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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江山第113部分阅读

    楼的时候就跟着赵烁出来闯荡江湖的一员小将,后来一直跟着赵烁南征北战,勇猛善战,屡立战功,现任殿前都虞候,嘉州防御使。但张琼性情急躁,率直鲁莽,由于现任殿前都虞候,常在赵烁身边,由于口不择言,致招赵烁生厌。

    赵烁身边有两个内监,一个名唤史圭,一个叫做石汉卿,不但机灵狡诈,且又极会阿谀奉承,深得赵烁宠信。张琼见了,十分鄙贱,往往当众对之轻侮羞辱,石,史二人亦对张琼切恨入骨,双方结下仇。

    这一日,正逢三月初三上巳辰,朝廷向百官颁赏新酿,二人趁着赵烁酒后,谮告张琼在家中私养了敢死勇士数百名,又私下说了二王爷的坏话,这时赵烁已喝了个七八分的醉,听了这话,勃然大怒,立即召了张琼前来对质。这时张琼也是醉了,大骂石汉卿,史圭两个都是小人,一把把他楸了过来。挥拳便打。赵烁见了,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大胆张琼,朕现在是叫你与他们对质,你竟敢开口就骂,动手就打,你眼里有朕没有?有王法没有?”

    张琼听了,无话对答,只好俯伏在地。赵烁仍是怒气难消,回头向石汉卿道:“他既打得你,你也打得他,你尽管狠狠打他一顿,看他敢怎么样?”

    石汉卿听了,正中下怀,平日张琼对自己诸多挑剔,早已恨之入骨,如今皇上开了金口,正好趁机报复,一把夺过卫兵手中的金瓜锤向张琼迎头打去,正中前额,即时头破血流,昏倒地上。赵烁也正余怒未息,酒醉未醒,下令把张琼押送御史府究办。

    张琼被押天牢,苏醒过来后,见自己身处狱中,从狱卒口中得知缘由,回想自随赵烁以来,与一班弟兄们转战四方,叱咤风云,何等风光,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如今皇上听信谗言,竟使自己遭此等小人毒手,一腔忠义无处申诉,一时气愤难平,趁着夜深人静,解下腰间绦带,自缢死了。

    次日,赵烁酒醒之后,想起昨日张琼受了重创,随又押入天牢。也实未料到石汉卿出手竟如此凶狠,不免心生悔意,便命人提讯张琼,准备略施大戒小惩,训斥一番,以戒骄纵也就是了。不料御史来报:张琼昨夜已在狱中自缢身亡了。

    赵烁听了,懊恼不已,深悔昨夜醉酒,一时不察,伤害了一员忠心耿耿的勇将,便即下旨厚葬,并厚恤其家属。

    当年跟随赵烁出身的将领们听了,尽皆惊骇不已,但都不敢造次,只有那受封为唐静宫主的陶三春不管天高地厚,大叫大嚷道:“这还得了!让这些阉狗糊弄皇上,滥杀功臣,这大宋江山还保得住么?”于是,邀集了晋平宫主徐银英,辽安宫主曾秀英,西平宫主王月露,各领数十名女兵,戎装执械,直奔后宫找赵烁论理,高喊要:“杀阉狗,平君侧。”

    这时,只惊坏了统领禁军拱卫皇城的石守信,王审琦两人,听说自己婆姨与几位宫主领兵杀入后宫,吓得手忙脚乱,连忙下令紧闭宫门,不论何人,一律不准进入。正在这时,只见四位宫主已领了一群女兵,来到门外,高叫开门。两人一面吩咐禁军不得开门,一面急忙奏禀皇上。

    赵烁闻奏,深为愧疚,忙登上宫墙城楼,向四位宫主道:“四位宫主所为何事,领人擅入内宫,内宫是不能随便进的,难到汝等连这个规矩都忘了吗?”

    众宫主见了皇上,不敢造次,连忙下跪叩拜。陶三春抢着奏道:“听说石汉卿,史圭两只阉狗瞒着皇上,活活打死张琼,我等特来问个明白。”

    曾秀英也抢着说:“又听说两只阉狗把皇上禁闭了起来,所以我等特地前来救驾。”

    赵烁道:“胡说!朕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谁吃了豹子胆,敢来禁闭朕?再说,也有石将军王将军在寡人身边护驾,还要等你们前来救驾吗?”

    王审琦见皇上发了话,忙接口斥责道:“尔等无事生非,小题大做,休得在此喧哗吵闹,赶快各自回家……”

    曾秀英见是王审琦发话,正好借题发挥,高声嚷道:“咄!好个王审琦,你和石守信整天呆在宫里,连张琼让人活活打死了也不知道,还说是在这里护驾呢?一但有人伤了皇上,小心咱们先取下你们的人头。”

    徐银英也趁机发话道:“石守信,你也给我好好的听着,若不小心侍候皇上,小心你的狗头。”

    众女将也都一齐鼓噪,齐声责骂石守信,王审琦,赵烁听了,这弦外之音分明是“指着将军骂皇帝”,是冲自己来的,就是要追究张琼的事来的。便说:“张琼和石汉卿打架是一回事,张琼死于天牢又是另一回事,四位宫主休得在此鼓噪,作速回家,朕命宰相前去查办,还你们一个公道便了。”

    说罢,随即命内监宣范质与御史董环进宫,共同处置此事。因见四位宫主虽然不再吵闹,但却并无去意,也就不管她们,摆驾回后宫而去。

    这范质董环进得宫来,见宫主们领着女兵,正在宫们外大呼小叫,范质忙向前发话道:“宫主娘娘们有话好好说,怎么领着众人在此喧哗,难道你们连规矩都不懂了么?”

    陶三春扯住范质道:“你这个宰相来了就好?替咱们评评理,张琼究竟犯了哪条王法,怎么要把他弄死的?”

    正文 【420】 文成武就

    其它几位宫主见来了宰相,不好造次,便把张琼之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遍

    范质道:“下官此来,正是奉了皇上之命,协同御史前来审理此案的,但请诸位宫主稍安无躁,暂且回家静候,待下官见过皇上,然后与御史大人审理之后,自会与张将军讨个公道的……”说罢,便与董环同进后宫面圣。不一会,二人出来了,四位宫主围了上来,查根问底。范质道:“下官领了圣谕,立即联同御史大人前去审理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从严究办。你们四位且先回府,皇上说了,自会还张将军一个公道的。”

    四位宫主听了,这才无话,各自回府去了。

    再说这范质、董环领了皇命,先是汇齐大理卿丁长盛一同到天牢查核,证实张琼之死,实是出于气愤难平而自缢,并非它杀。致于张琼头上之伤,据大理寺记录是入狱前就有的,是带伤入狱。据说是石汉卿在御前打伤的。在御前打伤哪就是在皇帝面前打伤的了?又到张琼家中查核,除妻小外,只有仆妇四人,僮仆三人,并无敢死勇士。

    董环向范质道:“这事如何处置?难道我等去问皇上?”

    范质笑道:“岂有此理。你忘了刚才皇上说的:……张琼对国家有功,如今屈死狱中,若不彻查究办,难平诸将之忿……。这分明是令你我彻查究办就是了,如今若半途回报,岂不是去找骂么?”

    董环道:“依相公之意,如何处置方妥?”

    范质道:“皇上既命你我彻查究办,我等只有奉旨行事就是了。”

    于是,二人回到御史府,立即升堂,派出差人传讯石汉卿,史圭及当时在场的人等。一经审讯,证实了张琼头上的伤确是石汉卿用金瓜锤击打的。

    董环道:“好个石汉卿,在朝堂之上,当着皇上面前用金瓜锤打大臣,你可知罪?”

    石汉卿大喊道:“微臣无罪!微臣是奉皇上之命打他的,臣无罪!”

    范质击案喝道:“好个石汉卿,皇上命你用金瓜锤打死张琼的么?”

    石汉卿嚷道:“冤枉!微臣并未打死张琼!”

    董环道:“本官并未说你打死张琼。本官只问你个当廷谋杀大臣之罪。”

    石汉卿道:“微臣是奉皇上之命打张琼的,并无谋杀大臣。”

    范质道:“哪张琼只是用手打你……”

    石汉卿嚷道:“不!不!他是拳打脚踢……”

    范质道:“对的。他是拳打脚踢你。皇上叫你打他,你也尽可拳打脚踢还他,并没叫你杀他。你乘他俯伏之机,用金瓜锤猛击头颅,使他当时昏绝,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这还不是谋杀大臣?”

    石汉卿见辩他不过,便发横道:“不管你两个怎么说,反正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打他的,我要请皇上为我作证。”

    又再问:“你诬张琼养有三百敢死勇士,蓄意谋反,按本官查核,他家除了四个仆妇之外,只有三个僮仆,尔何来三百勇士?”

    石汉卿强辩道:“张琼说他手下的人,个个以一当百,哪不就等于三百了?”

    范质听了,微微一笑道:“好个石汉卿,还在这里利口辩辞。本官今天在这儿审你,也是奉了皇上圣谕的。”说罢,便命把一干人等暂且收押,写了一份处置呈文,与董环一同签署了,即速入宫呈报皇上。

    谁知这事闹的通了天,身居后宫的丽贵妃坠儿得知此事,也向皇上抱怨不已,说他妄听小人谗言,伤了功臣。赵烁被唠叨不过,正一肚子气,见二人呈来的文书,看了一看,挥手说道:“还呈报甚么?你们瞧着办就是了。”

    二人听了,董环还是心中没底,问范质。范质道:“你是御史大夫呢,还须问我?这个‘当廷谋杀朝廷大臣’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于是,两人升堂,当堂宣判石汉卿的谋杀朝廷大臣罪,斩立决。判史圭遣发回家,永不录用,结了此案。

    原来当年赵光义收买了后周内庭的一些宫监,石汉卿,史圭就是其中的两个,也是曾向二王爷赵光义私报后周内庭消息,立了功劳的,大宋立国之后,他们也都仍旧留在后庭,奉侍赵烁,由于赵光义在赵烁面前说了好话,因此他们也得到赵烁宠信。可是,这次的事儿闹得太过火了,这些内监毕竟都属小字辈人物,而张琼却是南征北战,开邦立国的功臣,而且,他身边还有一大群,都是曾经与皇上同生死,共患难,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都是皇上的亲信,这两个小太监惹得起吗?皇帝能忘得了他们的功劳吗?

    可二王爷就不同了。他是很晚才跟随赵烁出道的,在赵烁登位前他虽然只是周廷内殿一个小小的供奉官,但如今已是署理开封府,又是大内都检点,可是,与朝中文武百官交往机会也不多,说得上密切的就只有一个经常来家中走动的赵普,余下的就是后宫的几个内监,如今见赵烁一时上火就杀了一个石汉卿,撵了一个史圭,心中发急,径往后宫来找赵烁讨说法。

    赵烁道:“你好不懂事理,这石汉卿你道是朕要杀他的么?哪是范相和董御史在大理寺判的案,他犯的是谋杀大臣罪,王法条条不徇情,何况他要杀的又是有功之臣……”

    光义道:“兄皇说那张琼是有功之臣,这石汉卿替咱们通风报信,传递消息,拥立兄皇,难道他就不是有功之臣……”

    赵烁道:“你这个人是越长越糊涂了,朕给你说白了罢:石汉卿,史圭等人当时是周室的宫监,理当尽忠周室,扶持幼主才是。可他却为了贪图你给他的金银财帛,不惜卖主求荣,这等叛逆之徒,杀了就杀了,死何足惜?”

    光义听了,无话可说,心想:“当时我去串通这些人,你也没说这个话。如今当了皇帝杀了人家反倒说人家叛逆之徒甚么的……”一肚闷气无处发泄,只好去找赵普。

    这赵普原来也只是赵烁做归德节度使时幕下的一名小小的书记,也是靠着赵烁当了皇帝暴发起来的,听了赵光义一番抱怨,沉思了半晌,说道:“皇上心中只有哪一群打打杀杀的蠢汉,其他甚么人都没放在眼里。下官虽然承蒙皇上错爱,赏了一个兵部尚书,但哪里指挥得动他们?依下官看,只怕皇上的宝座有朝一日就要坏在他们手上……”

    光义听了,正中下怀,忙说:“书记说的正合我心,如今你是兵部尚书,正是管辖这群蠢汉的,你去劝谏兄皇,他定必听从。”

    赵普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二王爷有所不知,赵普何尝不向皇上进言,奈何皇上总是不纳……”

    光义道:“这也不奇怪,说一次两次不听,多说几次也许就听的。唐人李端说得好:‘伯奇掇蜂贤父逐,曾参杀人慈母疑。’白居易也说‘劝君掇蜂君莫掇,使君父子成豺狼。’书记只要耐心,多说几遍,皇上耳根极软,你也是个能言善道之人,多说几遍,皇上定必相信的。”

    赵普听罢,讪讪地笑道:“二王爷饱读经书,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可怜赵普自幼家贫,未受师训,未读过多少圣贤书,王爷所说的甚么‘伯奇掇蜂,曾参杀人。’的,臣半点也不懂,还求王爷明示。”

    光义笑道:“怪不得皇上说‘赵普不读书,坐不得丞相这个位子。’只给你做了个副职。”接着,便细细的把这两句向他解释道:“第一句说的是尹吉甫的儿子尹伯奇恭恭敬敬孝事后母,但后母却陷害伯奇。她把一只拔去毒刺的胡蜂放在衣领上,伯奇见了,赶忙前去替她捉了,后母却趁机大喊道:‘伯奇非礼我。’他父亲尹吉甫见了,信以为真,一怒之下把伯奇赶出家门。第二句说的是孔子的弟子曾参,他是个出了名的贤人,一天,他母亲坐在家里,有一个人跑进来对她说:‘你家曾参在街上杀人了,你还不快跑?’曾母听了,一点也不相信,她知道曾参是个善良的孩子,绝不会做杀人的事。不一会,又来了第二个人来报信说:‘你家曾参在街上杀人了,你还不快跑?’曾母听了,岿然不动,依然不信。又过了一会,第三个人来报信说:‘你家曾参在街上杀人了,你还不快跑?’这下子曾母把持不住了。心想:‘接二连三的人来报信,也许儿子真的杀了人。’吓的赶忙跑了出去躲了起来……”

    赵普忙问:“她儿子真的杀人了?”

    光义笑道:“是另一个叫曾参的在街上杀了人。但不是她儿子……”

    赵普也笑道:“多谢王爷教导,臣听懂了。王爷是说‘只要向皇上多说几遍,不管是也不是,皇上也就不由得不信’……”

    光义听了,拍掌大笑道:“书记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懂。小王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这正是:人主妄发雷霆怒,小人便逞虎狼威!

    正文 【421】 杯酒释兵权

    此后,赵普便处处留心找这班将领们的岔子,时刻找机会向赵烁进言就如这次四位宫主带兵入宫之事,赵普已对赵烁说了几次,可是,赵烁都不以为然,但赵普听了光义说的“伯奇掇蜂”,“曾参杀人”,深受启发,不管赵烁听也不听,他却是说了又说,一有机会就说。好在由于赵烁见他跟随身边也有多年,且是在官衙出身,熟悉公事差调,且老父患病时又来家中护理,觉得忠诚可靠,因此,也就随他说去,不以为厌,而且,暇余之时,常与之谈论朝中的大小事务的。

    这日,闲谈之余,话题又转到四位宫主带兵入宫之事,赵烁道:“卿且莫再提这件事了。他们这班小兄弟跟在朕身边已多年,舍死忘生同甘共苦,多次救朕于危难,与朕更情深于骨肉,朕对他们是最了解不过了,石守信,王审琦两人与朕又是自少相交,如今朕又把徐银英,曾秀英许配彼等为妻,夫荣妻贵,一家爵禄全赖皇恩,岂有叛朕之理?”

    赵普道:“人心不足,富贵岂有嫌多之理?石,王二人文才武略皆不下于人,谁可保他不想当天子,谁又可保徐银英,曾秀英就不想当皇后?”

    赵烁笑道:“按汝如此说来,交好如石,王之深尚且来篡夺朕之大位,如朕与尔赵普相交之浅,岂非更不可信了么?”

    赵普忙分辩道:“臣普文不悉经史,武无力执戈,今蒙皇上不弃,委以枢衡之任,已属天恩,岂敢非分?说到与陛下相交之深,臣当然不敢与石,王相比,但石,王身为殿前都点检,手握十万禁军,就在陛下身边,倘若一但有变,噬脐莫及……”

    赵烁斥道:“胡说!如汝所说,手握禁军的人就会有变,难道要朕亲自统领禁军不成?”

    赵普道:“微臣并非此意,因见石,王二位将军,久领禁军,深得军心。就以日前之事来说,宫内有二位将军领兵,四位宫主携械入宫,一但有变,里应外合,哪时如何处置?”

    赵烁道:“岂有此理!六人皆朕至爱亲信,能串通一气叛朕吗?你这是危言耸听,有何图谋?”

    赵普道:“倘若当时他们的手下有人图谋不轨,乘机作乱,事态岂不是难以收拾?”

    赵烁听了,不禁心内砰然一动。想起了自己当年陈桥兵变的一幕,也觉惊心动魄,便自沉吟不语。

    见赵烁不语,赵普知是说对了路,便接着说道:“微臣如今屡屡冒死进言,为的是大宋江山安危而已,若撤去二将,换以小将分散统领,即如皇上亲自统管般的,岂不更好。”

    赵烁听了,深觉有理,便说:“汝且退下,休再多言,朕自有主张。”

    这一夜,赵烁细细思量:武将恃功骄横,确是朝廷大忌,但是因小过或疑忌而贬戮功臣,不但于心不忍,且又寒了功臣之心。赵烁终究是个仁德之君,思来想去,躺在龙床上,反复难眠,想不出个好办法。

    丽妃见了,便问道:“皇上今晚辗转反侧,必是有事在心,何不说将出来臣妾听听,也好替皇上解闷。”

    赵烁道:“只因四位宫主携械入宫之事,引来朝臣议论,说她们四个有大不敬之罪……也有人说:倘若石守信王审琦开了宫门,让她们冲了进来,哪可是非同小可之事。”

    “大不敬”就是反叛。丽妃听了,大吃一惊,忙说道:“不可能的!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紧跟皇上打天下,保皇上坐龙庭的,哪会做出叛逆之事呢?”

    赵烁道:“倘若当时有一群部下乘机作乱,伤害寡人呢?”

    丽妃听了,也猛然一惊,不禁想起“陈桥兵变”的故事来。是啊,陈桥兵变哪阵子,下面的人一阵鼓噪,给太尉披上黄袍,就当上皇帝了。假如那天他们的部下也一哄而起,哪可怎么得了……

    赵烁又说:“……倘若一旦酿成大乱,哪时节,他们六个即使是无心但也难逃罪责……”

    丽妃听了,吓得手足失措,连忙披衣坐起,恳求赵烁道:“这次之事,臣妾敢担保他们是无知之失,并非有心作乱,恳请皇上宽宥。”

    赵烁见坠儿如此紧张,遂亦起坐?慰她道:“朕亦相信他们是无知之过,也无意惩办。但难保二位都点检手下有人贪图非分富贵,要挟逼迫,难以防范,故而难以处断而已。”

    丽妃听皇上无意惩办他们,便放下心来。想了一会,说道:“臣妾近日读‘贞观政要’,记得马周对唐太宗说的一段话,他说:对于有功之臣,应该封给他土地,赏给他财帛房屋,不具有才干的,不要一定给他做官。汉光武不用功臣去当官,所以哪些打仗有功的大将,都享受到荣华富贵,而他们的子孙也得到终其福禄。唐太宗就是按他的话去对待功臣的,皇上何不参照参照。”

    赵烁听了,心中豁然开朗,大笑道:“坠儿读书,果然大有长进,竟然懂得引出‘贞观政要’来跟朕说话了。说得好!说得好!不要一定给他做官。应该封给他土地,赏给他财帛房屋,让他们享受到荣华富贵。”

    但是,主意想出来了,用甚么办法施行,哪还是要费脑筋的。一夜不眠,终于想好了。次日,正好是风和日丽,清风徐徐,早朝过后,赵烁独召石守信,王审琦二人来到玉津园设宴相待。二人正因日前四位宫主闯宫之事,提心吊胆,今见皇上单独召唤入宫,正不知主何凶吉,心中正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进得园来,赵烁一声令下,内侍早把酒筵摆了上来,又说了句:“不要分席,都摆做一桌。不需侍候,两厢退下。”哪些内侍与宫女听了,便遵旨摆设,接着纷纷退下,酒筵前只就剩下君臣三人。

    石守信,王审琦二人见此情景,都不知皇上的宝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只是胆战心惊,局促不安。这时,赵烁又发话道:“今日别无它事,就是朕觉得闷极无聊,想起当年咱们兄弟们到处游荡,大杯酒,大块肉,无拘无束的日子,如今当了这个皇帝,拘束得很,如坐囚笼,好不闷煞……”

    二人听得赵烁这么一说,更是一头雾水,王审琦忙陪话道:“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会感到疲惫……”

    “今天就咱们兄弟仨,别无旁人,我看你俩就别再‘皇上皇上’的了,干脆还是兄弟相称来得爽快!”赵烁说罢,擎起桌上酒壶就要给两人斟酒,口中还说:“来!来!来!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两人见了,大吃一惊,石守信忙夺过赵烁手上的酒壶,口里说道:“哪有皇上给咱们斟酒之理……”一面说,一面先把酒斟向赵烁的杯里。

    石守信忙取过赵烁手上的酒壶,先把赵烁的杯里斟上了酒,接着又往王审琦和自己的杯里斟,赵烁举起杯子说:“兄弟们,来!干!”

    二人见了,忙擎起杯子,说了声“干!”也一仰首,一饮而尽。

    赵烁见了,哈哈大笑道:“好痛快!好痛快!”接着,还不断的催着石守信斟酒,一连喝了十来杯,还不断的喊着“酒来!酒来!”

    喝了好一会,赵烁道:“不够痛快!大家脱了衣冠,喝个一醉方休。”说罢,便自己动手,把平天冠,衮龙袍,三扒两扒的脱了下来扔到一旁,一面又催着二人:“快脱!快脱!”

    二人见了,好不为难,在皇上面前脱衣服可是大不敬之罪,便说:“在皇上面前脱衣,可是大罪,恕难从命。”

    赵烁道:“胡说!如今是朕命你们脱,不脱就是抗命!”

    二人无奈,只好奉命脱了。

    赵烁道:“尔等知道朕为何要大家脱了外衣喝酒吗?”

    二人道:“臣等不知。”

    赵烁叹道:“朕每想起当年在汴京时候,兄弟三人,留连酒肆,呼卢喝雉放荡形骸夜不归以纵情的日子,故召尔兄弟进宫,来个脱俗忘形,一醉方休。”

    王审琦忙陪笑说:“陛下如今拥有天下,威加四海,后宫自有歌舞百戏,三千佳丽,不愁无处取乐,何必恋恋于当日少年放ng的嬉戏呢。”

    赵烁正色道:“你们以为这皇帝很好当的吗?我天天晚上都睡不上一个安稳觉啊。”

    石守信忙接话道:“外边有各路节度使守边,皇城有俺哥俩把守,陛下尽管安枕无忧,干嘛睡不着觉?”

    赵烁说:“天下多少人瞅着这个宝座?谁不想当皇帝……”

    石守信拍桌嚷道:“谁敢?皇上说出来,俺立马砍他脑袋!”

    赵烁说:“想的人多着呢,你砍得了那么多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就比如说你们俩,难道就不想?”

    两人听得赵烁这么一说,吓得大惊失色,连忙俯伏在地,叩头如捣蒜,一同颤声奏道:“皇上何出此言,微臣就是有包天的大胆也不敢做这叛天逆地之事……”

    赵烁道:“朕也相信尔兄弟二人不会叛朕。但是,你们的老婆敢不敢?就如哪天她们持械进宫,倘若她们当时伤害朕,尔等又能把她们怎么样?”

    王审琦忙奏道:“当日她们进宫,为的是张琼自杀之事,不明真相,要讨个说法,一时气愤而致,并无伤害皇上之意……”

    石守信也大叫道:“三弟说的不错。这几个臭娘们,若敢伤害皇上,俺一刀一个,不早就把她们砍了……”

    赵烁道:“朕就是相信你们,也相信你们家的婆娘都不会叛逆向朕,所以才把你们配成夫妻,让你们共享富贵。但是,当时倘若尔等手下有人贪图富贵,乘机起哄,伤害朕躬,挟逼成反,汝等又将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他们知道皇上联想到的是“陈桥兵变”的故事,皇上指的是当时如果部下有意反叛,乘机伤害皇上,哪……

    吓的两个一时竟不知如何对答了。

    赵烁断然说道,“你们虽无异心,然而倘若你们的部下希求富贵,一旦以黄袍加你之身,你虽然不想做皇帝,能办得到吗?”

    王审琦听了,慨然挺身拍胸答道:“弟与皇上义属君臣,情同骨肉,纵使天塌地陷,此志此心,可表天日。皇上若有怀疑,弟愿就死于此,以示忠迹。”

    石守信听了,也慨然说道:“我与三弟拱卫皇城,乃皇家的鹰犬,若失信于皇上,虽生亦无益,愿与三弟同赴枉死城,做一对冤枉鬼也好……”

    赵烁听了不禁谔然,忙说:“罢了,罢了。你们听到哪里去了?朕何曾说的甚么?”

    石守信道:“这不明白的是因为哪几个婆娘闹的事,皇上怀疑到咱们身上来了……”

    赵烁道:“你这话还是错了。正如刚才三弟所说,朕与尔二人义属君臣,情同骨肉,岂有怀疑猜忌?问题却是她们这么一闹,招来朝中群臣议论纷纷,使朕百口难辩……”

    王审琦道:“事端既是由弟等引起,弟亦不愿导致皇上为难,或杀或剐,一听皇上裁决,绝无怨言。”

    赵烁笑道:“你看,你看。你们又说到哪里去了?朕是这等刻薄寡恩之人吗?”顿了一顿,又说:“……朕想:人生如白驹过隙,图功名,求富贵,不外就是想堆金积玉,不但可保终生富贵,更望子孙也能共享富贵……依朕之意,你等不如释去皇城兵权,出守地方,既可免去朝臣议论,又可多购置良田美宅,令子孙亦可共享富贵。同时多买歌姬舞女,饮酒欢乐,以终天年。朕再同你们结为婚姻之家,君臣之间,又可两无猜疑,上下相安,尔等看这办法好吗?”

    二人听了,明白了今天奉召进宫饮酒的用意,这才放下了这颗悬着的心来,连忙再拜谢恩。

    这正是: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正文 【422】 京畿兵道

    次日早朝,当有殿前都点检石守信,王审琦二人呈上奏折,各各奏称:“……臣因水土不服,时患疾病,恳请辞去殿前都点检之职”

    赵烁览折,也假意挽留了几句,二人也就坚意再三请辞,赵烁也就准于所请,免去二人殿前都点检之职,各赏白金万两。接着,另委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王审琦为中正节度使。

    朝臣闻知二人外任,俱来道贺,惟有高怀德,郭进二人,也是皇上拜把弟兄,也时闻得有朝臣议论,知道是受到某些文臣的猜忌,在皇上面前进谗,因而也接着上表奏请辞去京中任职。赵烁览表,也是心领神会,顺水推舟,皆罢去二人朝中军职,也是各赏白金万?,委高怀德为归德节度使,郭进为西山巡检使。

    殿前都点检之职原是赵烁心中之一忌,因为在后周末年,“陈桥兵变”之前,自己就是任“殿前都点检”之职的,手下的人为了促成“陈桥兵变”,在京城遍散谣传,都说是“都点检作天子”,后来事成之后,再听这句话,就显得刺耳了,甚至连“殿前都点检”这个职称也刺耳了,因此,石守信,王审琦二人辞去这一职衔后,赵烁再也不再委这一官衔,更把禁军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为序,分作三十六营,每营委一人为统领,每年将其中十八营轮换戌边,每派出时都对禁军将士叮嘱,听从地方节度法令,不得违法乱纪。这样,既可通过轮换回来的禁军口中了解地方守将与边情,又可通过来回调动不使禁军安逸骄惰。

    接着,赵烁又把各地统兵的将领来个大调动:

    赵匡赞是赵德钧的孙子,赵延寿的养子,在郭无为时已经历任边关统帅,性格忠耿,虽然赵德钧,赵延寿降辽,但赵匡赞一直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一直在中国任职。这时,屡有边报传来羌人侵扰延州,赵烁知匡赞与辽羌多有周旋,便向他问计,匡赞答道:“羌人扰边,是为了抢掠。但羌人兵力不足且又多疑,若多布疑兵,必不敢进犯。”

    于是乃授匡赞为彰武节度使,驻守延州,又另授以密旨,许以便宜行事。赞赞到了延州,乃分布步骑十人为一队,各举旌旗,络绎不绝往来游弋于林莽中,羌人见了,以为是大队游骑巡逻,由是不敢扰犯。

    又命董遵诲守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守灵武,以防西夏。

    又调李汉超守关南,马仁禹守瀛州,韩令坤守常山,贺惟忠守易州,何继忠守棣州,以拒契丹。

    又以郭进总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勋镇昭义,以御太原。赵烁对这些戍边将领在京家属,都十分关注安抚,各将领守地的钱帛财粮,尽交由守将处置,用于军事上。这样一来,朝廷省下了军费开支,守边将领有了充裕的经费,用以招募敢死勇士为间谍,潜入敌方,探访敌情,即便回报。这样一来,敌方任何军事行动,我方都能先行知晓,早作准备,预作埋伏掩击,使敌方屡屡受挫,自此以后数年,西北方面边境渐趋平静。

    这时,郭进新任西山巡检使,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心在朝臣面前露一手,于是,率先派出间谍打探一番,悄悄在在汾西设伏袭击移防的北汉军,北汉军不堤防突然被袭,失惊溃败,三千兵马丧失过半,不但驻地被夺,且被夺去牛、羊、驴、马等千余匹。

    这时,禁军宙字营刚刚奉调前来,郭进就令统领李全忠押送俘获入京报捷请功。李全中属下有一个名叫丁秋生将佐,旧日曾与郭进有怨,向全中进谗言道:“这郭进也是刚到汾西,人、地生疏,那里就伏击得了汉军?听说这些牛马都是从百姓家抢来的。”

    全中本是个憨直人,听了丁秋生这么一说,心中不忿,报捷时也向赵烁奏了。

    赵烁听了,心下狐疑,素知郭进为人正直,不会作此等行径的,便作速派御史前往按察。十数日后,御史回报:“事经核实,郭进汾西大败北汉兵,歼敌二千,夺得马牛等牲畜一千余头。”

    赵烁得报大怒,急召李全中责问。李全中答道:“小将本不知情,乃是手下偏裨丁秋生告知的,不敢不上报耳。”

    赵烁听了,传旨即令把丁秋生午门斩首。又对李全中道:“朕令汝辈前往戍边,须是为国驰驱,遵奉军法,如何这等妄兴谗言,蛊惑朝廷,陷害忠良?朕不杀汝,且把汝交与郭进,让他杀汝以泄愤。”随即命人将李全中押送西山交由郭进处置。

    郭进见朝廷把李全中押回,看了一眼,见他一貌堂堂,也是一条汉子,心有不忍,便说:“我乃堂堂汉子,一介军人,不喜效妇人般的计较口舌谗伤之事,看你也是一条汉子,汝敢在皇上驾前奏吾,相信也是个有胆气的。今我暂免汝罪,汝如若能戴罪立功,奋勇杀敌,不但前罪尽免,且当即向朝廷荐汝。”

    李全中道:“末将亦非仿效妇人哓舌,乃因一时不察,为小人所误而已,若得主帅?宥,敢不以死相报乎?”

    郭进大喜,因谍报探知北汉为要报汾西被袭之仇,已发五千马步由康城间道奔袭宋营。因对全忠道:“康城间道狭窄,难以用兵,拟遣三百敢死之士,伏于间道,待汉军过尽即随后掩袭,汝愿去吗?”

    李全忠慨然道:“公子登筵不醉则饱,壮士临阵不死则伤。既以身许国,岂较生死?有何不敢?”

    郭进大喜,就令在原部人马中选三百部卒,火速前往。

    李全忠就在部卒中选出三百勇悍矫健的,并对他们说:“此战郭将军必于前方堵截,我以少击众从后袭击,汉军必作困兽之斗。我等无须长戈大戟,每人只携大刀一把。也不要抓捕俘虏,只要死的,不要活的。”众兵素服全忠管带,齐声一诺,声震营帐。

    当夜,汉军果然中了圈套,前军刚走到开阔处,即遭遇宋军截击,正战斗间,突然后面又被李全忠掩杀上来,一时大乱,溃不成军,纷纷向两边爬山越岭而逃,此战大捷,共歼汉军千余,军械无数。郭进即命李全忠赍表把此事呈报朝廷,更请赏李全忠以官。

    赵烁看了呈文,不以为然,责李全忠道:“尔妄听谗言,诬害我忠良,此战才可赎罪而已,岂能有赏乎?”复命即返军前效命。

    郭进闻报,复又派使回京请曰:“臣已许全忠以胜则向朝廷请以复官,今全忠已立功而不得赏,乃使臣失信,此后臣不能用人矣。”赵烁听了,笑而从之。即诏复李全忠原来军职,更赐白金千两以赏将士。

    赵烁采纳了郭进的意见,诏复了李全忠原来军职,次日,早朝之时,赵普进言谏道:“边将邀功,多凭武勇。陛下原来已下旨严处李全忠,今虽偶有小功,免死已属天恩,今竟恃功邀赏,此例一开,只恐恃功邀宠之徒援引为例……”

    范质,王溥,魏仁溥等俱道:“主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