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国色江山 > 国色江山第95部分阅读

国色江山第95部分阅读

    留守,后封北平王,现又龙兴大位,立国大汉,足见这个老道所言无虚。那么,想起当年老道说到三个儿子“有运无福,有福无运,生不逢时,福运俱无”的话,就更是耿耿于怀,时刻在心了,如今自己正在苦心经营帝业,一听得承训患病,想起那道士说的“有运无福”这句话,怎的不失惊打怪,忧心忡忡?于是,便急忙宣调郭威为河北巡检使,署里河北军事,自己立即班师,赶回汴京。

    也顾不得安顿兵马,赶忙的一马径奔后宫。只见承训昏昏沉沉,躺在榻上,几个御医,围侍榻前,都拿不出个主意来,皇后只在一旁垂泪。

    汉皇忙近前察看,只见他遍体潮热,昏不知人,不免又更添一层烦恼。只得吩咐御医细心诊察。又召集了几个懂得医术的老儒生会同斟酌用药。一连忙乱了几天,弄得满朝上下,文武百官全都不得安宁。加上关西一带尚未平定,每日又要临朝听政,反倒弄得怔仲恍惚,饮食无味。明知是病了,却又不敢作声,怕的是更引起朝野不安,只好默默的撑着。幸好几天过后,承训的病渐见好转,稍能起坐,汉皇这才稍得安心。

    又过了数日,朝会之时,有众臣联表奏禀:目下河北已平,关西亦无叛逆之变,我大汉国基已固若金汤,亟应昭告天地,祭告宗庙,并昭示天下。

    汉皇览表大喜,当即准奏。司天监随即选定十一月朔为吉日,行礼大祭。汉皇并就当日册封承训为太子,以安众心。

    不料太子受册封当夜,病体突变,咯血不止,一班御医尽皆束手无策,挨到午夜时分,便告一命呜呼,返魂无术。竟中了道士“福薄缘悭”的?语。

    汉皇近日已是抱恙视事,不敢则声,为的是让国人安心而已。如今一见太子夭亡,急气攻心,两眼一黑,竟晕倒龙床之上。吓得满朝文武,乱作一团。幸亏经过一群御医一番抢救,始得缓过气来,慢慢苏醒。但一连几日皆不能视朝理政,太原随来诸臣虽皆亲信,但从未经临朝理政,终显得是生手外行。因见前朝太师冯道,熟悉朝政,老成持重,日来皇上有恙,大小政务俱委他处理,也觉有条不泯,中规中矩,颇合心意,因此也仍封他太师之职,由他掌管日常事务。

    又过了数日,转眼便是新春佳节,汉皇亦觉病体稍可,为安天下人心,因而不敢怠慢,亦即趁新春朝会,临朝视政。因见太原随驾南来诸人,俱是武夫出身,朝政文治,素不熟悉,更晋封冯道为齐国公,也就是让他当个领班的当朝太师,就像当年汉高祖刘邦用叔孙通之意,让他教习太原诸臣懂得点朝廷规矩。

    不一日,兵部送来急奏,说是凤翔节度使侯益,河中节度使李守贞,晋昌节度使赵匡赞等,因见皇上龙体有恙,三州互相勾结,有合兵盘踞关中,叛国降蜀之阴谋,请皇上从速派兵前来救援。

    汉皇见奏,因考虑到立国伊始,国库空乏,兵力不足,近日又因太子卒亡,自己也身体不适,便派陈观为宣抚使,前往关中,宣示皇命,先行抚慰,毋令情况恶化。后来又令将军王景崇,齐藏珍各领三千禁兵,前往关西,对凤翔,晋昌先行安抚,万一不能安抚,始可征集关中诸州兵马,再行决断。

    这三州联叛,祸首是李守贞。原来这李守贞与杜威素日交往甚密,因见汉皇收复邺都之时,杀了张琏,抄没了杜威家资,又免了杜威节度使等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怕这种灾难,他日轮到自己头上,因而就动了个叛汉降蜀的念头。

    那赵匡赞是赵延寿的儿子,当年一家子随祖父降辽,自己也受辽人官职。但后来祖父赵德钧被萧太后囚死漠外,去年父亲又被萧翰押归上京,看来也是凶多吉少。随着连年时政动荡,政权匆匆交替,自己原是属燕,后降唐降晋降辽,如今晋汉交替之际,满朝文武尽都是朝秦暮楚,不足为怪,但自己祖父,父亲两代降辽以后,无有下场。如今自己降汉以后,只恐又受猜疑,弄得成了“猪八戒照镜”,里外不是人。加上侯益,李守贞再三游说,故也产生了叛汉投蜀之意。

    这正是:无常一到万事空,壮志满怀难如愿!

    正文 【355】 拨云见日

    这陈观领了皇命,因知赵匡赞反意不坚,正在三心两意,故径奔晋昌军,先说赵匡赞。果然那赵匡赞听得陈观赍旨前来,也不敢怠慢,慌忙迎入。

    陈观道:“皇上驾临京师,将军即率师归顺,此乃应天顺人,明智之举,为何如今又舍明投暗,反投西蜀,在下深为不解。”

    赵匡赞本来就是个不擅言辩之人,倒是幕下判官李恕代为述说。彼此交谈一番,倒消除了赵匡赞的疑虑。

    陈观道:“主上其实并无疑忌将军,将军既是无意叛汉,何不派员前往京师,向皇上说明,也免得君臣之间互相猜疑。”

    赵匡赞喜道:“得阁下一番开导,在下有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不若就差李判官上京向皇上谢罪,如蒙恩赦,匡赞当亲自上京谢恩。”

    陈观大喜道:“将军如此深明大义,难得,难得。”遂修书一封交李恕呈送汉皇,就说明赵匡赞只因恐被猜疑,实无降蜀之心之事作了详细说明。

    李恕领命进京,朝见汉帝。汉帝和颜问道:“匡赞已归顺我朝,如何出尔反尔,忽又突生变卦,转投西蜀?”

    李恕奏道:“赵氏一门三代,误投虏邦,本已失策。加以匡赞身受虏邦官职,父又身在虏廷,深恐为陛下不谅,故心存疑惧,又受旁人游说,致拟生投蜀求存之念。微臣当时即谏阻道:汉主既已还将军爵禄,可见并无猜忌,将军不应听旁人言语,自生疑虑。匡赞亦自知悔悟,故派臣前来请罪,主上若能原宥,匡赞亦拟亲到京师谢罪。”

    汉帝道:“孤与匡赞祖孙三代本是故交,今德钧殁于虏庭,延寿又入虏槛阱,孤亦心常戚戚,又岂会逼匡赞于绝路呢?汝可速速回报匡赞,不必疑虑,尽可来朝。”

    李恕得了汉帝恩许,欢天喜地地辞朝,赶着回长安向赵匡赞报信去了。

    那侯益听得赵匡赞派人进京向汉帝表忠,心下也着忙了起来。因当初三镇共议投蜀,如今晋昌军赵匡赞首先就中途变卦了,那河中的李守贞会不会也来这一手呢?谁也难料。原来三镇共成?角,互倚共存,倘若他们二人反水,只剩下自己投向西蜀,岂不势单力薄,反为他们两军灭掉?便连忙修书,派人送往汴京,也向汉帝请罪,且请亲自入朝。

    李恕走了不久,凤翔军侯益送信的人也到汴京了,随即呈送汉帝。汉帝览书后,不禁疑窦顿生,原来这三镇开始同时归顺我朝,中途忽地联袂降蜀,如今晋昌,凤翔两镇为何又重归我大汉?明日那河中李守贞会不会也送信表忠?他们就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有没有什么内里机关?不禁顿生疑云。这时,派往关中的王景崇,齐藏珍二将尚未动程,便连夜宣召王景崇入见,面喻道;“晋昌军赵匡赞日前已纳表归顺,孤已答允其晋京陛见。汝若见他来京,万勿阻拦。凤翔军侯益今日又来信使,亦言归顺。汝到凤翔亦须细察,如其是真情,亦应准其来京。如其有诈,汝可便宜行事。”王景崇领了上喻,次日一早便匆匆出发了。

    回头说这边:几天后,李恕回到长安,把汉帝的话传达了给赵匡赞,赵匡赞听了,满心欢喜,放下了那块压在心头的大石。

    也在这当儿:西蜀快马也送信来了,蜀主派专使与三镇联络,张廷领一千人马已出子午谷,第一站先奔凤翔而来……也就在这当儿:王景崇,齐藏珍领着六千人马也直奔凤翔来了。

    那赵匡赞听得蜀,汉两边的人马都奔向这厢来了,这可是个是非之地。如今汉帝已说了答允我晋京,我不如早早进京,免得卷进这个旋涡里。于是,便把事务匆匆交付与节度副使安有规,自己带着妻儿家小,急急忙忙赶赴汴京而去。正在上路不久,迎面来了王景崇。齐藏珍一彪人马。相问之下,王景崇得知赵匡赞是带着家小进京见驾的,也就放心了,毫不阻拦,让他们过去。自己更赶着迅速前往长安,好安排迎战蜀兵。

    再说这王景崇一行来至长安,安有规接入,讯问之下,得知张廷?的人马已快到凤翔,而侯益却并未动身前去汴京朝驾。心中未免狐疑,只恐这侯益反过来又投西蜀,便忙领着人马,顺便又在长安带了赵匡赞的一千人,赶往凤翔。

    原来侯益此时也正在?惶,汴京来兵了,西蜀也来兵了,那都是自己惹下的麻烦,不知如何处置。现在却好了,汉兵先到,当然也就归顺刘知远好了。于是,便把王景崇的人马接了进关。王景崇自然要把当前西蜀来兵之事讯问一番,那侯益对答起来,却又未免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惹起王景崇的怀疑,退下来后,便与齐藏珍等部众商议道:“我看这侯益说话吞吞吐吐,不像个真心归顺的样子,咱们不如先把他杀了,收编了他的人马,然后再去对付蜀兵,倒可无后顾之忧。”

    不待齐藏珍答话,一个管带赵匡赞人马的名叫赵思绾的偏将抢着说:“将军既有此意,末将愿率本部,复入侯府,替将军先除侯益。”

    齐藏珍听了,忙向王景崇使了个眼色,把他扯到后营道:“将军也忒急了些儿,皇上刚刚立国,难免人心不定,这侯益虽说意向难?,但毕竟已开关迎我,如若杀他,恐冷了降者之心。末将倒是认为这个赵思绾生得形如豺虎,目露凶光,咱们倒是要防着点……”

    未待他说完,王崇景笑道:“将军此说亦有道理,至于这姓赵的,不过是赵匡赞手下的一员偏将罢了,何须多虑?”因得知共有两路蜀兵分南北二路而来,因是前来纳降的,故尔人马不多,倒是带了不少的犒赏财物。王景崇遂令兵分两路,自己领三千人马,兼领赵匡赞的一千人,往迎张廷?。齐藏珍领三千人马,也带上侯景的一千人,前往宝鸡迎战张虔钊。

    原来蜀主派来的,都是为了受降三镇,犒赏将士的使团,因此兵马不多。不料来到关中始得消息,事情有了反复,赵匡赞,侯益皆已反悔,又重新归汉,汉王还派了兵马前来截击,便急急忙忙往来路撤退。

    张廷这一路,刚往回走,让王景崇随后赶上了,这王景崇用了赵思绾为先行,赵思绾为了在新主儿面前露一手,也明知蜀兵人马不多,故拼命驱兵追杀,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着实打了个胜仗。

    张虔钊这一路得知二镇有变,也忙撤兵返蜀,但后队又是让齐藏珍赶上了,不免也遭劫掠一番。

    两支人马回到凤翔,王景崇自然是庆功会宴,犒赏将士,命人上书报捷,就说是歼灭蜀军万余,掠获军需若干。

    这王景崇回师凤翔时,侯益已收拾好行装,告知王景崇,他要携家小进京,朝见新主去了。这样一来,王景崇也更放心了,他此来的任务是平三镇之叛,如今长安的赵匡赞,凤翔的侯益,也都已进京朝皇,二镇重归大汉,这功劳都是自己的了,好不高兴。

    可是,正在这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朝中却出大事了。刘知远死了。

    刘知远是残唐五代第四个朝代的第一任皇帝,也是五代中自己辛辛苦苦挣下来的江山,坐上去当皇帝前后不到一年就死了的,他是五代之中自己挣得天下却又做得最短时间的一个皇帝。

    他是病死的。是受到重大刺激导致生病而死的。

    前面说过: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生得轩昂俊秀,聪明好学,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寄托。他看到:前几代的江山,败就败在接班人的手里。朱温的“梁”,就败在他那一群不肖子孙的自相残杀。李克用家的“唐”,本来是好好的,李存勖还得到朱温“生子当如李亚子”的赞誉。可是这个李亚子后来却昏庸变态,豪气全消,也导致祸起阋墙而灭。眼前郭无为的“晋”就更不用说了。儿子太小,被侄子夺位,由于昏庸y乱,又被辽人所灭。回头看自己家中,有一个正当青春的秀外慧中的儿子,大概可以跳出这个短命王朝的怪圈,把这大汉江山保个河山带砺,千秋永固了吧?但是、可惜又是事与愿违……

    话又说回来,当年那个算命先生留下的那段话,确给他留下个心结,犹如一颗埋在心里的定时炸弹,使他始终诚惶诚恐,忧心忡忡。上月,承训突然病逝,这颗定时炸弹爆炸了,他受不了了。他也深知第二个儿子确是“愚顽鲁劣”,更被说成是“有福无运”的。第三个儿子体弱多病,也不像块材料。又被说是“生不逢时”,……那么,这大汉江山看来白创了。后继无人,很快又将落入他人之手了?自己一生苦斗又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可这话又是不敢告诉别人的。

    聪明能干的儿子这么早就死了,愚顽鲁劣的却留了下来,这思想压力太大了,他受不了了,他崩溃了。所以他死了。

    这正是:乱世纷纷创业艰,守成保业更为难!

    正文 【356】 后事处理

    汉帝刘知远弥留之际,把皇后和两个儿子承业,承勋,二文二武四个大臣苏逢吉,杨业,郭威,史弘肇,都唤到御榻前托孤,嘱托四个大臣务必齐心协力,扶立承业。承业年少,不谙国政,一切皆要听从四位老臣辅导,万勿自作主张。还叮嘱说:“杜威此人,反复无常,终是祸根,若孤不寿,汝等立即除之,免为后患”。

    当夜,刘知远死了。

    次日晨,众人有提议立即举哀发丧,扶承业继位。苏逢吉忙道:“且慢!且慢!各位别忘了昨夜大行皇帝的嘱咐。”

    于是,四位顾命大臣就在御榻前商议一番,皇帝的死讯暂不公布,由苏逢吉以皇上名义颁布诏书:就说那“杜威枭獍成性,反复难纯,近日朕偶染微恙,罢朝数日,彼父子即四散流言,肆意诽谤,实为蛊惑人心,危害邦国,是可恕也,孰不可恕?就令有司即行究办,其杜威父子一律处斩,决不待时。至于晋宋国公主及其它亲族与此无关,依旧享受国家供给,一概免究。”

    皇后本不知国事,因四位是大行皇帝托孤的顾命大臣,苏逢吉又是首辅,如今四人同一意见,自然一切听从他们安排,刘承只是列席旁听而已。

    当下即由郭威,史弘肇二人宣召禁军,直奔杜威家中。其时杜威与弘璋,弘琏,弘?三个儿子俱安坐家中,焉知刹那之间祸从天降。一听宣诏,登时吓得魄散魂飞,急忙连哭带辩。无奈那些军士一概充耳不闻,如老鹰抓小鸡般的把他父子四个押到市曹,即时处斩。

    杜威通辽卖国,祸国殃民,鱼肉百姓,晋人素已恨之入骨。开封市民闻得他今日伏法,莫不奔走相告,一齐涌向市曹,棍敲石砸,不消半刻,把杜威尸首砸成一摊肉浆。

    朝廷既斩杜威,接着便举哀发丧,宣告皇帝的死讯。接着又宣读遗诏,封皇子承业为周王。紧接着,周王刘承业即日继承大位,是为五代刘汉的第二位皇帝。先是朝会百官,尊皇后李氏为皇太后,然后举哀成服……

    当然,这些事务都是由四位大臣联手主持的。刘承业不过是听从指挥,任由摆布,行礼如仪罢了。

    杀杜威是应天顺人的,他是石晋王朝郭无为遗留下来的一颗毒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是,杀了杜威之后,关内政局又来了一次大动荡。

    首先是凤翔:原来驻守凤翔的侯益赴京朝王来了,王景崇接管了他的地盘和兵将。听说刘知远死了,王景崇心里就打起个小九九来了:自己原来只是刘知远手下一名牙将,这次出兵三镇只因事起仓促,朝中无人可调才派自己来的,如今凤翔节度使侯益走了,兵权抓在自己手上,刘知远在日,当然是帖服服的听从管辖,如今刘知远突然死了,难道还怕这刘承业?况且他刚刚继位当皇,肯定要收买人心的,于是,便命人写了一通奏折上呈,说是:目前关中虽然平定,但人心不稳,西蜀依旧虎视眈眈,请皇上委景崇以节度使之职,俾得以安定时局云云。

    这时承业登基不久,朝中确也是不大安定,诸位顾命臣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批了下来,就委王景崇为凤翔节度使,兼领西路指挥使之职。

    这时,原来在赵匡赞手下的赵思绾也打起小算盘来了。他深知留守长的节度副使安友?常日对自己很是信任,老实可欺,便带着手下一千人,依旧回长安。那安友?也毫不防范,开关接入。不料那赵思绾早有阴谋,一声鼓噪,指挥手下抢占官衙兵营,还令人捕杀安友?。安友?无法,只得带着家小和一百亲兵仓惶出逃,也跑到汴京去了。

    这赵思绾占了长安,洋洋得意,也奉表上京,就说安友?挟带私逃,不知去向。如今自己暂领职事,请朝庭速颁明诏,委自己为节度使,以安众心。

    朝庭本来明知原委,只奈是天下未平,鞭长莫及,也只好委他个“节度使”之职以安其心,也可算得到暂时安宁。

    但是,河中的李守贞却更异想天开了,因见刘知远死了,刘承业年少无知,打量着朝中无人能与自己相抗衡,加之这次三镇之叛表面看来像是平了两镇,其实一镇都没平。凤翔的侯益换了个王景崇,长安的赵匡赞换了个赵思绾,无异“以叛易叛”,比原来两个叛得更底了。刘知远未死的时候,已经是力不从心,无力西顾。如今刘知远一死,这刘承业更是个阿斗不如的草包,当今之世,舍我其谁?这刘汉江山就等我去收拾的了……。于是,便立起旗号,自称秦王。随即派人前去凤翔长安二镇游说王景崇,赵思绾。就说:刘知远已死,刘汉必亡。寡人如今自立为秦王,邀二镇纳为麾下,合力同固关中,共图大业。

    王景崇,赵思绾正是眼高手低,贪得无厌的小人,刚刚有了一个地盘,便就野心勃勃,正在思量得陇望蜀之际,一见李守贞派人来游说,正中下怀,忙不迭的答应了。这赵思绾更是别出心裁,在当年唐宫旧库里,翻出一袭旧龙袍,命织工按形翻制,依旧是金丝彩线,依样画葫芦做了一件,还命文牍写了一份“劝进书”,煞有介事的派人“呈”到河中。恭请李守贞正位登基,立国为皇。

    李守贞想的正是这一着。一见赵思绾来了“劝进”,喜出望外,以为这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九五有望了,连忙命人赍“旨”把王景崇封为太师,赵思绾封为太尉,又各赏了两万贯,命二处加速扩军备战,以防汉军前来偷袭。

    那赵思绾本来就兵微将寡,只有那一千人。正想扩大势力。如今有了朋党,便可肆无忌惮了,首先是四出招兵买马,搜罗市井流氓,弄了两千余众。还感不足,便挨家挨户搜捕,绑进军营,遇着家有资财的,更是趁机劫掠……弄得长安内外,乱作一团,到底还是让他抓了三四千人……。

    在那个时代,凡是有野心的军阀,都是想当皇帝。凡是拥立他的都是想升官。李守贞这时也正是这样。他的下属恨不得他马上就九五之尊,称王称霸。各人也就马上攀龙附凤官升三级。于是,天天闹哄哄的又说那里见了什么异征,那里又出了什么祥瑞,说得李守贞心痒痒的。

    那一日,正与一群下属饮宴,喝了个天旋地转,头昏脑热之际,有人又嚷起“请秦王正位为皇”的调子来。李守贞也正在兴头上,取过弓箭,指着前面影壁上一幅“猛虎舐掌图”笑道:“诸位既要拥戴孤王,咱们就来个向天讨象。孤若有福取代刘氏天下,这一箭就射中虎舌。”

    说完,挽弓发箭,一箭射去,可可的正中虎舌。那一群大小喽?们见了,尽皆哗然齐呼万岁。都要李守贞立即坐朝称帝。

    那李守贞虽然是满心欢喜,毕竟仍是底气不足,说道:“如要称帝,应取汴梁,定关东以作帝业基础。”于是,就趁着这一腔酒势,便下令立即发兵前往攻打同州。更命王景崇,赵思绾二人随后引兵跟进。

    同州与河中最近,最早探知李守贞叛乱的消息。节度使张彦威忙向朝庭上奏。新汉帝刘承业见奏,忙召四大臣商议,只因眼下朝中已无兵可派,遂下令滑州守将领兵赶赴同州,协同防卫。李守贞见同州增兵添将,已经有所防备了,便派王继勋转向南下,攻占了潼关。探马报到汴京,朝廷这又着起个忙来。忙命澶州节度使郭从义与监军王峻领本州之兵前往长安,堵住赵思绾。?州节度使白文珂领本州之兵径赴河中,李守贞。又再派夔州指挥使尚洪迁领本部前往长安以助郭从义。又命阆州防御使刘词领本部前往河中以助白文珂。

    几路人马浩浩荡荡,分路西进,一时颇成气势。惟独那夔州指挥使尚洪迁自恃勇力过人,手下又兵强马壮,想抢先立个头功。一路更是马不停蹄,先行进入关中。也不待澶州兵来到,自己便摆开架式,径直杀到长安城下。

    那赵思绾先已探得夔州兵先行到达,早有准备。续后探得尚洪迁孤军深入,竟然敢直逼城下,也是气不打一处上,就在长安城外布陈以待,一见尚洪迁兵马,便冲杀过去。一场混战,毕竟战场有主客之分,作战双方有劳逸之别,斗了半天,夔州兵马毕竟是经过长途跋涉,远道而来,未免人马疲怠,不比长安兵马以逸待劳,斗着斗着便渐露弱势。

    赵思绾原已知道有两处兵马前来攻伐自己,本意已是想先击退一处,以免两面受敌的,如今见夔州兵阵脚已乱,便调集全部人马,一声鼓噪,掩杀过去。任教你尚洪迁如猛,此时也是无法抵挡,只好节节后退了。那赵思绾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跟着穷追猛打,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吞掉似的。那尚洪迁本是个粗人,打了败仗已够憋气的了,再被他紧跟不舍,死缠不放,也打出火来了,喝住人马,回过头来又再拼命厮杀。毕竟败兵难以言勇,虽然堵住了赵思绾兵马的追杀,但尚洪迁身上已被伤十余处。副将收兵后,后撤十里安营,但尚洪迁因伤势过重不治,当晚身亡。

    这正是:自古无粮不带兵,兵精粮足将帅威!

    正文 【357】 打草惊蛇

    次日始遇郭从义,王峻领着澶州兵到来,见夔州兵败,尚洪义战死,倒吓的二将就地驻扎下来,不敢进军。那?州节度使白文珂领兵来至同州,得知尚洪迁在长安兵败将亡,也留驻同州,踟蹰不进。朝廷多番下旨饬令二处进军,各将都是互相推搪,借故拖延,一连半月,毫无进展。

    刘承业无法,只好又召廷臣商议。众人各执己见,众说纷纭,都说出了一些道理,但却说不出解决的办法。

    杨业见冯道在那里只是垂首低眉,一言不发,便道:“冯太师四朝元老,对今日关中时局,自应有灼见,何不与我等参谋参谋?”

    冯道见杨业点到自己,不好推搪,徐徐答道:“……依老朽愚见,我大汉立国未及一载,即逢大丧。关中各镇守将大都归附未久,故尔人心浮动。如要平伏安定,非得派出德高望重的宿将亲临沙场不可。”

    刘承业听了,很觉有理。回思此前调动各州人马,果如冯道所说。彼此之间各不相容,朝廷亦难指挥。于是,便派枢密使,殿前都指挥使郭威为西路招谕安抚使,西路军兵马大元帅,率军西征。所有河中,长安,凤翔等关内诸镇及此前一切调往西征各部,悉归大元帅节制。

    此时郭威虽当庭受命西征,但朝廷基本无兵可发,自己身边只有三百亲兵,不足以壮行色。遂令快马前往晋州告知郭荣,速调精壮马步一千,以作前锋。

    郭荣此时正在绛,晋。接令后,迅即挑选一千精兵,配以良马,就令赵烁率领,从怀州渡河,迎候大元帅皇师汇合。

    因想起了上月赵烁曾说过派人去招兵的事,便问道:“上月曾听吾弟曾派人招兵之事,未知是否曾有眉目?”

    赵烁道:“大哥不问,小弟也正要告知。小弟大闹汴京之时,曾把一些人马安置在朱仙镇的皇庄,上月派了石守信,王审琦二位弟兄前往看视,日前派人回报,哪儿聚集了好几千人,现在缺钱缺粮……”

    未待赵烁说完,郭荣忙接话道:“那个地方恁地聚了哪么多人?都是些甚么人?”

    赵烁道:“都是汴京周边百里被辽人打马草,弄得无家可归的庄家人,拖男带女的。更多的是散兵游勇,听说光是原来在杜威手下被辽人缴了械,后来逃出来的也不下两三千人。”

    郭荣道“行!咱们这儿有的是钱粮缺的是兵,你立马带上钱粮,先把哪些三老四小的给安顿好,再把那些青壮的都给咱带过来得了。”

    赵烁听了,大喜道:“俺要问的,正是这个。有了大哥这话,小弟知道处置了。”

    临行之际,郭荣再三叮咛道:“此次父帅西征,关乎社稷安危。吾弟此行,务必尽心竭力,勿殚辛劳,好替父帅分忧。”

    赵烁道:“大哥只管放心,相爷此行关系重大,小弟焉敢轻忽了草,有误大哥重托。”

    话虽如此,郭荣还是叮咛再三,亲送人马上路。

    赵烁只留下张全义,李汉琼两人,领着一千人马留驻大营,自己领了七百人马,押着钱粮,马不停蹄的赶往朱仙镇去。

    来到皇庄,只见依山榜水,乱七八糟的茅棚土舍,住满了东一堆西一堆的人群,皇庄大院四周围满了乱哄哄的人群。

    原来早期在汴京跑出来到这里的人不多,加上原来管理人员只有百十来人,后来杜威的几千号散兵聚拢到这里,人就多了,原来石守信,王审琦等一班兄弟在这儿的时候挺镇得住,后来田训一来,把这群兄弟拉走了,就乱套了,跑到外边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都胡干,成了个贼窝般的。前几天,石守信,王审琦来了,就又老实了。听说大公子要把他们招回到朝廷队伍去,都老老实实的在等着。

    如今,果见大公子来了,在这里出去的“十兄弟”也跟着回来了,个个都盔明甲亮,旗帜鲜明,一派皇者之师的气度,这群散兵游勇莫不心悦诚服,尽皆听从整训安排。

    由于这些原来都是石晋的部队,只不过因为杜威卖国降辽才弄到这个田地罢了。如今通过三天整训,果然又是一番气象。赵烁便把余下的钱粮交付与皇庄留守人员,领着这批人马回师而去。

    而东京方面,郭威此行领了大元帅之衔,且又是当朝枢密使,可谓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但刘汉立国伊始,兵员不多,前者高祖御驾亲征,他是把禁军带去的,而如今郭帅出征,禁军不能带走,因为在晋阳随驾南下军队本来就不多,一但分配到开封,皇城内外布防,便已所剩无几,这次三镇叛乱,朝廷根本已是无兵可派出,只能是靠左抽右调,从各州调动兵马。郭相身边只有三百名亲兵。故行前派人到晋州吩咐郭荣,尽快抽调人马在晋州等候,以充实队伍。

    少帝刘承业正因为朝廷缺兵,听从冯道的话,考虑到郭相位高权重,多在外征战,在朝臣中极有威信,故派他前往。

    郭相行前,又想起冯道的话说的也颇有道理,便借顺道之便,进冯府辞行,兼且问策。

    冯道见郭帅亲临下问,不敢不答,便道:“……三镇联叛,主谋在李守贞。李守贞在晋,辽二代俱掌兵在外,自恃如今汉军大多曾在他属下出身,多有恩惠,必念旧情,两军交锋之时,必会反戈相向。故敢于一意孤行,一反到底。”

    郭威忙问:“太师所说他‘多有恩惠’,未知是指那方面的恩惠?”

    冯道说:“无它,多予赏赐而已。这李守贞人虽贪婪,但不惜对下属赏赐。不但有功必赏,就是平常时日,也时有小恩小惠对下属予以拢络,因而,在下属之间也确是颇有口碑的。”

    郭威听了,甚觉有理。回身再与几位大臣商议。杨业,史弘肇原都是行伍出身,知道临战兵将最是亏待不得的,故而异口同声,要把国库所有钱财倾囊而出,以助郭帅此行。

    但苏逢吉,苏尚两位枢密使乃文官出身的丞相,深知当前国库匮乏,如此次真要把库藏花光,恐一时难以支付国家其他支销。

    汉主刘承业见三镇叛乱迁延时日,影响国家根本,这次令郭威前往,目的就是想解决问题,又见诸位掌军大臣意见一致,他当然就听他们的了。于是,便命王章清仓盘点,把国库存藏钱财,悉数交与郭威以作军需之用。

    郭帅有了充足的钱财,自是心满意足,立即开拔,离京而去。

    次日晌午,郭相领着三百亲兵,旌旗招展,盔甲鲜明,到了。只见赵烁营前,晋州调遣前来的一千马兵与赵烁原日统领的一千人马列队相迎,人强马壮,气势逼人。赵烁在皇庄招来的三千余杜威残部,经过赵烁连日整训,也显得有声有色,五六千人经过赵烁那末一调理整合,一呼一应,也就颇具千军万马气势了。

    郭帅见了喜出望外。心想:要不是赵烁一把抓了这三千多散兵游勇,俺这支大帅亲兵队伍能有这个气势吗?不能薄待了他们,不能有彼此之分……于是,队伍进入洛阳,郭相即令当地官员立即配备枪械旌旗衣履,务令部队旗号统一,衣甲鲜明。接着,又对赵烁领来的三千余人,各各赏银二两。

    赏赐虽不多,影响却不小。因为这些都是原来澶州驻军,因杜威降辽被缴械,后来又得悉耶律宏齐要把他们赶下黄河淹杀,故尔四散奔逃,弄到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就如孤魂野鬼般的。为了吃饭跑到皇庄,如今跟着赵大公子一下子就成了郭元帅的部队,这已经是两重天地了。更未料到还未打仗就先领赏银,个个都喜上眉梢,齐呼万岁。

    郭相看了,暗暗点头,深感冯道这个老头看得清,有钱不但使得鬼推磨,还能使得当兵的替你打仗呢。李守贞只记得他曾经在往日的兵身上花过钱,但他不知道那些钱花完以后那人情是会冷淡下来的。这叫“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接着,郭威传旨宣示皇命,宣召就近州县各路守将兵马,齐集洛阳会师,听候调遣,总被反攻三叛。不过数天,便有那华州,陕州,绛州,孟州,滑州,相州,怀州等地的节度使,纷纷奉诏领兵前来。

    对于来自各路的将士,郭帅均不分彼此,一视同仁,更请各路将领会议军情,共商对策。各将领见郭元帅虚怀若谷,推诚相待,尽皆心悦诚服,争相进言献策。郭帅对下属亦不带个人喜恶之分,所有陈请,一律虚心听从,和颜悦色相待。

    依众人之议:“因为凤翔,长安两镇路接西蜀,且又屡屡与之勾通,故应该先攻凤翔,长安。若克此二处,则河中李守贞无能为力矣。”

    惟华州节度使扈彦珂与赵烁二人力排众议,认为应以主力攻河中。他们献策道:“三镇连叛,罪魁祸首是李守贞。他自以为是前朝重臣,在众人心目中有威望。且又兵精粮足,意欲称皇立国。故其叛意最坚。而其他二人之叛,自知兵力不足,故一时投靠李守贞,一时投靠西蜀……此不足为患。

    这正是:巧妇难为无米炊,有了钱粮好施为!

    正文 【358】 围而待破

    考虑到最近的战况,赵烁更说:“前者朝廷发兵两路,只攻凤翔王景崇和长安赵思绾,实乃失策,因为凤翔长安路远,河中路近,我军舍近攻远,倘若三敌合力,王,赵力拒我前锋,死守相持,李守贞袭我后路,我则进退失踞矣。”

    郭威听罢,点首称善,说道:“二位之言,深合我意。”

    于是,命赵晖领本部人马直奔凤翔。郭崇义领本部人马直奔长安。又把其他各州兵力,分为三路,直取河中。命白文珂,刘词等从同州进军,常恩等从潼关进军,自己亲率其余部队从陕州进军,三路汉军浩浩荡荡,耀武扬威,尤其是主帅部队,更是旌旗招展,金鼓动地,从三面向河中采取包围之势。

    始初,李守贞听得郭威率众来讨,丝毫不以为意。只记着各州县守官兵将,大多出于自己门下,就是朝中禁军,过去也出自自己麾下,郭威来自晋阳,一时难树威信,旧日晋家兵将必然不服其管辖,还在众人面前夸耀道:“郭威那厮若敢领兵来犯我河中,孤王只要一声号令,管叫他身边的兵将立马把他捆绑来降。”如今一见此声势,未免寒了三分。不过心里还记着旧日一些部属,看看还留下多少情分。于是,便登上城楼眺望,见有一些故旧,便高声指名呼唤。希望与他聊天叙话,以弛散其士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