧挽缘笑笑,关照霜清和两个教引公公小心照看他,便由他们去了。转头拉着庾睦坐下来,道:“你在担心二弟啊?”

    “妻、妻主……”

    “唔,你脸上就写着坐立不安四个字呢,”萧挽缘见他一惊之下又要站起来,忙伸手拦住,宽慰道:“最近也没听说二弟那里有什么反常,你别太多心了。再者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真有事,只要人还活着,总不会没有解决的办法……”

    庾睦听了她的话,低了头认真想了会儿,总算是点点头。但放在心里的事总不是说丢开就能丢开的。萧挽缘也不勉强,只在翌日早上拉着他出门的时候轻声道:“喏,你要是实在忘不了那事,等待会儿宴散了,你装个体虚气弱,我叫眭大夫过来瞧你,顺便找个理由替萧珀看看……省得你夜里都睡不踏实……”

    她这话说得声音极小,几乎是贴在他耳边的。庾睦面上一热,想起昨天她不由分说地占了半张床,又想起早上醒来竟不知为何又是在她怀里,脸上更是红云密布,一时间脑子里轰轰的都是她的声音,哪里还顾得上心里那点疑虑。

    萧珀的束发礼是庄瑶一手操办,自然是十分风光,大房的人聚了一堂,院子里摆了近二十桌,城里不少有头有脸的商家都应了萧柏青的面子来捧场。

    萧挽缘把礼物送上,便和庾睦一道,在主家的席位坐了。看着庄瑶亲手给萧珀梳了头束发,就算全了礼。萧珀上前给萧柏青和庄瑶跪了,磕头喊了“娘亲,爹爹。”,又朝站在庄瑶身后的何氏略一点头,表示谢过他的生育之恩。

    何氏连忙还礼,在这个家中,萧珀是主子,他却只是个奴才,就算是他生父,受了这一礼也是要还礼的。萧挽缘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个侍夫没有地位的概念,对这一幕没什么感想,只下意识地朝萧珀腹上瞥了两眼。

    “好了,江愿、珀儿随我出去给各位老板见个礼,酒薄菜少,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了,”萧柏青对众人打了招呼,朝一双儿女看看,又对萧江愿道:“待会儿记得敬几杯酒,座上可有不少都是你的前辈。”

    萧挽缘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毕恭毕敬地站起来,随着萧柏青走到各桌开始敬酒。萧珀虽是今天的主角,但毕竟年纪还不长,就算有意与萧家攀亲的,也知道大家子弟总是要在束发后一两年才婚配,因此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还是更多地投在萧柏青和萧挽缘身上。

    萧挽缘恭谦有礼地随着萧柏青敬酒,说几句场面话,走了一圈下来,面上已有些发热了,虽然意识还很清楚,但也喝得有些高了。萧柏青久经阵仗,酒量又好,还像个没事人一般,领着他们回了主家席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珀不比她们两人,但也抿了几口酒,刚坐下来,庄瑶便朝他看了看,点头道:“你一个男孩子,空着肚子喝酒总是伤胃坏身子的,赶紧吃点东西吧。”

    萧珀从坐下来时面色就不太好,听了这话勉强夹了一筷子菜到面前,张了张口却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忍不住弯下腰去呕起来。边上立刻有下人过来伺候他喝水,庄瑶不悦地皱紧了眉,刚要说话,却被人暗中扯了扯衣袖,不由疑惑地朝边上看。

    坐在他身边的正是萧挽缘,见萧珀吐得直不起身,还在一个劲地干呕,便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微醺的酒意中清醒过来,一手扯了扯庄瑶的袖子,迅速地站了起来,朝锦心和霜清道:“哎,二弟瞧着也没喝多少啊,怎么醉得比我还厉害,你们快扶他进去歇歇,顺便把我的醒酒汤先端给他喝了。”

    第二十九章 梁祝?

    他们这一动,就有不少人看过来。席上许多老板原先是原先就认识萧江愿,与她打过交道的。见她这般举动,不由心道这萧家大小姐倒是比原先多了几分和气,对这个失态丢丑的弟弟还挺关切的。

    转念一想萧珀毕竟只是个要嫁到别人家的男子,又没有继承权,加上萧江愿毕竟只有这一个同母的兄弟,对他好好像也没什么奇怪,便纷纷回到自己的话题里了。

    庄瑶被萧挽缘扯了一下,虽不明就里,但到底是多少年风浪里历练下来的,很快便找个理由先离席了。何氏自然也是跟着他一块儿走。

    萧柏青是萧家现一任的主事人,众人虽跟她热络,却是不敢胡乱劝酒,闹场子的。因此萧挽缘被锦心扶着退席的时候,脑子里也还挺清楚,牵了庾睦的手,朝锦心道:“不忙回去,我们先去看看二弟。”

    萧珀屋里还是一片敞亮,显然都没有歇下。萧挽缘却在门口停住了,挥手让锦心和霜清都回去。两人见她神智还清醒,也就依言离开了。

    庾睦似乎有些不放心,低声问道:“妻主……你真的没醉?”

    萧挽缘一愣,呵呵低笑起来,拍了拍他的手:“真没醉,放心。”

    “什么人?胆敢擅自闯进少爷院子?”

    “是我,二少爷歇下了么?”他们刚走近,暗处竟忽然有人拦了上来喝问,萧挽缘走到亮光里,朝那两个护院点了点头:“大相公可在里面?”

    那两人一阵犹豫,显然是没有人关照过若是发生这种情况该怎么回答。萧挽缘笑笑,正要让她们去通报,便听得庄瑶叫她进去。

    屋里一片沉寂,萧柏青面色铁青地坐着,庄瑶皱紧了眉站在她身边。何氏和萧珀跪在地上,两人俱是泪水涟涟。萧挽缘叹了口气,刻意把庾睦的手握紧了些,朝萧柏青和庄瑶行礼。

    萧柏青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在位上只字不吐。庄瑶勉强抬手叫他们起来,面色却也十分难看,沉声问道:“江愿,你老实跟我和你娘说,是不是原先就知道他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

    “什么?”萧挽缘面上立时显出惊愕的神情,指着萧珀抖着声音道:“二弟他,真的……”

    “这么说来,你是早就得到风声了?”庄瑶一皱眉,恨道:“那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萧家的名声都险些叫他糟蹋了!”

    “爹……不管您信不信,我是果真不知情的,”萧挽缘皱紧了眉,似乎很是困扰,无奈叹气道:“昨儿我从后院超小路回屋,凑巧听到二弟在竹林那边又是吐又是哭,想着过去问问,谁知走到那儿就不见了人,本还以为他是吃坏了肚子难受……”

    她把庾睦前些天听到的事嫁接到了自己身上,一来是怕庄瑶为了庾睦的“隐瞒不报”而横加责备,二来也是因为萧珀这时候不可能起来反驳她的话。

    庾睦在庄瑶面前一向有些气弱,听到她这样说,自是松了口气,被她握着的手指动了动,用了些力气握回去。萧挽缘心里一定,想好的话便说得更溜,对庄瑶道:“这事儿我本没放在心上,今儿见二弟这样,才有点奇怪,想着不管有没有事,让他早些回来歇着总是好的,才会在宴上自作主张了一回,还请娘和爹爹责罚。”

    “责罚个屁!”萧柏青猛然一瞪眼,开了口竟然是句粗话,显然也是气得狠了,视线转回萧挽缘身上,才勉强叹了口气,恨道:“不关你的事,你做的不错,总算没叫我萧柏青的脸面丢到护城河里去……”

    萧挽缘心知这会儿功夫说多了就要出错,只是沉默不语,萧柏青对她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吧,你也喝了不少酒,别一径站着了,让你男人……哎,你自个儿倒杯水喝吧。”

    她原先是想说让庾睦给萧挽缘倒茶的,一转头看见庾睦,才想起他瞧不见,只好又改了口,心里更是多了几分不悦,皱紧了眉瞧了萧珀一眼。

    “娘……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还有脸叫我娘!你才多大年纪,就敢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竟然,竟然连孽种都怀上了,我没能耐养出你这种要浸猪笼的儿子!!”

    萧柏青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的茶盘都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萧挽缘靠坐在另一旁,酒的后劲上来了些,本就全身不舒服,被她这么一来,更是觉得脑子里都开始疼了,还得忍着劝道:“娘,您消消气,先听二弟把话说完吧。”

    萧柏青哼了一声,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见何氏低头跪着哭个不停,不由更是气怒,狠狠给了何氏一巴掌,斥骂道:“你生的好儿子!还有脸哭!”

    何氏吃痛不住,哀哀叫唤了一声,却不敢反驳,生怕萧柏青真的要把萧珀浸猪笼,只跪着爬到萧柏青面前,求道:“青小姐,求您看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珀儿的性命……求求您……”

    他情急之下,连旧日里温存时的称呼都叫了出来,然而这时萧柏青满脑子都是萧珀的错处,哪里还能想到旧日恩情,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更是心生厌烦,抬脚就踢,直把他踹翻在地。

    萧挽缘一蹙眉,心道萧珀又不是何氏养在身边的,出了事倒又要怪何氏,还这么拳打脚踢的,也太过了吧。这何氏再怎么说也跟了她快二十年,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妻、妻主……”

    刺耳的哭声和骂声里,庾睦的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萧挽缘下意识地身边看去,庾睦原本站在她椅子边上,此刻面上却煞白一片,整个人都像是站不稳了。咬紧了牙伸手在她椅背上抠紧了扶着。

    “庾睦,”萧挽缘一惊,连忙握住他的手,急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没……”她急着要起来,庾睦却像是平复了下来,摇头小声道:“没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挽缘余光扫过跪趴在地上的何氏,想到庾睦原先是天天受这种“家庭暴力”的,定是一时控制不住想到了那些事,更是捏了他的手不敢松开。

    那一厢萧柏青发完火,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坐回椅子里朝庄瑶道:“你去,找副药把那孽种打了,找个落魄行商,把他有多远给我嫁多远!”

    “妻主……这……会叫旁人说闲话的。”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庄瑶虽气,却还十分理智,劝道:“萧家长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嫁出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外面人,里头有见不得人的原因么……”

    萧柏青又气又恨,知道庄瑶说得在理,还是忍不住怒道:“你教了这么多年,就教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畜生,那你说,要怎么办?!”

    萧挽缘原先还觉得萧柏青为人处事有礼有度,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她竟也是跟个寻常人一样怪完这个骂那个,一时间心里便有些瞧不上,只冷眼旁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庄瑶与萧柏青多年夫妻,当然知道她的脾气,柔声道:“妻主,不如弄清楚是谁的孩子,叫那人上门提亲,若是还过得去,便做主把珀儿给了她……”

    “呸,把他肚子弄大了都没敢上门提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妻主……”庄瑶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了,无奈道:“他今日才束发,就算要提亲不也要等到明日么?”

    他一边说着,也不去看萧柏青的面色,只沉了脸色对萧珀道:“你自己说吧,是谁的孩子?”

    萧珀缩在一旁哭到了现在,听了他这一句,眼泪更是汹涌而下,伏在地上哭道:“她会娶我的,大相公,她很快就会回来娶我的,您放过我,放过孩子吧……”

    庄瑶一开口,何氏也忙跟着爬了过去,扯着萧珀边哭边骂:“你这讨债鬼,倒是快说啊,她是谁?啊?”

    萧珀见生父这般狼狈的模样,眼泪掉得更凶,终于嗫嚅着说了一个名字。萧挽缘在脑子里想了一遍,也没想出这人是谁,却见庄瑶面上露出惊异和鄙薄的神色。

    “你居然……萧珀,我一向是把你当嫡子一样待的,再过一两年,苏州城里上萧家提亲的人恐怕能踏破门槛,你竟看上一个借住的穷书生?”庄瑶不可思议道:“连二房自己的人都瞧不上那没出息的穷亲戚,你怎么……唉……”

    “她说了会娶我的,她会回来的,”萧珀跪着爬到庄瑶面前,磕头求道:“求您了,大相公……柳姐姐她真的会回来提亲的,只要她考完今科回来,就会来提亲的……”

    萧挽缘算是听出点意思来了,敢情这是一出女尊版的梁山伯祝英台?萧珀口中的“柳姐姐”,就是那种传说中落魄潦倒,却与大家闺秀一见钟情的穷书生?

    庄瑶一时也没了主意,瞧了瞧萧柏青,迟疑道:“妻主,你看这……”

    “哼,今科会试刚刚结束,等到发榜起码还有一个月,再等那女人回来,他的肚子还能瞒得住么?!”萧柏青一拍桌子,恨道:“不用再说了,明天就把孩子打了。”

    “不——”萧柏青刚起身,萧珀就尖叫了一声扑上去,连声哭道:“娘,求您,不要打掉孩子……她会娶我的,她……”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萧挽缘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起身把他扶了起来,低声道:“娘,还是先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第三十章 白发

    “请什么大夫?家丑不外扬,那孽种没了正好,”萧柏青不许,依旧对庄瑶硬声吩咐:“这事交给你了。”

    “娘……我说句话,若是不对,您就我什么都没说,”萧挽缘皱着眉,看了看萧珀,先吩咐何氏把他弄到床上躺着,才对萧柏青和庄瑶行礼道:“这事虽然不合礼法,但若是那女子真能回来娶了二弟,也不失为一桩姻缘,不如就等等吧,要是她背信弃义,到时候再打了孩子也不迟……要是娘怕二弟叫人看见,不妨让二弟不要出房门……”

    “她不会的,她对我是真心的。”萧珀被何氏侍弄了一会儿,幽幽醒了过来,听了萧挽缘的话立刻摇头反驳,哭道:“只要三个月,她一定会回来的……”

    萧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