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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欺不可第22部分阅读

    敏舒起床后伺候宋敏舒用汤。宋敏舒不喜欢喝汤,原因是五岁那年在宫中中了扶桑之毒,为了除去体内的毒素,每日必须喝汤药以及各种补汤,结果就是在不需要喝汤药后,宋敏舒看见汤就忍不住倒胃口。郑源辄知道,今日如果不特意交代,宋敏舒一定不会喝汤。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停在宫门外,郑源辄自承德门入,直奔紫宸宫。早朝上若无重要事宜,通常在辰时二刻散朝,郑源辄抵达紫宸宫时,郑源徵正从朝堂下来。东启的早朝的时间定在卯时三刻,通常官员会在卯时二刻陆陆续续到朝,待皇帝到正寰宫后开始上朝议事。东启的官员每月有三次沐休,上旬中旬下旬各休一日,逢大年节三日一小休,五日一大休。官员在沐休时日,或携亲访友,或在府中怡情养性,倒也舒坦。如郑源辄这种一日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日告病在家的闲散王爷,自然体会不到时常早起上朝的大臣官员对沐休的渴望。

    郑源辄到达紫宸宫时,便有一早接到郑源徵命令的太监引郑源辄入宫等候。郑源徵下朝回到紫宸宫时,瞧见郑源辄正念着什么,神色温柔。

    “五皇兄在想什么,朕以前从未见过五皇兄露出这般神色。”

    除了宋敏舒,郑源徵想不起还有什么人能让表面待人温和实则疏离的郑源辄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当日赐婚,郑源徵曾有过犹豫,以他对郑源辄的了解,郑源辄会求娶宋敏舒,除了杨氏当日主动找上郑源辄,更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郑源辄与宋敏舒在行宫归途中的牵扯。当初张权一死,张氏难成气候,宋毕昇同意卸下兵权,正是他掌权的大好时机。只要他肯放宋敏舒出宫,一切就能顺利进行,郑源辄求娶宋敏舒,何尝不是在帮他做决定。他选择了皇权,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悔吗?不悔,因为他是东启的帝王,是东启百姓的主宰,除却儿女私情,他还有天下。

    “臣参见皇上。”

    “免礼。”

    郑源徵的到来打断了郑源辄的思绪,将近日暗卫收到的信息在脑中整理了一遍,郑源辄娓娓叙来。

    六年前,西南王郑樗式联合张权发动叛乱,宋毕昇率军平定西南叛乱,郑樗式兵败窜逃入南羯,投靠当时的南羯二王子刘肇慬,时年二十七岁的刘肇慬一年前发动叛乱,弑父杀兄夺得王位,立南羯先王妃子为后。有传言说,刘肇慬弑父杀兄夺位,是为了南羯先王的那位绝色妖姬,现在的南羯王后,郑源辄却是不信。王室中人天性凉薄,骨子里便是寡恩淡薄,女人不过是一个借口,刘肇慬弑父杀兄夺位,为的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手中的权势。

    “刘肇慬此人天性狠辣,野心勃勃,一年前联合郑樗式以三万兵力逼宫,将忠于南羯先王和其他王子的臣子残杀殆尽,培植亲信,日夜练兵,迅速掌控南羯。同样是一年前继位的闻人璋,却是依靠太后母族秦家的势力取得帝位,经过一年的政权整顿,才将朝堂上的异党肃清。比之刘肇慬以雷霆手段掌控南羯,闻人璋的手段相对温和,现今的南羯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狼,不敢打政权稳固的东启和西岐的主意,却准备扑向根基尚未完全稳固的北锗。”

    “如果刘肇慬六年前夺位,东启恐怕没有今日的稳定安宁。朕,也不会稳坐帝位。”

    可惜这不是六年前,六年前张权死,张氏衰落,宋毕昇卸下兵权,郑源徵将皇权掌控在手,经过

    六年的治理,东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东启能有今日安平,郑源徵可谓尽得天时地利人和。

    当年,郑源徵在内忧外患中继位,没有宋毕昇与张权抗衡,郑源徵走不到今日。掌权后,郑源徵文武并重,在广开科举的同时,加强了对军队的训练。六年时间里,东启的军队比先帝永和帝在位时,扩充了一倍,有宋毕昇这位东启名将坐镇,纵然狠辣如刘肇慬也不得不忌讳东启三分,这也是郑樗式助刘肇慬夺位后,刘肇慬没有当即兑现替郑樗式攻东启夺去帝位的约定。闻人璋选在此刻与东启缔结姻亲,无非是看重了东启强大的兵力,他日南羯一旦攻打北锗,与北锗相邻的东启有了这一层姻亲关系,即便不出兵相助,也不会暗中使绊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如今四国并存,表面上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汹涌。四国的每一任君王都想一统天下,几百年来,从未有任何一位君主能一统四国。而今刘肇慬继位,四国的将来难免会起战火。一时间,两人陷入沉吟。

    “皇上,臣的王妃前些日子捣鼓了一些玩意,遣人做了个香囊,皇上佩戴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宋敏舒闲暇时配置了一味提神醒脑的药,特意命人做了几个香囊。自郑源徵在宫中遭人设计后,宋敏舒就将心思放到了这上头,将原本每日百~万\小!说的时间放到鼓捣药上,折腾了半个月,到也真让她配置出一种能提醒神脑对人体无害的药。这种药在人中了药或者程度不深的春|药时,只要闻一闻这个药,意志力强的人便可撑过去。香囊做好后,宋敏舒叮嘱郑源辄随身带一个,并将另一个香囊交给郑源辄,让他转交给郑源徵。郑源辄昨日入宫时忘了将香囊带上,今晨想起这回

    事,便将香囊带上,借机转交给郑源徵。

    “这是舒儿,王妃做的香囊。”

    “她哪里会这些细致的活,里面的药是她亲手鼓捣的,画也是她画的,香囊则由丫鬟代为缝

    制。”

    “她有心了。”

    对宋敏舒的做法,郑源辄心中有数,自是赞许,断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拈酸吃醋,可到了郑源徵心

    里,除却欣喜,更多的怅惘。

    “待朕同王妃道谢。”

    “皇上赏她些小玩意就好,她就惦记这些东西。”

    宋敏舒贪财的小毛病郑源徵自是了解,当郑源辄在他面前毫无忌讳地提到这一点时,郑源徵明了,郑源辄对宋敏舒曾是他贵妃一事已经完全释怀。

    “秦安,将那对鸾凤和鸣的镯子拿过来。”

    “是。”

    翠绿欲滴的玉镯上,纤细的金丝缠绕勾勒出美轮美奂的花纹,简单不失雅致,高贵蕴含灵气,是不可多得的一对手镯。郑源辄见了这对鸾凤和鸣的手镯后,心知这份赏赐不轻,一想到宋敏舒将镯子拿到手后,那爱不释手的表情,郑源辄就有些无奈。宋府也是东启数一数二的人家,一向听外人说宋府厚待下人,作为宋家嫡长女的宋敏舒在吃穿用度上怎么也不会短缺了去,真不知道宋敏舒这贪才的小性子怎么养成的,一见到好东西,就忍不住从别人手中扣到手,他袖中藏着的折扇是萧墨大师的墨宝,正是宋敏舒从李玄慕手中得来的。想到这里,郑源辄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真不知宋敏舒这性子是好是坏。有时候从旁人手中夺来心爱之物,是一种成就感。

    “臣代王妃谢皇上赏赐。”

    郑源辄嘴中虽说着道谢的话,心里却想着,郑源徵这么做只怕会养大宋敏舒的胃口,纵容宋敏舒敛财。

    郑源辄前脚离开紫宸宫,德云宫的小太监后脚赶来紫宸宫求见郑源徵,原因是德妃的贴身宫女暗讽焦宝林腹中不是龙种,焦宝林受了气,一怒之下动了胎气。郑源徵闻言,双眸一沉,报信的太监跪在地上,没有看见郑源徵的表情,一旁的秦安则将郑源徵的表情收入眼底。秦安心道,德妃这一次算栽在焦宝林手中,竟然纵容宫女在这个时候动焦宝林,实非明智之举。

    郑源徵心中斥责德妃愚蠢,什么时候不选,偏偏选在这个生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焦倩倩也不是安分的主,以为怀有身孕就能对付德妃,如果不是留着她有用,哼。

    “去德云宫。”

    郑源徵暗恼后宫中没有一个让人安心的地方,现在他也只能在烦心时偶尔去云阳宫坐坐。想到这里,郑源徵加快步伐,向德云宫走去。

    郑源辄带着郑源徵赏赐的鸾凤和鸣镯子出宫后直奔贤王府,回到秋实院,起身洗漱完毕的宋敏舒正在明月的伺候下喝他离府前交代明月备下的鸡汤。看宋敏舒喝完鸡汤一脸苦菜模样,郑源辄唇边勾起一丝浅笑。

    “辄哥哥,你回来了。

    见到郑源辄从宫中回来,宋敏舒笑靥如花,方才的一脸愁云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预料到会有礼物收,宋敏舒在见到郑源徵赏赐的鸾凤和鸣手镯后没有郑源辄预料中的欢喜。笑着接过手镯,细细赞叹了一番这副手镯的精致华美后,宋敏舒将手镯交给灵月收到宝盒中,随即吩咐厨房备午膳。

    “舒儿不喜欢这副手镯。”

    “怎会,只要是宝贝,舒儿都喜欢。舒儿前些日子费心思配那药时,就是为了向皇上哥哥讨样好

    东西。前几年皇上哥哥还记得时不时赏赐些小玩意给舒儿,这两年腻抠门,都不舍得主动给舒儿寻些好玩意。舒儿要不委婉提醒他一下,以后就更没东西可得了。”

    宋敏舒的这番言论让郑源辄汗颜,合着他还误会了宋敏舒配药的初衷,想必郑源徵也误会了宋敏舒。也对,似宋敏舒这种懒散惯了性子,若不是有所盘算,怎会主动寻事。不过换个人,就算有东西可得,宋敏舒也绝对懒得费这个心思。

    日子在平静中晃过一月又一月,不论旁人如何,贤王府中一片宁和。郑源辄和宋敏舒自那一夜有了更深一层的接触后,便时常腻在一起。初尝情事的男女,难免贪恋床第之欢,宋敏舒是一朵热情似火的玫瑰,独独为郑源辄绽放。

    时光匆匆,一晃大半年过去,期间宋敏舒度过了十五岁生日,在王府举办次了一场大规模的成丨人礼。次年五月,随缘产下一名七斤重的男婴,|乳|名丢丢,乃宋敏舒的杰作。刘潜丢下随缘母子三人一去大半年,儿子都出生了,归期遥遥不知,宋敏舒一时戏言,便唤刘潜的儿子为丢丢。又四月过去,离京一年多的刘潜终于有信息传回,预算在半月后起程回东启。却在这时,南羯王刘肇慬突然挑起战事,大军压境,攻占了北锗最南端的一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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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藏绿

    北锗与南羯的这一场战并没有持续太久,半个月后南羯军队攻占了北锗祁连山以南的两座城池,被挡在祁连山下。祁连山脉横亘东西,连绵千里。山脉自西向东大致可分成三段,最高莫过于自西向北延伸入北锗深处的北陵雪峰,最低莫过于东临与北锗交界的平原。

    以祁连山为界,祁连山以北是北锗国土,祁连山以南自西向东分别是西岐,南羯,东启三个国家。以祁连山为界,四季气候也成两极分化。北锗是四国中唯一一个一年中气候呈现鲜明对比的国家。北锗祁连山中部山脉以西的大部分地方终年寒冷,一年有两百多个日夜处在冰天雪地中,中部山脉以东紧邻东启的平原地区四季鲜明,而在两方交接的中部丘陵地带,一半时间是冰雪,一半时间春天。

    北锗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环境使大多数农作物无法在北锗的雪地里生长,只有东临东启的小面积平原上,种植了一部分小麦,而这些粮食完全不够北锗人生活所需,是以北锗人所需的粮食需要从邻国购入。北锗祁连山中盛产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北锗商人将祁连山中的药材运往各国,换取粮食运回北锗,保证北锗百姓生活用度。一旦南羯将商路堵死,北锗人没有足够的粮食,即便南

    羯不出兵攻打北锗,长此以往北锗实力不再,只会慢慢消亡。

    半月前,南羯军队攻下北锗在祁连山以南的两座城池后,驻扎在祁连山下,阻挡了北锗商人运送商货的主道,无疑是变相给北锗施压。然而商人求利,越是危险,从中获得的利益越多。商货运送的主道上虽有南羯军队阻挡,北锗商人为了将手中的商货运出北锗,将他国粮食运回北锗,遂绕道祁连山中部山脉以西的险坡,雇佣了一批劳工,日夜兼程开凿山道,不过半月时间,将原本险峻的狭窄山道拓宽一倍,可容一辆马车行驶前进。北锗商人利用这条险峻的山道将商货从运出,将粮食运回。

    北锗商人能顺利运粮食回北锗,有三点。其一,北锗商人口风严谨,行事谨慎小心;其二,驻守在主道上的南羯军队对地形不熟,未料到北锗商人会在西面险坡暗中开辟出一条道;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与南羯相邻的西岐,一直和南羯存在分歧。

    南羯与西岐的关系好比矛和盾,数百年来从未缓和过。剑拔弩张的两国以涝水为界,每隔十几二

    十年就要在涝水上大打出手,战况最惨烈时,涝水上浮尸千里,入目处一片血色悲凉。是以,北锗商人将药材偷偷运到西岐贩卖,将粮食运回北锗时,西岐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大开方便之门。

    西岐北部的国土在祁连山最西边,高耸入云的祁连山是不可跨越的天险,西岐如要进攻北锗,除非移平祁连山。西岐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向来不屑北锗苦寒之地,除非有一日西岐出了霸主,灭了南羯和东启,才会顺势灭北锗,继而统一天下。现下南羯攻打北锗,西岐不在背后捅南羯一刀子,除了南羯王刘肇慬在攻打北锗时,留下了一部分兵力驻守南羯外,还因西岐王年岁已高,对朝政的掌控渐已力不从心外。

    南羯发现北锗商人在西面险峰开辟了一道商道是在四月之后,当日一对巡山的南羯将士突然发现西面的山峰上有车马行驶,派出探子探听后才发现山道上被人开辟出了一条足够一辆马车行驶的独行山道,北锗商人的马车将商货运到山道的一处谷底,通过绳索将半山腰的商货运到山下,由山下接应的人运送出去,再将运回来的粮食运送入北锗境内。南羯探子打探消息后,准备归队禀报,谁料北锗商人警醒,发现了南羯探子的存在,可惜终究晚了一步,让南羯探子在临死前发出了信号,泄露了商道的秘密。南羯与北锗再一次交战,却因地势险峻,南羯始终无法攻占山关,被北锗军队挡在祁连山下。

    南羯与北锗交战之时,北锗边关戒严,除了在祁连山中部山脉西部险峰开辟了一条商道与物资富饶的西岐通商,北锗在与东启交界的西关加派了兵力。东启兵强国富,如果在此时出兵北锗,北锗腹背受敌,危险。虽说东启与北锗缔结姻亲,可是在利益面前,姻亲不过时一种形式,乃一时权宜之计。一旦郑源徵不守信义与刘肇慬达成协议,从西关攻打北锗,北锗即使守住莫庸关,也阻挡不了南羯入侵。这一场战事,闻人璋赌的不是刘肇慬用兵如神,而是郑源徵的决断。

    闻人璋谋略上不如郑源徵,用兵上不如刘肇慬,却相当会揣度人心。在闻人璋加派兵力驻守西关后,郑源徵并未有所行动。正在这时,刘肇慬遣使臣入东启,送上两国合作书,恳请东启借道南羯,方便南羯军队攻打西关。作为回报,南羯在攻下北锗国都后将西关以东的土地划归东启。

    郑源徵接到刘肇慬的国书前,郑源辄早将暗卫探来的消息呈报宫中。

    “祁连山西部山势险峻,几百年来无人敢攀登,中部山势趋缓,山脉此起彼伏地形险要,加之北锗在莫庸关修筑了关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用,南羯要攻下莫庸关,逼近北锗境内,难。刘肇慬要用最少的兵力攻入北锗,最好的办法是从东启取道,绕道西关攻打北锗。只是刘肇慬算盘虽打得好,朕也不是眼皮浅薄之人。刘肇慬提出南羯灭北锗后,西关以东的土地划归东启,只怕到时西关以东的土地东启得不到,反而送不走刘肇慬这头狼。与刘肇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刘肇慬既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届时岂会甘心将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郑源徵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郑源辄跟前停下。不知想到什么,旋即走回龙椅上坐下。

    “刘潜现在如何。”

    “刘太医伤势已无大碍,臣听刘太医说,再有两月可痊愈。”

    南羯与北锗战事突起,当日随怡阳公主送嫁队伍入北锗采摘瑶池金莲的刘潜被困北锗。北锗与南羯交战时,闻人璋下令封了东启与北锗的关卡,西关。在战事告罄的一段时间内,刘潜手持闻人璋的旨意出关回东启,却在回程路上遇到了劫匪,刘潜因此受了伤,在路上休养了一月才启程回

    京。

    刘潜回京当日,将一盒药送到郑源辄手中。刘潜上北陵雪峰虽然没有采到传说中的瑶池金莲,却采到了北陵雪峰上百年不遇的并蒂雪莲。三百年的并蒂雪莲入药,效果奇佳。郑源辄接到刘潜的药的同时,宫中的郑源徵也接到了刘潜采摘保存完整的雪莲以及刘潜受伤的消息。

    刘潜这伤在府中一养就是三月,拖到现在,依然顶着个重伤的名头抱病在家休养,不知道真相的人只以为当朝第一太医刘潜日后已经成了个废人,了解详情的郑源辄却知刘潜的身体早在归府不久后已经痊愈,如今放出伤重的消息,在府中休养,应该是当初在路上遇到的劫匪非同一般。郑源徵无事不会提及刘潜,刘潜若是个普通太医,郑源徵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记挂他的伤势。能做宋敏舒的师傅,刘潜注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还需两月么?太久了,告诉刘潜,朕给他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他必须回太医院。”

    “臣遵旨。”

    郑源辄从宫中回王府,亥时将尽。连日来,宋敏舒睡觉不安稳,稍有动静就会醒来,郑源辄本想去春华院睡一晚,以免惊醒了宋敏舒,却被告知,宋敏舒一直在秋实院等他回来。郑源辄走进内室时,只见宋敏舒捧着一本医术,斜依在床上打瞌睡。听到郑源辄走进来发出的声音,宋敏舒睁开迷蒙的双眼,好半晌才晃过神来。

    “辄哥哥,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仔细熬坏了身子,有什么事可以明日再说。”

    郑源辄嘴里说着怪责的话,心中却是担心宋敏舒。别看宋敏舒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僵起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去年五月,随缘白日破了羊水,生生折腾了一日一夜才生下孩子,期间宋敏舒一直在产房外陪着随缘,任他怎么劝也不肯离开一步。直到清晨时分,听见孩子的哭声,产婆抱着孩子出门告诉宋敏舒母子平安,宋敏舒留下灵月和云月两人照顾随缘,交代好一切后才安心离去。

    “辄哥哥,我今日在府中又发现了这个东西。”

    宋敏舒揉了揉眼睛,从床头摸出一块灰色的葛布,递给郑源辄。郑源辄接过宋敏舒手中的葛布,神情一紧。

    “北锗孝义皇后的藏绿?这东西不是已经随着孝义皇后一同封入陵墓中,怎么还会现世?”

    “舒儿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北锗孝义皇后的陪葬品,舒儿五岁那年在云阳宫中了扶桑之毒,当时手中紧拽的就是一块灰色葛布,舒儿也忘了当时手中怎会拽紧那玩意。后来又在云阳宫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葛布,现在那两块葛布应该在皇上哥哥手中。这块葛布是舒儿今日在秋实院的窗台上发现了的。”

    宋敏舒不是个迟钝的人,第一次中毒手中拽着一块灰色葛布是意外,第二次在云阳宫发现灰色葛布是偶然,那第三次在秋实院出现的灰色葛布让人不得不正视。当年她为什么会中扶桑之毒,又是谁给她下的毒,一直没有结果。距离中毒已有十年,如果有一个人隐藏在她身边十年,伺机谋人性命,想到这里,宋敏舒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舒儿想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灰色葛布为什么取名藏绿吗?”

    这一点,宋敏舒确实不知道。当年的随香虽然见多识广,可藏绿却是由孝义皇后亲手织就,纵然名动天下,也随着孝义皇后的逝世一同葬入陵寝中渐渐褪去光环,是以随香并未将灰色葛布和藏绿联系起来,宋敏舒也就没听过藏绿的事。

    “藏绿,这么块灰不溜秋的布怎的取了个雅致的名字。”

    “这块灰色葛布之所以称为藏绿,主要是藏绿在黑暗中能发出荧荧绿光。”

    说罢,郑源辄吹熄室内的灯火,手中那块灰色的葛布在暗室里发出柔和的淡绿荧光。宋敏舒从郑源辄手中拿起藏绿,在空中晃了两下,绿色的荧光在空中闪烁,却在灯光照亮一室的时候,消失不见。

    郑源辄吹熄火折子,放在烛台一侧,见宋敏舒拿着藏绿左瞧右瞧,新奇地打量着那块小小的灰色葛布,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的沉重。看到这里,郑源辄敛了敛思绪,知道他方才的一番作为打断了宋敏舒心思,让她放开了。

    “藏绿会在夜色里放荧光,应该是染布是在燃料中添加了某种特殊物质。你说北锗孝义皇后作为一个皇后,为什么要亲手织布,还弄出一块放夜光的布。织出来也不用她做衣服,反而在死后带入陵寝中,不是白白浪费么?”

    “葛只在温暖的南部才适合生长,北锗大部分地方一年四季为冰雪覆盖,气温太过寒冷,不适合种植葛,然用葛织成布弱如蝉翅,为宫中贵人喜爱。据说孝义皇后当年从东启学得织就葛布的办法,亲自栽培出葛,数年才得一匹葛布。虽说孝义皇后织就的这一匹藏绿比不得细工织就的美,却因出自一国之后之手,使藏绿声名广为传世。有传言说,藏绿织成后,孝义皇后不久便一病不起,没来得及吩咐宫人将藏绿做成衣服就撒手人寰。还有一种说法,孝义皇后织就藏绿是为了还故人心愿,只是藏绿织就之日,故人已仙去,孝义皇后找不到故人之墓,遂将藏绿带入了自己的陵寝。”

    “原该深埋地下的藏绿却几次三番出现,看来当年的传说不实。又或许,真正的藏绿已经随孝义皇后入了陵寝,这是后人假冒的。”

    “不会,藏绿当世只有一匹。当年藏绿现世后,曾有匠人费尽心思想染出一匹能放夜光的布,可从未有人成功过。”

    “其实要再染一匹藏绿不难,无非是放夜光,舒儿就能做到。”

    “又说大话。”

    “舒儿没有骗人,等哪天舒儿染一匹藏绿出来给你看看。先说好了,如果舒儿染出和藏绿一样的葛布,辄哥哥奖什么东西给舒儿。”

    “等你染出来再说。”

    郑源辄轻轻一笑,全当宋敏舒折腾,宋敏舒瘪了瘪嘴,心道她还非染出一匹藏绿来不可。宋敏舒

    的表情落在郑源辄眼中,别是一番风情。因宋敏舒早前褪下外衣,只着中衣斜倚在床上,彼时衣襟不整,胸前风光外泄,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看得郑源辄心猿意马。

    “舒儿,你困吗?”

    “这会儿不困了,不如我们做点别的吧,辄哥哥。”

    郑源辄情动的一幕自然收入宋敏舒眼底,宋敏舒向来不是个含蓄的人,双手当即勾住郑源辄的脖

    子,踮起脚尖吻上郑源辄的唇。郑源辄懒腰横抱起宋敏舒,将宋敏舒放在床上,褪去身上的衣物,欺身覆上去。

    藏绿在王府中出现的事,第二日郑源辄让暗卫将消息送到宫中的同时,派了几人去北锗探听有关藏绿的事。孝义皇后去世几十年,再寻几十年前的事很难,郑源辄却不得不派人走一趟,有些事情确实有太多疑点。好比宋敏舒昨夜无心提及的身为一国之后的孝义皇后为什么要亲自动手织布,且织出一匹当世仅有的藏绿。又或者存世的藏绿不止一匹,宋敏舒接触到的这三块藏绿是后人织成的,不是孝义皇后织就的藏绿。

    就在郑源辄思考藏绿一事时,府中下人来报,说有一位身着华服的郑公子和秦公公入府求见,郑源辄一听便知下人口中的郑公子是郑源徵。郑源辉来过贤王府,下人自然认得郑源辉,京城中能让秦安贴身跟随的郑公子除了继位后从未出过宫门的郑源徵,没有第二人。郑源徵来王府,想必是因为那块藏绿。

    王府的护卫没见过郑源徵,却见过秦安。能让秦安贴身跟随,谨慎伺候的人绝对是贵人。王府护卫也是有眼力的人,也不敢真将郑源徵挡在王府外。郑源徵走进王府后,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好好游一趟贤王府。

    贤王府比不上皇宫的庄严高贵,却自有一番景象。郑源徵一路走来,只觉人在王府里无处不透着自在随性。郑源徵这一走,恰好错过了从春华院赶去正厅的郑源辄,碰到了难得走出秋实院到花园散步的宋敏舒。彼时宋敏舒正坐在秋千上,双手握着秋千锁,身体随着秋千荡漾,神情慵懒。

    原本颐神养气的宋敏舒觉察到远处一道视线落到她身上,抬头一看,只见郑源徵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看着她。宋敏舒“咦”了一声,摇了摇头,又接着荡秋千。宋敏舒这一系列动作落在郑源徵眼中,只觉甚为有趣。云阳宫中,当年的小人儿可不是就在宫中庭院的秋千上一晃一晃地荡秋千。

    宋敏舒越想越不对,猛地抬头一看,十丈开外的地方,郑源徵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她。宋敏舒双手一松,就要下秋千,谁知宋敏舒动作太突然,抓住秋千锁的手松得太快,一旁伺候的灵月和云月还没来得及扶住宋敏舒,宋敏舒重心一个不稳,直接摔趴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万恶的加班,所以更新迟了。五千字送上,算上昨天的,合成一大章。有关本章开头四国的简介,由于脑子混乱了,连带写得不是很顺,亲们凑合着瞄一眼吧。

    第80章 出游

    灵月云月赶忙将摔趴在地的宋敏舒扶起来,虽说挨了一下疼,好在宋敏舒摔倒时手臂撑地,这才避免了其他地方受伤。要说宋敏舒也真够倒霉,难得出院子溜达一次,谁知在园子里遇上胡乱晃悠的郑源徵,能不吓一跳才怪。

    “皇上哥哥,许久不见你的威仪与日俱增啊,舒儿不过多看了一眼,就被皇上哥哥的威仪震慑得五体投地。”

    “你这性子如今让五皇兄纵容得越发古灵精怪,居然打趣起朕来。”

    “难道舒儿要说,皇上哥哥一来,舒儿就吓得摔了个大马趴,这多不好意思。”

    宋敏舒也不介意刚才在郑源徵跟前的失态,如果说时间会让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宋敏舒是个例外。见到郑源徵失态是没想到郑源徵会来贤王府闲逛,这完全不是郑源徵的风格。

    郑源徵同样没料到他一时兴起在王府中随意走动会撞见宋敏舒,毕竟宋敏舒以前就懒得不行,二月这种天气不算寒冷,却不暖和。又或许他下意识希望能在王府中见到宋敏舒,看看她现在生活的地方。人还是记忆中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

    郑源辄赶到花园时,宋敏舒与郑源徵坐在亭子里,亭中有一个圆桌,桌上煮着一壶茶,摆放了几样小点心。宋敏舒穿着厚实的袍服,脖上围一条白色围脖,头戴一顶白色绒帽,整个人捂得严实。二月的天虽冷,却比不上数九寒天,会穿成这个模样到自家府上花园散步的也只有宋敏舒。按刘潜的说法,宋敏舒身体内的扶桑之毒将尽,能不能尽除,就看这一段日子。除扶桑余毒时,身体尤其畏寒,偏偏在毒素彻底清除的那段日子不能一动不动呆在房中,所以才有宋敏舒顶着寒冷出门散步的事。

    宋敏舒以为刘潜不会用解毒这种事骗她,虽然除毒的过程太过难熬,也打起精神配合刘潜的安排,关乎身体健康,宋敏舒不敢随意。可宋敏舒不知道的是,她原就不用在畏寒的时候出门,只因她给刘潜的儿子取了个丢丢的小名,被刘潜给惦记上了。这件事除了刘潜本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即便郑源辄在刘潜提出这个要求时表示疑惑,也没阻止宋敏舒听从刘潜的安排。

    “臣参见皇上。”

    “五皇兄免礼。朕今日来出宫,原是闲来无事,想四处走走,谁知一走就到了五皇兄府上。正好听一听,五皇兄说的那件事。”

    郑源徵嘴中的那件事并非宋敏舒昨天发现藏绿的事,而是南羯使者不日抵达京城,带来了刘肇慬向东启借道的书信。只是郑源徵为何要出宫到贤王府一叙,而不是选择宣郑源辄入宫商讨,其中寓意不言自明。宫中太不平,却不到时候清理。

    六年来,太后迷上礼佛,从万佛寺请了一尊佛像供奉在慈安宫。太后请回佛像后,渐渐将后宫中的权利交给皇后,自此很少过分后宫中的事,皇后在张权死、张家没落的情况下从太后手中接下后宫大权,前两年时不时请教礼佛的太后,后几年处理后宫诸事已是滴水不漏。郑源徵年满十五后,选秀女充盈后宫,后宫中嫔妃争宠时有发生,却少有陷害致死的事,不得不说皇后治理后宫有一套方法。只是在焦宝林生下三公主前后大约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妃子怀上身孕。其实焦宝林是个意外,郑源徵当初会留下焦宝林肚子里的孩子,除了要引出焦宝林背后的人,还想抓住隐藏在宫中的那只黑手。可惜直到三公主生下来,郑源徵一无所获。

    “不知皇上可有兴趣随臣出府一游,边走边说,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五皇兄安排,朕随意。”

    “舒儿也出去走走的好,正好去一趟刘太医府上,看看小公子。”

    郑源辄话一出口,就见宋敏舒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待听到郑源辄提及丢丢,这才提起精神。自从刘潜从北锗回来后,宋敏舒去刘府的日子由每三日一次改为一月三次,到现在已经有大半月未曾踏足刘府。宋敏舒与刘潜一见面就少不互相埋汰,不像师徒,更像朋友。刘潜滞留北锗没有消息的那段日子,郑源辄知道宋敏舒一直记挂着刘潜,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去刘府陪随缘。刘潜回府后,宋敏舒放下心,去刘府的时候自然少了。以她懒惰的性子,能走出秋实院已是了不得,今天被他强拉出门,如果不是听到丢丢的名字,恐怕极不情愿。

    说罢,三人出了王府直奔刘府。因为郑源徵是第一次轻车简行出宫,因此拒绝了郑源辄坐马车去刘府的提议,决定走路前往。宋敏舒听到这里,差点就没能出得了门。自从第一次乔装步行去刘府,在回府路上被李玄慕劫去,宋敏舒再不愿意徒步出门,累且不说,还有风险。可说步行去刘府的人是兴致勃勃的郑源徵,宋敏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郑源辄,却被灵月和云月伺候着回房换了一身男装,依旧裹得严严实实。

    凉风迎面吹打脸面,宋敏舒只觉得寒意逼人,侵入血脉,让人浑身发颤。可是在风中走了一段时间后,慢慢的身体暖和起来,额上隐约有汗水冒出。此刻身体里的变化宋敏舒感觉最明显,这一段时间来淤积在骨子里的寒气被身体中涌上的暖流一点一滴化去,似乎周围的寒冷也渐渐变得不再难以忍受。宋敏舒记得刘潜曾说过,当身体在寒风中开始不再畏惧严寒时,就是扶桑余毒除尽的征兆。想到这里,宋敏舒心头一喜,在她身体里蛰伏了十余年的毒,终于要清干净了。

    郑源辄似乎感觉到宋敏舒的变化,看了宋敏舒一眼,眼底的温柔溢于言表。

    “徵哥哥,品香茶居的糕点是京城一绝,绝对不比家里的厨子差。一会咱们在大堂中选个位置,用些点心茶水,顺便听听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再去刘先生府上可好。”

    郑源徵虽不知道宋敏舒身体的情况,却感受到宋敏舒的变化,今日本是出宫闲走,去哪里不是去,这一想,郑源徵也乐得遂宋敏舒的意。

    三人走进品香茶居时,大堂中只有一张靠窗的空桌,只得临窗而坐。若是夏日,靠窗的桌子一早被人占去,这冬日,茶客都喜欢坐在中间位置,叫上一壶茶两盘点心会友。虽说位置不佳,三人还是选择坐在靠窗的位置,回绝了小二招呼三人去二楼雅间的提议。

    品香茶居是京城中有名的贵地儿,能上品香茶居的人家中都有盈余。两年前,品香茶居的老板在大堂墙壁上立了一块状元榜,榜上有十个位置,每一个位置上都有三道的题,如果有人能答出相应位置上的三道题,在品香茶居就能获得相应的优惠。如果能答出榜首的三道题,可免去今后在品香茶居的一切消费。从两年前状元榜挂上墙一直到现在,每日有十人回答那十个位置上的三道问题,可从未有人答全榜首的三道题。

    宋敏舒对状元榜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手中的糕点。可惜一盘中才吃了一个,糕点就被郑源辄拿到桌子的另一侧。刘潜又说了,清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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