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此次复赏李全忠原来军职,岂可等同恃功邀赏?此乃郭进不计其过,使其戴罪立功,为朝廷效命而已,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正道,岂能谓之恃功邀宠?”
赵普随赵烁帐下多年,出谋画策,多受采纳,被视为亲信。陈桥兵变参与谋划,且又经常出入赵家,与赵烁父母兄弟亦极为熟落,故凡事敢于无所不言,对于范质等几位前朝旧臣,踞居朝廷,位于自己之上,本来就已心存梗介,老大的不满,今见范质等人群起而非议自己,不禁愠形于色道:“诸位历经两朝,亦深知五代交替,无不尽因兵骄将横而起,此次下官进言并非只谓李全忠,实则恃功邀赏者乃是郭进,边将恃功邀宠,此风实不可长……”
王溥道:“赵大人这话未免有偏激之嫌:李全忠原来奏报郭进虚报军功,乃是道听途说的不实之词,皇上责之以罪实乃应当,但国家用人之际郭将军责其戴罪立功,亦乃合乎情理。想当年郭子仪战败获罪当诛,幸得李白怜才相救,后来在安史之乱中,郭子仪屡立战功,成为国之砥柱,爵封汾阳王,这只能说是‘人非圣人,谁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耳,郭进知人善任,岂能谓之恃功邀宠?”
赵烁见赵普平常说话侃侃而谈,半点不肯饶让,就连在自己面前也往往毫不饶让,但敌不过王溥引经据典,搬出个汾阳王郭子仪来,如今一张嘴巴说不过三位宰相,面露?恚,心中暗自好笑,也就便开口帮他几句,给他个台阶也好,便说道:“要说起边藩恃功邀宠,确是历朝遗患,也是不可不防的,但此次李全忠勇歼汉军,确也应当受赏,郭进令其戴罪立功,不能说是恃功邀宠。此事也就议论至此罢了,无需再议了。”
于是,又说起了自五代以来,节度使之权太重,常令亲随将佐踞位为各县镇将,与县令分庭抗礼,致使政权亦归节度使而县吏形同虚设,今日特与朝臣商议一套整治的良策。赵烁倡议道:“朕看自唐季以来,不过数十年,帝王已易八姓,践位者十余人,但始终战乱不息,生民涂炭,朕欲息天下之兵,令国家长治久安,看来应当强干弱枝,削弱地方守将之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等方可,今召众卿会议,汝等可各献良谋?”
赵烁此话一出,赵普忙接着说道:“陛下能思及此,实乃天下兆民之福。依臣之见,中国数十年来动荡不安,无他,实因各地方镇各拥重兵,君弱臣强,王权失控所致而已。今皇上此议甚善,可稍夺各镇守节度官员之权,中央控制各州府钱粮,精兵归朝廷直辖,则天下自安矣。”
这正是:朝廷公正施赏罚,人主声威震八方!
正文 【423】 内政革新
法令既明,即应雷厉风行,赵烁随令有司行文各州、府,务令文武官员一体照知,立即执行由于大宋新立,人心向治,赵烁本来就素有威望,新近又平伏了李筠、李重进二处叛乱,赵烁又把一批亲信将领分驻地方,因此各处州府尽皆奉旨执行。自此,自李唐以来一百余年的地方军阀割据,不服朝廷政令的弊端,至此逐渐消除,终赵宋三百余年,不再有地方军阀与朝廷对抗的事件发生,可见赵烁这一措施是极其英明的。
再说这朝廷之上,文武百官自然存在着新旧两派。所谓新派:就是原来赵烁属下的亲信,拥立有功,赵烁称帝立宋后提升的新贵。所谓旧派:就是原来后周朝中的官员,原来郭威与郭荣手下的官员。
两派之中,又有文武之分,武官中前朝时候位高权重的主要是符彦卿,张永德,李重进,赵烁,李筠等几个。赵烁当了皇帝,二李不服新朝,已被剿灭,符彦卿,张永德,并无叛意,其他的都是各司其职,各守其地,都是相安无事,而文官却就复杂得多了。
因为赵烁身边的都是武将,所以建立了新朝,朝堂之上宰相首辅等文官依旧是前朝的原班人马,要说属于新派的文官,为首的也就只有赵光义,赵普两个。赵光义虽然是署理开封府,又是大内都检点,封爵晋王,而赵普只是个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后来虽然又加了个兵部尚书,但朝中的一品大员都是前朝的宰相,相比起来,未免显得矮了半截似的,千方百计,总要把这些人坐在头上的人弄掉才得舒服。
符彦卿久镇邺都,管辖范围包括磁州,魏州,馆陶,邯郸等地,彦卿驻屯大名,其它官员在下面州府,难免有侵凌不法的行为,如今朝廷改革,自然下面就把这些情况呈报朝廷的,符彦卿是前朝重臣,又是当今皇上的至交,就是当朝的范质,王溥,魏仁溥三位宰相加上赵光义,赵普,都不敢动他分毫,只能是由皇帝亲自开口才好办的,于是,赵烁下旨,诏令晋京。
这一日,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奉旨来朝,哪知赵烁因为把石守信,王审琦调了外任,身边少了知己亲信,未免感到寂寞,如今见到符彦卿,便有意把他调入京城,掌管禁军。
赵普忙谏阻道:“陛下原来不是说过要强干弱枝,削夺各州节度官员权柄的吗?正是因为防范石,王二人位高权重,恐生不测,因而把他们调外任职。如今符彦卿已有太师,枢密,宰相之衔,又领节度使之职,文武职权都是名位已至极品,不宜再掌禁军兵权。若太过位高权盛,恐有损陛下。”
赵烁本是居心仁厚,对彦卿毫无猜疑的,因而笑道:“朕与彦卿深交莫逆,卿苦疑彦卿,莫非嫌彦卿位高权盛驾凌汝之上而生妒么?朕与彦卿相交至厚,彦卿又岂能负朕?”
赵普见赵烁屡谏不听,反说自己生妒,愤然发话道:“周世宗待陛下何尝不厚,陛下何以又能负周世宗?”
赵烁听了,虽然很觉逆耳,但思量之下,这也确是实话,也是为大宋江山着想的。细细想来:我这大宋江山是从他外甥手里夺来的,谁又能保他不会从我手中夺去?于是,也就不提此事了,只是把朝政革新,从今而后,节度使不再参与地方政务,地方政务交还州、府官员掌管,并由州、府官员负责向朝廷?报当地军政情报等等事项,详细向彦卿告诉。也不委彦卿以禁军兵权,欢聚数日后,依旧遣回邺都任职。
彦卿本来就是个宅心仁厚之人,既无机心,亦无野心,听罢赵烁一番叮嘱,只是一味的连连应喏,陛辞而去。
光义与赵普见赵烁听从劝谏,心中大喜,便与三位宰相一番商议,派遣大理正卿靳正汉为馆陶县令,监察御史王佑为魏县令,右赞善大夫周渭为永济县令,屯田员外郎于继辉为临济县令。这几个都是朝中知名的诤臣,来到邺都各州府之后,雷厉风行,依次接管政务。这个周渭到了永济之后,发现有罪犯杀人后逃亡,细查之后,放纵罪犯逃亡的正是符彦卿派驻永济的偏将沈江,便严令衙役缉捕,立即法办,也不再向州府上送。
一时之间,其他各县也都竞相仿效,地方吏治肃然,赵烁大喜,陆续派遣文官到各地方州郡担任长官,以取代跋扈难制的军人,在“制其钱谷”方面,赵烁又设置转运使来管理地方财政,并规定,各州的赋税收入除留取其正常的经费开支外,其馀的一律送交朝廷,不得擅留。这样,既增加了中央的财政收入,又使地方无法拥有对抗中央的物质基础。在“收其精兵”方面,赵烁又将厢军、乡兵等地方军队中的精锐将士,统统抽调到中央禁军,使禁军人数扩充到几十万,而地方部队只剩下一些老弱兵员,只能充当管理当地治安,缺乏作战能力,根本无法和中央禁军抗衡的部队,这样一来,就从根本上消灭了地方将领反抗中央的军事基础了。
赵烁通过对藩镇权力的剥夺,对武臣的压抑,改变了五代时期藩镇割据、朝廷衰弱、武人跋扈、文臣无权的状况,提高了中央的威权。在中央内部,赵烁又着手分割宰臣的权力,为宰相设置了副相参知政事,来分散和牵掣宰相权力,宰相和参知政事统称为执政,而军政归于枢密院,其长官叫枢密使,枢密院与执政合称“二府”,财政大权另归于三司,其长官叫三司使,号称“计相”,这三者地位都差不多,都直属于皇帝。通过对相权的分割,防止了大臣专权的局面,赵烁就曾直言不讳地当面对宰相赵普说:“国家大事可不是你们这几个人说了算的。”说明宋代君主体制得到了空前的巩固和加强。这些措施结束了唐朝中叶以来的藩镇割据局面,维护了国家的统一,促进了社会经济发展,这都是赵烁“重文抑武”的英明决策,正是这一政策的实施,带来了大宋立国后的安定和繁荣昌盛。但是,这些措施也使得官员增多,开支增大,权力互相钳制约束、带兵的将领和地方实力削弱,埋下了日后积贫积弱,两次亡国的祸根,不过,我们不能过高地要求古人,这些都不是赵烁当时所能预见的。
宋赵烁收纳了孙遇,赵彦韬二人,更下定了伐蜀的决心,便广泛听取朝野人士意见:有一个名叫穆昭的,早年周世宗克汉中的时候自蜀归来,现在朝中为翰林医官,熟悉蜀中地理,赵烁多次召见,询问蜀中地理山川,穆昭遵旨,画出山川图形呈献,并奏道;“我朝如今已控有汉中秦、凤等州,实际即已掌控西川,更又有江南广南等都会,可袭川南一路,水陆二路皆可入川,若举兵南北并进,取蜀如探囊取物耳。”
又有华州练使张晖,早年亦是从蜀中归来,对川中地里人物更是了如指掌,在华州任职多年,颇多善政,赵烁伐李筠后曾召觐见,问及河东之事,张晖对曰;“晋阳刘氏与契丹勾结,内乱未兴,而我国新立,虽灭李筠,但泽、潞二州疮痍满目,如若再兴军旅,只恐百姓不堪承受,不若且待其休养生息数年再图之。”
赵烁深然其说,如今欲取西川,即将张辉调任凤州团练使兼西面行营巡检壕寨使,嘱之密探川中动静,报告朝廷。
又召宰相议事,得知范质患病卧床不起,便亲自摆驾相府问疾。范质虽已病重,但听闻皇上亲临病榻,忙令左右参扶起床,要下地行礼。赵烁见了,忙趋前把他按住劝慰道:“卿今患病、无需拘执若此。”
范质道:“君臣大义,礼不可废也!”
赵烁道;“卿今有恙,正宜静养,无须拘束礼仪。”又问相府家人道;“御医今日可曾前来诊视?”
家人忙答道;“启禀皇上,御医每日都按时前来诊治的……”
赵烁摇头道;“按时前来诊治?若有急需,如何料理?可令派一御医在此轮流当值,以备不时之需。”左右领旨,连连应喏。
赵烁又把伐蜀之事向范质说了一遍,范质听罢,就在枕上叩首致贺道;“西蜀偏居一隅,早应归纳中国版图。何况如今孟昶昏庸,此乃天授之大好时机也,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赵烁素来器重范质品格,今见他病榻之中仍忠心国事,更是倍加怜惜,于是下旨,司徒兼侍中范质加爵鲁国公。范质闻命、惶恐上表请辞,赵烁不许。
赵普见赵烁对范质恩宠有加,心甚不悦,对赵光义道;“范质乃前朝遗臣,陈桥拥立不但无尺寸之功,且对皇上取周立宋一直耿耿于怀,而皇上却对之屡施恩宠,爵位占百官之上,岂不令功臣心寒么?”
光义对此心中本来亦有不忿,便乘便向赵烁进言。赵烁笑道;“御弟莫听赵普之言;那范质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且心胸开阔,量度魁宏,实乃宰辅之材。赵普读书不多,器度狭隘,只知贪财邀功,妒贤忌能,岂能与范质相比乎?”
光义道;“范质虽有才智,但他终是前朝托孤遗臣,若说他忠;他终不忘故主。若说他义;他又岂能忠我大宋?反观赵普、早年即已随陛下戎马一生,陈桥拥立也是功不可没,尽管他有这个不足哪个不是,但他孤忠一片除奉与陛下之外是别无可献的。”
赵烁听了,也就把赵普晋封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集贤院大学士,宣徽北院使等职,让他参与了宰辅的事务。
正文 【424】 后蜀覆灭
这时,赵烁正密密筹划取川,调泰州团练使潘美为潭州团练使,荡平湘南通道那潘美到了潭州、先击退了屡屡入寇的南汉小股散兵游勇;因见匿藏在深山大峒的蛮獠经常来犯州县,掠抢民财,潘美又引兵深入山峒进剿,斩杀百余人,烧毁其巢岤。又见余党无处安身,四处溃散,潘美又下令在附近通往大路设点招安,招抚流散蛮夷,凡有归顺者,一律赏以酒肉金帛,于是平定了南方,潘美趁机攻克郴州。
朝中文武新旧两派权力之争,越演越烈,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等三位宰相都是前朝遗老,自然成为朝堂新贵的众矢之的,尤其范质久卧病榻,于是屡屡呈表求退。王溥魏仁浦二相见了,也各各上表求退。却说赵烁皇帝赵烁在前朝掌兵之时,对宰相权柄过盛,有分夺皇权之嫌,已颇有不满,如今见三位宰相同时请辞,便乐得个顺水推舟,准了三相之请,以范质为太子太傅、王溥为太子太保、魏仁浦为左仆射、皆免去政务,赋闲在家。
由于免去三相之职,朝中就没有宰相了,原来朝廷颁发政令,例由宰相签发的,现在便由皇帝签署。赵普本来早就盯着宰相这个位子的,三相退下,他正满怀信心,满以自己会立即接任,不料赵烁却来这一手,自己把政务揽了下来。赵普虽是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参与宰辅事务的职位,却并非宰相,无权签署的,弄得满肚子的不高兴。这一日,君臣在资福殿议事,赵普乘机说及此事;“没有宰相签署、不便于颁发政令”
赵烁道;“没有什么不便的,你们写好了,送来我签发不就行了吗。”
赵普又奏道;“朝廷不应该没有宰相,请皇上立即委任。而且签发政令是有关部门的事,不是皇帝亲自干的事。”
赵烁知道赵普想的是宰相的位子,但心里确实认为他不够格,不想给他,于是便召来几位翰林学士,命他们议论一下。
翰林学士陶谷说;“自古以来朝廷都是有宰相的,只是唐朝大和年间甘露事变之时,有几天没有宰相,不过,当时左仆射令狐楚等人奉行制书,也为合符古制……”
翰林学士窦仪说;“陶谷说的不对,他说的是宫廷事变的非常时期的举措,不足为据。如今皇弟领开封府尹、同平章事,在范相因病在家时已屡屡代署政令,已代宰相之职,怎么可说没有宰相?”
赵烁听了,连连笑道;“说的是,说的是。”又回过头来对赵普道;“先生;古人说;‘读书知古今,’你这就是不读书之过了,朕建议你往后要多多百~万\小!说才好……”
赵普听了,又羞又恼,却是开口不得,表面上只好点头应“诺”,心里却说;“你这个赵老大好没情面,口头上叫我先生,实际上却在这群酸翰林面前抹我面子,想当日不是我替你卖命,能有你今天的风光吗?”回头想到宰相的宝座,原来他又让赵老二坐了,越想越气……
正在这时,范质的病越来越重了,赵烁确是关怀备至,自己无暇问疾,便多次派遣丽妃娘娘前去看望。丽妃见范府设施简陋,?具陈旧,甚至连饮食器皿也不多几件,心中不安,忙回宫奏告。赵烁听了,忙命内务府拨出一套?具器皿送往范府,复又亲临问疾,责道;“承相薪俸自是不低,卿何节俭如此?为将来儿孙打算吗?”
范质奏道;“臣为宦多年,公务俱在官衙办理,从无官场私交,至于到臣家往来的亲眷均是贫寒亲族,无需讲究排场面子,因此没购置?具而已。”
范质病危时更叮嘱儿子;“吾死后毋请谥号,勿刻墓铭。”
及范质死后,赵烁十分惋惜,赐中书令官爵,银万?,又对朝臣道;“范质除住宅外,不置房舍田产,余财尽散济贫贱亲戚,所得俸禄遍及遗孤,真清廉宰相也。”
这时,南方传报,南唐国主李景病死,其子李煜继位。赵烁喜道;为人君者,不治兵甲,不修政务,而专工酒色诗歌,危亡之道也,李煜胸无大志,终日沉迷酒色歌舞,东南一隅孤无忧矣!”
派到蜀中的探子亦回报;却说是这孟昶自得花蕊夫人后,由于那花蕊夫人不但貌可倾国,秀外慧中,且是熟读经史,精通翰墨。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皆能,歌赋诗词无所不通。更由于她爱花成癖,几至一日无花则不欢,一时无花则不乐的境地。孟昶为了投其所好,除了下令在成都内外四十里遍植牡丹芙蓉之外,更在后宫之东辟地建牡丹苑,后宫之南建芰荷苑,后宫之西建芙蓉苑,后宫之北建红梅苑,以备四时玩赏。
每逢三春日丽,夏至炎蒸,秋高月朗或是瑞雪纷飘,都引领着花蕊夫人和那群后宫佳丽,四季不休,昼夜不息地游乐饮宴。花蕊夫人喜欢写诗,宫内到处都题有她的诗作;
宫内有五云楼;花蕊夫人有诗咏曰:五云楼阁凤城间,花木长春日月闲。三十六宫连内苑,太平天子住安山。
宫内有会真殿;花蕊夫人有诗咏曰:会真广殿约宫墙,楼阁相扶倚太阳。净?玉阶横水岸,御炉香气扑龙床。
宫内有龙池;花蕊夫人有诗咏曰:龙池九曲远相通,杨柳丝牵两岸风。长似江南好风景,画船来去碧波中。
此外,孟昶又把花蕊夫人的诗编辑成册,令歌女传唱,诗曰;立春日进内园花,红翠轻轻嫩浅芽。跪到玉阶犹带露,一时宣赐与宫娃。牡丹移向庭中栽,尽是藩方进入来。未到末春绿地暖,数般颜色一时开。庭离百尺立春风,引得君主到此中。床上翠屏开天扇,折枝花绽牡丹红。
赵烁草草翻阅了几首,笑道;“好呀!这花蕊夫人既有如此诗才,待灭蜀之后,命她写一首‘亡国感怀’看她如何描述……”
于是全面策划取川;川北方面;命忠武节度王全忠为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武信节度使崔彦进为副使,枢密副使王仁赡为都监。川南方面命宁江节度使刘光义为归州路都部署,曹彬为都监,沈义伦为随军转运使,均州刺史曹翰为西南面转运使。又令高怀德、郭进为监军。发兵之日,赵烁亲阅三军,并于崇德殿设宴与诸将领饯行,把川中各州府地图,交付与王全忠刘光义,亲喻诸将领道;“此次取川,朕志在必得,卿等毋得怠慢。”
临行前夜,赵烁召高怀德,郭进二将入内殿私谕道:“朕此次发兵入蜀,志在必得。当年四妹京娘之死,未知二位御弟可曾忘怀?”
郭进愤然道:“四妹之死,孟昶罪责难逃。此次灭蜀,若得生致孟昶,小将当把他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赵烁摇头道:“三弟,你错了也。四妹之死,孟昶当然有罪。若是朕未登大位的时候,当然也如你今天说的一样,把孟昶千刀万剐也难解恨。但是,朕如今坐上了这把椅子,就说不得这个话了……”
郭进摇头道:“皇上这么一说,俺可就听不懂了。皇上没当皇帝的时后说要杀他,倒是难点儿呢。如今皇上当了皇帝,要杀要剐,还不就凭您一句话吗?您要说杀!谁敢说不?为啥还说不得?”
赵烁听着,笑了。因见高怀德只是听,没开口,便对他说:“二弟听了半天只不开口,看来你是听懂了。你对三弟说说。”
高怀德忙笑辞道:“微臣正洗耳恭听呢,那里就听懂了呢?现正等着听皇上训示……”
赵烁听了,哈哈一笑,往怀德肩膀擂了一拳,笑道:“二弟就是聪明,多了一点狡猾。还是三弟好。忠厚带着老实。”
怀德陪着笑道:“这是皇上护着三弟说的罢了……”
赵烁接着说道:“朕今夜宣你们二人进宫,就是要告诉你们两件事。第一件:平定西蜀后,你们不能伤害孟昶,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丝毫无损的孟昶带回来。因为朕要的是一统江山,四海来归,八方臣服。如果现在平了西蜀就杀了孟昶,你们想想,其他各地的还敢‘来归,’还会‘臣服’吗?以后的仗还好打吗?”
“哪么,四妹之仇,难道就此罢了不成?”郭进愤愤不平地说。
赵烁道:“四妹之仇毕竟是咱们兄弟仨跟孟昶之间的私人恩怨。如今,为了大宋江山一统,为了四海来归,咱们的私人恩怨也就只能搁下来了。”
见郭进还是气愤难平,赵烁继续说道:“尔等在征蜀途中,一边打仗一边劝降,应派人传讯孟昶,告诉他:大宋皇帝正在开封城西兴建蜀王府邸以待蜀主来归。尤其对成都,不管软的也好,硬的也好,都应劝降,不管任何时候,也千万不能伤及孟昶。”说罢,在御案取过一把宝剑,交给郭进道:“一但俘获孟昶,不得稽留,汝立即护送回京。为保孟昶安全,朕交你?方宝剑一把,一路之上,不管任何官职,任何人等,一律不许私自接近孟昶,更不得对其伤害。如有违者,杀无赦!如有差错,惟汝是问。”
郭进听罢,不禁凛然,忙跪下接过。
赵烁又向高怀德道:“当年柴世宗曾对朕说:‘孟昶好色,不但祸国殃民,且祸及御弟,朕知御妹京娘之死乃由孟昶而起,他日平唐灭汉之后,朕当委弟前往灭蜀,蜀亡之日,朕就将他的花蕊夫人赏与御弟,以疗御弟心头之痛……’。朕当即答道:‘国事为重,征唐灭蜀,江山一统乃国家大事,微臣岂敢以私人恩怨以涉扰国事。’世宗又道:‘商纣无道,故先祖武王率天下人以讨之。孟昶失德,祸延苍生,故孤委弟领兵以灭之。京娘之死咎由孟昶,既是吾弟心中之痛,亦即寡人心头之痛,岂能说是汝个人的私人恩怨乎?’”
赵烁接着笑道:“按理说来,这个花蕊夫人还是前朝世宗皇帝亲口许配与朕的,当时他赐给了朕,朕也接受了。他是皇帝,朕也是皇帝。皇帝说话是算数的,这叫君无戏言。”
“也可以说是却之不恭,受之无愧吧。”顿了一顿,见二人听得很专注,便继续道:“世宗皇帝还向朕说:‘他伤了你的妹子,我要他还你一个老婆,一报一还,这就摆平了。’”说罢,也在御案取过一把宝剑,交给高怀德道:“三弟护送孟昶先行来京,汝护送花蕊夫人延后两日跟进……”
见高怀德仍是俯首聆听,赵烁猛地往他肩上一拍道:“汝听清了没有?”
怀德肃然挺身应道:“臣听清了!皇上是说三弟护送孟昶先行,臣护送花蕊夫人后两天上路,不让他们走到一块。”
赵烁听了,哈哈大笑。接着又说:“为保花蕊夫人安全,朕现在再交你?方宝剑一把,一路之上,不管任何官职,任何人等,一律不许私自接近夫人,更不得对其伤害。如有违者,杀无赦!如有差错,惟汝是问。你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丝毫无损的花蕊夫人带回来给朕。”
怀德听了,连声应诺,二人陛辞而出。
这正是:只为倾城倾国色,惹得干戈入蜀来!
正文 【425】 后蜀覆灭(二)
郭进道:“此去入川,咱们兄弟俩都是监军,可是至高无上的了,怎么皇上还要给咱们尚方宝剑……”
怀德大笑道:“拿了尚方宝剑,咱们可是‘代行皇命,八面威了’呢,你不想要?都拿来,咱可是多多益善的”
“去你的!我是说不要么?我是问你:皇上恁地小心,还给咱们尚方宝剑,难道还有谁有这般权势,能来咱们手里取人的?”郭进道。
怀德微笑道:“这是皇上的圣意,咱们遵旨照办就是,反正就是玉皇大帝来了都不能动。咱们猜哪么多干什么,知道哪么多干什么?”
郭进想了想,又瞧了瞧他的神态,自语道:“我是不知道的才问你,你是知道的却不说,怪不得皇上说你狡猾……”
次日,赵烁在崇德殿亲自设宴以饯行,谕众将道:“朕此次伐蜀,为一统中国,得其土地与百姓而已,凡攻城略地,一律不得滥杀无辜,不得抢掠财物。凡攻各处州县市镇,兵械粮草皆由各部入作军用,至于钱帛金银,可分赏将士。”
且说西蜀的探子得知消息,连忙回去报讯。蜀主闻报宋军已从凤州入寇,忙以王昭远为大元帅,川北行营都部署,发兵三万,更总辖川北军事以抗宋军。临行,蜀主令宰相李昊把盏郊饯,笑对王昭远道:“今日之宋兵,乃卿所召来的,望卿勉力为朕立功,拒敌于国门之外。”
昭远素来自负,常以诸葛亮自诩,此次出兵,登坛点将,左手摇着羽扇,右手握铁如意,特显得儒雅,气度不凡,听蜀主如此一说,随即昂然答道:“主上尽管放心,微臣此行,何止是为陛下拒敌国门之外?臣当领此三万川中精壮,不但光复秦凤二州,还要直捣开封,扫净梁园以迎陛下呢。”
蜀主孟昶听了,乐不可支,开怀大笑,又命两班文武轮番把盏,以壮行色,更令花蕊夫人赋诗以志。
饯行已罢,送走了出征将士,归程途中,李昊向蜀主道:“微臣见昭远踌躇满志,大有轻敌之心。想那赵烁出身于行伍,久经战阵。王昭远乃一介书生,未经战争历炼,如何是他对手。”
孟昶笑道:“丞相徒读诗书,恁地连蜀中精英的典故都忘记了?想那诸葛武侯出山之前又何曾经过战争历练?但他未出草庐已算定了天下三分。陆逊一介书生,但他第一仗就烧了刘皇叔连营七百里,能说书生无用吗?”
李昊语塞,摇头自语道:“王昭远能与二位先贤相比乎?王昭远能与二位先贤相比乎?”
且说那宋军是早就有备而来的,蜀军未出,宋军已到川北,王全斌大军一到,先就攻下了乾渠渡、万仞、燕子等关隘兵寨,接着又令先锋史延德领三千人马乘夜进袭兴州。兴州守将蓝思绾手下原有守军七千人,因见宋军来势凶猛,早已军心惶惶,今见宋军乘黑夜来袭,只看见一路上灯笼火把,鼓噪而来,更不知是多少人马,稍一接战便弃城而逃,领着残兵败将退到西县去了。宋军得了兴州,从仓中搜出四十多万斛粮食。
王全斌见蜀军不堪一击,心中大喜,再贾余勇,又分兵四出搜杀,剿平了鱼关、白水阁等二十多处山寨。
川军将领韩保正带着一万人马从绵阳来援兴州的,走到半路,得知兴州已失,不敢前进,也跑到西县去与蓝思绾合兵一处,互相壮胆。
王全斌见韩保正也躲到西县,分明是畏我军威,于是又令史延德乘胜前进,攻打西县。韩保正闻得宋军来了,吓得六神无主,因怕宋军一但围城无法脱身,忙令蓝思绾带领一万人马到城外依山背城立寨以防宋军。
史延德见了,心生一计,白天命军士擂鼓呐喊,虚张声势佯攻,待到半夜,却带领军士从后山而入,把城墙炸了个缺口,蜂拥而进。韩保正无处可逃,连副将李进一块儿都乖乖的做了俘虏。
攻下西县,宋军不但俘虏了两员蜀军将领,又得了三十余万斛粮食。
蓝思绾在城外闻讯,连夜领兵逃跑。王传斌得知,遣部将崔彦进、康延泽等摄足紧跟,一直追至嘉州,蜀军惊慌失措,只好放火烧毁栈道,退到葭萌关去。
北面军事节节得胜,捷报不断传入汴京,赵烁闻知不但军事得胜,更喜的是又得七八十万斛军粮,叹道;“西川富庶,真天下粮仓也。”于是下旨各运输使无需再往军前输送军粮,运输队伍转为战斗队以增加兵力。
南方入蜀有长江险阻,蜀军在三峡夔门设铁链锁江,山上设栅寨三重,寨内架设火炮以防江上来敌,可谓固若金汤。不过、好在赵烁早有准备,不但要求由川来投的人士画出川中地理图形,还要他们说清军事布防,因此胸中早有韬略,在刘光义临行时更面授机宜,叮嘱道;“蜀军南路布防倚仗三峡夔门险要,山上设寨架炮,水上设练拦江,汝等切莫先在江上强攻,应先袭其山上炮台,则事半功倍矣。”
此番南路在入峡路上一路舰艇塞江,浩浩荡荡,势如破竹,连克松木、三会、巫山等地,歼蜀军五千余人,杀其统领南光海,来到距夔门锁江三里处停了下来,一连两日毫无动静,蜀军正在大江两岸严阵以待。不料第三日黎明时分,一千宋军步卒悄悄爬上山上,一声发喊,杀入寨栅,夺取了炮台。江上水兵听得山上得手,江上的舰艇也鱼贯而上,蜀军一时大乱,稍一接触即纷纷败退。刘光义随即挥军跟进,乘胜追击,进逼白帝城。
白帝城守将宁江节度使高彦俦召副使赵崇济、监军武守谦商议道;“宋军远道涉险而来,利在速战。我等只宜坚壁固守,待其疲怠击之。”
武守谦是朝廷派来的监军,是孟昶的心腹亲信,既不知兵,又想立功邀赏,听得高彦俦要固守以待,极力反对,争持不下。愤然而起道;“既是将军怕冒刀兵之险,且看本官领兵出战好了。待本官把宋军赶下大江喂鱼之时,汝可不得分俺功劳的。”说罢,就令赵崇济点起五千人马出城,前去冲击宋营。
刘光义见蜀兵出战,即令张廷翰等人领千人诱敌,佯装不敌、退至猪头铺,伏军围上,把蜀军杀得七零八落,武守谦、赵崇济双双死于军前,败军逃回白帝城,埋伏两旁的宋军紧跟蜂拥进城,高彦俦率侍卫二百人死战,无奈势单力薄,身中十余枪,侍卫亦死的死,逃的逃,自己只好跑回府衙,关上大门,更衣登楼,纵火而死。刘光义怜他忠义,令军士在废圩中收拾他的骨殖,厚葬于白帝城外,对左右道;“莫使忠烈之士?没于青史也。”
回头再说那北军战况;北路军主帅王全斌因见蜀军放火烧了栈道,难以行军,与众将议道;“蜀军烧了栈道,难以行军,我等何不取道罗川路……”
康延泽道;“罗川路既窄且险,不但车马难通,就是人行亦常需侧身避让而过,我等要过数万人马,颇费时日。”
王全斌道;“日前已派人打探,罗川沿途依山傍水,如今隆冬季候,河水浅枯,河溪两岸亦可行走,不过就是车马难行……。”
崔彦进道;“这也不难,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今天就来个明修栈道,强度罗川,步军可在罗川路先行进发,车马待栈道修好之后在栈道行进,岂不更好!”
于是,王全斌就令康延泽崔彦进二人领本部将士抢修栈道,自己领了本部在罗川一路水陆兼程、络绎而进。不数日,栈道修成,康、崔二将挥军猛进,连夺金山寨,小漫天寨,王全斌大军亦来到深度与二将会师。
深度蜀军主帅王审超见宋军来犯,便遣兵依江列阵,要与宋军决战。崔彦进却趁蜀军列阵未成之际,领部将分兵两路冲击,强夺浮桥。时已入暮,夜色苍茫,蜀军不敌,纷纷退回彼岸,王审超无法、只得领兵退到大漫天寨去了。
谁料宋军却紧追不舍,见蜀军躲入大漫天寨,便兵分三路,崔彦进、康延泽、张万友各领一军冲杀。王审超怒道;“这宋人也忒狂妄了,凡事不可再三,就欺我蜀中无人乎?”于是就与监军赵崇渥、刘延祚各领一支人马出战。蜀军屡败,已是闻风丧胆,稍一接战即便纷纷退却,结果死的死,逃的逃,三位将领束手就擒,当了宋军的俘虏。后寨主?王超远、赵崇韬仍不知底细,也各领人马前来助战,反倒被溃退的败军冲得七零八落。后来得知前面三将被俘,只好带上残兵败将退到利州,无奈宋军仍是紧追不舍,蹑足而至。蜀军只好渡过桔柏津,放火烧了桥梁,退到剑门关去了。
那全斌进得利州,诸事不问,先到粮仓查看,仓吏呈上账册,仓储军粮八十余万斛,即令军士核查,果然账粮相符,大喜,即令快马百里加急报与朝廷。捷报到京那天,开封正下着大雪,赵烁正与百官在讲武殿前东较场上设毡帐议事,得川中捷报,大喜,遍授众人阅览,复又叹道;“数九隆冬,征战不易,我等安居宫室,衣锦披裘尚觉寒风可畏,何况千里征人乎?”说罢,旋即脱下锦裘,又令百官俱各各脱下衣袍,也令内监与加急快马将这些衣袍送到前线,更下旨谕曰;“将士神勇,无坚不克,斩关夺寨如摧枯拉朽,致川人望风披靡。念隆冬苦寒,朕与百官就将身上衣袍赏与西征诸将。但仍苦于数不足够,得成都之日,可以蜀锦制锦袍赏将官,以棉絮制棉衣以暖士兵,勿令三军受寒也。”
这正是:犹如虎豹驱羊阵,一将功成万骨枯!
正文 【426】 后蜀覆灭(三)
内监与快使到达时,就将赵烁锦袍赐于王全斌,百官衣袍分赐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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