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笔记本电脑。
不过这次收购案的最致命一击是来自完成收购以后。被改名安通的贯通内部敌对意识本来就重,不想安嘉冕又玩大洗牌,把高层全部换血,要知道贯通还很年轻,管理团队基本就是当年的创业团队,那种自己一点点用心血培育起来的结晶一夜间就被人抢走,可想而知对安嘉勉怎样的恨之入骨。
“确实,”安鲤鱼只是点点头,答非所问地道,“这是我打得最久的一场标购战,看得出来他们很恨我。”
“把管理团队都清理走是不是有点太过了?”jn问。
“你觉得他们恨我吗?”
jn想起自己陪安嘉冕去贯通总部做交接时,所遭遇的眼光不是红的就是黑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安嘉冕早就变成一只烤鲤鱼了。“恨透了。”他说,忍不住也磨了下牙。
“那不就结了。”安先生耸耸肩,笑一笑不再多言。
73
阿彻和安嘉冕约的时间是六点,他今天早上变身得早,因为工作室早上有外景拍摄,估计不到六点就得变回狗了,所以现在就得动身,要不谁也不会放一只狗进大楼。
安氏大厦在中央区,与帝王大厦之间隔着一个帝王广场,安氏楼高六十八层,安氏总部只占据五十八到六十八层,因为是资本巨鳄而非实业企业,十层已绰绰有余。大厦余下的楼层用途和普通商务楼无异。
阿彻坐电梯到了五十八楼,在前台做了个访客登记,这个时候已经五点半了,他去了趟洗手间,打算窝在里面等到变成狗了再偷溜出去。
安嘉冕让他带狗来见他,看样子想见的只是狗,既然是通人性的狗,自个儿跑来见他也不会特别不像话吧。
他觉得安嘉冕并不是真的想要一只史丢比,他只是心里有遗憾。
我也没办法还你一只史丢比,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见见他,让他陪陪你,一直到你释怀,这点我怎么也能做到,而且应该做到。那是我欠你的。
“卷二!还不接电话?卷二!还不接电话?”
阿彻正在思考人生,这手机铃声着实煞风景。哎真是烦死了,狗青年暗戳戳地抖抖耳朵,怎么我一走就电话没命地找呢。
“喂?”
“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啊。”
“外面是哪儿?我跟你说过不管去哪儿都给我留个信,信呢?”
“我在安氏大厦,”阿彻没说谎,“有点事,晚点就回来。要进电梯没信号了,就这样,没有我也要乖乖吃饭哦!”说罢不等秦修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卷二!还不接电话?卷二!还不接电话?”
阿彻对着手机一笑:“我就不接。”然后把乱吵着的校花封印进了背包。
其实这次来他背包里还带了一份文件,是秦修工作室的详细资料和风投计划书,他花了大半个月偷偷整理完成的。在网上查了查,安氏似乎也涉足风险投资,如果能以这种方式帮到秦修的话,那应该是再好不过的。
狗小子坐在马桶盖上,翻开计划书,低头仔细检查着错别字。这样看着看着,打起了瞌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狗嘴朝下倒栽葱在地上,歪出来的长舌头差点把资料都舔湿了,大金毛连忙翻了个筋斗爬起来,心疼地看着被自己的下巴压得折起来的资料,爪子一下一下努力想把边角按平。
把计划书装进包里,大金毛咬上拉链,蹭蹭地背上黑色背包,拨开隔间的门栓探出头去。
好嘞,没人!
出洗手间,过道一侧是整排的玻璃墙,工作间里有人走动,狗东西趴□子撅着屁股匍匐前进,好不容易抵达消防楼梯,畅通无阻地一口气跑上十层楼。
顶楼特别安静,走道上都是地毯,走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阿彻边走边抬头找着安嘉冕的办公室,这时身后传来谈话声,阿彻回头一看,后面是个直角转角,显然正有人从转角那边往这边拐过来,然而前方一条笔直的通道连个让他躲一躲的花盆都没有,眼见着说话的两人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阿彻瞧见前方一扇小门打开,一名穿着深色制服头戴工作帽的工作人员走出来,那名工作人员推开门看见过道上的金毛狗像是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没在意了,背上工作包转身径自离开。真是天无绝狗之路,阿彻见那扇小门没合拢,连忙见缝插针地一溜钻进去。
门后暗暗的很狭窄,像是电闸房,阿彻本想耐心等着门外两个高层走过,奈何那两人像是谈到了兴头上,居然就站在门外一直海侃。阿彻只好无奈地趴在地上等待,这一等,无意间便发现头顶有一闪一闪的微弱红光。红光是从电闸门后闪出来的,狗东西抬头,见那电闸门是有锁的,眼下锁却被撬开了,他不由好奇地往里面瞟了一眼,这一瞟就蓦地怔住了。
电闸门后贴着老大一坨东西,黑乎乎的是什么看不清,他只看清了上面一下一下闪烁的红色倒计时。
快七点的时候,安嘉冕依然在车上,安氏的保安队队长突然来电,安嘉冕有些奇怪地接了电话:“什么事?”
jn听安嘉冕半天没出声,觉得气氛毛毛的,这才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安嘉冕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听完手机那头的话只回了一声阴沉死人的“知道了”挂断电话。
jn不知道该不该问,安祖宗这会儿的脸色妥妥地写着“生人熟人都勿近”。
“你说对了,”半晌,安嘉冕才出声,“可能有人真要我死。”
警方和大厦保安以发现严重消防安全隐患为由紧急疏散楼内人群,不过还是有人在下楼后看见外面严阵以待的警车和拉了有五六十米远的警戒线,七嘴八舌流言蜚语间,“听说拆弹专家都来了”这样的话很快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以致最后几批被疏散的人群差点起了马蚤动。
保安队长带人在一楼大厅维持秩序,定时炸弹一说不胫而走后,人们更是争先恐后,都到大门口了,有女士的包被挤丢了,那女士竟然逆着人流奋力往回挤:“包!我的包!”
保安队长心想这个时候还包什么包,上前准备把那女人强行推出去,这时脚边一道金色的影子一蹿,金毛犬转眼已经跑过去叼回那只提包还给心急如焚的女士。
对了,络腮胡的保安队长低头看着这只卷毛大金毛若有所思。下午他接到电话说顶楼跑上来一只来历不明的金毛犬,带人上去捉,岂料那只金毛犬一股脑就往电闸房里钻,要不是这狗闹这么一番,恐怕还发现不了那颗定时炸弹。
这狗之后倒也听话,疏散人群这么忙乱,它就一直待在一边,要不是刚刚那女士找包,他都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只大狗跟着。
金毛大狗帮女士找回包以后就又跑回去蹲守在大门旁,样子特别低调,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视着撤离的人群。
疏散整栋大楼的人花了近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夜幕低垂。最后一批人成功疏散后,安氏在夜色中看上去就像一座空荡荡的幽灵大厦。然而周边却是人头攒动,被安全疏散下来的人许多都没有离开,而是守在警戒线外看热闹,虽然还没得到官方证实,但是大家像是都已经认定大楼里被安放了定时炸弹,不少人举着手机准备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一幕。新闻频道的车也早到了,女记者站在警戒线外正做着现场直播。
“人都疏散完了,可以叫搜索小队和拆弹小组进来了。”保安队长对警方负责人道。
刚说完大金毛就跑过来抬头冲他汪汪汪一个劲叫着。
“这狗怎么还在这儿?”保安队长向手下招招手,示意把狗牵出去。
两名年轻保安上来拉狗,奈何大狗两只前腿扒在地上,死活不肯走,两名保安也懒得对这狗客气了,直接拖着后腿往外拉,这一拉就拉到了大门外。
“卧槽,那狗怎么这么像卷二啊?”王子琼眨了眨眼,电器城一楼的一排排液晶电视上此刻全是安氏大厦恐怖袭击事件的直播报道。
jenny也看见新闻画面里那只狗,安氏大厦大门外有七八级台阶,嗷呜嗷呜叫着的金毛大狗在众目睽睽中被像拖把一样拽下台阶,前腿死命挂在台阶上,下巴在台阶上一磕一磕的,像在磕响头一样。
“这种丢死人的癞皮狗动作,世界上绝壁只有那只狗干得出来啊……”王子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先不去管王先生对卷二固有的偏见,单单是那一身天然卷的卷毛十有八九就是卷二不会错,jenny蹙眉,不过那狗怎么会跑到安氏大厦去的?还是真的只是长得像?
他们这会儿是吃过饭陪秦修来换镜头的,究竟是不是卷二还得秦修看了才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秦修拿着换好的镜头从自动扶梯走下来,见jenny和王子琼都愣在电视前:“还在看啊,怎么样,人都疏散完了吗?”
王子琼和jenny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围观的人群中已有人惊叹出声:“我靠那狗跑进去了!”
秦修闻声转过头,电视画面中,被拖下台阶的卷毛大狗忽然又趁人不注意掉头冲回了大厦。
jenny见秦修面色苍白,小心问:“秦修,那是卷二吗……”
秦修盯着电视画面看了一会儿,眨了下眼,声音木然地道:“不是,他在家里。”然后忽然硬邦邦丢下一句“那就这样,我回去了”果真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电器城。
74
安嘉冕赶到现场时已经快九点了,警戒线外人围了一重又一重,jn很勉强地跟在安嘉冕身后,看安祖宗带着一身煞人的气场一路穿过人群,也不晓得安嘉冕是怎么走得畅通无阻的,他跟了一会儿就把人跟丢了,只好自己先尽量朝前挤。
警戒线前正有一名高挑的年轻人,似乎在和现场警官交涉着什么。
“……刚刚跑进去那只是我的狗,能不能让我进去,至少让我喊他几声,他听见我的声音自己就会跑下来。”
“不行,现在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靠近。”警员例行公事冷冰冰地回绝。
人群里也有人起哄:“一只狗而已,狗奴烦不烦!”
秦修绷紧下颚没有说话,警察见他没再坚持,又掉头去别处维持秩序了。
jn见那年轻人老实站在警戒线后,警车的灯光扫过来时打在他脸上,有种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jn立刻回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他在穆云山救的那个年轻人么,这么一回忆,也不难想象对方的心情了。那狗救过他的命。
jn收回目光在四周找着安嘉冕,既然炸弹事件是冲着安先生来的,安祖宗这会儿一个人在这鱼龙混杂的人群中可想而知的危险。他没找着安嘉冕,却听见身边有人惊讶出声,定睛一看,刚刚那高挑俊美的年轻人竟然趁警员们走远,抬腿就跨过警戒线朝大楼飞奔而去。
“哎!你!站住!!”
等现场的警员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那年轻人人高腿长动作敏捷,转眼背影就没入大门后。
安嘉冕站在警戒线后看着这一幕,神情变幻莫测。身后有人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他也一无所觉。
“安少爷,真是好久不见。”
安嘉冕听着身后冷不丁冒出的沙哑嗓音,没有回头。
那名拢着卫衣兜帽的男人咧嘴笑了笑:“你真不想回头看看我?托您的福我吃了足足十年牢饭呢。”
安嘉冕眼角的光这才轻描淡写扫过来,虽然夜色很暗,那男人的额头又隐没在兜帽的阴影下,安嘉冕还是认出对方来,声音森冷:“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男人笑起来:“啧啧,都说贵人多忘事,原来都是那些贵人笨啊。”
“你就是来幸灾乐祸的?”
“看现在的样子也幸灾乐祸不起来啊,我斗胆问问,那炸弹真要爆炸了,您能损失多少啊?”
“这楼投了保,我一分钱不会损失。”安老板慵懒地抱着手臂。
男人显得有些败兴:“真是白忙一场。”末了又抚着下巴,“如果刚刚跑进去那小子死了呢?”
“那是他自找的。”
男人点点头:“也对,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在体育馆,您是怎么教育我们的。那不过是一只狗,谁会为了狗不要自己的性命啊。我那个表弟也真是吃方便面吃傻了,怎么会觉得十四岁的您养狗是因为喜欢狗呢?”
安嘉冕听着男人的碎碎念,目光始终落在灯火通明的大厦上,没有回答。
“安总!”
保安队长在围观人群的前线看见自家老板,连忙快步过来。绑匪男很遗憾全程都没能看见安嘉冕沮丧的表情,只能先退散了。
安嘉冕见保安队长手里提着一只背包,一眼就认出和沈彻的包是同一款,皱眉问:“这包哪儿来的?”
“哦,是那只金毛狗的,之前拖狗的时候被扒下来的,”保安队长耸耸肩,“那狗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非要跑进楼里……”
安嘉冕面色冷硬了一会儿,沉声道:“包给我看看。”
保安队长递上背包,安嘉冕低头拉开拉链,看见里面有一份文件夹,还有一部已经没了电的htc,和他在网球场见沈彻用过的是同一款。
保安队长见安嘉冕冷冷地把手机文件夹塞回包里,面色很是吓人,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想问又不敢问。
安嘉冕将背包扔给保安队长,只说了一句“带我进去”,伸手一捞警戒线就躬身走进警戒区。
现场警员忙上前阻止,安先生大步流星朝前走,而警员们摄于这人身上奇怪的气场竟然没人敢伸手阻拦,只能一个劲用对讲呼叫负责的警官。
安嘉冕直接拿过小警员手里的对讲机:“我是安嘉冕,我现在要进楼。”
“安先生,我们明白你的心情,”对讲机那边的人口气听着都很棘手,“但是现在你不能进楼,拆弹小组正在拆弹,危险还没解除……”
“很好,这些话你等我进来以后向我说明。包括你们是怎么让一个大活人在这么多警察的眼皮底下跑进大楼的。”安嘉冕说完不等对方回复,将对讲机扔还给战战兢兢的小警员,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保安队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人群里叽叽喳喳闹开了锅:
“那人就是安嘉冕!安氏的老板!”
“好年轻啊!我以为吞并寡头都是中年猥琐男呢!”
“安嘉冕都进去了,这楼肯定炸不了。啧啧,没戏了。”
jn插腰站在警戒线后,火急火燎地给安嘉冕拨电话,信号接通半天手机那头才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喂?”
“你疯了?!”
“我也不想,但是没有我把控全局,这帮饭桶搞得成什么?”安嘉冕边上楼边说,跟在身后的保安队长一身冷汗没停过。
“你又不会拆弹,我说句不好听的,在这群专业人士当中,你才是饭桶!”
“呵呵。”
安祖宗呵呵完就特么给他挂了!律师先生干瞪着手机。
“拆弹小组正在拆顶楼的炸弹,不过我们尚不确定炸弹有几个,所以正在一层楼一层楼地排查。”监控室的负责警官不怎么情愿地对安嘉冕说明了情况。
安嘉冕手臂按在监控台上,躬□仔细扫着密密麻麻的监控镜头:“找到那个年轻人了吗?”
“还没有。监控镜头上还没看到。”
“狗呢?”
警官摇摇头。
“还剩多少时间?”安嘉冕直起身。
“还有三个多小时。”警官回答,看样子那个炸弹是设定在午夜爆炸的,至少说明凶手并不想牵连无辜。不过他也听说安氏的老板有加班到半夜的习惯,也有可能目标就是安嘉冕一人。只可惜凶手没料到安嘉冕今天不在大楼。
安嘉冕转头道:“警官先生愿意听我的意见吗?”
“我姓张。”
“无所谓,”安嘉冕耸耸肩,“我觉得你应该听我的意见,毕竟我是这栋大厦的拥有者。这楼炸了就炸了,但是我不希望出人命,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年轻人和他的狗。其余的炸弹,如果还有的话,那我就承受了。”
张警官听了说不出话来,这人是认真的?为了一个素不相识自己找死的年轻人,宁愿放弃整栋大厦,说不定还要搭上安氏的名誉。他又想起那个为了爱犬义无反顾冲进大厦的冒失鬼,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今晚真是三生有幸,这果断就是世界上最值钱的金毛犬吧。
“队长,发现那只金毛了!”手下转身报告,“它进总裁办公室了!”
安嘉冕和张警官不约而同看向监控画面,监控镜头的范围只到办公室门口,大金毛溜进去以后就状况不明了。
安嘉冕迅速拨了办公室的电话。如果真是史丢比,如果真是沈彻……
“咔哒。”
电话果然被接起来,有那么一会儿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踯躅半晌才出声道:“你是沈彻帮我找来的史丢比吗?”
手机那头传来“嗷呜……”低低的声音。
安嘉冕了然地点点头:“你果然是一只能听懂人话的狗。上楼是想找我对吧?虽然约定了六点见面,但是我临时有事出去了,不是故意放你鸽子。我现在很安全,你可以下来了。”
张警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没过一会儿,监控画面上那只大金毛果然出来了,一股脑地就往消防通道跑。
安嘉冕挂断手机,无视了身边警员们诧异的目光,回头对保安队长道:“背包里那个手机想办法充电或者换一块电池,里面应该有那个年轻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他的狗没事,通知他下来就可以了。”
保安队长一头雾水地跑去照办了,安嘉冕就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监控室里一时鸦雀无声,安嘉冕抬头看了一眼愣在四周的警员们,问:“有烟吗?”
阿彻正顺着安全楼梯往下飞奔,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沈彻!!”
他一个激灵站住脚步回过头。
“沈彻!听见了就给我汪两声啊!”
秦修!真的是秦修!他居然进来找他了?!那声音就来自这一层楼,大金毛掉头冲出安全通道,边冲边喊着:“汪汪!”我在这儿!
“沈彻!好样的!继续叫啊!等我找到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六十楼有个空中中庭,阿彻一冲出来就看到同时从另一侧跑出来的秦修,大金毛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嗷呜嗷呜叫着,朝凶残的扒皮北极熊跑过去。
却在下一秒,脚下猛地一颠!
75
阿彻只觉得头顶有灼热的光亮席卷而来,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列燃烧的火车咆哮着冲撞开,裹着火舌的滚烫气流铺头盖脸,热得直叫人无法呼吸。
冲击波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中庭,地板猛然下陷,阿彻一个没站稳差点滑下去,不过还是前腿后腿并用挣扎着爬上了坍塌的边缘。
冲击波的余波持续了很久,垮塌的混凝土和肢解的墙体如雪崩般扑下来将人掩埋。阿彻等到一切偃旗息鼓才从废墟里钻出来,甩去浑身的灰尘,对面却不见秦修的人影,心一下就提到狗嗓子眼:“汪汪!汪汪汪!”秦修!你还好吗?!回我一声啊!
半晌,对面才传来一声呻|吟,接着一只手臂从一堆残垣断壁中破土而出,在上面摸索了一阵,抓起不晓得从哪里掉下来的消防柜,一把扔到一边。阿彻张大嘴目视秦修一层层剥开压在身上的东西,木板,墙块,玻璃……然后如出水芙蓉般从白花花的粉尘中坐起来,扇掉头上身上的灰,一眨眼又变回水灵灵的北极熊了:“我没事。”
阿彻咽了口唾沫,你真是个怪物啊……
两个人之间偌大中庭花园整个被爆炸的冲击波洞穿,下方就是高达六十层的天井,风从中央吹过,风声鹤唳。秦修见狗东西一直在那边转来转去,走到大洞边缘踩了两下,又被掉落的石块吓回去,然后又重复着踩几下,被吓回去,再踩几下,被吓回去的轮回,秦修看得头都晕了:“能别转了吗,你是觉得很好玩还是怎样?”
“汪汪!!”我担心你啊!你这家伙!
秦修起身找了一处平坦的石板,又找了块不晓得从哪里掉下来的沙发垫子,给自己整了个临时的椅子,坐在上面:“你跑进来干嘛?”
“嗷呜……”哎,不说了,一言难尽。大金毛趴在废墟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悬崖对面的北极熊。
其实情况并不乐观,炸弹应该是拆弹失败引爆的,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颗炸弹,如果有,他们的处境依然很危险,可是奇怪的是眼下他竟然一点都不紧张。阿彻笑着想,看着那个人,看他在那边摸鱼似的一会儿摆弄手机找信号,一会儿绑鞋带,一会儿把围巾绕来绕去,就会觉得很平静很安心,当然,也有一点小小的不满。要是能靠你更近一点就好了。
像是察觉到自己目光里的期待,秦修往他这边看过来,阿彻抬起头回应他的视线,身子也不由自主往前趴了趴,然后就听见“啪嚓”一声,中庭里仅有的照明也熄灭了。
两个人陷入一片黑暗,天井下方仅存的光源不足以照到这么高的地方,阿彻只能勉强望见秦修模糊的轮廓,似乎是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我去找找有没有办法通到你那边,你也去找找。”
大金毛立刻跳下废墟,掉头去找路了。
秦修眯着眼望见大狗一溜就不见的背影:“……想和我在一起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阿彻没找到通路,安全楼梯上面被堵死了,下面倒可以勉强下六层楼,但六层也是极限了,不过他在五十五楼发现了幸免于难的餐厅厨房。厨房里黑乎乎的,他试着按开灯,头顶闪了几下居然亮了。狗鼻子四处嗅了嗅,还好,没有煤气泄露的迹象,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又打开热水阀,奇迹发生了,汩汩的热水流了出来。
厨房餐厅的洗碗槽非常宽大,虽然装不下一个人,但是装一只狗还是绰绰有余的,大金毛前爪扒在洗碗槽边,心想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吧,要不然试试?
秦修也没找到出口,倒是找到了绕到沈彻那边的通路,只是被一堵垮下来的墙堵住了,他推了推,墙很厚实,纹丝不动。这边没有灯,他打开手机照明,蹲下来看到墙上有一条缝隙,但太小,只够卷二伸进个黑鼻子。
“秦修啊……”
墙那边忽然传来有些走形的人声,秦修“喔!!”一声往后吓退了一步,才认出那声音是沈彻,那家伙喊他名字到一半,连打了两个喷嚏。
秦修蹲下来,往那条缝里瞅,看见小麦卷身上披着件什么东西,正在揉鼻子,本想问你怎么突然变人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不过多了个心眼没当下出声,而是悄悄瞅啊瞅,瞅到那家伙屁股下面一截蠕动的狗尾巴。
秦修咬着嘴唇使劲瞅,他挺想看那狗尾巴是怎么从屁股上面冒出来的,边瞅边笑,心说你要长个狗鸡鸡那才好玩呢。
“你瞅什么呢?”阿彻一低头看见缝隙那边咬着嘴角一脸亢奋的秦修,那色迷迷的表情不太符合性冷淡美人冰清玉洁的形象。
秦修退远了点儿,又变回了冷傲美人:“你身上披的什么?”
“哦,是桌布。”阿彻低头看了看,把自己找到餐厅厨房的事儿告诉秦修。
不过秦修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话题上,只清了清嗓子:“这桌布挺漂亮的,你站起来我瞧瞧。”
阿彻心说一张桌布有毛好瞧的啊,还是想在共赴黄泉前满足北极熊所有的任性,正要站起来,想想不对,又把披在肩上的大桌布绑在腰上,这才站起来,转了个圈给秦修看。
秦修只看见一小截尾巴尖从桌布裙子下露出来,心里特别不愉快,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嗯,你坐吧。”
阿彻坐下来,这才又把桌布披在肩上,我靠冷死了。缝隙对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彻奇怪,低头一瞅,脸扑哧就红了,秦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套,正低头解开白衬衫的扣子。
北极熊把衬衫脱下来,也不说话,就闷头往缝隙里塞,塞了半天才隐忍一般冷声道:“你拉一下。”
阿彻脑子里还是秦修脱衬衫时的样子,看不见整个人,只能看见秀气的下巴和清秀的鬓角,被灰尘染脏的衬衫领子一打开,露出出尘不染的锁骨和胸口,那样子好像一|丝|不|挂,挺容易让人脸红的。他红着脸把白衬衫扯过来,老老实实穿上。秦修这件衬衫虽然是贴身的款式,但是他这会儿穿在身上还有点紧,又一想这就说明秦修确实比自己瘦,不知道怎么的还小得意了一下。
“……对不起,”穿好衣服后阿彻后悔不迭,“你要是不来找我,就不会遇上这种事。”
缝隙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沈彻,你为什么跑进来?”
“我约了人见面,看那人没出来,担心他出了什么事……”狗青年供认不讳。
“你约人见面的事和我参加摄影比赛有关吗?”
阿彻被问得一怔,无以言对。
秦修换了个姿势,曲起腿背靠着墙坐着:“我决定去参加比赛了。”
阿彻一眨眼:“真的?”
秦修不看都能想象对方惊喜地凑到缝隙前,抖着狗耳朵的样子:“真的。”
“那资金……”
“不需要资金,我自有办法,”秦修斜瞄一眼墙壁,“所以你别再一天到处乱忙活了。”
“什么办法?”狗青年俯□子,脑袋凑到缝隙前边瞅边问。
“出去就知道了。”秦修说,敲了敲墙,“喂,尾巴借我玩一下。”
以为沈彻要扭捏半天,结果没想到一会儿,那根毛茸茸的狗尾巴就从缝隙里钻过来。
阿彻刚把尾巴塞过去就被大力地一扯一捏,狗青年吃痛地捂着屁股:“哎哟你轻点啊!”
秦修没应他,只是过了一会儿从缝隙那头递过来一只白色耳塞。
阿彻接过耳塞果断扔进大耳洞里,摇着尾巴道:“就你这心态咱们肯定死不了!”
缝隙那头低声“嗯”了一声,秦修把音量稍微开小了一点,点了播放:“沈彻,你只要睡觉就好了,醒来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秦修略显沉闷的声音淹没在木吉他熟悉的和弦里,阿彻蓦地认出耳熟能详的旋律,那是一首他找了好多年的歌。小修用爱华随身听放给他听过的歌,本来以为已经找到这个人就应该释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女歌手的歌声响起,好像又被带到那一刻,即将分开十六年的那一刻,鼻子一下就泛了酸。
i wish i hd one who sudden1y rrived我希望某一天遇见一个人
show how the f1owers grow带我看那些花朵
e out the ter fie1d如何从隆冬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i wish i hd one new tender to y hert我希望某一天遇见一个人,温柔地对我
one who shres precio ti和我分享我最珍贵的时刻
dyyou’11 fd the hnds of the d有一天你会在徐徐微风中遇见我
how you’11 1ed to the wrr night那一天你一定会带我去往温暖的夜
dyyou’11 fd the hnds of the d有一天你会在徐徐微风中遇见我
how you’11 1ed to the wrr night那一天你一定会带我去往温暖的夜
love you best最爱你了
love you best最爱你了
在灵犬镇的小山上,他和小修并肩坐在大岩石上,看着夕阳一点点落到地平线下。随身听没有循环功能,每次听完一遍,小修就咔哒按一下,再咔哒按一下,他好奇地睁着狗眼睛看卡带在随身听里刺啦啦旋转,然后那首熟悉的歌就又回来了。
可惜时光不能倒带,你和我都只能听一遍,它让我把一日的幸福记挂一生,也让我把一次的错过铭记一世。
也许这就是和秦修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他多想告诉他从前的事,但最终还是决心至死不说,只是闭上眼轻声问:“你能一直循环这首歌吗?”
“嗯,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缝隙那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秦修停下音乐,小声问:“沈彻?你睡着了吗?”
竖起耳朵,能听见专属于这个人的呼吸声,一下下,大狗一样,睡得特别安稳。
秦修趴在缝隙前,沈彻的背挡住了缝隙,想看他的脸却看不见,他把手指伸进缝隙里,轻轻挠了挠小麦卷热乎乎的背,他知道沈彻这段时间在为他想办法,这家伙不分白天黑夜地折腾,是真的很累吧:“……地震你都不会醒,爆炸应该也不会醒吧。”
本来是想一直待在这儿的,奈何突然有些尿急。
十分钟后,北极熊好不容易找到半坍塌的洗手间,踏着一地瓦砾走进去,找了个还算完好的小便池,总算解决了个人问题,边拉裤链边想,难怪都说狗没有电线杆会憋死。
正要沿路返回时手机忽然响起来,秦修惊喜万分,手机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多半是警方打来的,他立刻接听:“喂!!”
“秦修吗?我是张警官,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能知道自己在大楼哪个位置吗?”
通话质量很清晰,终于联系上了,秦修顿时如释重负:“我没事,我在六十楼中庭附近,你们什么时候能上来营救?!”
手机那头的张警官听完却怪异地沉默了,秦修纳闷:“怎么了?”总觉得对方的沉默很不妙,是上不来吗?还是,更糟的情况?
还有别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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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彻一直强迫自己清醒,奈何今天实在太累了,一不小心睡了过去,不过没睡多久就被不知道从哪个窟窿吹来的一股冷风冷醒,卷毛青年甩甩沉闷的脑袋,挥去睡意,发现音乐声停了,连忙回身:“秦修?!”
“我在。”
听见秦修的声音,阿彻才松了口气。
“沈彻,你怎么醒了?”墙壁那边的人问。
“有点冷,”阿彻搓了搓手臂,皱眉,“我睡了你怎么都不叫我?”
“你睡死了跟猪似的,我叫你你能听见?”秦修说完,又问,“沈彻,我记得你说你那边可以下到五十四楼?”
“啊,是啊,怎么了?”
墙壁那头沉默了片刻:“刚刚手机有信号了,我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
阿彻冷不丁听见秦修低沉得古怪的语气,也觉察到了什么:“……他们怎么说?”
“抓到犯人了,”秦修说,“对方也交代了,有第二颗定时炸弹。”
阿彻一个激灵挺直背:“在哪儿?!”
“现在离爆炸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秦修,”阿彻打断他,“炸弹在哪儿?”
隔着墙壁只能听见秦修沉缓的呼吸声,良久:“在五十四楼的电闸室。”
阿彻瞪大眼吃了一惊。
“沈彻,拆弹小组也正想办法上来,但是安全通道炸得一塌糊涂,他们担心等他们上来就来不及了。”
阿彻听到这里早已会意,了然地一点头:“没关系,我去拆。他们会用手机指导我怎么拆吧,知道炸弹在哪里就好。”等在这里只有一死,还不如拼死一搏,就算出了什么差池,至少秦修隔了六层还能有点活路。
“我的手机没电了,”秦修说,“如果你要去拆弹,只能在五十四楼找找有没有能打得通的座机,应该有,他们也在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试。我记了张警官的电话,你把手凑过来,我写你手心上。”
阿彻把手尽量贴近缝隙,感到秦修把笔尖伸过来,很用力在他手心写着号码。
笔尖戳得他手心生疼,不过想着秦修也是怕写得不清楚,毕竟这是救命的号码:“好了吗?”
秦修点点头:“嗯。”
阿彻拿回手看了一下号码,起身绑好桌布:“没事的,我能搞定!”
秦修看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从缝隙里滑走,连忙伸手最后摸了一下尾巴尖,听到墙壁那头沈彻渐行渐远的声音:“等我啊!”
墙壁那头渐渐听不见声音了,秦修又喊了几声沈彻,墙后只有空荡的回音,他这才起身,在半黑暗中穿过一片狼藉的中庭西侧,来到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的走廊,走廊一侧有一扇小铁门,门一拉就哐地垮掉了,秦修钻进去,轻轻拉开电闸柜门,闪烁的红光照在他的脸上。只剩下十九分钟了。
他拨了张警官的电话:“好了,我到炸弹这儿了。”
手机那头沉吟了一会儿:“你准备好了吗?”
“嗯,监控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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