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千秋。”
“免礼!”
黎国使臣昨日已见过圣驾,本来剩下两天由朝内大臣陪同即可,是不需要楚皇亲自陪着的,可看着案头上放着的东西,楚烨令人直接送到了使臣手上。
“贵使请看,这是我国小民状告贵国使臣的御状,所以朕才不得不再次召见贵使前来。”
黎国使臣很快看完状子,又递还给内侍。
“陛下,状上所言,凶手乃我使臣中随行之人,却又无法表清凶手到底如何残杀其家人,请问陛下,难道贵国断案都是只凭一面之词?”
黎国使臣丝毫不惧身居他国、生死难定的险境,侃侃而言,据理力争,倒让楚烨刮目相看。
李明诚微侧了身子,面对黎使淡然一笑,“贵使可能有所不知,我国的御状非比他国。若要递御状,需得诉告者以九族性命担保,且递状子之人定要处以绝刑,不论输蠃。即便如此,这状子还是递到了御案之上,试问,若在黎国,又该当如何呢?”
正文 016 金殿对质
楚煊看着李明诚不急不徐地与黎国使臣周旋,自己不动声色,只冷眼旁观。
“此事涉及两国交邦,还望黎使思谋而定,如若我国没有确切证据,又岂会在这朝堂之上公开言明,黎使不若查明详情,莫姑息了凶手,致两国多年之安定于不顾!”
李明诚一番话可谓是大有深意,只是楚煊敏锐地感觉到李明诚在说凶手二字时,似有意加重了些口气,不觉多看了李明诚两眼。
黎国使臣面对李明诚的言辞,依然是不卑不亢,安然自若。“我皇派吾等前来,一是表黎国愿与楚国继续修好之意,二是商谈两国互通有无之益事,竟无端被猜忌为害人凶手,吾等深感诧异,亦觉惊心,想我皇一片诚心挚意,却被无中生有之事视为敝履,令黎国心寒,即楚国右相如此说,就请拿出证据,若证据确凿,任凭楚皇发落!”
满朝官员已有些窃窃私语,文官们担心,是与不是,一个搞不好,相安多年的友好邻邦,说不定就要刀兵相见,到时只怕生灵涂炭国无宁日;武将们则一个个早看不惯这几年黎国来使越来越高傲狂妄的作派,憋了一口恶气,等着看黎使怎么收场。
罗世忠站在最末,京官里数他位轻,迈步出列,适时朗声而起,“启禀陛下,微臣有本上奏!”
楚烨略一点头,罗世忠径直走到楚煊身侧,“微臣在彻查案件时,得知黎国使臣中有一名叫韩允的曾在死者近身范围之内,故带回府衙询问,后证据不足,送回驿馆。另在堂上发现一物,似非我国所有,特请黎使大人验证,若系韩允大人所有,那就原物奉还,有得罪之处 ,还望黎使大人海涵!”
昨夜,罗世忠做东,专门请了黎国使臣一行人到京城最有名的“一品楼”设了谢罪酒。
席上罗世忠是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将个黎国众使捧的是只知黎国而目中再无他国也,飘飘然如云中神仙。
黎使以为罗世忠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j滑小人,今日再见,满眼的轻漫怠傲,丝毫未将其放在眼里。
拿了那物件看了看,确是韩允丢失的指环,与耳上金环乃是一对,原是御赐之物,昨日遍寻不着,急得坐立不安。
遂装进腰囊,只一声,“确系韩允之物。”却连谢都没谢一声。
罗世忠又追问一句,“贵使确认?”
黎使有些不耐烦,“当然!怎么?难道我堂堂黎国还会觊觎楚国一个小小的金环不成?”
“好——”!罗世忠紧接着喝了一声,如洪钟般,黎使不防,被猛震了一下。
“陛下明鉴,黎使确认的系韩允所有的金环,并非微臣信手拣到,而是在死者手中发现,另有当场数名百姓作证,当日,韩允曾对死者有轻薄之举,令死者羞愤难当,诱发心疾而当场亡毙。微臣手上有众人的联名证供。”说着,将证供递上。
黎使有些急怒,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罗大人好手段,只凭一枚金环就要定我黎使的罪名,这金环是不是个圈套,有待商榷吧!作证之人均是你楚国子民,言辞实难令我等信服,若是楚皇硬要降罪,哼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番据理力争,朝内的迂腐官员竟有点头附和的。
罗世忠不急不徐,又从袖中取出片纸,让黎使看,“昨夜,韩允已亲口承认,曾轻薄一女,那女随即倒地身亡,黎使大人,请过目?”
黎使瞪眼看着那张纸,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最后是韩允的亲笔签名,甚至还有几名使团成员的署名,黎使一拍脑子,昨夜自己曾外出方便,回来时见几人笑闹着藏了什么,原来如此。
黎使气得已有些颤抖,仍故作镇定,“酒后之言,玩笑之举,堂堂楚国以此为据,怕不要被他国取笑了去。”言辞之间已是有些无力。
一直在旁侧静观其变的楚煊突然出了声,“孰—不—知—酒—后—方—吐—真—言!”
九个字,楚煊是看着黎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那黎使乍一见楚煊回头,被覆了假面的容颜惊了一吓,又遭楚煊刻意运用内力说出的话语震了心脉,之前又费尽心力与罗世忠周旋半晌,方才不防已被罗世忠的佛钟吼震了下,几下合力,那黎使竟是再难自持,当场萎顿在地,竟昏了过去。
正文 017 请战
黎国使臣回到驿馆,知韩允一早便被京兆尹府请去,便知回天无力,立时召集众人,也顾不得再和楚国打招呼,火速离开驿馆,直至出城三十里与留驻的护卫会合,才发讯息给隐在楚国的密人,韩允有难!
黎国早有吞并他国的野心,在各国都设了密人,专为搜集情报传递讯息,效率极高,黎使一行方赶到离边界尚有二百里路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黎国王宫,已为韩允出事闹得满宫大乱。
楚烨原意也是不欲主动挑起两国纷争,准备好好安抚安抚死者家属,待事件略为平息,就将韩允悄悄送回黎国,毕竟要说韩允也只是间接害人,并非大罪。
朝堂上,官员们又是一通争执。
大部分文官仍是坚持以和为贵,楚烨登基之时国内纷争频起,又接连平南海灭北夷,国库空虚。武官们都以楚煊马首是瞻,有些个老将都还记得当年黎国强夺三关的国仇,恨不得陛下即刻发兵,一雪国耻。
楚煊认为韩允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可若是此事激起民愤,可就不好收场了。且近年来黎国对楚国边境时时马蚤扰,有愈演愈烈之势,并向楚烨请命回防边关,以备黎国因此事挑起战祸不致失了后手。
李明诚倒与楚煊意见相和,认为韩允应暂压大牢,严加看守,且看黎国态势如何,听闻京城内已有百姓联名请愿,要求朝廷为民做主严惩黎贼,若黎国主动求和,便借势应承,若黎国态度强硬,那有宁王震守边关,可拒黎国进犯,甚至夺回失地,也不算赔本。
楚烨暂时散了朝会,他想静一静,仔细想一想,总觉得整个事件似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推波助澜,那民女的死分明只是一个导火索,最终目的是掀起两国争端,可获益的到底会是谁?
不等楚烨思量,罗世忠又来求见,现京城内集聚了数万请愿民众,声势浩荡,有领头的声称,除掉黎贼,平定民心,定国安邦。数万人齐声喊出,响彻云霄。
楚烨登上皇城内最高的望星楼,远远地越过巍峨恢宏的宫墙,京城正中的十字大街上人头攒动,乌压压的好似黑云一般,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陆续有火把灯笼点燃,望过去似天上的繁星,却让人遍体生寒,这么多的民众半天之内发动起来,其中隐含的力量让楚烨不敢再往下想。自以为登基以来,外有宁王,内有李相,国势平和,却原来还有如此汹涌暗流,不觉,楚烨紧握在手的腰间玉佩“喀嚓”发出一声轻响,已是断成两半。
是夜,京城中还有大批民众在京兆尹的劝阻下继续坚持请愿,不愿离去。
一群黑衣人趁着京兆尹大部分力量都去了外面,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京兆尹的大牢里。牢里只有几个摆设似的牢役,几乎没什么反抗就被放倒在了一边,黑衣人带着韩允就直奔城外而去,竟是异常顺利。让他们没有觉察到的,自请愿民众中迅速地闪出几个矫健的身形,待到了人烟罕至的街巷,如急鹰一般一掠之下紧随着劫狱之人的踪迹追出了城。
罗世忠很快得到犯人被劫走的消息,一边急派人按踪寻迹展开搜查追捕,一边又赶忙进宫面圣,这事一出一出的,他都有点心惊胆战了。
楚烨倒显得气定神闲,似是早有所料,许久,挥手让罗世忠退下,随即,令人召宁王见驾。
楚煊接到召令时,正坐在前厅品茶,他在等。
很快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有另一伙人抢人,混战中韩允被当场误杀。”
楚煊略一思付,“去叫老罗过来,别让人看见。”说完,起身进了宫。再从宫里回来,天时已至丑时二刻,罗世忠正等在前厅。
等楚煊说完了楚皇的意思,罗世忠骨子里的热血腾地一下激荡澎湃起来,恨不得能再在沙场冲锋陷阵。
“王爷,陛下允准与黎国开战,多年夙愿指日可偿。”
“不是允准开战,只是备战,到时我会见机行事,绝不能落了别国口舌。”楚煊的脑子急速的谋划着,好,只要拿出准备打仗的架势,相信深藏在暗处的鬼怪总会出来闹腾地。
“老罗,想打战,哪里都是战场,都会有敌人,兵部老林那里,我还得亲自去交待,家里就全交给你了!”重重的一掌拍在罗世忠肩上, 尤其是“家里”两个咬得极为深切,罗世忠给了楚煊一个放心的眼神,四眸对视,只有信任和责任。
楚煊再回到王府时,天已蒙蒙亮,满院子仍是灯火通明。
幻血,李玉春等人都已换上了行军打扮,老管家带着人牵着马匹,拿着行囊,还不死心的多问一句,“王爷,这就走啊?”
楚煊环视在场众人,“嗯,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老管家本还想说吃了饭再走,楚煊已转身随便找了处隐蔽地方,换上了幻血给他准备的利落装束。
出城门时,还是那日的老兵值岗,看宁王一行数骑疾驰而来,站着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楚煊一眼就认出了他,经过他身边时,特意停了一下,扬起手上的马鞭,就在马上作了一个回礼的动作。
老兵当时就泪流满面,冲着远去的宁王的背影,“誓灭敌虏,扬我楚威——”,苍劲有力的呐喊虽单薄,却久久回荡在城门上空,像是在向上苍宣告示威。
正文 018 备战
楚国边境,最北边的要塞桓城。二十万北路大军,全部集结在练兵场内。
有人说了,得多大个地方,才能装下这二十万人。这桓城,其实就是一处军营,长年累月的,兵丁也是人,也需要生活,慢慢的就形成了战时兵、平时民的特性。
这些兵,几乎都被楚煊操练过,个个全能。
高高搭起的点将台 上,楚煊一身亮银盔甲,迎着日光折射着令人觉得寒冽杀气扑面而来的冷厉光芒。面罩银制假面,双手扣于身后,血色战袍在边塞的猎风中上下翻飞,使楚煊看起来,仿似一尊浴血而战的天神
。
与黎国的这一仗,楚国足足憋了十年。
十年前,黎国暗施诡计,致使楚国先皇对当时边关守将夏令昌连下三道召回令,回京受审,黎国趁机夺走了三座城池,扩大的疆域。夏令昌被以通敌罪名,判处以极刑,族人本已迁居外省,又突遭天祸,竟无一人存活。
一路上,楚煊谋思远虑,借了韩允的手先挑起黎国的火,就说替民讨要公道,夺回三城再说,若能再向西北进发,何乐不为,当年的j人必是与黎国脱不了干系;集市上的女子分明是剧毒毙命却又无色无味,只是与自己一个错身,看来是有人在朝自己下手,会是谁呢?黎国、辽国,亦或就在楚国。
“誓灭敌虏—,扬我楚威—,誓灭敌虏—,扬我楚威—————”
练兵场上,数十万大军齐声呐喊,高呼军威,响彻天际,天上的流云似乎都感到震撼,瞬息间化得无影无踪。
北地明朗的阳光直射而下,照在一列列笔直如松的将士身上,勃发英气竟比那明晃晃的日光还要令人睁不开眼。
楚煊一扬手臂,数十万大军攸地收声,竟是连喘息也几不可闻,偌大一个练兵场,瞬时悄无声息。
“在场的将士们,你们有谁家人不曾被黎寇残杀?家园不曾被黎寇践踏?有谁十年来,能稳睡在高榻之上,而不夜半惊魂?而今,黎贼在我楚国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就敢行凶令人毙命,试问,孰可忍乎?”
楚煊的声音低沉,有些沙沙的,平日里说起话来让人听着有种炎夏里凉风拂面的感觉,很舒服。此时,他刻意运用内力,将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倍,听得在场的每一个军士都觉得那一字一句像是一把重锤一下一下地夯在心口处,那些惨痛的过往一下从老兵们的心底深处揪了出来。
楚煊是故意的,故意将那些伤口撕扯开,以此来激起军士们誓将黎国踏平的高昂士气,为楚国发兵正名,是为维护楚国子民的安定祥和。总之,战要打,还要打胜。
“不能——,不能——”,愤慨激昂的呐喊声再一次回荡在整个天地。
随后,楚煊宣布由前锋营领一万人马打头,过阆城,离尚被黎国占领的方城五十里处扎营,严令,不能暴露行踪。又安排了三路人马,指定各路左右两路的统帅,自己则亲自担任中军统帅,总领三军。楚烨赐楚煊的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楚煊又早在军中立了声威,二十万大军在他手里,用他的话说,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金亦风一身儒士打扮,看着楚煊从点将台上走下,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一边儿去,打扮成这样,连个台子都上不去,底下人以为我带个教书先生?”
楚煊一早让他换了盔甲,这人也拗,就是不换,说穿着不舒服。楚煊知道他是嫌那上头晒得慌,一把扯了身上的披风,塞他怀里。
“给爷拿着,你倒会找凉快地儿。”楚煊也热坏了,额上扣着面具,汗全顺着下巴淌进了脖子。
金亦风知他就这副德性,反正下来了,就只有亲近的几个人才能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恼,好脾气地笑了笑,还不知从哪掏出把扇子给他打着风,楚煊也乐了,一把夺过去,自己“呼扇”地摇起来,“一看就没吃饭,还是爷自已动手凉快些!”
正文 019 战与不战
黎国这边,果不出楚煊所料,乱,大乱,乱成了一锅粥。
韩允原名元昌,是黎国正宫娘娘所出嫡子,化名跟着使臣团出访楚国,就是听闻楚国出美女,想一饱艳福,结果被扣留在了楚国,成了阶下囚。
黎国皇帝元敬文被正宫娘娘抓袍扯袖地缠得没完,人前的端庄娴淑全被市井泼妇的浑样替了去,哭得是涕泪泗流,一副鬼模样。黎皇也心疼啊,那也是自己儿子好吧。
早年间,元敬文也是马上皇帝,当年楚国的三座城池,就是他御驾亲征夺下来的,近年来,无所忧虑,与楚国和辽国相安无事,渐渐地迷上长生之术,整天和着些道士和尚说些不着边际的天外飞仙,早已没了当年的英姿勇武。
此时大殿上,也是吵成了一锅粥。
主和的,说备上重礼,命人再见楚皇,把事情用钱压下来算了,和气了十年了,不要轻易撕破了脸。
主战的,说本来楚国就打不过咱们,不就仗着有了个宁王,怕什么,不过一小儿,打就打,干脆大军压境,灭了楚国,再下辽国,天下一统。
黎皇好容易摆脱了大老婆的纠缠,想找大臣们商议商议,多少年不动兵戈了,也要找个名堂,出师有名啊!
跑到大殿一看,几拨人吵得不可开交,自己人都快要打起来的。
哎呀,还是个乱啊。
正想跑,眼尖的大皇子元兴高呼一声,“陛下驾到——”
黎皇只好整整衣袍,面色沉静地坐到了龙椅上。
几拨人都住了嘴,眼瞅着陛下,黎皇看着底下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众卿可有良策啊?”
刚还说的热闹地要掀了大殿的顶,一时间又鸦雀无声。
黎皇爱子心切,谁家儿子摊上这事儿,老子能不急的,也不管不顾起来,“你们接着说啊,不都说得挺有道理的,怎么这会儿让你们说,又都不说了?朕还要你们何用啊?”
陛下急红了眼,一通喝斥,底下人呼啦啦跪了一大群。
三皇子元泽向前膝行一步,“父皇,七弟被扣,原也是被楚国抓住了把柄。儿臣以为,可先派使臣再度入楚都与楚国交涉,同时调集人马,在边关严密布防,以防楚国以平定民愤告之天下,借机向我国发兵,挑起两国纷争。”
黎皇点了点头,元泽领了两年的户部,也锻炼了些见地和胆识,说得还算有理。
遂命人速传密信给还滞留在楚国境内的使臣团,令他们再度入京,求楚皇网开一面。
谁知刚传了密信过去,那边的传书又到了,说本已将人救出,却又遭人伏击,七皇子不幸殒命。
黎皇登时就背过气去,半晌才缓过来劲儿,颤着手下了告天下令:楚国j诈,设计陷害黎国皇子元昌,夺其性命,故黎国发兵征讨,一雪国辱。
没等发告出去,那边又有战报送来。楚军已攻下方城,现正在苇城城下叫阵。
黎朝的官员们此时结成了统一战队,一力请求黎皇速速发兵。
黎皇在几个儿子中间扫了几圈,最后定了元泽为统帅,六子元昊为副帅,调集全国兵马直达边境。
正文 020 师出有名
楚国打着交出凶手的旗号,给了守方城的黎军半日功夫打商量,送信的还没到苇城,那边楚煊就开战了,方城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城楼上的旗帜就换成了楚国的了。
捷报飞一般地送回了楚都。
李明诚和一众老臣对楚煊的做法都有微言,本来只说是备战,怎么先动手打起来了,这不是授黎以柄,说楚国先行进犯吗?
楚烨力排众议,坚持将在外皇令有所不受。当即令人回信,若拿下苇城,就派人犒赏三军。
那夜,楚烨与楚煊面谈,还有疑虑,并未下 最终的决定。想等将内政稳定了些,待国力再强一些,再对黎国宣战不迟,韩允之事用外交手段交涉一下。楚煊以为此乃天赐良机,正好借机作个大文章,即收拢了民心,又能一展楚国雄威,夺回三城一雪前耻,说不定还能狠震三国,称霸整个大陆,另外朝野上下也会真心臣服于楚烨,到时楚国怕不是要大大地繁荣一番。
楚烨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后,果断下令,出兵黎国。理由:黎使访楚,肆意妄为,激起民愤,为安民心,追缴黎贼。通俗点儿就是说,老百姓被黎国人欺负了,要求领导人为他们做主,否则就要闹事,政府又没把人看住,老百姓说政府不作为,差点造反,领导人没办法,只好实施跨国抓捕,你们不配合,我们就只能采取不友好的方式解决了。
楚煊接到回报,乐了。陛下还是很给力嘛1于是,传令三军,三天拿下苇城,陛下就会送好酒好肉给我们了,饷银翻番,说不定还有美女哦!
兵士们一下士气大增,个个把兵刃擦得锃亮,打磨得锋利无比,就等着战场上比功劳。
金亦辰总是有些看不惯楚煊的粗鄙之气,趁着他帐里没了人,想去劝劝他,“你好歹是个王爷,咱能不能说话不带山大王习气啊!”
楚煊斜眼白他一下,“这样,我保举你做个翰林院主事,专管编修楚国的行为礼仪,你看怎么样?”
金亦辰也拿他没办法,楚煊还反过来逗他,“我藏了壶好酒,没让春儿知道,你要能一口气喝光,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可巧,李玉春一掀帐帘,走了进去,听了半句,“喝什么?酒么?”
金亦辰笑得一脸春风,“上好的乌龙茶,李将军要喝么?”
李玉春是粗人,向来不沾茶,即便口渴,也是白水“咕咚”几口就下了肚,唯独嗜酒,一听茶,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打死也不喝那玩意儿,那只有两种人喝,一种酸腐文人,金亦辰这样的,一种高贵人,楚煊这样的,自己,还是酒配凉水吧。
李玉春来,是想问问楚煊,这苇城可不比方城,没有防备一击得中,也可以说是钻了黎军麻痹大意的空子,苇城现在固若金汤,听闻黎国大军就快抵达,再攻不下来,等黎国援军一到,可就失了先机了。
楚煊也正想着此事,问李玉春可有什么计策。
李玉春手一摊,一个王爷,一个军师都在这儿呢,自己哪会使什么计啊!
金亦辰在军营里声望极高,一双妙手救回了无数将士性命,一肚子阴谋诡计,比起楚煊的花花肠子一道弯儿也不少。偏楚煊就爱挑金亦辰的刺,金亦辰唯独见了楚煊就成了没嘴的葫芦,两人活像一对冤家。
金亦辰想了想,说要出去转转,自顾自地就走了。
楚煊则舒服地往帅椅上一靠,手一挥,“苍蝇终于飞走了,吵了爷半天,连个盹都没打成,你爱呆就呆着,爷得眯会儿。”说着,竟真就合上了眼。
李玉春被这两大神搞得没劲,想表现一把,没人搭理他,哎,走了。
正文 021 王爷有点二
黎国的大军还在星夜兼程的朝苇城赶的时候,楚煊正坐在营帐前的空地上,地上铺的宫制毡毯,他也没个样子,恨不得躺在上面。一旁的小几上放着北地的瓜果,幻血老实的任他使唤,不时的取了水果送到他嘴边,他则忙得手舞足蹈,正给场下角逐的勇士鼓励加油。
“好,好样的,辰辰棒啊。 ”“哎,那边啊,克克,那边”。
场上围了一个太极八卦,中间隔开,各有一只大犬在对自己一方的猎物围追堵截。正是幻血从宁王府带的两只,楚煊抢了命名权,想都没想,就说叫辰辰和克克,还说谁敢反对,就让和他叫一个名字。
金亦辰被楚煊胡闹惯了,向来都像个哥哥似的包容他,根本不和他一般见识。肖克就悲催了,被从京城拐了不说,一路没少被李玉春几个折腾,还不能生气,哥几个说了,现在只是热身,等爷闲了,你就笑了。这会儿,肖克真的笑了,楚煊说,原打算叫你克克,显得亲切,现有了克克了,你就叫肖了吧,多喜庆。肖克心想,李玉春没骗他,这宁王真是惹不得,自己就这下场,还只是个开头。
楚煊看的开心,吃的高兴,只管张嘴,一口咬下去,差点磕掉大槽牙,吐出来是个核,金亦辰站旁边了,幻血不知道跑哪去了。
金亦辰拍拍手,又挥了挥,立即有人把狗牵了下去,拆了围栏。这才转头问楚煊,“想出来了?”
楚煊一讪,“刚想个半撇,被你一吓,又回去了”。金亦辰懒待看他的赖皮样子,抓了他的手臂就往大帐里走。“哎呀,好多人看着呢,再急也等天黑啊!”一干将士看着王爷兼统帅当众耍宝,一个个憋不住的乐。肖克算开了眼,这是宁王?这是个二五眼啊!
金亦辰把楚煊甩进椅子,双臂撑着扶手,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他身上,邪气的笑了笑,“ 这会儿不会有人进来,你可以当成是天黑!”一双眼睛死盯着楚煊。
楚煊干笑两声,抬起单脚狠命的踩了下去,金亦辰瞬间向后撤了一步,脱出了牢困,楚煊又是一副嘻皮笑脸。
“说说你的看法!”终于在金亦辰一成不变的怒目而视下,楚煊正常了一把。
金亦辰推开案上的公文,摆了几个茶杯,“这是苇城,三面环山,山势陡峭,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现在正值春末,植被繁茂,若有人能借夜色攀上峭壁,再循着山势落到城墙上,,门不攻自破!”
“苇城守备行武出身,必是已将防守弱点了然在心,一定是布了重兵把守在峭壁之上,只等有人来,便乱箭射死。”楚煊微微一笑,脸上渐渐蒙上一层阴骛和毒戾,“爷我倒有个办法,只怕说了,你会掐死我。”
金亦辰看着他,他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明显,“苇城东面有个大湖,内有暗渠,直通城内,全城的用水全取自那里,我们要是在水里做些手脚,那苇城——”,话没说完,金亦辰已一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双眸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暗流,就那样死死的盯着他。
正文 022吵架
金亦辰就那样死死地瞪着楚煊,双眸似要冒出火,一字一句地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来,“这种阴辣狠毒灭绝人性的计策,统统从你脑子里踢出去,我帮你达成所愿,但我不能看着你走火入魔,那里有多少都是无辜的平民百姓?你居然狠得下心?”
楚煊起初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听完,梗着脖子,抬着眼倔强地看着略高于自己的金亦辰,“你悲天悯人,你爱民如子,你可怜那些平民百姓,那你去啊,你去告诉那些所谓的平民百姓,告诉他们,他们的祖先在天上看着他们对着侵占自己家园的强盗卑躬屈膝,看着他们帮着那些强盗送粮运草好有力气攻打曾经是亲兄弟的我们。我是不择手段,我是阴狠卑鄙,好啊,你走啊,别让我带累了你的一世清名高风亮节,请啊——!”
原本挤在大帐外听墙根儿的李玉春等人,看情况不对,一个个都赶紧地溜了。楚煊是小儿心性,脸儿一会儿一变。金亦辰可是千年的君子如玉,上次生气还是两年前,也还是楚煊惹的祸,哄了半个月才好了。这会儿比那次可厉害多了,听这意思,两人这是杠上了。
金亦辰气得浑身直哆嗦,楚煊一把挥开脖子上的那只手,转身坐下了,不理他。金亦辰抖着手端着茶杯喝水,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手抖得厉害,一个不稳,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楚煊被这一声惊了一下,气得直乐,“你说你要吗冲我来,冲着个茶杯子算怎么回事儿,可惜了我好容易从宫里顺来的贡品。”
金亦辰真是恨不得把他的二皮脸给撕下来,把他嚼吧嚼吧吃了咽肚子里去。想到这儿,金亦辰突得想到了什么,脸刷一下红了,干脆背转过身,再不看楚煊一眼。
半晌,也乐了,又叹了口气,才又看着楚煊,“你以前不是这样儿——”
“别跟我说以前,女大十八变你不知道啊!”楚煊嘴皮子溜,什么都敢往外丢。金亦辰脸上猛地一绷,眼神不自主地向外瞄了瞄。
“你紧张什么,赶明儿我就穿个女装出去吓吓人!”
金亦辰知道自己再和这么个无赖泼皮计较下去,回头气死的一定是自已。就转移话题,“咱以后能不能不在人前爷长爷短的,真想摆谱,就自称本王也好啊!”
楚煊是个好哄的,一听,就知道这是曲线向自己示弱呢。“行啊,不过,你得应承个条件。”
“你说。”
“什么时候,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能干了一整坛子的女儿红,我就自称本王。”
“你说的?”
“嗯哼。”
李玉春等人躲了半天,没见有人从大帐里跑出来,就知道大概是握手言和了,都擦了把冷汗,上回生气,他们全成了出气筒,偏又两边都惹不起。又悄悄地摸回了大帐 边,听着里面叽哩咕噜,好像说得又挺投机,最后,楚煊猛的一阵大笑,惊得听墙角儿的几个人一个哆嗦。
李玉春咧开了嘴,说不定是有了攻城的妙计呢,他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洋洋自得,肩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正文 023 下水
幻血站在李玉春身后,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几人灰溜溜地像做贼被发现了似的,讨好地看着幻血。
幻血朝大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看着他们几个,几个人觉得后背上似乎在冒着凉气。李玉春战战战兢兢地回了一下头,吓了一哆嗦,不知啥时候,那两主角就站在自家身后。
“好听吗?”楚煊如往常一样笑得狐狸似的,眼神里的光芒让李玉春觉得自己像是落在了一头饿狼的嘴下。
“爷给你们几个一个好差事,办好了,赏,办砸了,加一块儿罚。”声音很轻,甚至说很有点儿柔情的味道。
哥几个嘴角都快咧到下巴了,被楚煊赶着走了很远。
“脱——。”楚煊一声令下,哥几个有些不明所以,让脱就脱吧。
“上衣全脱了。”脱得都挺利索 。
“裤子。”哥几个一顿,这要干嘛呀?
“里头的全脱了。”哥几个看看四周,好像也没人,哎呀,当兵打仗哪那么多讲究,爷让脱就脱呗。
“内裤就留着吧。”关键时刻,金亦辰适时出了声,楚煊没再说话,哥几个还略微放了点儿心,大小也都是个将军了,这要让个当兵的看见,还不传遍了全军营,那就丢人喽。
“下去。”一个个都下了水。“没我命令,不许上来。”几个人老老实实泡着。
大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几个人有些受不住了,嘴唇都青紫了,湖里水到底凉,虽是也算初夏,可长时间呆着谁受得了。
楚煊和金亦辰就坐在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皮。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受不了了,就往水里栽,楚煊才喊了一声,让上来。
几个人爬上来,话都说不成了,幻血还带了干巾子,一人给围一块,才好了一点儿。
等几个人缓得差不多了,楚煊拍拍屁股,站起来,“从今天开始,爷给你们派人手,得能在水里呆上个把时辰,还得能憋气,三天,爷还等着验收呢。”
几个人叫苦连天,又不敢说什么,只怨自己瞎跟着李玉春胡闹。
黎国大军,离苇城还有几百里地。韩元泽和韩元浩浩荡荡哥儿俩并辔而行,前方得到消息,苇城借助天险,暂将楚国大军阻拦在城外五十里处,韩元泽坐在马上,脸有喜色,韩元浩则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
“老六,我就说,这楚国虽有个不怕死的宁王,可就凭他一个,也攻不下苇城,等咱们大军一到,杀出城去,好好长长咱们黎国的威风。”
“三哥,还是小心为好。我倒听说,这宁王诡计多端,惯会使些手段,打起仗来,钻滑地很。“
韩元泽看了弟弟一眼,“你也太小心了,等着吧,等本皇子到了,看不好好杀他几个楚国的大将,先解了恨再说,最好能抓住那个宁王,有消息说,就是他捣的鬼,老七才送的命,落到我手里,哼哼,看着吧。”
韩元浩看着韩元泽一副为弟报仇、手足情深地样子,双眸沉静如冷幽深潭一般,面上的神情愈发地肃穆。是谁,鼓动着骄奢滛逸惯了的老七,宁愿去受车马劳顿的苦头,也要去千里之外的楚国。绝颜无双,又怎么会在楚国?
正文 024 黄雀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茫茫雪原上的王朝,辽国,也接到了两国开战的消息。
辽国国主金炎,正枕在美人膝上安逸地喝着烧酒,眼前是一片轻歌曼舞的绮丽景象。
“打起来最好,好多年没热闹过了,看来我们也能出去走动走动了。”金炎对着榻下侍立的总领大臣任天成说着。任天成抬眼,君臣二人四目相对,脸上都现出了狡黠的笑容。
辽国占据着整个东方大陆东北部的一大块幅员广冗的原野,与占据了西部的黎国和占据了大块中原和南方地带的楚国形成了三角对峙之势,只是辽国要想进入黎国和楚国,都需要从绵延万里的洛矶山的唯一的一条出口——洛矶谷进出,所以这里成了天险,辽国得以维护安定。虽然辽国民众得以安稳生活,但境内一年中有至少八个月,洛矶山谷内积雪厚达数尺,只有春末秋初的几个月,才会冰雪消融,任人穿行,与其它两国才能进行通关贸易,互通有无,所以辽国的生活水平还是明显低于他国的,这也是金炎伺机出山,做黄雀之势的原由。
此时,辽国最靠近山谷的一座城池,连城,为了一桩事满城轰动。
连城地处洛矶山中段,是城中有山,山中有城,仿如人间仙境一般,四时不同的天气变换,城内的景致也会随着瑰丽多变。时而彩雾弥漫,时而青山秀水,时而雨帘如珠,各国人有幸到过连城的,无不为其独有的绮丽风光叹为观止。
连城内旅游业的发达,带动了服务业的飞速发展。问玉楼就是全城最奢华、最专业的娱乐场所,里头设有茶座、酒馆、演艺等全系列服务。尤其是问玉楼每年的推新,可以说每一个都是色艺倾世的绝世丽人,今年,早早地就散出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