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们一直很感激你。”
我讶异地看向兽人夫妇,福克将一盘切割好的烤肉放到瓦面前,“要不是你,我们一定会失去琼这个孩子。”
阿尔救了琼?
“那些伤过了很长时间才好吧。之前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没有即时表示感谢,到现在才有机会把你请到家里来。”
我连忙摇头说不用在意,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怎么行,总之还是要表示谢意。今天我们特地准备了谢礼,你一定要收下。”
“不用了,真的。”我诚恳地说,琼的性命并不是我救下的。
然而离开科涅家的时候,我的手还是拎上了满满一篮子的食物和一张柔软的兽皮。
瓦说,这些远远抵不过我对他们的恩情,任何生命都珍贵无价。
科涅说:你是不是嫌少了?明天我和加斯去趟林子吧。
我无言地接受。
接受到这个世界对阿尔的回赠,是不是也要接受到对他的嫌恶呢?想到部落里其他人对我现在这张脸的态度,回头望了望,兽人一家站在暮光中,琼远远地向我挥手。
不能和你们再接近了。
有牵挂了,就会有留恋。
第二天天微亮,吃过早饭,我背好背萎出了门。
得先找到那片悬崖。
来的地方是回去的关键。当时在悬崖摔的那次和被藤蔓拖的那次,看来要么是危险度数不够,要么是时间不对,也许明年相同时间里我在那片悬崖下才可以回去。
不知道这边的历法跟地球一样不一样?如果都是365天就好办了。
我擦了把汗,把背萎靠到岩石边。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正把光芒投射向整个大地。那些巨大的兽影箭一般都蹿出部落,看得我羡慕不已。
突然我在部落的东南方看到两棵树,不知道是叶子还是开满了花,很美的颜色,就像四月末时,7点钟的蓝天一样,浓到饱和度接近黑的深蓝。我曾经在紫城摇曳的梧桐树下看见这样的颜色,它美到黏稠,让我沉醉不己。那时,等待外出做小生意的父母,虽然惶惶不安,可知道他们终究会回来。
现在……
温度渐渐升起来,我沿着山脉进了森林。因为接近原始,草长得很高,路非常难走,要小心蛇虫,又要仰头去看山形,我走得非常辛苦。路上碰到屋里炭条一样的东西,我脸发青地摘了个大树叶,勉强捡了些已经干黑的,至于其它颜色的,完全当自己没看见。
但如果我以后在这里生活,若没了那些炭条,也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从的痕迹来看,这条路应该是它们经常行走的地段。
好像走了很长时间,肚子饿的“咕咕”响,歇下吃了点背萎里装的东西,周围的鸟叫慢慢没了,只有树叶偶尔簌簌作响,汗粘在脸上被风一吹,凉快极了,空气中满是新鲜的味道。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口,感觉很好。
从刚才路上摘的果子里捡了些应该熟了的扔进嘴里。
现在没有办法得知悬崖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也不方便去问琼、汉克或者医师,他们大多不希望阿尔再在森林里像个兽人样自力更生吧。阿尔的性子估计做事也不会向他们说明。至于其他兽人或雌兽,他们的排外,让我放弃了求助的想法。
要不,找斯莱尼问问,他守在这里,应该很清楚这片林子吧。或奥西里斯,他刚好就在这片林子里。
“唰唰”。
只是怎么找他呢?用喊的么?
“唰唰”,是在悬崖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听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在草地上滑行一样。
“唰唰唰唰”。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背上一痛,飞了出去,重重砸到地上,眼前一黑,被粗大的东西扫到半身,滑行出去,胳膊和大腿“哧”一下被地上的石头和树枝割破,眼睛被草打得张不开。
“唔!”我痛苦地叫了声,感觉自己的腹部被狠狠顶住,肺抽不出气来,睁开眼睛,原来是被挂在半空,一截断掉的树枝正戳在肚子上。我伸出手抓住树枝,努力固定自己身体。
树突然摇晃起来,向地面倒下去,我愣愣地盯着离自已慢慢远的天空。
怎么回事?
“呼”,劲风扫面,草尖在脸颊上拉出深长的痛来,好几棵藤蔓缠到身上又断开,脸上、臂上、大腿热呼呼一片,有湿漉的东西缓慢流下。
“咚—咚——咚”连着在地上弹了好几下,终于停下来,我紧紧抱住树枝,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眼睛模糊地看到一棵藤,上面挂的果子大部分已经红了。
抹了抹眼睛,手背上一片鲜红。
脚下,一片扇形的空地。
额头上的血滴滴答答流着,我夹紧双腿悬,慢慢试探着往树干方向挪去。
等终于爬回崖上时,浑身已经湿透,我爬到崖边,抓住倒在地上的大树,乱摸了几把脸,向崖下探头看去。
果然,在藤树的下方,有点点凸出来的断面,白色。
“咕嘟”咽了口口水。
找到了!
好顺利,我原本是打算要走上个三天三夜的。
身边的树突然一横,把我拉个一百八十度,甩出悬崖,“啪!”巨大的黑影狠狠砸下来,我口中一热。
在下坠的逆风里,我睁大眼睛,看到那个白色的凹陷,在有点偏西的太阳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我眼里一闪而过。
头上,有白色的绒毛拂过。
☆、受伤的旅程马上就结束
“阿尔,阿尔,你这个大骗子,明明说好跟我一起去整理财产的。你说话一点不算数。”
“好了,琼,别哭了,让阿尔好好休息。”
“阿尔哥哥会不会再也不醒来了?”
“不会的,夏克神会保佑他的。”
“到今天他就睡了半个维纳尔了。呜——,我很担心,科涅哥哥。”
“吱呀——”门怎么开了?
“菲斯,你来了。”
“哟,琼,你的眼睛都快成布达果了,可以摘下来吃了。”
“文特,你怎么来了?汉克呢?”
“汉克找奥西里斯去了。”啊,是菲斯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开心。
“他又去了。”
“汉克哥哥要打倒奥西里斯那个混蛋!”琼的声音带着愤怒呢。
突然很好奇琼愤怒的时候,耳朵会不会冒出来?这样无论是谁,都不会对那样可爱的孩子下手吧。
“琼——”科斯好无奈地说。
“阿尔哥哥,阿尔哥哥!”
“琼快起来,压住阿尔了!”
“我刚才看到阿尔哥哥的嘴巴在笑啊,而且他的眼睛还在动。”
“没有吧,你是不是看错眼了。”
“是真的。”
有只手扯住我的嘴角往上拉。
“文特你在干什么?”琼尖叫起来。
“我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把你的爪子从阿尔哥哥身上拿开,”琼继续尖叫,“乱碰雌兽是不对的。”
“嗯。这样子看,阿尔长得很美呢。”
“啊——滚开滚开。”
“啊!琼你干嘛呢?科涅快抱住你家弟弟,他咬着我了!!”
“谁让你趁着阿尔哥哥睡着了动手动脚的!!!”
“好了,琼,别吵了。”
“哼,不能原谅这个到处勾搭雌兽的混蛋!”
“科涅,我头疼……”
“叫哥哥也不管用!”
……
“阿尔哥哥,你醒了。”琼含着一包泪向我扑来。
“呃,嗯。”我摸摸他的脑袋,果然连耳朵都出来了,毛茸茸的,和着红通通的脸蛋,水汪汪的栗色眸子,真是可爱啊。
“阿尔,你醒来感觉怎么样?”科涅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碗。
“很疼。”我尝试着动了一下,酸疼。
“骨折的地方已经包扎了,二个维纳尔之内最好不要做重活,汉克和加斯会来帮你。”说完坐在床边,手伸到碗里摸了一把绿色的糊状物涂到我身上来,一阵清凉便从抹药的地方散开。
“你身上大部分地方已经结疤了,但有的地方,”科涅惋惜地看着我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大家会帮你的。”
科涅帮我涂药,琼自告奋勇说要去做点好吃的给我,菲斯不放心跟了过去。
我看了看屋子里剩下那个兽人,一头金色略泛红的微卷发,垂在肩上。
果然是什么物种化人就带什么特征啊。
文特退了一步,摸摸自己的下巴说:“加斯说害怕你,果然有一点道理。”
因为没什么精神,我很快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过来时,太阳的光线里已经带上了暮色,屋子里很安静。
动了动,有点饿,想找吃的,有人扶了我一把。
“谢谢。”我抬头,很惊讶,居然是尼纳。
“菲斯拜托我来的。瓦叔要生了,科涅回去帮忙。汉克找奥西里斯还没有回来,菲斯去找人了。”
噢,“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尼纳垂下眼睛。
“你要不要喝点粥?”
“好啊,我正有点饿。”
尼纳把陶碗递给我,刚刚好的温度,看来一直是在热水里放着吧。
“是琼做的?”抹药那阵子琼说要做粥给我喝。
尼纳笑了笑,朝气美少年笑起来就是不一样啊,感觉房间里都有点亮起来了。
“琼笨手笨脚的,是菲斯做的,小肉干是文特带过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笑起来很好看。”
尼纳有点语塞,“我怎么感觉你跟以前相差很远。”
“以前?大概是我独来独往,大家不了解我吧。”
尼纳撇了撇嘴。
晚上的时候,身上痒的厉害,想挠得要死。
翻个身,扯到腿,登时冷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我讶异地看着科涅从门口进来,顺手关门。
“唉,外面—?”突然想到琼说科涅每见某人一次心情就很不好。
“外面怎么了?”科涅点了盏灯出来。
“外面月亮挺大的,”映着门外那张脸,感觉有点小苍白,“对了,你阿爸怎么样了?”
“生了,是个小兽人。”
“你不照顾他们?”
“父亲有经验。阿爸说让我早点过来看你。”他俯□,按了按我腿上的伤口,“比白天好些了,医师明天早上会过来。”
“噢。”我虚应了声,盯着灯发呆。
科涅瞥了我一眼,“你被我父亲送回来时,大家都觉得阿普切神会带走你,医师红着眼睛照顾了你三天三夜,之后又到林子和西山去找草药,几乎都没休息。”
他说完一直盯着我看,我反应过来,“哼”笑了声,“不是应该置我不顾吗,贝玛的事?”
贝玛到底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贝玛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一直放在心上。”科涅叹口气,“去往阿普切神之一切,皆无法复生。”
“怎么可能放下呢?”我苦笑,“看看部落里大家的态度,不是很明显吗?”
“大家并不只是因为贝玛的事,路爸当初爱你导致你做事从来只考虑自己,又喜欢捉弄兽人,说话不算数,总是要把雌兽惹哭才放手。说实话,我那时也不喜欢你。
后来贝玛的事情发生了,你一下子变了,跟部落里谁都不说话,没有人能接近你。大家慢慢地也不和你接触了。
再后来,你救了琼,我们一直想感谢你,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始。”
科涅抖开一张皮毛,铺在地上,“告诉你个秘密噢,琼有悄悄拜托加斯在你打猎的路上放上些小动物。”
“啊?”
“那孩子只是担心你,别让他伤心。”
“嗯。”我轻声答道。
科涅拍拍我的手,“米叔已经慢慢从失去贝玛的伤痛中走了出来,你不能祈求他彻底原谅你,毕竟贝玛是他唯一的孩子。”
“嗯,我知道。你睡地上?”
“你要把床让给我?”他打了个呵欠。
呃,好吧,这样的天气睡在地上也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我是个病号。
“晚安,科涅。”
科涅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感觉有人轻触我的身体。
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映入眼帘,头发的主人正在检查我的身体。
“医师——?”我迟疑地唤道。
那人转过头来,眼底下有黑重的眼圈,“醒了?感觉怎么样?”
“痛。”
“当然会痛,”他边捏我的腿,边问,“你怎么会到奥西里斯那去?他最近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折腾,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手下一重。
“嘶”,我吸口冷气。
“回答。”
我含着两包泪,“我,我想摘悬崖上那些果子。”
医师手顿了顿,“南边的林子里也有蛇果。”
那片悬崖不在南边的林子。我心想,口中“嗬嗬”吸气,医师的手很重,按得我呲牙裂嘴。终于他停手了,“恢复地不错,骨头的地方差不多都长好了,活动时要小心一些。”
“这是半个维纳尔的药。”医师背起桌上的皮囊,“过几天我再过来看你。”
“谢谢医师。”我忙挪了下,向他道谢。
医师一脚已经跨到门外,顿在门口,回了句,“伤没好之前,不许出部落。”
科涅笑眯眯地走过来,“原来那片悬崖上的蛇果是你摘的。贝玛墓前的蛇果也是你放的喽。”
“怎么了?”笑得这么奇怪。
“啊,琼之前说你是一个表面冷冰冰却实际上很善良的雌兽,果真没说错呢。”
我笑笑。性格上有点相像的地方呢。
“不过你也真命大,碰上奥西里斯狂暴都能活着回来,也许夏克神真地庇佑着你呢。”
“噢,是吗?”
“算是吧,大抵是因为这个缘故,琼现在活得也很健康呢,当初生下来时,父亲阿爸都以为阿普切神会带走那个孩子呢。”
科涅和菲斯轮流照顾我,偶尔尼纳也来,尖牙利嘴地刺上我几句,然后帮忙做饭或整理汉克和文特送过来的食物。
拜托科涅做了两个袋子,把手扎在里面,防止自己无意识地去抓那些痒得要死的伤口。
迪美和卡墨探望过我一次,迪美的肚子已经有些微隆,说是大约姆恩节后部落就会再添一个小宝宝了。
五天后,当医师检查过后宣布我可以下床活动时,我几乎要喊声哈利路亚。
汉克把我放到树屋下,递给了我请他帮忙找来的树枝,y型,两根,胳膊刚好可以架在上面,像拐仗那样支撑着走路。
尼纳抱着双臂讽刺我:“真像只断了腿的隆隆兽。你还不如呆在屋子里呢。”
我笑笑,这几天接触下来,尼纳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孩子,经常骂我让大家操心,其实是想让阿尔多呆在部落里而已。
过了三天,虽然还隐隐作痛,但我已经可以走上好一段路了。
突然想起那天在山上看到的树,我便一瘸一拐地往广场方向挪去。我记得它在部落偏北的方向。
“断腿的隆隆兽,你要去干吗?”尼纳甩着两只湿手,从小房子里探出头问。
“我随便走走。”
“要出部落的话,我会在你腿上踹上两脚的。”
“知道了,我会赶在日落前回来的。”
走走停停,出一身汗。
抬头遮了遮眼,太阳光有点刺眼。
路上有兽人或者雌兽看到我,当我回过头时,他们立马转眼,我笑笑,这样也很好。
牵挂越少,离开越容易。
身上的痂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医师给的药大概还能用两次,照这样推断,半个维纳尔是十天,一个维纳尔是二十天,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个月了。
时间……过得好快。
风把头发吹起来,一片阴影覆盖住我。
“你的身体好些了?”
我抬头,一只巨大的白狐,爪上有流云般漩涡的卷毛。
“您好,福克叔叔。”
“要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谢谢,我只是随便走走。”
“喔,我看你一直都是往这走,边走边仰头,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
你在天上看我多长时间?
狐狸家的心眼真多……
“是在找青空之色吗?”福克眯着细长的金色眼睛,“我带你过去。”
青空之色?
福克的尾巴把我卷起来,毛茸茸的,感觉很温暖,我悄悄蹭了几下,毛尖抚到鼻头上,“啊欠啊欠!!!”
福克的耳朵抖了抖,转过头来,狐狸嘴裂到耳边。
一定在笑我吧。
但是,地球人毛控啊。
没走几步路,我便远远地看见了那两棵大树,有十几米那么高,树上罩着一层蓝色,像从太空中俯看的地球一样深遂美丽。
啊,青空之色,果然是像天空一样的颜色呀。
“是花呢。”
走近了,我才发现地上落了一些深蓝色花朵,花形像梧桐花,拇指和食指圈起来那么大,深紫色的雄蕊从里面擦出头来,中间包裹着短短的白色雌蕊。
嗅了嗅,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有点刺鼻。
“我先走了。”
“啊?嗯。”
福克跃了几下,向半空飞去。
会飞的狐狸啊,帅……帅呆了!!!
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流了好几滴口水。
站了没多长时间,便感觉胳膊累得慌,支撑不住,在树下的石块上坐下来。
四周空旷,也很安静,没有什么人或者兽经过,把拐杖一放,躺下去。
风轻轻吹着,蓝得像深海一样的花一层一层覆盖在头顶上,几乎要把思绪溺在那里面。
科涅说我命大,几乎垂死,如果濒临死亡也不能带我回去的话,那么就只好在等明年同样时间再去悬崖尝试一次,先按地球历法来,摸清兽人们计算时间的方法,再按他们的时间来,如果试过四次还不行的话,那么,那么我就留在这个世界里吧。
离明年还有很长的时间,打猎的话肯定不如阿尔,对地形自己根本不熟悉,也认不清那些植物……,小说里兽人世界的植物和动物对人类和雌兽来说都是很危险的生物。这样说来,当初在悬崖里没有见到野兽是因为守护者的原因了?
啊,对了,田地里的野草,部落能允许它们长在雌兽的地盘,大概是没什么攻击性和伤害能力的,有近半个月的时间不能做大动作,就先从地里的草开始吧。
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好东西。兽人的世界调味料只有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再看看有哪些野菜可以吃,把食物的问题解决了……
想得越多就越开心,伸出手去,对着开放得无比妖娆的青空之色伸出双手,说:
“嗯,你真漂亮。”
在渐深的夜色里,那些深蓝色的花透出淡淡的光芒来。
风静了。
我慢慢坐起来,转过头。
一个人向我走来。
他有月华一样的长发,和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他说,“以后离我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把想放的人放出来了……
泪啊= =
你们能体会这种心情吗?
☆、人物全部出场了
晚上回去时,被科涅训斥了一顿。
尼纳瞧了眼我的腿,嘿嘿不明了几声。
我连忙说:“我没出部落。”
“我告诉过你太阳落山前回来吧。”
“那是,”我辩解道,“我只是……”
“不遵守约定的雌兽要接受惩罚。”
“不用这么狠吧?”本来骨折就很难好。
尼纳呵呵呵笑起来,端出一陶碗紫绿色的汁水来。
我整个人瞬间扭曲了一下。
自从某天发现我对酸味的耐受力很差后,尼纳总是千方百计地给吃的东西里加入各种酸,水果会被他替换成半生的,早上熬的粥里也会加入紫绿色的汁水,号称给我养身。科涅因为家里这边两头跑,菲斯总担心汉克又去找奥西里斯,两个雌兽都没多少时间,尼纳反而成了呆在我这里时间最长的人。
“嘶——”我呲牙裂嘴地喝下去,顿时感觉自己的脸歪了。
科涅走出厨房(旁边那个屋子),“尼纳,你又在欺负科涅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跟小时候一样?”
“没有啊,科涅哥哥,这是瑞巴草,对骨头伤治疗地很好呢,我还特地拜托其他雌兽和兽人多找些来呢。医师说,姆恩节之前阿尔要每天喝上两碗。”尼纳晃着脑袋,笑出八颗牙齿。
我吸了口凉气,尼纳,你这是在报复吧,是在报复吧,阿尔当年到底是有多欺负你们这些雌兽啊。
每天练习走路,不得不惊讶这个世界生物的体质,当医师告诉我可以扔掉树拐,一个维纳尔后就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时,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毕竟在地球上骨折怎么说也得个一年半载才好得起来,还要看视情况而定。果然生物适应进化啊。
走起路来还是摇摇晃晃,偶尔腿使不上力,但这并不妨碍我把所有热情投入田地整理工作。
“琼,那株不要拔,让我看看。”因为腿不方便,我在地里直直坐着,把腿放直,屁股下垫着前些天用屋子里的藤条比着编的座垫。
“为什么?阿尔哥哥。”
我笑笑,拿过琼手里的草,“我说要拔掉的你再拔噢。”开玩笑,万一不小心把辣椒什么的拔掉,那我不郁闷死。
“什么嘛?都是野草啊。阿尔哥哥,你好久没打理财产,不会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嘿嘿”干笑两声,伸出爪子捏住他的脸,“小家伙,你在嘲笑我?”
“啊啊,不要不要,不要捏我的脸啦,阿尔哥哥。”
琼是单纯的,对我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植物并没有露出怀疑的表情。
“哟,这就是你今天一天的劳动成果。”当尼纳尾音上调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时,我就知道收工的时候到了。
“你长着嗖唧的爪子吗?”尼纳看着我努力了一天的成果,“再一个维纳尔进入雨季了,今年你又打算什么都不上交吧。”
我拍拍手,扶着树拐站起来,“你会替我交么?”
尼纳看着我的眼睛一愣,转过头,“不会。”
我耸耸肩,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喂,不上交食物的人是可耻的,夏克神不会原谅你的!”
这孩子,上次我才从迪美那里知道,会把自己找来的一部分食物以阿尔的名义上交部落。
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家伙呢。
那日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冰蓝色眼睛的兽人。
经过广场时,有时会望向众人,遍寻。
他说不要再靠近他,难道是阿尔和他之前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这里,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
“唔哇。”用力甩甩头,不要想了,现在只好好呆在这里,等着回去的时机。
经过一周后,地里的草终于差不多分辨完毕,并没有发现比如说辣椒、胡椒、芥茉之类的玩意,令我非常失望。不过有一种小草,攀附力很强,茎很有韧劲,很适合用来编草鞋,琼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笑出一口白牙,“这玩意叫黏娃娃。”
“为什么叫黏娃娃?”
“你看它的茎把这些草黏得很紧吧,像不像个小娃娃抱着阿爸不肯撒手啊。”
“啊,就像加斯哥哥!”
“要不,”我摸着下巴提议道,“我们叫它‘加斯娃娃’”。
除了“加斯娃娃”外,还有一种草,长到腰那么高,长长的茎,顶端一圈像倒扣的铜铃一样的花,颜色鲜红,琼说那是柯卡塔之草,部落里的祭祀之物。
“很少会看到在这里出现呢。我们今天迟点回去吧,阿尔哥哥。”
我表示无所谓,奇怪的是过来接我们的尼纳、菲斯和汉克他们也没有催促。当暮色开始笼罩住这片大地的时候,在众人的沉默里,那株柯卜塔之草开花了,铜铃“叭”小小地一声展开,花口里飘出许多小光点,绿绿的一片,缓慢地环绕在众人的周围,他们全部闭上眼睛,双手虔诚地放在胸口,表情肃穆。
绿色的光点随风飘荡,很快就像萤火虫一样飞向天空消失。
“愿伊斯切尔庇佑你们。”
后来,我才知道,柯卡特为祭祀和战斗之神。
那些铜铃里飘出的光点被认为是兽人之魂,伊斯切尔将庇佑他们重生。
拜托了汉克和堤把土地翻了一遍,将野草的根部全部挖出来,扒拉扒拉与周围的田地隔开点,暴露在太阳光下,晒了两天,在尼纳和琼迷惑的眼神里,扔掉手中燃烧的树枝,呼啦啦,火焰摧枯拉朽一路烧开。
“你干什么?”尼纳急声问道。
“打理我的财产啊。”
我笑眯眯说,肥有了,草木灰,纯天然。
“出了什么事?”一声咆哮声远远传来,劲风扫起,如同直升飞机冲下来,我使劲压低身体,抬起手臂遮住被吹得睁不开的眼睛。
“阿尔,你在干什么?”那声音愤怒质问。
我喘口气,抬头仰视。
一个硕大的老虎头,正瞪着磨盘大的眼睛看向我,几乎盖住了半边天空。
“阿尔,我在问你干什么?”那老虎又大声质问,鼻孔喷出的气息几乎将我刮倒。
“我在,我在烧地。”手捂住心脏,“砰砰砰”那里跳得越来越快。
“为什么?”声音如同雷声不歇。
“这样,比较快一点整理好。”
我猛然意识到,在原始时期,人类对火存在着敬畏,而动物一直对火不大欢迎。
“我不会,烧到其他人,那里的。不信你看——”我手抖着,连忙指向被专门清理干净的田地周边,那是特定留出来的防火带。
兽的气息不知为何在这个兽人身上体现得这么明显,除了那晚那个银发人,我还没有从其他任何兽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本能上的害怕。
我声音颤抖着:“我只是想快点把我的财产整理好。”
火已经剩了零零星星的几处,地里黑乎乎的一片,空气里烧焦的味道引来越来越多的兽人和雌兽。
“我只想快点种普拉。”
“这样做很危险你不知道?”老虎继续咆哮,“弗雷兹是个恶魔,虽然它会温暖我们,但它会烧光我们的食物,灼伤我们的皮毛,让我们化为焦炭!”
“对不起。”我小声道歉,“我很小心地在使用它啊。”
“是……是啊,族长,阿尔哥哥这样做,财产里的草很快就除掉了,比我们自己拔快好多。”琼结结巴巴地帮着我。
老虎还要咆哮,一个身影分开众兽人走过来,“费舍尔,别责任这个孩子了,是我教他这么做的。”
呃,什么?
“你……”老虎猛地甩头,胡子高高翘起来,“死性不改?”
“我家的小崽出生后,瓦一直坚持要等这个孩子过去取名。”
“呃,什么?”老虎怔愣。
“你先变成丨人形吧,这样说话真费劲,也容易吓着孩子。”福克走过来,扶住我,“没事吧。”
我摇头。
老虎变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兽人,比起其他的兽人来更强壮,肌肉贲张,年龄大约在四十多岁左右,右眼上有道长痕,他的额头上画着一圆形的眼睛。
“大家都知道,三年前琼在森林里走丢过。”福克看了看周围的人,“当时阿尔救了琼。如果不是他,我们都会失去这个孩子,甚至我有可能会失去我的伴侣。”
琼走过来,脑袋偎进福克的怀里。加斯也“呜咽呜咽”地凑过来,安慰地把头蹭在老爹的肩膀上。
围观的人被福克一家子脸上的表情感染,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福克拍拍加斯的脑袋,“所以瓦一直坚持,新生的孩子由阿尔来命名。”
“我希望阿尔早点赶过去,便教他这样做。
瓦从昨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费舍尔,你别责怪阿尔,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激动了。你也知道,生了琼之后,瓦的身体就一直很弱。这次有了小宝宝,我们都很兴奋,很重视这个孩子。”
我默默地听着福克的话,看了一眼族长的脸,无言。
“是呀,瓦当年生琼时差点去见阿普切神了,这回阿爸没事,孩子……”
“从来没有见过,而且那么小。”
“长的真是奇怪呢。”
“听说阿尔这次刚好撞上奥西里斯狂暴,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大家都说有夏克神呢。”
“瓦也是想要借点夏克神的庇佑吧。”
“咳!”费舍尔清咳了一声,交头接耳的兽人们安静下来。
“总之,不明原因的火不允许出现,以后必须得到我的允许。”
“费舍尔,谢谢你。”福克亲热地拍上费舍尔的肩头,族长大人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有时间找你算帐。”
“阿尔——”远远传来叫声,是文特,“瓦叔在门口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去去呢,让我专门过来叫一声呢。
啊,大家都在这里呢,太好了,一块过去吧。”
“费舍尔,你不会还记得四十年前那场火吧?”狐狸眯着眼睛,跟老虎勾肩搭背。
“我很乐意和今天的一起算。你有空吗?”
“唉,瓦才生了孩子,科涅和琼都快被该死的兽人拐走了,加斯又马上快成年了,我都忙死了,忙死了。”
“……加斯不是三年后才成年吗?”
“族长,你应该知道,成年前兽人的教育可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我们狐族的……”
瓦一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兽人们和雌兽们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床上那只小兽,因为生存环境的恶劣,每一条生命的到来对部落来说都是珍贵无比。他们并没有因为小兽与众不同的形态而抛弃它,纷纷送上了礼物祝贺它的降临,虽然眼里都带着点害怕。
小兽有我两只巴掌那么大,全身雪白,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身后的尾巴比身体粗出很多,如果不是粉嫩的小鼻头正到处乱嗅着,差点会被人把尾巴当头部。
文特正拿着一条小肉干逗弄着小兽,从左边晃到右边,再从右边晃到左边,时上时下,小兽伸出短短的前脚努力地在空中抓,一会便生气起来,鼻子皱到一块。
“咦,小家伙生气了。”文特兴高采烈,将肉干移动地更快,还轻轻地戳了戳小狐狸的鼻尖。
“呜呜汪汪汪!”尖细的声音响起来,狐狸炸毛了。
身后那团比身子还粗的尾巴瞬间展开,狐狸嘴露出小小的|乳|牙来,一口扑上文特的指头。
“喔,给我舔手指呢。”文特甩甩吊在指头上的小狐狸,“好牙啊,咬得挺牢的。”
狐狸“呜呜”地从鼻音发声,两只眼睛湿漉漉的。
我冲上去摇他的手臂,“快放开,不要欺负小孩子。”
小狐狸见我帮它,睁着细长的眼睛,“啾”了一声,便蹿到我怀里,顺便叨走了文特手里的肉干。
我轻轻地摸着它,搔开小兽的尾巴尖,一、二、三、四……
九尾。
果真九尾。
瓦从外边招呼完兽人进了屋子,“阿尔,你在呢,看来它很喜欢你。”
我笑笑,低头,小兽看见我的眼睛,瑟缩了一下,肉干也不要了,直接跳到阿爸的怀里。
“呵呵,害羞了呢。”瓦抱着小狐狸,温柔地抚摸着,“它长得太弱小了。”
没有吧,地球上的幼崽生下来都很小啊,刚生下的猫崽跟小老鼠一样大,这只狐狸完完全全已经超标了!
“它会很健康地长大的。”有点不太确定,毕竟这个世界的兽人都很……巨。
“谢谢你,阿尔。”瓦感激道,“它可能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我希望它能像你一样得到夏克神的庇佑,强壮地长大。”
“神会庇佑它的。”
“宴会就要开始了,我们出去吧。”
每个兽人都举起酒盏为这个新生命欢叫。
福克说:“阿尔,我孩子的救命恩人,为他的弟弟起一个名字吧,愿庇佑着你的夏克神同样庇佑我的孩子。”
小兽“呜汪汪”地被递到我手上,爪子紧紧地扒拉住瓦的手。
我抱住它,轻轻抚摸着让它放松,笑笑,“青丘。”
青丘有兽,如狐九尾。
这美丽的话,来自离我遥远的故乡。
那一刻,我感觉到瞬间的牛/逼和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最后一句话,就当我抽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