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吧。”
宋敏舒起身离座,尔后重新做回软榻上,沉默了一会儿。
“你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侍卫挖一个坑,让随香入土为安。”
“是。”
随缘不知道宋敏舒临场改变主意的原因,就私心来说,随缘希望随香的尸骨能回京城安葬,可这是不可能的事。随香的身份低微,没有资格葬入家族坟冢。有一刻,随缘希望宋敏舒能去见随香最后一面,想起随香那身伤,随缘突然觉得宋敏舒不去见随香最后一面是正确的选择。随香,人死灯灭。逝者已逝,生者勿念,亲者勿挂。
侍卫安葬随香仅用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随缘回到车里,自此又过了一个时辰,侍卫将遇刺身亡的侍卫尸体和被杀的黑衣人尸体掩埋后,车队重新启程。车队赶在城门闭关前,驶入京城,宋敏舒连夜回宫,郑源辄归府后不多时就有御医入府诊断。这一夜,云阳宫内灯火通明。
翌日,宋敏舒穿一袭水蓝宫装去慈安宫给病重的太后请安。言明奉皇上之命,特来侍疾。当见到病榻上,一脸病容的太后时,宋敏舒垂下眼睑。
“臣妾奉皇上之命,前来侍疾。”
“哀家的病无大碍,下面的奴才太小心了,连这点子小事也告诉皇帝。听说你在昨日回来的路上受了惊,还是好好休息。张森,送宋贵妃回云阳宫。”
宋敏舒以为太后会将她直接拒之门外,能见太后一面,已是意料之外。不过她奉旨前来,如果太后不让她进慈安宫,便是打郑源徵的脸,母子不和的名声传出,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好听的话,好
在皇家的人惯会做戏,暗地里厮杀较劲,表面上一派亲和。
回到云阳宫,宋敏舒挥退宫人,只留随缘在身边。随缘因左手受伤,不能亲手服侍宋敏舒,宋敏舒也不乐意旁人在这个时候近身,索性自己动手收拾。
烛火静静地燃烧,寝殿内窗子紧闭,银碳燃烧发出的热,使得整个寝殿分外暖和。宋敏舒让随缘去外间休息,独自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昨夜宋敏舒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从梦中惊醒,每每入睡,白日里被人追杀的一幕在脑海中不停回放,无边的黑色和妖冶的红充斥在脑中,挥散不去。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去了一趟慈安宫,偏偏这会儿有时间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想睡,却又无法入睡。
“娘娘,您睡下了吗?”
随缘走进寝殿,轻声问道。宋敏舒歪过头,看向随缘。
“随缘,你说如果昨日我们没有从行宫回京,多好。”
“娘娘。”
主仆两人陷入久久地沉默中。又过了许久,随缘见宋敏舒熟睡过去,走到床前替宋敏舒掖好被角,才轻声离去。昨夜随缘睡在寝殿外间,一夜未眠,寝殿里宋敏舒发出一点动静,随缘听得一清二楚。随香出事后,宋敏舒什么也没说,随缘却知道,有的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抹不去痕迹。今日用膳时,宋敏舒下意识避开糕点,全是因那个做糕点的人已经不在了。
宫中的日子平静无波澜,回宫十余日,太后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而行宫中的郑源徵一行人依然不见有归来的迹象。郑源辄醒后得知贴身伺候宋敏舒多年的一名宫女死后,托刘潜去宫中给宋敏舒把脉。那一日宋敏舒在潮湿阴冷的地上睡了一个时辰,或多或少染上了湿气,几年前宋敏舒曾中过毒,如果在这个时候被寒气入体,只怕前几年的调养都白费了。郑源辄费心交代刘潜入宫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一日宋敏舒的表现并不似平日里那个在郑源徵身边耍宝卖乖的孩童,郑源辄甚至有种错觉,那一日见到的宋敏舒才是真正的宋敏舒。
郑源辄从不允许心底留有疑惑,宋敏舒从出现伊始,对他的态度就非同一般,如果说以前他因宋敏舒的身份将其置之不理,现在只怕不行。郑源徵明知此次回宫路上不会顺利,却执意走这一步,如果他没料错,能将宋敏舒推出来做诱饵,郑源徵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心来一招釜底抽薪。郑氏皇族血脉天生情薄,从历届帝王继位后的手段来看,没有一任帝王因女色误国。如若今日帝位上坐的人是他,手段或许比郑源徵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眼又是十日过去,郑源徵久不还朝的行为已经在朝中引起不安,有朝臣上书,请郑源徵回宫,折子却被数日前从行宫领着圣意回京处理国事的相国张权悉数挡下。紧接着,几名曾经上书请求郑源徵从行宫回京的官员府中被搜出通敌卖国的证据,被捕入狱。同一时间,郑源徵被软禁在行宫的消息不胫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明日又要上班了,苦闷n+中
第61章 诱饵
南苑狩猎因第一日的意外被迫结束,大臣及家眷在大雪消融,道路恢复顺畅后也陆续回到京城,而郑源徵滞留行宫,久不回宫,尔后命相国张权持圣旨回京总领朝政,就连普通百姓都能从中感觉到不寻常,何况那些浸滛官场数载的官。随着几名官员的落马,有心上书的官员都闭紧了嘴,通敌卖国之罪不比其他,一旦以通敌之罪入狱,除非郑源徵下旨,否则抄家灭族,不得翻身。何况,以大将军宋毕昇为首的武将在张权带着圣旨回京以后没来得及行动,就传来西南动乱的消息,宋毕昇接下从行宫传来的圣旨,奔赴西南边界。
郑源徵不在宫中,朝中没有宋毕昇压制张权,张权一人独大,依附宋毕昇的官员被张权以各种理由贬谪,或者派往苦寒荒凉之地上任,而张派官员迅速占据朝中各个要职。百姓皆知,张相府每日在外求见的官员排成了一条长龙,尽管张权放话,不接见任何官员,依然有官员前仆后继,一日日在张府外等着,希望能求见张权一面。
朝中张权的一系列动作,对宋毕昇一派官员无疑是重大的打击,奈何张权奉命行事,且每一道任命指令都有来自行宫郑源徵的御笔朱批,从张权的官员调度来看,叫人在表面上挑不出错误。苦寒荒凉之地居住的百姓不多,却盗匪横行,普通文官压不住蛮横的盗匪,只有武将上阵才能压得住。摘去贪赃枉法官员官帽,逮捕入狱,乃为名除害,谁能说张权所行不对。宋派官员贪赃枉法,张派无人犯法,只能说,依附张权的官员是清流,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宋派官员再心有不甘,也不能公然违抗圣旨,不过短短一月时间,宋派官员在京就职数量大额减少,原本游离在张宋两派之间的小官纷纷倒向张派。
因郑源徵滞留行宫未归,宫中过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冷清的年,而在年前,十二月十九这一日,宋敏舒在随缘的陪伴下度过了九岁的生日。宋敏舒在云阳宫吃了一碗随缘亲手做的长寿面后,抱着暖炉呆坐了一会儿,叫随缘备好纸磨,开始练字。自那一日练字后,宋敏舒每日必定要写上半日大字,再看上半日药典医书,以此来打发时间。慈安宫中,太后为了专心养病特意免了宋敏舒的晨昏请安,甚至在大年三十那一日,宋敏舒也只在慈安宫里见了太后一面,随后被太后以身体疲乏为由速速打发回了云阳宫。走的时候宋敏舒得了几样年节赏赐,据说是先帝赐给太后的宝贝,随后被宋敏舒交给随缘,封入府库。
原来大多数时候,宋敏舒喜欢睡觉,因为睡着了什么都不用想,现在睡觉却失了效用。从张权带着圣旨回京总领朝政,宋毕昇领军评定西南动乱那一日开始,宋敏舒夜里常常醒来,所以白日里也不敢轻易睡觉。杨氏和宋敏行并未随宋毕昇回宫,一直住在行宫附近的庄子里,随郑源徵一同留下的还有武王郑源辉。算算日子,郑源徵一行人在行宫将近三个月。
想来郑源徵必定不是如外界传言那般被张权软禁在行宫,以宋敏舒对郑源徵脾性的了解,如果不是心中有了计较,做好了安排,郑源徵不会让郑源辄和她在那一日匆匆赶回宫,毕竟郑源辄身体未愈,贸然动身不妥。
郑源辄名义上是一个体弱多病,常年在王府养病的“闲”王,宋敏舒却不那么想。从郑源徵对郑源辄的重视来看,郑源徵绝对不是因为所谓的兄弟亲情。自古皇家多薄情,为了一张位子厮杀,早就没了人伦亲情。
那一日回宫后,宋敏舒许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怨,如果说最初不明白郑源徵让她先回宫的目的,在经过刺客一事后,还有什么不能明白。她是一个饵,引诱对方上钩。想来,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做诱饵,东启的贵妃,大将军宋毕昇的嫡长女,抓她不会在实质上影响皇权,也足够让郑源徵和宋毕昇心生隔阂,宋毕昇只有她和宋敏行一女一儿,对她的重视可想而知。对方目的就是宋毕昇和郑源徵不合,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可是怨又能怎样,她依旧是郑源徵的贵妃,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后宫中,随香和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将怨放在心中,只怕有一天她会变得面目全非,直到认不出原来的自己。后宫是一个怨气集结的地方,慢慢侵蚀人的心灵,让人丧失人性。连日来不停地写字,从最初的浮躁到现在的宁和,宋敏舒知道她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放下手中的笔,宋敏舒净手后,便有宫人将午膳摆上。午膳过后,随缘领着几名宫人站在殿内,听候宋敏舒差遣。自随香死后,宋敏舒贴身伺候的人只有随缘一人,而随缘左手负伤,做事多有不便。一开始宋敏舒本能排斥其他人近身,可她终究有一些事要做,随香的位置总归要有人来接替。杨氏在行宫中,无法给她安排一个人进宫,再者她已经入宫,若是再从府中挑选人入宫,必然坏了规矩。如今,只好从云阳宫的宫人挑选几人,由随缘训练,毕竟随缘二十之后会出宫与刘潜完婚,届时她总不可能不放人。
按理说,随香死后,最有资格成为宋敏舒贴身宫女的两人是太后和皇后之前指派入云阳宫伺候的雅枝和烟柳。只是宋敏舒早前寻了个借口,安排雅枝和烟柳管理云阳宫外殿事宜,比之随香随缘差些许,却是个不小的管事。雅枝和烟柳本是贴身伺候太后和皇后的人,奉命前来伺候宋敏舒,却被宋敏舒打发到外殿,心中必然不甘,奈何宋敏舒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也不怕得罪了太后和皇后,太后和皇后心底虽不喜宋敏舒的做法,也不会为了此事同宋敏舒太多计较。此番随香命丧,雅枝和烟柳本想借机贴身伺候宋敏舒,熟知随缘从二等宫人中挑了好几人,偏偏无视她们二人,叫二人好一阵气闷。二人虽然气闷,心中明白宋敏舒不会用她们,只得令寻法子。
“娘娘,这四名宫女名灵月,云月,明月,彩月。”
“奴婢参见娘娘。”
“既然随缘选了你们,你们四人此后跟在随缘身边。随缘总有一日会出宫,届时本宫会在你们四
人中选两人留下。”
“奴婢遵命,从今往后奴婢等人必定听随缘姑娘的安排,不敢懈怠。”
菲儿一直跟在随缘身后学习泡茶,自从随缘手受伤以来,宋敏舒喝的茶都出自菲儿之手。此次宋敏舒选择贴身宫女不将菲儿纳入选择之列,也是不想再出现需要用人时,人手不济的情况。如果不是随香的突然离世,这些事自有随香安排,何须她多想。
行宫内,郑源徵从行宫侧殿走出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两月前皇后被诊断出怀有身孕后,郑源徵立刻封锁了皇后有孕的事,不慎被张权得知。张权当日入行宫,和郑源徵协商,最后郑源徵妥协,应承张权在行宫陪伴皇后直至胎儿稳定后再回宫。而张权则带着圣旨回京与郑源辄一同处理朝政。郑源辄在回京的路上病发,一直在王府中养病,朝中大事毫无意外全落在了张权手中。宋毕昇领军前往西南平乱,朝中无人压制张权,张权行事愈发张狂。
随着一张一张密折送来,郑源徵看完密折后,心中冷笑。张权,且让你张狂一回。
自张权回京那一日开始,行宫周围多了一股兵力,虽然不敢明着行动,却有暗中盯着郑源徵,如有必要会出手阻挡郑源徵回宫的意思。在行宫按兵不动的日子里,郑源徵命人暗中查清那股兵力的分布情况,发现那股兵力的布局随时在更改,周期为半月。郑源徵心中有了计较后,做了一番安排。
“来人,吩咐下去,皇后怀有身孕,明日启程回宫。”
之前一直将皇后有孕的消息压制下,便是为了今日回宫一用。皇后有孕,正宫嫡子即将出生,帝后归宫谁人能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想说,隔日更可以么,最近都没有精力熬夜写文!第一卷快要完结了,女主真的快要长大了,看她成长,我也看的好辛苦的。
第62章 下马(1〕
不出郑源徵所料,归宫途中,那股兵力出手阻拦圣驾。原来一切都在掌控中,却不知郑源徵从哪里调出一千精兵,将守在行宫周围的兵力击退。郑源徵手中的这只队伍人数不多,贵在精,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千人马以一当十不成问题。对方两千人马面对郑源徵的一千精兵,毫无还手能力。当郑源徵的御驾进入京城后,张权闻言冷眼扫过两名亲信,看得两人冷汗直流。而郑源徵也没有给张权率百官迎接的机会,御驾直接驶入皇宫,随即一纸圣旨昭告天下,皇后有孕的消息一日之内传遍京城,又向东启各地传播。
皇后有孕的消息传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元氏。皇后入宫近四年,年不过十五,也抵不过大郑源徵两岁的事实。郑源徵十五后必定要充盈后宫,届时众多美貌女子入宫伴君,皇后掌管后宫免不了要让后宫雨露均沾,怎比得上现今,后宫中皇恩独承。如今能怀上嫡子,最好是一举得男,母子身份尊贵,也不是妃嫔能比得上。
在元氏为皇后身怀有孕开心的同时,皇后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欢喜又担忧。欢喜将为人母,担忧孩子为郑源徵不喜。那一日在行宫中太医替皇后诊平安脉时,郑源徵也在一侧,当太医把到十余日喜脉禀告郑源徵时,郑源徵不但没将消息传出去,反而封锁消息,顿时浇灭了皇后对孩子到来的喜悦。皇后明白郑源徵对张氏一族的忌惮,如果可以,郑源徵并不愿意让她怀孕,可这个孩子是上天感念她心诚一片,对她的恩赐。孩子应是来行宫后郑源徵留宿侧殿那一晚来到她腹中的,无论是谁,都不能够伤害她的孩子。自那以后,皇后对饮食格外小心,唯恐吃了不净的食物,伤了腹中的孩子。
比起在行宫,皇后更愿意回宫,现在的后宫大权在太后手中,没有人能翻得出稳坐后宫第一把交椅,太后的手心,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不用担心被人使绊子。而在行宫中就不一样,行宫中的人不是宫中惯用的,皇后信不过,尤其是那些夜不能寐的日子,皇后甚至怨恨过张权,为了自己的权势欲望迫使郑源徵妥协留在行宫。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忠心,孩子怎能平安在腹中直至回宫。
轻轻抚了抚平坦的小腹,感受着坤和宫熟悉的气息,皇后面色平和,两个多月来第一次露出平和安心的笑容。
紫宸宫内,郑源徵将禁军统领连桓宣入宫中,听连桓将郑源徵离宫后宫中发生的诸事一一报来,神色越来越冷。早在狩猎之初,太后便借口慈安宫守卫不严,增调一只禁军队伍在慈安宫外巡视,禁军队长由张氏一名旁支子弟,张柳丘担任。飞雨殿附近,每到晚上便有宫人听到人半夜啼哭,还有人见过白影飘过。两年前,飞雨殿走水焚毁后,没再修缮,因地下密室之故,郑源徵不愿将来有人入住飞雨殿,有意荒废飞雨殿,不想却纵容了一些人装神弄鬼,行肮脏之事。
太后此招放在寻常时候,绝非明智之举,可当日他若在狩猎场上发生了意外,那慈安宫突然增持的兵力就是拥新帝继位,髻张氏控制朝堂后掌控皇宫的力量。可惜他命大,让他们失望了。既然暗杀不得,张权便索性逼迫他不得不妥协留在行宫,设计致使宋毕昇奔赴西南平叛,借机打压宋派官员,意图只手操控朝中事,却不知暗中蛰伏的杨氏早将手伸向西南,就在西南叛乱之初,已做好应敌对策,只待宋毕昇离京前往西南。
杨氏,比之男儿豪不逊色的女子。郑源徵自问手中的暗卫在东启也是数一数二的,较之杨氏暗中势力,瞬间褪色。没有杨氏手下的人截下西南王郑樗式与张权暗中往来的信件,若非他入行宫之初秘密安排好一千精兵驻守,今日的皇宫之主就不是他郑源徵。可是杨氏,他终究不能放心,任谁手中拥有足够威胁到他人的力量,都会让人心生忌惮。郑源徵可不会忘记,那一日宋敏舒在回京途中出事,杨氏说的话。
“于我而言,没有比儿女亲人更重要。皇上要铲除张氏一门,我可以毫无保留相助,一旦我的儿女亲人有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一瞬间,从杨氏冰冷的眼神里爆发出的上位者积威,竟然郑源徵心神一颤。许多事,在那一瞬间埋下了伏笔,让郑源徵做出来选择。
“启禀皇上,张相在紫宸宫外求见。”
“告诉张相,朕今日回宫倦了,请张相明日再来。”
郑源徵神色恹恹,透出一股子不耐烦。小太监见状,连连退出去,朝在宫外等候的张权走去。
“张相,皇上有言,今日回宫倦了,请张相明日再来。”
“事关重要,岂能拖延至明日。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虚传圣旨,皇上一向以国事为重,
怎会将本相拒之宫门外。哼,阻拦本相面见皇上,耽搁了国家大事,九条命都不够你死。”
张权一早不将郑源徵放在眼中,更何况郑源徵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白日里郑源徵避开张权耳目如今,错开百官恭迎之礼,直接回宫,打了张权一个措手不及,让张权颜面尽失恼怒不堪。现在听到郑源徵将他拒之门外,张权原本压制住的火瞬间窜上心头,若不是碍于明面上的规矩,张权一早甩开小太监冲进紫宸宫,责问郑源徵。如今宋毕昇不在朝中,郑源徵再少年老成,也不是他的对手。
三年多来,宋毕昇一直在朝中压制张权的势力,一旦张权的权势欲望有上升势头,必定会被宋毕昇打压。两年前,因张延绪调戏齐豫幼女,齐豫对张权没有好脸色,以张权的性子,如不是宋毕昇对齐豫非同一般,齐豫早死在张权的暗杀下。留下齐豫一命,不过让齐豫多活几年,待功成之际,再取齐豫性命不迟。
“张相,皇上确有圣喻,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在奴才的眼中,皇上的身体重于天,只有皇上安康无虞,才能处理好国家大事。”
“大胆,本相面前,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放肆的。来人,将这奴才拖去重打一百杖。”
那小太监神色一变,冷汗密密麻麻爬上额头。双手死死拽住衣服,身体不住地颤抖。
“这奴才不值得张相置气,皇上有请,张相请。”
秦安从紫宸宫走出来,满面笑容。面对张权,秦安笑而不谄媚,不卑不亢。张权冷眼扫过秦安,冷哼一声,甩袖走进紫宸宫。见张权甩袖离去,秦安回头看了一眼那颤颤巍巍的小太监,眼里划过一抹赞赏之色。
翌日,宋敏舒从慈安宫请安后,没有直接回云阳宫,反而绕道翠微湖。二月的天依然寒冷,湖边水汽重,并不适合久走。走到翠微湖时,宋敏舒站在水岸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闪烁着金色的光辉,神思不由自主飞向两年前她被杨顺从湖中捞起,初次遇见郑源辄的一幕。
当时她怎么就掉到湖中。宋敏舒眉角上扬,看了眼湖中清水,有片刻恍惚。当时她趴在船上戏水,似乎突然在水中看到了什么。是也不是,如果当时没有遇到郑源辄,她或许会对好奇当时水中的东西是什么。时隔两年,她再次站在翠微湖边,又一次想起水中一闪而过的黑影,心思一敛。如果不是她看花了眼,当时翠微湖中却是藏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两日,小幽更新了。卡在这种地方,不上不下的感觉难受。想着每天有亲在看这文,心里特别暖。
第63章 下马(2)
翠微湖在御花园附近,与御花园仅一路之隔,如此一来,后宫并没有完全封闭。按理来说,后宫是宫妃生活的地方,原该在高深宫墙内,却因为比邻翠微湖,形成了一个三面宫墙一面水的格局。东启圣祖爷在位之初,翠微湖与御花园之间原有一堵大红高墙,后因圣祖要博取宠妃澜妃欢心,依澜妃心意,拆了御花园与翠微湖之间的那堵宫墙,自此后宫不再封闭于皇宫一隅。圣祖爷驾崩后又几十年,后宫中有宫妃与外男在御花园有私情被被当场擒获,皇帝盛怒,一怒之下要重铸高墙,却因当年战事突起,重铸宫墙一事一再搁浅,直至在位的皇帝驾崩,宫墙也没有重新修建起来。
宫墙虽然没有重新修筑,从此通往翠微湖的西华门一关就是数十年,形同虚设。除非皇室子弟由引导太监引领入宫请安,西华门才会开启。西华门外,是皇室子弟的宅邸,是以才有这一特例。
宋敏舒初次游翠微湖遇到郑源辄后,问及这事,才从随香嘴中知道这些。当时宋敏舒正奇怪,好好的御花园修在哪里不好,偏偏修在西华门附近,那圣祖爷也不知道脑子里缺了哪根筋,竟同意澜妃的提议拆了御花园与翠微湖之间的宫墙,这不是增大给他戴绿帽子的机会?又或者说圣祖爷自以为魅力无边,宫妃都会痴痴守望他的到来。寂寞女人心,不可小觑。
不过那堵墙拆了也好,宫妃无事游湖也是一件乐事。平日臣子上朝有正门两侧的大门可走,并不走西华门,规矩的朝臣也不会惦记皇帝的女人。只说当年那件事,也是那宫妃起先不愿进宫,后来那宫妃的心上人放不下,才有了那段不该继续的情事,两人白白丢了性命,还牵累了家人。
宋敏舒一行人在翠微湖走了许久,直到随缘提醒宋敏舒早膳的时间一早过了,宋敏舒才觉察到腹中饥饿,匆匆赶回云阳宫用膳。
早膳用到一半,郑源徵的到来,打断了宋敏舒的用膳。自行宫一别,宋敏舒将近三月没有见到郑源徵,再见只觉郑源徵身量又拔高了些许,周身的气势更甚三分。听到宫人说郑源徵到来时,宋敏舒有片刻怔忪,当即晃过神来,起身迎接。
“舒儿今日用膳的时间晚了许多,是宫人伺候不周吗?”
郑源徵说罢,径自坐在主位上,宋敏舒见罢瘪了瘪嘴,对郑源徵霸占她座位,挑剔云阳宫人的行为十二分不满。
“哪有,是舒儿从慈安宫请安后去翠微湖边上走了走,才误了用膳的点,皇上哥哥这么说宫人,她们会伤心的。”
宋敏舒的不满郑源徵一早看在眼里。来云阳宫前,郑源徵破天荒生出担心的念头,生怕宋敏舒待他会生疏,毕竟当日是他将宋敏舒推出去当诱饵。宋敏舒虽是个疲懒性子,却不是个糊涂的人,此番算计,宋敏舒身边那个贴身宫女死了,一贯护短的宋敏舒难免生气。想到这里,郑源徵叹了口气,如果再选一次,宋敏舒依旧会被他推出去,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诱饵的人。且不说当日郑源辄拼着性命护住了她,就是有暗中保护宋敏舒的人在,也不会真正让宋敏舒落入对方手中。
见宋敏舒与以前一般同他抱怨,并不会故意疏远,郑源徵脸上的笑容渐渐升起。
“舒儿说的都对,是朕不对。”
宋敏舒听着郑源徵哄小孩子的语气,狐疑地看了郑源徵一眼,惹来郑源徵一阵大笑。
“皇上哥哥,舒儿今日去翠微湖,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两年前那件事虽然奇怪,宋敏舒越想越肯定,她当时绝对在翠微湖中看到了一个一闪即逝的黑影。
“哦,舒儿想到什么奇怪的事。”
“皇上哥哥还记得舒儿两年前在翠微湖落水的事吗。”
“就是你对着贤王哭得梨花带雨的那次。”
“皇上哥哥,不许笑话,不然舒儿真生气不理皇上哥哥。”
她哪里能有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分明比落汤鸡还不如,还满脸的泪水。就知道郑源徵没安好心,明摆着嘲笑她。
“是朕不对,舒儿接着说。”
郑源徵的表情相当欠揍,若不是碍于郑源徵皇帝的身份,宋敏舒很有凑他一顿的冲动,不是因为他,随香也不会死。哼!
“舒儿落水前,在湖水中看到了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舒儿当时好奇,想凑过去看清楚,不小心才掉到水中。”
“会不会看错了。”
郑源徵嘴上虽不认同宋敏舒的说法,却留了个心眼。
“皇上哥哥不相信舒儿,那好吧,其实舒儿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不是今日走到翠微湖,宋敏舒也不会想起那件事,毕竟时隔两年,时间离得久了些。别说郑
源徵不信,便是其他人也很难相信,当时她不过六岁多,一个孩子说的话很容易被人当做胡言乱语。
宋敏舒知道郑源徵这样说,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也罢,她好歹提醒过郑源徵,至于郑源徵要怎么做,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舒儿听说皇后姐姐怀孕,皇上哥哥做了父皇是不是只是喜欢小皇子小公主,不喜欢舒儿。”
昨日郑源徵回宫,皇后有孕的事一日之内传遍京城,太后的病也在听闻这个消息后迅速痊愈,今日亲自走了一趟坤和宫看望有孕的皇后,还下了一道懿旨,免了皇后的晨昏请安,又赐下许多补品和珠宝。太后离开坤和宫回慈安宫时,宋敏舒在太后的吩咐下走了一趟慈安宫。太后特意赏了几样东西给宋敏舒,说是皇后有孕,不能照顾郑源徵,宫中没有嫔妃,这照顾郑源徵的事只能由宋敏舒来做,听得宋敏舒当时就有吐槽的冲动。要她照顾郑源徵,会不会弄错了对象,以她这九岁的小身板,能伺候郑源徵?或许是她想差了,太后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舒儿听谁说的,小皇子小公主和舒儿是不一样的,朕怎会因小皇子小公主的出生就不喜欢舒儿。”
“舒儿想也是,娘生了弟弟最喜欢的还是舒儿,皇上哥哥必然一样。今日太后和舒儿说,皇后姐姐有孕,今后不能照顾皇上哥哥,要舒儿照顾皇上哥哥。”
郑源徵听到这里,看宋敏舒的眼神也别具意味。
“那舒儿怎么说。”
“舒儿当时就和太后说,云阳宫现在太忙了,奴婢的贴身宫女随香刚刚没了,随缘又受了伤,现在云阳宫的人只够伺候舒儿,再多皇上哥哥一个就该累趴下。何况舒儿这么小,太后肯定不忍心让舒儿伺候皇上哥哥,舒儿笨手笨脚也做不来这些事。舒儿做不好事小,让皇上哥哥不舒服事大,所以这份事,舒儿不敢领下。”
“是吗,舒儿认为伺候不了朕。”
“皇上哥哥觉得舒儿能做好吗?”
郑源徵说的是行不行,宋敏舒说的是能不能,不过几个字,完全将话的该变。郑源徵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宋敏舒,不是朝中那些人,看着宋敏舒睁大双眼迷惑的望着他,郑源徵对方才出口质问宋敏舒的行为有了一丝后悔。他不是第一日认识宋敏舒,怎会不清楚宋敏舒贪吃贪睡皮懒的性子,凡事能推责推,最好不要让人惦记上她,如果许她不必出云阳宫门,她必定不会踏出一步。宋敏舒养成今日的性子,也有他的有意纵容。
“舒儿好好在云阳宫,朕身边有人伺候,太后不会因此为难你。”
“太后怎会为难舒儿,太后当时就说随我折腾。舒儿今日说给皇上哥哥听,只是让皇上哥哥评评理,舒儿虽不是个聪明的,贵在有自知之明,拒绝太后也是担心伺候不好皇上哥哥,哪里又折腾了。”
“舒儿没错,太后也没错,此事到此”
“启禀皇上,西南报捷,大将军平定叛乱,不日归朝。”
“好,宋大将军不愧是东启第一将,东启有宋大将军坐镇,震慑四方。”
郑源徵的兴奋感染到宋敏舒,宋毕昇打了胜战,得胜归朝,张权也不能在朝堂上肆无忌惮。想到这里,宋敏舒心头一喜,对宋毕昇的死敌张权从没过好感。
当天,宋毕昇平定西南叛乱的消息传来,京城内一片欢呼,民众奔走相告,传颂宋毕昇的英雄事迹。消息传到张府,张权眸子一沉。怎么回事,西南王不是说半年之内挡下宋毕昇毫无问题。
“来人,西南王的信还没到吗?”
“相爷,西南王的信件已经晚了三日。”
“去探。派人通知宫中准备,随时听候本相命令。”
“是。”
入夜时分,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一个半时辰,守城的兵举着火把在城墙附近巡逻。忽然几束疾风刮过,冷光闪烁间,鲜血飞溅,巡逻的兵死伤几名。
“有刺客,抓刺客。”
守城的将领听信,立刻派副队领了一队人向声音方向赶去。守城兵士的加入,两方力量立刻发生变化,巡逻兵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赶来的守城兵士一剑从背后杀死。
“有叛军,叛军来了,关城门。”
“关城门。”
守城将领一声令下,城门口的兵迅速关上城门,厚重的城门发出“吱呀”一声,随着“碰”地一声巨响,在叛军攻进城中的前一刻,城门恰好关上。
紫宸宫中,郑源徵接到叛军攻入京城的消息,唇边闪过一丝冷笑。
“终于忍不住了吗。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舒服,软趴趴的没力气码字,今天白天停电,下午四点才来电,于是乎赶紧码字。然后继续······
第64章 下马(3)
攻城战从酉时一直持续到子时,城门处火光熊熊,整片夜空被燃烧的火焰映照成火红一片。远在皇宫高处也能听到城门处传来的惊天嘶喊拼杀声,无需亲临战场,便可感受到如火如荼的战况。
这一夜,拼杀声不断,城门四周被熊熊火光充斥,直到黎明降临,浓浓的白雾中朝阳缓缓升起。一夜厮杀,城门始终紧紧关闭,守城兵士奋力抵抗,叛军终究没能攻进京城。错过了进攻的最好时机,一夜攻城,无论是叛军还是守城兵士,都已精疲力竭,两方僵持在城门处,叛军不肯退兵,守城兵士紧守城门,不肯后退一步。
就在两方人马僵持时,城外传来马蹄声,不过片刻,三万人马的大军向城门方向逼近。叛军发动攻城突然,事前毫无征兆,派出的一对守城兵士叛变,也是守城将领始料不及的,一夜死守全靠京城墙高,城门稳固。守城将领并未得到准信,将会有救援人马能在黎明时分赶来,因为按照时间推算,百里之外的城外驻守的人马接到旨意赶到京城,起码是午时过后。这三万人马是叛军的援军或许是叛军的援军。而三万人马的到来意味着新一轮的攻城,对于守城厮杀一夜的兵士来说,如果后援无法及时赶到,城门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攻城。”
“死也要守住,等到援军到来。”
两方令下,僵持的两方人马重新交战,叛军一方因为身后的一万人马到来,拼杀更猛烈,守城兵士抱着拼死一战的决心,死死将叛军挡在城墙外。就在两方人马陷入疯狂厮杀时,原本被两方人马当做叛军的三万人马突然反攻向叛军。叛军人马被前后夹击,战势瞬间发生翻天变化。
这一场攻城守城拼杀,起得突然,结束得迅速,当叛军首领邱志兵败被擒,当紧闭的城门重新敞开,那三万援军原地驻扎,守在城外,只有领军将领入城。
“你说什么,败了。五万人马突然攻城竟攻不下只有五千人驻守的城门。”
张权一掌拍在桌上,双目怒斥报信的一名亲信。五万人马对五千,攻城失败,怎会。
“今晨赶来的三万人马不是我们的人,是宋毕昇手下的三万人马。”
“我们的人呢。”
“被周泽率领的三万人马截杀,坑杀在城外十里坡。”
“什么时候。”
“攻城之夜。”
张权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毕现。他的三万人马对上宋毕昇的三万人马,被全部截杀在城外十里坡,攻城前他竟毫不知情。
自攻城之初,郑源徵宣百官入朝相商如何以五千兵马守住京城。宫中一万禁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
动,即便叛军攻入京城,一万禁军人马也要守住皇宫,等待城外驻守的三万人马前来救援。实际上城外驻扎的三万人马是张权的人,那三万人马昨夜攻城之时已经接到命令,离开驻守地赶往京城与攻城军队汇合,届时攻下京城只是时间问题。孰料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