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袜子和内裤也系好了挂在狗脖子上,一人一狗沿着长上坡路慢慢朝家走。阿彻很感谢王子琼,总觉得这一天过去,他离秦修的世界更近了。
“喂,那条路上有很多野猫,等会儿你走前面。”
“汪汪!”你还要当野外摄影师呢,连猫都怕!
“别以为我听不懂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点!前面开路!”
“嗷呜……”你对我温柔点啊,我不是宠物吗?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猫吗?!”
“喵呜~~”
“卷二!!”
“汪汪!汪汪汪汪!”各位猫族的兄弟姐妹们得罪了,我后面这个家伙是个怕猫的奇葩,麻烦大家给我点面子,就不要出来吓他了,不过欢迎多喵两声!
“喵呜~~”
“喵呜喵呜~~”
“喵呜呜呜~~”
“怎么突然这么多猫?!卷二!卷二——”
70
午夜两点,在城市另一头的庚林国际机场,jn带着一身怨气等在接机口。
稀稀拉拉几个旅客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大半夜的,接机的人也没有几个,jn纳闷地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人都走出来光了怎么还没看见那家伙?
摸不着头脑的律师先生在候机大厅四处张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知道安祖宗长什么样了,是不是从浊世佳公子长成了筋肉猛男,这要怎么找?
“jn。”
嗯?国字脸男人一个激灵回过头,身后没人啊,到处都没看见有人朝他走过来,josn掏掏耳朵,幻听了?
“在这儿。”
声音又一次清晰地传来,这回jn循着声音仔细找去,声音是从后方一排排候机座椅的方向传来的,他定睛一看,有个人背对着他坐在那儿,正举起手来轻轻摆了摆。
jn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绕过去,上下打量跷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膝盖上还搁着一本笔记本电脑,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的安嘉冕。
安嘉冕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蓝灰色的v领羊毛衫,脖子上随意地搭着一条灰白相间的薄围巾,美利坚的熏陶没有让他变成筋肉猛男,他还是他玉树临风的少爷。
jn对安嘉勉意见很大,你就不能站起你那尊贵的脚转过你那高贵的头来喊我吗?
见安嘉冕飞快地回复着邮件,一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劳碌命的律师先生只好在他身边坐下等待。
安嘉冕点开新邮件扫了一下,挑眉:“全国青少年网球赛想拉安氏的赞助吗?”
“嗯,”这事jn也知道,“不过这个网球赛没什么人气。”
安嘉冕听完敲了回复:“赞了。”
jn额角青筋直冒。你都已经决定了你故意套我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赞助?”
安嘉冕合上笔记本电脑,取下黑框镜对jn一笑:“我喜欢网球。”
jn不知道安嘉冕这些年还有没有再打网球,不过他前年和去年连续登顶了博格达峰和乔戈里峰,近年来的爱好应该是登山。每一次登山的消息传出来后,安氏的股票就开始下跌,登顶以后又蹭蹭地狂飙,安嘉冕如今已经代替他的父母成为那个打个喷嚏也能让安氏股票和安氏无数基友公司的股票震动的人物。
安嘉冕起身,没有要jn帮他拿行李,自己拉着行李箱:“家里一切还好吧。”
“嗯,除了云婶年前过世了,家里还是老样子,曹伯身体也还硬朗。你这么突然回来,他们应该都会吓一跳。”
安嘉冕点点头大步走出机场,夜风很凉,他将围巾绕到肩后:“我喜欢不期而遇。”
帮王子琼还债后剩下的钱只够摄影工作室维持一段时间的基本运营,但是阿彻不想秦修就这么放弃摄影大赛。比赛的时间很长,会持续到年末,这才三月底,也许还有机会呢,不努力试试看怎么知道。
周末休息的时候阿彻就出去找兼职,但是黑户口不好找到好工作,有些兼职比他的户口还黑,既辛苦钱来得也慢。后来打听到凯墨陇的心理研究所在找实验志愿者,而且会付给相当不菲的报酬,阿彻连忙找到凯副教授,表示自己身强体壮,心里承认能力巨好。
“不行。”凯墨陇断然拒绝。
阿彻没想到凯墨陇拒绝得这么干脆,挠挠头在凯教授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一脸诚恳:“大手,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我,但是我真的没有问题的,只要没有生命危险的实验我都能扛得住,”又遮着嘴低声道,“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凯墨陇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我没有担心你啊。主要是我们现在没有针对狗的实验。”
阿彻被赶出办公室。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的狗青年一屁股坐在门厅的沙发上,心说我还不走了。
凯墨陇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凯墨陇去教室,他就进去帮他擦黑板,凯墨陇去餐厅,他就帮他找空位,凯墨陇去洗手间,他就问他:“大手,大还是小?”
“有区别吗?”
“如果是大我就帮你找空位拿手纸,如果是小,呵呵,我就陪你一起小……”
“这么能干又贴心,是个好宠物。”凯墨陇点头道。
阿彻笑得不好意思地抓抓帽子,又猛然醒觉,义正言辞:“我不是宠物!”
“你也不是人。”
“你自己也不是人啊,本是同根生,强|j何太急?”
凯墨陇也懒得去纠正他的错误了:“我不是人不要紧,但我研究的是人,我对研究灵犬族不感兴趣。”
阿彻只得拿出杀手锏:“你不找我,我就去找别的教授。”
这下凯墨陇尿得都不舒爽了,看着狗小子转身就走的背影,终于叹一口气:“……回来。”
阿彻背对着凯墨陇咧嘴一笑,抖着狗耳朵倒回去了。
凯墨陇本人和他带的研究生手下都有不少实验课题,阿彻一到周末就疯狂地参加实验,心理学实验都是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其中最多的项目就是看图片。
“看到这个图片你联想到什么?”
狗青年托腮:“烤肠。”
“这个呢?”
“鸡腿。”
“这个呢?”
“有点像……红烧肉?”
“这个呢?!”
“有点像蝴蝶……不对,我觉得还是像红烧肉!”
做测试的研究生浑身颤抖着。
有时候他被要求躺在扫描仪里,什么都不做,就看看图片,听听音乐,有时候光看图片不听音乐,有时候光听音乐不看图片,有时候边看图片边听音乐,图片和音乐翻来覆去就是那些……
在另一间房间里看脑功能成像图的学生有点诧异:“怎么回事?”
领头的研究生大哥正低头翻看手上的数据:“没事,大手说了,这人耳朵长得有点畸形,不影响实验结果。”
“不是这个,”女研究生蹙眉,“其它部分都没活跃反应了,光是眼球运动活跃……”
研究生大哥这才一抬头,忙站起来:“把他叫醒,他快要睡着了!”
2oxx年4月1日小雨
我真搞不懂这些实验的目的,把蟑螂放在汽水里,捞出来后又让我喝有什么意义,一块好好的蛋糕非得放在一个脏兮兮的马桶造型的盘子里,虽然脏的部分都是颜料涂出来的,但这谁下得了口啊?!
最可恶的是那个测试人之前都没跟我说过不吃也可以拿到钱!!
报酬高的实验通常都需要签一大堆同意书,沈彻昨天刚被关进密封的房间里待了七个多小时,今天又跟着一队人跑了十多公里的马拉松,骨头都散架了,下午凯墨陇还要榨取他的剩余价值。
“有报酬吗?”狗青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狗耳朵。
“你就知道钱。”凯墨陇把钱包掏出来,“里面的都是你的。”
狗青年伸长脖子:“有多少?让我瞅瞅啊……”
凯墨陇拍开他的脑袋:“反正不会亏待你,干不干?”
于是见钱眼开的狗青年拿着一叠测试卷,开始在新安大学大门口四处拉皮|条。
“不好意思,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不是推销的!”
“您现在有时间吗?就耽误你十分钟!”
“您现在有时间吗?就耽误你两分钟!”
“大爷,我买你十份报纸你帮我做下这个问卷好吗?”
“冷漠的人类!”
……
阿彻在大学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拉着皮|条,拉着拉着来到了后校门,新安逸夫楼下停着一辆白色大切诺基,他多看了几眼,然后就听见滴滴的开锁声,茶色头发,高挑俊美的男子走出逸夫楼,拉开车门上了车。
阿彻看着男子摇下车窗,发动车子,那张带着淡淡距离感的侧脸和记忆中的面孔重叠起来。
安少爷?!真的是他!
狗青年激动极了,高高挥舞着手里一叠问卷朝逸夫楼下跑去:“安少爷——”
安嘉冕一定是在听音乐,根本没注意到手舞足蹈的他,车子平滑地滑出车道,朝校门的方向驶去。
安嘉冕一面开车一面用蓝牙通着话:“……嗯,我见过校长了,新安大学今年的全国排名又下降了两个名次,虽然是我的母校,但我又不是搞慈善的,连续三年都在下滑,我还捐它一栋楼不是有病么……”
前方是红灯,安嘉冕停下车,又和手机那头的人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手指懒洋洋地敲着方向盘,等着红灯倒计时。
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东西,老是一跳一跳的挺碍眼的,安嘉冕蹙眉朝左边望去,马路对面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蹦得老高一面喊着什么一面挥着手里的东西。
安嘉冕没理他,车内的李斯特《爱之梦》到了尾声,浅吟低唱的钢琴乐句落下句点,车厢里倏忽安静下来。
“……安少爷!……安少爷!!”
这回安嘉冕听见了,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置信地循声又转过头,鸭舌帽的年轻人蹦跳的身影被左边靠上来的黑色suv挡住。
红灯转绿,安嘉冕有些在意地挺直背,等着黑色suv开走,然而马路对面已经没有了年轻人的身影,身后的车子按着喇叭,安嘉冕正要发动车子,右边车窗忽然“啪”的一响!
安嘉冕被猛地趴在窗玻璃上气喘吁吁的小麦卷青年吓了一跳。
阿彻一直没等到绿灯,怕安嘉冕就这么开走了,干脆倒回去,狂奔了五十米,然后从下穿道一口气跑过来。
安嘉冕把车停靠在路边,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卷毛青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自己是怎么发现他,追车追了多久,又是怎么一路狂奔赶过来的。
阿彻说完见安嘉冕没反应,有些失落:“学长你不记得我了?”
安嘉冕上下打量他,口吻淡淡的:“denny?”
卷毛青年神情苦涩。
安嘉冕扶着下巴又上下打量他:“谢豪?”
“我跟你一起打过网球啊!你还送了我一双耐克网球鞋!”小麦卷露出一口大白狗板牙,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
安嘉冕做恍然大悟状:“啊,你是那阿……阿……”
阿彻见安嘉冕阿了半天没阿出来,心都凉了半截:“阿彻啦……”
刚刚找着自己时还欢天喜地阳光灿烂,这会儿就灰溜溜的了,估计很后悔跑这么一趟,安嘉冕看一眼卷毛青年手上的那叠东西:“是什么?”
“哦,”阿彻低头看了看问卷,“是心理研究所的一个实验课题。”
安嘉冕有些意外:“你考进新安心理学院了?”
阿彻被问得一哑,想起多年前在网球场安嘉冕为自己补课时的情景,真是恍如隔日。也不晓得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含糊着点点头。
撒个谎没关系吧,反正以后和安少爷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这一刻,因为这个谎言,他依稀从安嘉冕那一向不太看得出表情的脸上窥见了一丝高兴的神色。
“导师是谁?”安嘉冕又问。
阿彻心虚地抠抠脸颊:“……凯墨陇教授。”
安嘉冕点点头,又低头看向阿彻手里那一叠测试题:“你完成了几份?”
“这才刚开始发呢,”沈同学打肿脸充胖子地笑道,“不过要不了多久就能发完了。”
也就是还没几份,安嘉冕挑眉:“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份?”
阿彻很感谢:“谢谢学长,不过这测试题必须在指定的地点做,所以还是算了,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就是……”说到这里一脸开心地抓抓帽子,“就是突然见到你挺高兴的。”
安嘉冕拉开车门:“指定地点在哪儿?”
71
十分钟后,阿彻领着安嘉冕又回到新安大学,学校后山有座吊桥,架在两边悬崖上,悬崖高度虽然不足二十米,但木板吊桥走起来晃晃荡荡,有时也挺吓人的。
安嘉冕走上吊桥,从外套内兜里摸出水笔,低头开始做测试题,测试题都是数学运算题,题目不算难,最难的也不过是两位数乘两位数的运算,要求受测试者一边走过吊桥一边完成。
阿彻在一旁注意着垂首刷刷刷填着答案的安嘉冕,时隔七年,单看五官外貌他看不出安少爷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眼神比以前更沉静了,以前就看不懂,现在就更深不可测了,当他抿住嘴不说话时,以前只是不易亲近的倨傲,现在则显得坚毅又无懈可击。桥吱嘎吱嘎晃晃悠悠,他还担心安嘉勉站不稳,在安嘉冕身后一左一右拉着悬索尽量稳定桥面。
安嘉冕回头,看着使劲拽着桥绳一副力挽狂澜样子的卷毛青年:“你惧高你还来做测试?”
“我不惧高,我是怕你站不稳。你继续走啊,不能停的。”
安嘉冕把夹板和试题还给他。
算完了?阿彻张大嘴,桥才走一半呢!接过测试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学长,老实说,”帽子里的耳朵耷下来,“真挺少有人愿意做这个测试的。”
安嘉冕看着他没说话,末了手抄进衣兜里:“那就这样吧。”
两个人在桥中央道了别,各自转过身,阿彻回头看着安嘉冕边接电话边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喊住对方,却又觉得不妥。
安嘉冕正听着行政助理的汇报:“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行,还有别的吗?”
“暂时就这些,哦对了,我听jn说,捐楼的事你不打算考虑新安大学了?”
安嘉冕停住脚步,桥面又开始晃悠,没人帮忙力挽狂澜,是要晃多了。
“安总?”
“算了,就捐给新安吧,”安嘉冕淡淡道,“毕竟是我的母校,总还有些留恋的。”
行政助理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半晌没出声,直到安嘉冕挂断电话。
“学长——”
刚挂断电话就听见身后中气十足一声喊,好像就在等他挂电话似的,安嘉冕蹙眉回过头,小麦卷站在山崖那头喊道:
“学长你现在还打网球吗——”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这才二十米。”安嘉冕说。
“我怕你听不见!”
“算是还在打吧,”安嘉冕耸耸肩,“问我这个干嘛?”
阿彻一下又语塞了,安嘉冕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有恩不止一次,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居心很可耻。
“没事!我就问问。”
安嘉冕目视小麦卷笑了笑转身离去的背影,半晌,出声道:“我回国后还没找到陪练,你要不要来试试?”
阿彻停下脚步转过身,用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语气问:“……你真的需要陪练吗?”
“这周末下午五点半,地点你知道。”安嘉冕说罢转身离开。
向新安大学捐赠教学楼的事很快就敲定了,校方在学校招待所准备好盛宴款待安氏集团的人,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往招待所开拔,安嘉冕突然接到“紧急电话”,一个人先离开了。
学校车库很安静,安嘉冕坐在切诺基驾驶席上,悠悠地抽着烟。抽了两口又夹着烟瞅了瞅。他在美国念b时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当然这事跟念b,做案例分析什么的绝对没关系,不过那个时候安氏真是一团烂摊子,父母都在牢里好吃好喝,他一个人来美国,除了念书,更重要的是要保住美国这边的分公司。
第一次发现自己看公司账目看到趴在书桌上睡着,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才开始相信原来一个人的精力真的是有限的。
为了补充精力,他先是喝咖啡,后来美国安氏内部搞分裂,当时的管理层想把安氏在美国最好的业务全部分出去,留个空壳子给他,那段时间咖啡就不顶用了,他才开始尝试烟,各种烟都试了一番,最后选择了柔和七星。柔和七星帮他顶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所以他现在时不时也会来一根。
那个时候,曹管家听说他在美国分公司四处讨人嫌,打来越洋电话,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少爷,你说安氏做了这么多年的慈善,为什么是这个结果呢?”
老一辈就有这种思维,总觉得做好事是在积德。安嘉冕不知道老爸老妈是怎么想的,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做慈善,更不觉得是在积德,有些被他资助过的人给他写来热情洋溢的感谢信,他也觉得挺无聊的。
这就好比登山,如果发现对方是只弱鸡,他根本不会费力气去拉他。他只拉那些运气不好的强者。不就是差把运气吗,我给你。
老天爷吝啬的东西,我能给多少就给多少,与天斗,其乐无穷。
滴滴,前方传来车锁打开的声音,安嘉冕收回思绪,就见前面停靠的白色宝马x5车门拉开,正上车的身影让他愣了愣——戴着鸭舌帽,一头亚麻色卷发露出来,沈彻?
不过看那家伙上的是后车门,车子应该不是他的,多半是他导师的。安嘉冕手上的烟还没抽完,手指悬在车窗外看着阿彻上了车带上车门。车库里又安静下来。
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要去提醒那家伙不要忘了来练球?靠在靠背上想了想,算了,来不来随便吧。
那家伙应该是差钱,又不好意思开口,新安大学的心理学院全国排名也在三甲之列,学费不是小数目,这傻穷小子能考上就是撞大运了,指望他那点智商拿奖学金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不在新安大学搞个上进奖学金?安嘉冕边想边笑了笑。脑子里冒出了自己坐在高处拿着鱼竿钓着奖学金,卷毛小子一跳一跳地伸手来够的画面。不过不晓得怎么的,一看到这小子那种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性情,就让他想起那只汪汪汪啥也瞒不住的史丢比。就连巴巴地追着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样子都像。
史丢比这么蠢,狗生谢幕的时候应该也谢得挺蠢的,不知道谢幕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他这个“最厉害的汪汪安少爷”。
烟燃了很长一截,烟灰扑簌簌往下落着,这时忽然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是因为车库里很安静,听得特别清楚,跟有人放了个冲天闷屁似的。
宝马x5的后车门又打开了,从车厢里冒出一股股白烟,安嘉勉以为是车子起火了,连忙要推门下车,这时却看见一只金毛大狗从后车门跳下来。
切诺基的车门已经推开,没有玻璃的阻挡,安嘉勉清清楚楚地看见白烟散去的车子里空无一人,而跳下来的那只大金毛,一身的金毛打着卷,这样的金毛寻回犬,他这辈子只见过一只。
指尖的烟还在燃烧,火星烫到了安嘉勉的手,手指却反而猛地夹紧了烟,那一星火光生生地被掐得熄灭了。
卷毛大金毛嘴上咬着一只纸口袋,下车后很熟稔地用屁股一拱车门,脑袋伸口袋里看了看,然后张大嘴像是发现有遗漏,赶紧掉头,可惜车门已经合拢了。
狗东西扑过去,爪子挠啊挠的却打不开车门,忽然“吱呀”一声,阿彻一身冷汗地凑过去,果不其然门上给刮出一条印子,不晓得凯墨陇会不会发现。
还是溜吧。大狗咬起口袋正要走,就在这时——
“史丢比!”
阿彻怔了一下猛地回头——身后并没有人。车库依旧空荡荡的,只在远处传来有车子进出的声音。
他转来转去地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不一会儿,听见电梯那边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是听错了吧,或许只是巧合,松了一口气的大金毛咬着纸袋跑向电梯的方向。
安嘉冕下了车,走到那辆白色宝马x5旁,毫不费力就看见了后座被落下的鸭舌帽。
大金毛嘴巴提着口袋走在华灯初上的街上,手机忽然响起来:“卷二给我接电话!卷二给我接电话!”
htc手机是秦修送给他的,手机铃声自然也是秦修设定的,挺没品的,不过因为是秦修的声音,所以他也没换掉。阿彻喜滋滋地停下来,脑袋伸进口袋里急切地找啊找,衔出手机,用鼻尖划拉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手机那头问。
“汪!汪汪!”马上就回来了!阿彻摇着尾巴说,想到秦修担心自己,心里挺热乎的。
“……跟你说过是狗的时候不要接电话,”手机那头声音听上去有点闷,“你现在在哪儿,离家远吗?远就汪一声,不远汪两声。”
“汪汪汪!”不太远!
秦修二话没说挂了机。
路人都笑着指指点点“天哪,这狗还会用手机”,阿彻在心里摇头,人类真是没见识,用个手机也大惊小怪。把手机丢进口袋,鼻子忽然闻到一阵风送来的香气,肚子立马咕噜噜一阵响。这段时间虽然很忙碌,但是收入颇丰,他还没吃晚饭呢,花点钱买根烤肠没问题吧。
在小吃站排队买烤肠的金毛很苦逼,总有人要插他的队,阿彻挤到插队的络腮胡前面,络腮胡又插到他前面,阿彻又挤到前面,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络腮胡却抢先付了钱,卖烤肠的妹子完全无视了叼着钱的自己!
络腮胡走了,又来一个大妈插队,大妈走了,又来两个高中生插队,阿彻排了半个钟头的队,香喷喷的烤肠近在咫尺却始终咬不到嘴巴里都快抓狂了!
为什么?!我就想吃根烤肠啊!!
心灰意冷的大金毛咬起口袋,耷拉着尾巴离开了小吃站。
秦修从旁边的小店走出来,远远地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狗屁股,快步来到小吃站:“十根烤肠。”
阿彻在路边等红灯,烤肠的气味又飘过来了,他动了动大黑鼻子,怎么好像那味道就在身后?一回头,不由吓一跳,秦修?!
真是秦修,挑着眉毛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他。大狗嘴上的口袋都落在地上:“汪汪!”你怎么来了?
秦修猜到他在汪什么:“我在手机里听见在放《nobody》,就知道你在时代音像店附近,反正我正好也在书店,就过来了。”说着将手里的烤肠提给狗东西,“吃吧。”
阿彻看着那十根烤肠,又感动又好笑:“汪汪汪!”用不着买这么多啊!
秦修脖子伸过来,促狭地笑:“你被插了几次队?”
阿彻耷拉下耳朵:“嗷呜……”别提了。末了又可疑地抬起头,你该不会一直在旁边看笑话吧?
秦修听不懂他在咕隆个啥,把手机递给他:“用这个跟我说。”
阿彻打开语音短信下意识就“说”了,然后傻眼地看着屏幕上一串“汪”字……
“你变成狗的时候是不是比变成|人的时候还笨啊?”秦修鄙夷地瞥他一眼。
红灯转绿,秦修见大队人马都开始过马路,才跟上去。阿彻跟在后面,夜晚天气有点冷,秦修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阿彻听见北极熊闷闷的声音:“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啊……”
咬着烤肠的狗小子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72
周末这天阿彻还是照例先去凯墨陇那里赚外快,然后在五点半前赶到网球场。他其实不是很确定安嘉冕是不是真的会来,已经做好了等两个钟头的准备,来到网球场却发现安嘉冕比他还先到,正和发球机对练。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小麦卷青年刚满面春风地跑进场子,砰!黄绿色的小球迎面直袭而来,阿彻连忙捂住脑门一个下蹲,球这才从头顶惊险地飞过去。
他回头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看着那颗卡在网子上的球,这要是被打中了得脑震荡吧,摇摇头,安少爷,你这几年球技退步了啊。
安嘉冕停下挥拍,淡淡地说:“把发球机关了吧。”
安嘉冕看狗小子屁颠屁颠跑过去关了发球机,还笑着在发球机上拍了一下,那样子活像在说“你歇会儿吧,换我上场了”。
安嘉冕不动声色地看着笑起来总露八颗牙的小麦卷青年,他看上去和七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个子长高了,体格更结实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彻同学的体力还是很好,接球时做一大堆多余的体操动作也没看出体力不支,安嘉冕自己这几年在美国虽然没有再练网球,但是因为经常登山,长期都做着体能训练,所以也不遑多让。
他站在底线等着对方发球,沈彻手里的网球拍还是七年前的那把红白相间的hed,这到底是有多差钱?
“沈彻,你以为当我的陪练很简单,不需要付出的么?”
阿彻正弯腰捡球,听见安嘉冕冷漠的声音,一头雾水地抬起头。
安嘉冕手中的prce球拍指着他手里的球拍:“你那球拍多少年没换过了?”
阿彻低头旋了旋球拍:“因为没坏啊……”
“球拍线都快断了,不换球拍至少去换球线,还是你觉得你用羽毛球拍也可以跟我对打?”
卷毛青年无辜惨了:“我真没那意思!你要觉得我不尊重你,我明天就换球拍!”
安嘉冕没有说话,他此刻脑子里有点乱,先前已经理了理,各种疑问各种想法分门别类地放好,可是打这小子一露面,它们就又乱了。
“……史丢比。”
正低头拨球拍线的阿彻听得头皮一麻,这声音跟那天晚上在车库听见的太像,他紧张得头都不敢抬。
安嘉冕的声音淡淡的:“我养了一只金毛犬,昨天晚上它死了。”
阿彻这才抬起头,是那只拿了全能犬冠军的史丢比吗?难怪今天安嘉勉整个人都不正常。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是突然间觉得自己和这个总是遥不可及无所不能的天才少爷更近了。安嘉冕会失常原来只是因为悲伤。也许无所不能的天才悲伤起来就是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竭力想象着这个人的内心世界,他很强大,生死是他唯一无能为力的事。
“我没什么人类朋友,主要是我嫌他们笨,”安嘉勉讪讪地说着,旋着球拍走到一旁长椅上坐下,“但奇怪的是对史丢比就不一样,我对他很宽容。”
阿彻很少听安嘉冕提及自己的事,但是就算安嘉冕不说,他其实也是了解这个人的。他一点都不觉得安嘉冕内心里会讨厌一个笨人。你看,我虽然不笨,但也不那么聪明,你也一点没嫌弃我,不是吗。
他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侧头道:“你可以再养一只。”
安嘉冕把球拍收进球袋里,喝了一口水,问:“你缺钱吗?”
“啊?”阿彻闹不懂这是什么转折,但他确实还挺缺钱的,可是在安嘉冕面前他不想承认。
“我看你一副愿意为钱做任何事的样子,既然如此给你一个机会,你帮我找一只能听得懂我说话的狗的话,我付给你十万。”安嘉冕说。
阿彻睁大眼:“学长你在说笑吧?”
“也对,”安嘉冕兀自思忖着点点头,“能听懂我说话的狗不该只值十万。那就十万美元。趁现在汇率跌得还不厉害,快点去找吧。”说罢起身拍拍卷毛青年的肩,提上球袋挎在肩上离开了。
阿彻被这神转折搞得整个人都恍惚了,呆呆坐在椅子上目送安嘉冕的背影一步不停地消失在视野尽头。
回到家时还没变成狗,这段时间变身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是个好兆头。客厅没有人,秦修应该在书房,狗青年见书房的门也没合拢,就推开来:“我回……”
书桌那儿的秦修“啪”地一下合拢笔记本电脑,一脸败露又恼火的表情:“你是狗又不是猫,走路出点声音好吗?”
阿彻心说我大步流星走进来又没偷偷摸摸,你自己看得专心没听见怎么能怪我呢?不过看秦修那欲盖弥彰的样子,有点好奇地伸长脖子探了下头:“在看什么啊?|片?”性冷淡多好的优点,别治了!
“你满脑子就是兽|欲。”秦修关了电源走出来,挑高眉毛瞥他一眼,“话说回来,你还是处狗吧?”
阿彻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处狗是什么意思,气得不得了,反驳:“你不也是处男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兽|欲,也没有发情期。对我来说无所谓处不处。”秦修拉开冰箱,以非常高洁的姿态拆开一盒牛奶。
阿彻看着仰头喝牛奶的秦修,也不用吸管什么的,姿势这么豪迈人家还以为你在喝酒,其实不过是在喝奶。一想到秦修小口小口抿着奶的样子阿彻就觉得好笑,这就是活在“处”字之外的男人,他憋住笑:“那你刚刚鬼鬼崇崇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噗”的一下秦修嘴里的牛奶全笑喷出来。
阿彻被笑糊涂了:“有什么好笑的?”
秦修用手背抹了抹嘴,侧头玩味地看着他,隔一会儿又笑一声,隔一会儿再笑一声。
笑着笑着阿彻就脸红了,心说你能把嘴巴边的奶抹干净再笑话别人吗。然后自个儿也“噗”的一下,今天的人形日常又在升腾的白烟中圆满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秦修离开后,阿彻洗了热水澡,进了秦修的书房,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
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完最近访问的文件夹,都是拍摄的照片,又试着打开浏览器,浏览器立刻弹出上次未正常关闭的提示窗口。
阿彻看着重新恢复的未正常关闭网页,那是《伟大遗产》全球摄影大赛的英文官方网站。他坐在书桌前,心情很是复杂。
咔哒,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秦修一抬头看到电脑前的卷毛青年,立刻明白过来,脸一下黑下来。
秦修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来,阿彻乖乖让开,看着秦修关掉页面。关掉也没用,我知道这页面在你的收藏夹里。他低声道:“你还是挺想参加的吧。”虽然嘴上不再提起,但是心里一直挂记。
“我不想参加,”秦修背对着他用移动硬盘拷贝文件,“关注一下不行吗?”
“我想你参加。”阿彻看着秦修弓着背始终不回头的背影,说。
秦修的背影凝滞了许久,末了直起身沉了口气:“不是你说想就行的。”
那天晚上阿彻想了很多,变成|人的时候想,变成狗了脑子缩水了一半也在想。想到最后还是在第二天拨通了安嘉冕的电话。
接到沈彻电话的时候安先生正在车上,jn见安嘉冕低头瞅了手机良久,才接了电话:“找到狗了?”安先生没什么感情|色彩地道,说着抬手看了看潜水表,“那就六点,你到安氏大厦顶楼我的办公室来找我。”
jn不知道安嘉冕那个抬手看表的动作意义何在,他们现在在高速公路上,离庚林中央区还远得很,别说六点,七点能不能到都得打个问号。但是安嘉冕显然不可能把表看错。jn在心里默默为那个要被放鸽子的人点了根蜡,安祖宗常玩这一套,任何会面他都是后来的/最后来的一方。jn低头看着笔记本电脑,经济论坛网上最近在热议安氏的收购案,十分热闹:“你和你的团队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安嘉冕斜眼瞟了一眼网页,非常无动于衷地道:“怎么了?”
“恶意收购本身就很容易树敌,更何况对方也是有根基的大企业,”jn说道,“你就不怕被报复?”这次的收购案安嘉冕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开始遥控,前期就很让对方董事会恼火,哪晓得回国以后标购战更是愈演愈烈。贯通通讯也算是国内信息通讯领域的大头,对方想了一切办法自救,各路白骑士也没少伸出援手,可是没办法,安嘉冕也不晓得是新官回国三把火还是怎的,简直是势在必得。
这么一来二回,陷入泥沼的贯通简直拿安嘉冕当仇人看,贯通的管理团队分分钟恨不得安嘉冕横死街头。安先生在业界的恶名也不胫而走,吞并寡头算好的,因为安嘉冕在美国留学过,更有人用密西西比流域泛滥的亚洲鲤鱼来喊他。亚洲鲤鱼作为引进到美洲的外来物种,一夜之间就迅速在密西西比河泛滥成灾,将本地物种挤压到了生存边缘。jn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安嘉冕,想象着一条长达183米的亚洲鲤鱼坐在后座悠闲地低头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