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交了财物之后,依旧不肯放人,小弟正在彷徨无计,不期昨日得恩公上山解救回家,再生之恩,如何不拜。”
赵烁也顾不得与他叙话,指着廊下那人,对那赵烁说;“这里还有一位也是在山上被放出来的客人,身患重病,倒卧在半途,赵某也把他带到了这里,请阁下安顿一下,找个大夫瞧瞧……”
那赵烁看了一下,这才发觉;不但那个人身上披着湿漉漉的锦袍,赵大郎也是浑身上下湿个透。忙说;“听说恩公到来,我都高兴糊涂了……请……请恩公进里面换上衣服叙话。这位病人,小弟自有安排。”
一面说着,一面把赵烁往里让。一面又吩咐家人把廊下的那位客人参扶进内。跟着又命家人速备热汤,领赵恩公和这位客人到后面沐浴更衣……
忙乎了半个时辰,家人把那客人安置到客房,赵烁也重新更衣出到堂前。
这时,后堂一阵响动,转出一群人来。赵烁看时,只见几个家人参着一位老者,两个丫环扶着一位小姐,后面还有一个大夫相陪……一群人簇拥着出到堂前,那位老者和那位小姐,来到赵烁身前,伏地便拜。
赵烁忙说;“两位不必多礼……”忙不迭的把他们扶起,各各就坐。
老者喘吁吁地说;“老汉与小女身陷贼巢,若非恩公解救,老朽这几根骨头就只有委于沟壑了。今日父女得以全身而归,再造之恩,全赖恩公所赐。如何不拜?”
一旁就坐的那位小姐,却只是嘤嘤而泣。赵烁见了,好生奇怪,问道;“赵某在贼人山寨时,木栅之内,并未见有女子。如何老丈说到令嫒也在贼巢?”
老者说;“恩公有所不知,当日老汉出门之时,也是多了一个心眼,惟恐路上不太平,将小女改成小厮打扮……”
赵烁听着,不住地点头。说道;“这就是了,怪道我在山寨放人之时,未见有女子。”转过话来对那位赵烁说;“在山寨放人时,已见被关押之人,大多满脸病容,奄奄一息,如今令尊与令妹,仍是精神萎顿,疲惫不堪,最好请他们进内将息,无需在此相陪了。”
老者忙说;“冷落了恩公,于心不安……”
那位大夫听了,拱手向赵烁道;“还是这位官人说得最合情理,符员外与小姐病情不轻,只宜静卧治理,不宜走动。尊敬不如从命,在下以为两位还是遵从为好。”
符公子听了,也接着对他老父说;“李大夫说的极是,还是回房歇息为好。恩公这里,有孩儿管待,老父尽可放心,待病体痊愈时,再陪恩公说话也不迟。”
在众人的劝说下,符员外父女还是回房去了。赵烁听符公子说到这位是姓李的大夫,便说;“在下刚才从路上救起的那位客人,也是有病在身的,敢请李大夫也为他诊治一下。”
符公子听了,正待说话。那李大夫却早已起身说道;“赵官人扶危救困,解救那么多人。如今替人治病,正是在下的职责,岂敢推辞?”说罢,便由家人带往客房去了。符公子这里依旧陪着赵烁叙话;便把详情一一告知;……原来此村名叫符家庄,村民大多姓符。本户主家名唤符福祥,人称符员外,是本村的大户。夫人于三年前病逝。膝下一儿二女,儿子名符彦卿,年交二十二岁。就是这位符公子,大女儿芳龄十七,出世之时,其母梦见昊天白云飘逸,故取名映云。就是刚才那位小姐小女儿年方十五,出生之时,其母又梦漫天彩霞,故取名映霞。半月前,符员外与大女儿父女同时被山贼掳去,嗣后赵烁派家丁送去赎金,但山贼却把家丁也扣了下来。家中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昨夜那家丁先行跑了回来报信,说有一个叫赵大郎的英雄汉子,逼着山贼把全部被绑架的人都放了。老爷和小姐身体有病,走不快,还在路上,命他先行回来报信……符公子听了,急忙备了马车灯笼火把,赶到路上把老父大妹接了回来,今晨绝早又请来李大夫给他们治病……
正说着,李大夫已回到前厅,这时已是夜饭时分,两人正要听大夫谈病人的情况。符公子便吩咐家人把饭菜摆上,一边用膳,一边听大夫说话。
李大夫说;“据在下诊断,员外,小姐,还有赵官人带来的这位客人,他们三人都中了山贼的蝥毒……”
赵,符两位公子听了,都大吃一惊,忙问;“中毒?中的什么样的毒?”
李大夫说;“在下曾诊治过这样的患者,后来又听人说过,这白虎冈上的贼人,最是阴险狠毒。打家劫舍的本事又没有,只能抢掠绑架过路客商。又怕人质逃跑,便在饮食内暗下毒药,大凡吃过几次毒药之后,这人便气脉虚衰,面色萎黄,四肢乏力,如不及时治疗,其预后就很差了。尤其是年老或体弱者,大都九死一生……”
符公子听了,五内如焚。忙问;“那么他们三个人现在都怎么样了呢?”
李大夫说;“员外小姐,只是单纯的中毒,用药都以扶正排毒为主,只待用药之后观其变化,再参详定夺。而那位客人除了中毒之外,又更加外感伤寒,病入腠里,现正寒热往来,不能为之及时排毒,那又更棘手些了…”
赵烁听了,不禁怒火中烧,拍案而起说;“这两个蝥贼,荼毒生灵,伤天害理,为天地所不容。俺赵某明日不剿灭此贼,誓不罢休。”
李大夫忙劝道;“赵大官人无须动气。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未到。又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丧尽天良的匪徒,是自有报应的。恩公在山上,威风镇摄群贼。若以恩公之力去剿灭白虎冈这一小撮匪徒,直是摧枯拉朽罢了。不过,孤身深入贼巢,只恐有万一之疏漏,而且,恩公昨宵连夜奔波,不妨休息数日,再策划剿贼亦不为迟……”
三人一面用膳,一面交谈,不觉天色向晚。符公子见赵大郎哈欠连连,无精打采,知他是因连日劳累之故,便吩咐家人安排恩公早早安睡。赵大郎也自觉四肢乏力,精神倦怠,也就早早就寝去了。
二更时分,家人急急忙忙地走报符公子,说是;赵恩公忽然浑身发热,又盖上了两床被褥,不知得了什么病。符公子正愁着那三个中毒的病人,在书房内与李大夫商议良方。忽听得恩公突发急病,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忙的拉着李大夫,前来客房看望。
只见赵大郎过头的盖着两床被褥,浑身战抖,口中还喊着冷。符公子见了,吓得手足无措。忙问;“恩公,你觉得怎么样了?”
赵烁说;“没啥的,就是头疼得紧,身上冷点罢了,多盖床被子就行了。”
李大夫轻轻掀起被角,看了他的脸色,只见满面通红,伸手一探,额门滚烫。再把着脉搏细细诊了一番。然后和符公子一起回到书房。
符公子忙问;“恩公白天还好好的,如今突然如此,究竟是什么病是什么病?”
李大夫说;“听赵大官人说,在路上着了风雨,也是外感伤寒,不过他的身体强壮,看来不妨事的。外感初起病在表。如能及时发表发表,很快便可痊愈的。可惜时已夜深,只恐无处赎药……”
符公子忙说;“不碍事。大夫只管开方,我即派下人去赎药,药铺就是关了门。就是砸破他的门也是要他开的。”
这正是:且喜昊天多庇护,凶险过后自平安!
正文 【312】 民心所向
李大夫听了,便即开了处方,符公子随即命家人出去赎药回来,侍候赵大郎服下后半夜便觉微微发汗,头疼便说缓了好些。次日清晨,大郎想着该要上路了,便支撑着起来。谁料只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又觉得浑身酸疼,四肢无力,只好又坐了下来。家人见了,忙去禀知赵烁。
符公子听了,忙的又领着李大夫前来。大夫忙安顿大郎依旧躺下,诊察了一遍,依旧又开了药方,仍要继续吃药。又笑着劝道;“赵大官人休要焦急,这病来了是急不得的。来如风雨,去似微尘。那能一下子好起来的?”
符公子也劝道;“恩公稍安无躁,连日来操劳,也好趁此将息将息,待家父康复之后,小弟还要重新叩谢恩公救父救妹的大恩呢。”
赵烁那里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只苦于被病所困,浑身乏力,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的躺了两三天。
这一日清早醒来,觉得比较清爽,便起床走动走动。出到前厅,只见符公子和李大夫正在低声议事,见赵大郎走出厅来,都起立相迎。
赵烁举目看时,两人都神色黯然,符公子更是双眉紧锁,眼带泪容,显然是彻夜未眠的样子,便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夫见问,便细细告知;原来赵烁卧床这几天,府内符员外,符大小姐,还有赵大郎救回来的那位客人的病情,越来越见沉重,村子里另有几个中毒的病人,昨天夜里已死了一个。也有两位从外面请来的大夫替他们诊治,李大夫和他们都束手无策,故正在这里商议…
赵烁忙问;“知道那些贼子用的什么毒药吗?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李大夫说;“据看贼人定是用了乌头,但还参着一些不知什么名字的药在内。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治。就是那药难讨得到…”
赵烁说;“怎么个难法?要买,就快掏钱去。终不成要去偷,去抢?”
符公子说;“难就难在偷又不敢去那里偷,抢更不敢去那里抢,掏再多的钱他们也不会卖……只能去讨。”
赵烁狐疑地;“终不成那药是在贼窝里?”
符公子忙答道;“不是,不是在贼窝,是在少林寺里。”
赵烁着急了;“既知道少林寺里有,要讨就快点去讨嘛,救人如救火,还在这儿磨磨蹬蹬个甚?”
李大夫忙说;“赵大官人有所不知,这药也并非少林寺所制,乃天竺僧徒传入,名唤天竺还魂丹,能解百毒,是极灵验的。如今世道纷乱,少林寺的住持为免世俗烦扰,是绝不外传的。只能是寺中的俗家弟子偶得一颗半颗,也都视如珍宝…”
赵烁听了,拍案而起,哈哈大笑,一五一十,说出一番话来。
这赵烁听李大夫说到少林寺就有这种救命的灵丹妙药,不禁哈哈大笑道;“既是少林寺里有这种药,你们还愁什么?待俺立马前去,替你们讨回来救命。”
符公子惊诧地说;“难道恩公与少林还有恁般的渊源,能讨得他的灵丹?”
赵烁笑着说;“这就说来话长了。如今救人要紧,待俺讨药回来再与你说。”说罢,便催着叫备马。
符彦卿本想着赵恩公暴病刚愈,留他稍息一两天再去。但知道他风风火火,是说干就要干的性格。再说,父亲与妹子正危在旦夕,也容不得延缓,巴不得早点把药讨回来救命。便吩咐家丁火速备马,又备好路上的干粮,赵烁腾身上马,一溜烟地去了。
这符家庄距离登封不过数十里地,赵烁心急马快,不消一个时辰,已来到寺前。下得马来,只见门前几个沙徒,都是相熟的。问讯后,都笑着说;“快进去罢,师叔正候着你呢。”
赵烁听了,转进大雄宝殿,只见师叔圆通正闭目合什在上参禅,忙向前施礼。圆通和尚道;“香孩儿来得匆忙?”
赵烁忙答道;“徒儿此来,见了师叔,还要见师父,师祖。”
圆通和尚道;“你师父已出外云游,归期无定。师祖智真长老三日前已闭关入定。不敢打扰。你若有事,且把来意讲来。”
赵烁便把白虎冈贼人毒害村民,如今来求灵丹,又想求师祖派几位师兄弟相助剿除白虎冈山贼等事,一一告知。
圆通和尚听罢,笑道;“你的来意,师祖已早知。”随即站起,在神龛后取出一个小葫芦,交与赵烁说;“师祖吩咐下的,这葫芦内有十几颗丹药,中毒的人每人服食一颗,即可康复。师祖嘱咐你说;如今你身边的几个人,关系到你一生荣华富贵,大业兴衰,迅速回去救治。迟恐有变。医好他们之后,再来商议剿贼之事。”
赵烁听了,忙向师叔告辞。圆通和尚随着也步出山门。栓马石上,见赵烁正给他的坐骑解绳子。圆通和尚趋前细细看了,便问;“香孩儿,我且问你,你是从何得来的这匹马?”
赵烁答道;“是数日前从一个契丹人手中夺来的。”
圆通和尚又再细看了一遍,又问;“你知道这是甚么马吗?”
赵烁摇头说;“徒儿不知,请师叔告知。”
圆通和尚又问;“这马跑出的汗水,是红色的吗?”
赵烁忙说;“是的,徒儿正是不解,为甚么它流出红色的汗?”
圆通和尚笑道;“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进了肚子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是一匹汗血宝马呢。”
赵烁听了,又惊又喜;“多谢师叔指教。原来这真是一匹宝马!”
圆通和尚接着说;“……当年汉武帝派李广利去大宛打了一年仗,才要回来几匹。唐太宗让李广利去跑了一趟,也才要了一匹回来。你这下子冷手捡个热馒头……真是天赐!天赐!”
得了圆通师叔这番话,赵烁喜之不尽。他正想找一匹好坐骑呢,谁知小少林却替他抢来一匹顶尖的宝马。
赵烁听了,满心的高兴,忙忙的告别下山。这才领悟到为什么这马儿只须一提缰绳,即已知人意。双腿轻夹,便如风驰电掣。原来是汗血宝马……
不觉之间,正是日上中天,蝉鸣?耳,人马已回到符家庄。此时庄内众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今日辰后,家中三个中毒的病人都已奄奄一息,尤其赵大郎在路上带回来那个客人,早已牙关紧闭,昏不知人。所以虽是时已入午,但一家人均未用膳,几个家人在门前路上巡逻守候,为的是等着赵恩公。如今一见赵恩公归来,且听说已讨到了丹药,无不欢天喜地,即时把赵恩公前呼后拥,送进内庭。
符公子听得赵恩公已把丹药讨了回来,一面安排酒饭与恩公吃,一面又看着李大夫给病人灌服丹药。赵烁又遵圆通嘱咐,把所剩丹药分发与村里其他几个中毒的村民服用。一家人里外奔跑,足足忙了一个时辰。
果然不愧是西域秘制灵丹妙药。病人服下之后,傍晚时分,便见面色渐转红润,气脉平缓。初更过后,俱各安然入睡。李大夫见了,便吩咐家人准备稀粥伺候。
次日辰牌时分,各家各户的病人都先后缓缓醒了过来。他们的家人都纷纷跑来报信。符府内的三个病人也都醒了,都觉着腹内响动,感到饥肠辘辘。李大夫高兴地说;“是了,几天没进食了。知到要进食病就好了。”叫家人快快给他们喂稀粥。
符员外,符大小姐那边,自然有符公子,李大夫领着家丁,丫环伺候着,内堂地方,赵大郎自是不会进去的。倒是相邻客房里的那位病客就冷落些的了,赵大郎便踱过去照看。只见也是有家丁在给喂稀粥,侍候着的。那客人见大郎进来,口内一面连声道谢,一面又忙着要爬起床来。
赵烁见了,忙趋前按着,说;“别忙,别忙。病体刚好,只宜躺着歇。”说完,也就在一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那客人吃过了稀粥,不管大郎怎么说,还是爬了起来,就床上坐了。大郎看时,只见他虽然被困贼巢多日,又经毒药折磨,虽然面容显得瘦削。但浓眉星目,天庭地阁,依然透出一股不凡的气宇,心下不禁暗暗称奇。那人稍息之后,仍是下床重向大郎施礼,说;“小可得大郎两番相救,才得脱贼巢,捡回性命。古人云;大恩不言谢。在下这里也不敢说个谢字……只请问大郎尊姓,以图后报。”
大郎道;“小弟赵烁。听足下口音不是当地人。未知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又为何在此地落入贼人之手?”
那人听了,又拱手作礼道;“失敬!失敬!久仰赵烁英名,江湖上铁棒赵大郎,义薄云天,如雷贯耳,谁人不知。无怪萍水相逢,即蒙两度相救。这也是小可不幸中之大幸。”
大郎说;“路见不平,偶然相帮耳,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那人接着说;“小可姓柴名荣,表字君贵。祖籍乃邢州龙冈人氏。此次只为寻访亲眷,路经此地,不意落入贼人之手,不但财物劫掠一空,还追索赎金,试想在下离家千里,如何取得赎金交与贼人,若非得遇大郎……”
正文 【313】 结识柴荣
赵烁听他说到这里,必然又是道谢便连忙岔开道;“未知柴兄要去寻访的令亲家居离此地还有多少路程?”
柴荣说;“此事说来话长。在下现在要去寻访的亲眷,既是姑父姑娘,又是父亲母亲。”
赵烁笑道;“听柴兄说来,这关系倒是有点复杂的了。未知这位贵亲尊姓大名,家居何处?怎的既是姑娘,又是父母?”
柴荣继续说;“姑父姓郭名威,姑娘对我疼爱有加,自小就把我领到身边抚养,视如己出。家人也就把我过继到姑父家去了。那时姑父已在北平王麾下效力,名为顺州指挥,实则四出征战。我随姑娘多在乡间居住……”
听到这里,赵烁忙问;“北平王现已自立为汉帝。你说的这位姑父,莫非也就是现在朝中任职的那位枢密副使,人称郭相公的郭大人?”
柴荣点头说;“不错,正是。”
赵烁听了,忙站起拱手致礼说;“失敬!失敬!柴兄原来又是大汉当朝郭相公府上的赵烁……”
柴荣忙摇手说;“大郎请莫高声,只恐旁人知晓。如今天下乱纷纷,不管谁个掌权,政令都难出百里。柴某此行路上,半句也不敢道出身分。此次身陷贼巢,如若被贼人得知,恐怕早就没命了。如今在大郎面前,不敢相瞒耳。”
赵烁又忙问;“听柴兄此说,小弟又有所费解了。那郭相公多年以来,一直紧随北平王左右,就是柴兄提到郭相公当时指挥顺州,但后来已随北平王转驻太原,为何柴兄多年以来不追随前往,而延至今日?”
柴荣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刚才我也就正是要说的……那时我与姑娘仍居住在乡间。一次,姑娘命两个家人陪同我前往顺州,正是要告诉姑父,派兵回乡把家人接往顺州之事。孰料半路之上,遇上晋兵与契丹双方交战。晋兵大败,契丹肆抢掠,不但财物,还掠走男女人丁,柴某当时也在被掠之列。”
听到这里,赵烁叹了一口气:“哦……原来如此。”
柴荣接着说道:“……被掳到辽西之后,契丹人把正当丁壮之年的俘虏都列入行伍,我也列在其中。就这样,恍惚之间,一过就是多年……”
赵烁:“……直到如今才回来?”
柴荣默默地点点头说:“近来,契丹入侵中原,频频向中原发兵,我也随队来到河间,觑个方便,开溜回到老家。谁料田园易主,家人星散,下落不明。还是乡亲们告知姑父姑娘俱在太原,并凑集了川资,助柴某投奔太原。谁料路过白虎冈时,盘川尽被贼人搜掠一空。如今再往前行,已是拍手无尘,分文全无,未免又添烦恼……”
赵烁听了,哈哈大笑道:“我道柴兄你烦恼些甚么?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尽可放心。不瞒柴兄说,小弟此行,正要往关中一路,也是为了寻找母舅,身上带的盘缠,是?够花销的。正好与柴兄结伴同行。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北平王管辖的地面。如何?这样一来不至旅途寂寞,而且有赵某同行,你也无需耽心路上的安全了。”
柴荣听了,既是激动,又是高兴,紧握着赵烁双手说:“大郎,柴某此次从辽西归来,举目无亲。大郎不但救我于危难,又答应送我前往汉王管辖的地面,正是恩比天高,情逾手足。柴某意欲与大郎结为兄弟,今后患难相扶,富贵与共。未知大郎意下如何?”
赵烁喜道:“小弟也正有此意。如蒙不弃,愿与柴兄共结八拜之交。”
说罢,两人互相共叙年齿,柴荣生于梁贞明六年,庚辰属龙。赵烁生于晋明宗天成二年,丁亥属猪。相比之下,柴荣比赵烁年长七岁,是为兄长。赵烁比柴荣小了七岁,便是小弟了。按年序编排,赵烁序列老二,因此便以二弟相称。
论完了年岁,赵烁便令符府家人取来香烛冥镪,就在中庭摆好香案,叩拜过天地神祗,盟誓已毕,两人即便以兄弟相称了。
家人见了,随即前去禀告符公子。赵烁听了,匆匆的赶了过来,见他们结拜仪式已毕,都以兄弟相称,便连声称贺。
内堂里边的符员外,符大小姐他们昨夜服下灵丹之后,今早亦已霍然而愈,正是重重喜事,一齐临门。一家上下,无不喜气洋洋,符公子吩咐后厨速备盛筵庆祝,开席时,符员外打点起精神,定要亲自待客,以谢赵恩公拯救符家父女的大恩大德。并向赵恩公致谢。村中父老乡亲,尤其是昨夜吃了灵丹治好病的,更是感激零涕,纷纷把好酒好肉送到符府向赵大郎道谢,符员外又把他们请来聚会,热闹非常。
席间交谈,原来符家庄乃是苻秦的一支后裔。苻秦亡后寓居此地,自成村落已数百年。符员外在石晋立国之初在中书省任职,曾奉旨出使入蜀。后来为执政者排斥,闲居在家。谈话间,自然又问起赵恩公和客人的家世。当知道两位都是当今名门贵胄之后裔,官宦人家的弟子时,感激之外,又加崇敬。酒过三巡,符员外兴致勃勃,令家人后堂请出两位小姐堂前堂见客。更是为了拜谢赵恩公救命大恩。
符家二小姐虽然没见过。但大小姐,柴荣这两位,赵烁在山寨时都是见过了的。这位大小姐男妆打扮,衣不称体,形容憔悴,面色萎黄。稂不稂,莠不莠的。如今改换回女儿妆,相信定要比那时好看一些吧?正思忖时,只听得后堂衣裳悉索,环佩叮?,又见四个丫环簇拥着两位小姐款款出到堂前。
要说柴,赵两位都是应命而生的生灵,自有闻凡人所不能闻,见凡人所不能见的功能。而那两位小姐甫近前厅,也令两位贵客感觉到一阵阵兰麝之风,氤氲之气,袭人而来。不觉心下大觉惊奇。待两位小姐出得厅中,符员外忙说:“两个丫头,快向两位贵客行礼。”两位小姐听了,推金枝,倾玉树,便向两位赵烁下拜。
柴荣和赵烁二位见了,口里一面辞让,又忙离座请她们起来。
两位小姐施礼毕,又见两位赵烁下坐请起,便亭亭起立。
两位赵烁舒眼看时,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两位小姐不但是艳丽如花,更是光华夺目。尤其是那大小姐;虽然脸庞还是原来那张脸庞,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在山寨时也曾见过,但回家一日,人却怎的变得如此靓丽?,那里还是山寨时所见的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委琐模样?
柴荣是郭威妻舅的儿子。郭威的儿子被刘承光杀光了,柴荣是他收养的义子。郭威当了四年皇帝就死了,柴荣也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帝宝座,成为后周的第二个皇帝,也是五代的第二个皇帝。这就是历史,这就是五十三年的五代残唐史。这就是天命,这就是上天安排五十三年人间劫难的天命。
这位符映云大小姐,回到家中,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靓丽了呢?原来这两位小姐生来本就是天姿国色,但不具有自我防护的功能。造物主让她们韬光晦影,销声匿迹。“养在深闺人未识”,那就是对她们的最好的保护。试想:在那兵荒马乱的岁月,尤其是大小姐身在贼巢那阵子,如果她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儿身,是那么明艳照人,靓丽绝世的女孩儿,所谓“破巢之下,岂有完卵”。还有得回来吗?恐怕连渣儿也没得剩了。
人们常说:“判若两人”那不过是个形容词罢了。我们要知道,人们的相貌大同小异,都是在一张脸盘上长着两道眉毛,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说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相同的。西施之美与东施之丑,其差异不过是五官的外型微有不同,位置稍作调整,在这百分之五以下范围内的微调罢了。当日凌霄殿上,女娲娘娘附耳告诉蝠妮的“天机”,我们虽然没有听到,但完全可以肯定,如今正是她在操控着这百分之五的微调:在危难尚未终结之时,令谁也察觉不到符氏姐妹们的颜色。这就叫做“花未逢春莫乱开”。如今危难已尽,否极泰来,她们的“护花使者”,“白马王子”临门了,正是花开时节,自然就令她们鲜艳夺目,百里飘香了。
且说这赵烁一见符氏姐妹,心下好生诧异。这双姐妹的美是自不待言,前文一首西江月已描绘得淋漓尽致,无需再说了。但有一宗奇异之处是难以为外人道者,就是;她俩的言颦举止,和顾莹灵如一风范。就像这武术功夫,同一师们教出的套路般的。出手便如出一辙。一看见她们便如见顾莹灵,这究竟是何原因?这就是使得赵烁的心内沉吟的原故……
再说那符老员外,今日宴客,已是心有所属。这位赵恩公,不但人物出众,武艺超群。而且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且大小姐年已及笄,已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把她许与赵恩公,不管赵恩公家中有无妻妾,就是送到他家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的了。因此说话之间,渐已溢于言表。
正文 【314】 成丨人之美
赵烁是个聪明人,弦外之音,岂有不懂之理,但他现在心里,却是另有所思第一:家中原有妻妾,汴京又有了顾莹灵,心愿已足。第二:几番战斗以来,挑起了雄心勃勃,一心只在事业上奋力拼搏,况且此行多艰,已无心多恋儿女私情。三者:与柴荣一见倾心,结为兄弟。更想到刘知远现已称帝,郭威在朝位列宰辅,柴荣此去必受宠信,定能有助自己的事业。况且此次柴荣从辽西逃回,家小尽失,倒不如替他做个大媒,把符大小姐配与柴大哥为妻,论人才家世,符员外定必满意。柴大哥多年沦落异国,如今一但得此美妻,也定然欢天喜地。和我之间的情谊必然更深。加上符家把我供作恩人,柴大哥视我为兄弟,我一开口,谅双方都不会推辞的……想罢,便端起酒杯站起,向众人说:“多承员外盛情款待,借员外一杯酒,请各位尽饮此杯饮,俺赵某有话相告。”
各人都不知赵大郎要说什么,但也都一齐举杯尽饮。待众人饮毕。赵烁便说:“照俺看来,今日有三喜临门;第一喜,俺柴大哥在辽西被困多年,回头来又被困白虎冈。俗话说事不过三,如今劫难已尽,此去太原,找他姑父,他姑父如今是当朝一品,大哥这一去,必定一帆风顺,前途无量。各位说这是不是第一大喜?”
各人听了,俱各齐齐拱手,连声:“恭喜恭喜,恭祝柴官人一帆风顺。”并轮番向柴官人敬酒。
接着,赵烁又擎起酒杯向众人说:“第二喜,符家庄各位乡亲父老和符员外父女,被山贼囚禁毒害,如今一齐康复,各位说,这是不是第二大喜?”
个人听了,也都齐说:“大喜大喜。这都是托赵大郎之福,承大郎相救……”都忙不迭的向大郎敬酒致谢。
接着,赵烁又举杯说:“这第三喜就在眼前。各位请看,这符家大小姐和俺柴大哥,男才女貌正是一对壁人。而且又是同困贼巢,一同脱离险境,正是同甘苦,共患难里过来的伴侣。这都莫非天缘所定。俺今日就作一个大媒,撮合他二人的姻缘,提请员外把符家大小姐许配与俺柴大哥,各位说好不好?”
赵烁这一说,乡亲们都不知就里,都道是赵大郎是受符员外所托向柴大官人提亲的,岂有说不好之理,便都齐声叫好。
柴荣听了,大感意外。自己一身飘零,如今得把弟撮合此美妻,心下当然是十分高兴。
符员外听了,同是感到意外。因自己原意是想借今日酒宴的机会,把大女儿许与赵恩公的,却不料赵恩公却一开口就把她许配他的把兄了……不过,就凭柴官人的人材品貌,也都是百里挑一的,而且他这一去投上了姑父,立马便能官职加身,这样的东床快婿,也正是求之不得的……于是,也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了。
赵烁见众人赞同,更又趁热打铁,和员外一商量,命下人立即张灯挂彩,替柴官人和符大小姐换上礼服,交拜天地,送入洞房,把酒席变做喜筵,欢欢喜喜,满堂吉庆。
次日清辰,赵烁起了个早,就想着剿平山贼的事。吩付家人备马,赶着又要前往少林。家人不敢怠慢,一面备马,一面进去禀报赵烁。
由于昨宵欢宴,一家人都仍在酣睡之中。赵烁符彦卿听了,忙忙的起床,听赵恩公说是赶着上少林见师祖,为的是剿山贼的事。这可是为村民报仇雪恨,保一方平安的大事,拦阻不得的。便吩咐家人速备早膳,待恩公吃了好上路。自己又进去禀知老父,唤醒柴官人……
赵烁忙拦住说:“这早饭是要吃的,你就陪着我一起吃好了。至于他们,就不要去惊动了。”
符彦卿听了,觉得唤醒他们两人,也没甚么作用,也就“恭敬不如从命”,陪他用过早膳,送他出门,只叮嘱早去早回也就是了。
且说这赵烁轻骑快跑,不消半日工夫,早来到少林山门。来到殿前,两个小沙弥见了,笑道:“师兄来得好早,师祖正等着你呢。”说着,领了进去。
进到殿内,只见智真长老正在上闭目静修。赵烁忙向前行礼。然后在一旁侍立,正要说话。
智真长老开目见了,说;“香孩儿,你的来意,我已尽知。这白虎冈上的贼人,作恶多端,残害百姓,也是恶贯满盈,该受天谴了。不过咱们这里的佛门弟子,非到不得已之时,是不得妄开杀戒的,所以只好假手于你……”智真想了一想,又说:“为师给你一个令牌,你可到山下登封城外张家村,找一个叫张全义的人,他和他村里好些人,都是本寺的俗家弟子。你去找到他们,自可助你成功。”
赵烁听了大喜,忙接过令牌,叩谢过师祖,便告辞而去。出了殿门,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动,便又重返殿内,再向智真长老施礼……
长老说见了,便问:“香孩儿,你怎的一步三回头,莫非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赵烁忙说:“师祖慧眼明鉴,徒儿正是有话要说。徒儿此次剿灭山贼以后,还要前往关西寻人谋事,不知前途吉凶,还请师祖指点。”
智真长老笑道:“香孩儿,俗话说得好;莫问前程多少路,急行慢行自到头。路总是要走下去的,你恁地那末患得患失,斤斤计较起来?好罢。你既然回了头,开了口,为师也就告诉你,你好好记着;风花雪月,潇洒成空。江山一统,烛影摇红。”
赵烁听了,不解内里玄机,但又知道是师傅的偈语不能再问的,只得默默记着,重向师祖行礼告别,下山而去。这四句偈语是说什么东西,一时之间,无法参透,只好留待回去以后慢慢忖度便了。
话说赵烁得了令牌,领了偈语,别了师祖,匆匆下了少林,一径来到登封城外的张家村。见村口的大槐树下,有几个村民在闲聊。问起张全义,各人尽都知道。听赵烁说是带了寺里的令牌来找张全义的,便有村民跑去把张全义找了前来。
赵烁看时:那个名叫张全义的,你道是谁?原来当年赵烁上山学艺时便已相识的。虽是比赵烁小了两岁,但份属师弟。两人陌地相逢,不禁喜出望外。草草的说了一下白虎冈山贼的情况,便把令牌交给他,叫他迅即集人,协同前往。
张全义接过令牌,听赵大郎说智真长老令他带一些人跟他一块去端掉白虎冈的贼窝。二话没说,便吩付身边一个汉子,立马去找一些人来。他对赵烁说;“请大郎稍候一会,我去安置好老母,马上就回来。”说完,便匆匆去了。
不一会,陆陆续续就有一些汉子拿枪提刀的,都骑着马,来到槐树下,又过了一阵子,张全义也回来了,对众人说:“这位就是赵大郎,就是中秋那天在汴京救人,打死冯衙内的赵大郎。如今,又是师祖爷派他来带咱们去打白虎那窝贼寇……”
众人听了,尽皆欢呼雀跃。张琼点了一点,共是十八个人。便问赵烁:“匆忙之间,一时难以齐备。这里一共是十八人,够了么?”
赵烁看见这些人个个精神抖擞,知道都是少林门下的俗家子弟,心中十分高兴,连说:“够了,够了。”说完,便领着众人,一同奔符家庄而去。
不到两个时辰,回到符家庄。只见符员外家大门前,聚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