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练的了!”好汉中一人站了起来,有点郁闷的说道,能够得到周家兄弟后面的那人的认可,他自然是高兴,但是,按照这样的条条框框做事情,那也未免太不痛快了。
说完,他还朝着另一桌几个面色冷峻的汉子举了举杯子,讨好似的笑了一笑。
那一桌子的人的来历,在场的人都能猜得出个七七八八来,但是,却是没人一个人说出来,只是拼命的在那几个人面前表现,期待自己能够入得对方的法眼,能够将来和他们一样。
当初周家兄弟招揽这些干这些劫掠之类的事情,这些人是一拍即合,这不用招揽啊,大家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原本是在周家兄弟这里拜拜码头,现在,有人领头,还包吃包住,又不要一分钱财,这样的好事情哪里找去。这样的情况下,周家兄弟塞几个人进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人家要养那么多手下,自己不分钱就很够意思了,难道还不让手下也分润一下?
但是,周家兄弟却是言明,做这等事情可以,一切要听那几人的安排,而且,哪里能做,那些不能做,都是说的明明白白,这一来,好汉们不乐意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这还是做强盗吗?这不成了官兵了?但是周家兄弟稍微透露了一下他们这么做的用意,是上面某人授意下如何如何,众人立刻就没声了。
周家兄弟又不是官,上面某人,那还用猜吗?肯定就是那灵山守备,盐运巡检余风了。
周家兄弟挑选这些人手的时候,那些手里劣迹斑斑无法无天的自然不要,都是找的一些迫于各种原因做了强盗响马的好汉,这些人,心里良善倒是未必,但是却都是不甘心一辈子混个贼名在身上的,换句话说,就是在强盗中挑选的一些有理想有抱负的强盗。
这些人对于周家兄弟的发家史,倒是清清楚楚的,这周家兄弟,以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盐贩,虽然手下有那么几十号人,却也不成气候,不知道怎么就搭上那余风的线,转眼之间,就得了这等富贵,而且人家风光可不是光在这些绿林人物面前风光,就是县衙里那些老爷,见到了也是客客气气的。从一个见不得光的盐贩,一下子变成一个受人尊敬的乡绅,这已经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能够到这个份上,光明正大的洗去贼名富贵还乡这些人就眼热不已了,更有想得长远的,若是更进一步,得到那余风的赏识,混个出身,那就不是洗去贼名的事情了,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眼下周家兄弟只差没有明说,是给余风办事了,这众人再不清白,那就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了。
那塞进来的几人,虽然话不多,但是做派什么的,这些好汉们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些人,行动举止,根本不是这些江湖人的做派,很明显带有军中的痕迹,而且,这些人的兵器也好,马匹也好,都比好汉们上了一个档次,别说那长枪倭刀了,光是那身边的火铳,就吓死人,当强盗的有拿这么粗的火铳打劫的吗?这不明摆着就是那官兵吗?还是特精锐的那种,弄不好还是余风的亲兵。
而且,周家兄弟,对那几个人的态度,他们也看得出来,那可不是头领对手下喽啰的态度,那态度,简直是谦卑,好得过头了,能让周家兄弟如此的,哎,不用猜了,肯定就是那余风派来监督他们这些人的了。
“折腾得动静不大,那是咱们没有找对人,吓唬老百姓,老百姓再咋唬,也被当官给压下去了,这青州那么大,总会有几个致仕的、告老的官员吧,这些人虽然不在朝堂了,但是他们的门生故旧还是有的,要是动了他们,那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周大福得意的笑道,这些话,虽然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余风的意思,不过,他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以前大家怕惹麻烦,动了这些人,惹来官兵没完没了的清剿,弄不来伤了自个不说,还连累了同道,现在今时不比往日了,大家就是冲着这麻烦去的啊,这麻烦越大才越好了,而且,我可以保证,只要大家不是玩得昏了头,直接去冲县城,是绝对没有官兵来找大家的麻烦的。”
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巧舌如簧白云空
[正文]第九十二章 巧舌如簧白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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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即便是勤于劳作的农民们,都还尚在梦乡之中,在益都县不足十里处的一处大庄子里,窜出几个骑马的人影,吓得路边的一只野狗呜呜叫了一声,夹着尾巴就朝着草丛中逃去。马上的骑士,从庄子里冲了出来,稍一停顿,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拦截他们,辨明了方向,朝着官道扬马跑去。
天色大亮的时候,从被窝里被叫醒的益都知县白云空,就得到了一个他十分不想听到的消息,城外翦家庄昨天晚上遭贼了,侥幸翦家庄墙高沟深,壮丁们奋勇,才让贼人无机可乘,进不来庄子,但是贼人们一直马蚤扰到天明,临走之时,还扬言过几日再来拜访翦家老爷,感谢翦家老爷的盛情招待云云。
白云空苦着脸听完了这报信的庄丁带来的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就派一个捕头带着十来个衙役帮闲,立刻赶往翦家庄,自己也无心处理政事,回到房中,长吁短叹,竟是一脸的愁容。
“老爷何必如此愁眉不展,不就是区区几个强人吗?老爷不是派了公人去了吗?”说话的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如意,适才已经有嘴快的小厮将前堂发生的事情,告之给了她,见到自己老爷兴致不是很高,不禁柔声宽慰道。
“几个强人,要是几个强人就好了!”白云空摇摇头叹道:“那翦家可是养着百来号庄丁,都是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那强人岂是只有几个而已!”
“就算再多,强人们已经遁走,他们不过是来老爷这里报备求助一下,老爷也派了人,就算有什么干系,也和老爷无关啊,老爷怎么还这般忧虑?”如意说道。
“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这翦家家主,可是做过一任提督学道的,后来因为受了牵连致仕的,本官上任的时候,也是曾去拜访过的,你说,他家里出了事情,要是将怨气撒在我的头上,说是我治理地方不靖,岂会有我的好果子吃!不行,我得将这事情,立刻禀告给知州大人,免得到时候我独自一人吃了挂落!”这白云空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
这益都县是青州首县,知州衙门就是在这益都县内,要是治理地方不靖,拉扯这知州衙门也拉扯得上,有了知州大人在上面顶着,就是这翦家闹将起来,他也不会太大的压力,白云空如是想到。
他这厢在房中说话,却是没有想到,这翦家的报信的庄丁,可不是来他这里的那一人而已,就在他接到这翦家的讯息的同时,知州衙门可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明朝的官场中,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像是致仕或者告老的官员,返回家乡或者在途中无故被强人谋害或者是抢夺家产,即便是平时再庸庸碌碌的官员,也有立刻变得雷厉风行有效率起来,非得将这样的案子一查到底不可。原因无他,大明朝都是异地为官制度,他们这些做官的,迟早也有回家的那么一日,要是他在任上对于这种事情不闻不问,那么,他们自己出了事情,又怎么能够指望当地的官方来帮他们出头呢。
所以,一旦当地有退隐的官员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为了维护他们整个官僚集团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坐视的,即便这翦家朝中无人,他们也不会不闻不问。这也是翦家天一亮就立即派人到这益都县求救的原因,他知道他一定能够得到官府的助力。
这青州知州不算是一个能吏,但是他也是知道,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能不管的,要是他的治下出现这种事情他不管,只要有一丝消息泄露出去,他在官场上的前途就算是彻底完了。所以,一接到翦家的报讯,他立刻就想到派人去救助,但是,既然能够做到一州的知州,处理事情的手段,当然是有些的,这派人之前,总的先明白这些贼人的虚实吧!就在他详细询问那报信的庄丁的时候,白云空也施施然的来了。
既然来了,这两哥俩就商量一下这事情该怎么做吧。打发走报信的庄丁,两人商议起来。
“大人,下官已经派了衙役前往翦家庄那探查,想必很快就有回音,到时候和这翦家的话一对应,这事情大概就能知晓得七七八八了!”白云空首先说道。
“事情的真假,我倒是没有怀疑!”知州姚先锋说道:“贼人呼啸而来,逾百之众,却是确定无疑的了,报信的那人说,贼人们试图攻进庄子来,被庄丁们打了退去,倒是有些死伤,这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最近,有几个县城也报来匪患,莫不是就是流窜我青州的这些贼人一伙所为?”姚先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白云空。
“数百人的匪帮,大人,不可掉以轻心啊,如是聚啸起那些无知民众,转瞬间成为地方大害也是不一定?”白云空说道。
“你的意思是剿?”姚先锋盯着白云空,这样大的贼众,靠着衙役乡勇去剿灭,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要剿灭这些贼人,只有请动官兵,但是,官兵的秉性他们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军兵,祸害起地方来,不见得比这些贼人的危害大。当然,祸害归祸害,他知州大人对这些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重要的,公文来往,请官兵来剿匪,那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若是私人名义,去恳请官兵出马,空口白牙可没人搭理你。
“是的,这些贼人,还没有势大到要招抚的程度,据下官看来,无非是一些溃兵流匪裹挟的一些无知乡民而已,官兵动手,剿灭干净了最是省心!”
“去济南府求兵?咱青州可没有分守参将守备什么的,这得到山东总兵那里行文吧!”姚先锋皱眉道。
这青州西邻济南府,兖州府,东边靠着莱州,这一动刀兵,姚先锋自然是首先想到直接找山东总兵求兵,至于本地卫所的那些农兵,是什么德行,他是根本就看不上的。而且,就在德州那边,就驻扎着一营山东总兵麾下的战兵,来这青州,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怎么,你不是力主剿灭的,怎么这番表情?”见到白云空不以为然的样子,姚先锋有点怒道。
“大人,不是下官不相信朝廷的军兵,不过,丘总兵的兵马虽然强悍,但是都是在两广四川招募而来的战兵,这不是本乡本土的军兵,自然就没有乡土人情在,咱们就算求爹爹告奶奶请来了这些军兵,怕是这剿完匪后的残局,都要收拾好长时间,这对于大人的官声有碍啊!”白云空直言不讳的说道。如果是两害相取取其轻的话,他宁愿不招惹这些军纪败坏的战兵。
“嗯?”姚先锋没有接他的话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白云空,这白云空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要是不拿出个章程来,那他就真要给对方松松骨了,如此没有担当,说话不经脑子的下属,要之何用?
“大人,那灵山守备也有镇守咱们青州的名头啊!咱们请他出兵,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这灵山守备的军马,据说可都是这登莱子弟,甚至不少是我青州儿郎,咱们请他来剿匪,一来不担心祸害地方,而来,就算剿匪战事不利,也是这灵山守备的责任,牵扯不到我们青州来!”白云空说道。
“本官这就立刻发个公文,报与上峰,敦请这灵山守备出兵剿匪,这于那边兵马接触联络之事,你安排得力的人手去做,本官大力支持就是,唯独有一点,这翦家的事情,要速速解决,哪怕让贼人们暂时占点便宜,也是无碍的,待到朝廷大军一到,管教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大人,这是济南刚刚送来的公文,都指挥使司来的!”随着门口的亲兵总进来的信函,余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封意料当中的公文,他可是等了好长时间,现在终于到了,至于公文的内容,如不出意料的话,十有是要自己出兵剿匪的了。
打开公文,果然内容和自己所料的差不多,他抬抬手,将公文合了起来,对着旁边说道:“丘时,给那益都知县,再送五百两银子过去,同时送信给掖县周家兄弟,叫他们这阵子消停一些!”
“大人这是运什么什么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丘时一记马屁就飞来,可惜,他肚子里实在没多少墨水,这马屁拍的实在不怎么高明!余风显然不吃这种低级马屁。
“算了别送信了,你自己去一趟吧,顺便去掖县那边看看,那些绿林人物中,有没有你能看上眼的,有的话,就先补入你的马队,回来了去慕先生那里去报备一下!”
“好嘞!”丘时咧大嘴笑了,这可是一个露脸的活儿,那些人能不能吃上官家饭,可都在自己一念之间了!
“别顾着高兴,你挑的人,你自己要负责起来,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纰漏,追究起来,你可是跑不掉的,明白了吗?”余风告诫道,他可不想弄上一堆不服管教的家伙到自己军中来。
“放心好了,大人,俺保证不丢您的脸,要是有不晓事的,俺保证把他们服侍得熨熨帖帖,绝对比咱们新招的那些兵丁还听话,这点手段,卑职还是有的!”
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驻兵益都 醉翁之意
[正文]第九十三章 驻兵益都 醉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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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青州,变得热闹起来。
炎炎夏日,百姓们干完一天的活计,吃完晚饭,来到田间地头,听听村里有些见识的人扯扯淡,顺便纳凉,消除一天的疲乏,倒也是一件舒爽的事情,几千年来,他们的祖祖辈辈也就是这样过来的,对于他们来说,家中有温饱,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外面的世界闹腾的再欢,只要不折腾到他们身上,那么,他们就把这外面的一切当做演义故事听听,听完再回家,打打孩子,折腾下老婆然后再继续第二天的日子。
但是,离开乡镇,在青州的各个县城,这街头巷尾,议论得最多的,可不是那些天南海北的见闻或者是不靠谱的演义故事了,如今大家说得最多的,还是新近发生在他们身边,和他们有关的几件事情。
先是盐运巡检司的盐丁,一队队派驻到这县城里,这盐运巡检是个什么衙门,升斗小民还是不太清楚,不过奈不住有些有那么几分见识又好卖弄的人,在旁边做着解释:这盐运巡检啊,和济南城的都转运盐使司就是一个衙门,都是给皇上老人家做买卖的!咱山东不比江南富庶繁华,派不得提举司出来,有个巡检也就够用了,别看这灵山巡检官不大,算起来,可是管着小半个山东的盐政云云。
当然,这些百姓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巡检司的那些军兵,一个个啧啧称奇,这样的军兵,甲亮枪利,拿出去剿匪都够了,用来缉查些卖私盐的,怕是大材小用了吧!旁边那有见识的又说话了:你们这帮土棍又没见识了不是,这些人这可不是朝廷的军兵,剿什么匪啊,这些人,叫盐丁,为什么叫盐丁知道不,就是盐运司巡检老爷的家丁,现在贩卖私盐的人多狠呐,要是这些盐丁不比那些私盐贩子更狠一点,那到底谁缉查谁还真说不一定。
青州这边,也是有好大的一块地方临海,这贩卖私盐的勾当,自然也是有的,不过却是一直没有多少人来管的,远一点的,都是属于长芦盐场那边管,那边泼天一样的盐场,自己的买卖都顾不过来,又怎么会看得上这边的这点小打小闹。近一点,按地域来说,这边倒是归灵山这边管,不过,灵山的巡检司就那么多人手,历来可没有多少精力兼顾这边,再说,就算他们像把这边也看起来,人生地不熟的,这边的他们也插手不进,所以,基本上,青州这边,历来的灵山巡检那是不理的。
这灵山巡检司的盐丁一进入青州,立刻就成了众人的话题,当然,对于这些登莱来的人,青州人可没有多大的好感,甚至不少人都攒着劲儿,准备看这些盐丁如何灰溜溜的回去。
盐丁的话题尚未冷却下去,立刻就听到各地的开始闹起匪患来了,顿时,人心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了。盐丁们有的驻扎在城里,有的驻扎在城外比较大的乡镇,或者是一些必经之路的要道上,可是不管这里那里闹匪患闹得多凶,倒是没有听说过那里有匪徒和盐丁们起了冲突,那些驻扎之地的百姓,想法淳朴的很,他们只道这些盗匪不来祸害,纯粹是有了这些拿着刀枪的盐丁们镇守的缘故。有了这个想法,百姓们对于盐丁的排斥也没有那么明显了,最明显的就是盐丁们在市集上去买东西,那些乱喊价钱的小贩一个个都不再抬价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和他们做生意。
还好,朝廷体恤百姓,一听说地方有盗匪作乱,立刻就派官兵出来剿匪了。奇怪的是,那些官兵可不是从济南那边来的大军,还是从这登莱来的,不是说登莱那边被孔有德糟践得不成样子了,怎么还能派出这么多的兵马来?老百姓奇怪是奇怪,却是没人敢接近这些官兵,官兵剿匪天经地义,但是,官兵若是剿不到匪了,杀良冒功的事情,也是不罕见的。
被派往青州剿匪的是赵贵的那一个千户。一千多号人,一下子就几乎将风字营拉空了一半,这些人出来,直接就是开往益都县,说准确点,直接就是扎营在翦家庄附近。对于这些人的到来,翦家的人是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这些官兵在这里,那些盗匪肯定是望风而逃,肯定是不敢再来,担忧的是,这些官兵虽然粮饷都由县里拨给,但是官兵们的霸道蛮横他们可是听说过的,万一盯上了翦家,半夜里扮作贼人将庄子洗了的事情,也不见得做不出来。
连夜将家中的女眷幼子送往州城,这翦家的家主翦国栋这才是微微放下心来,当然,对于这些官兵他也是小心的伺候着,生怕惹得他们不快给自己招来祸患,他虽然是读书人,可没读坏脑袋,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翦国栋进士出身,做过布政使属下的左参议,提督过一任学道的,这是从四品的官职,放在地方上,无论哪里,都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后来因为受了朝中党争的牵累,被迫致仕,这才回乡读书,教养子弟。
按理来说,以他的身家名望,即便是致仕,大可在江南富庶之地,太太平平的做一个富家翁,而无须回到贫瘠的老家来。但是,明朝文人做官,和武官不同,武官被撸了,那就是彻底歇菜了,但是文官即便是一撸到底,但是只要朝中有乡党同年举荐,还是可以“起复”的。
翦国栋今年也不过四十多,五十不到,仕途虽然出现波折,他还是没有死心的,要是去了江南,那朝中的乡党自然不会多加关注了,你都不再山东住着了,难道还指望你起复了为山东官员士子说话吗?所以,他还是得回到自己老家来安安心心的闭门读书,这样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些日子匪人来袭,着实让他惊慌了一阵,他甚至想到,这是不是昔日政敌弄的手段,前来斩草除根的?但是,慌乱过一阵,他也回过味来了,只怕,还真的只是一些不开眼的盗匪,就算自己的庄子抵御不过,自己避一避也就是了。但是,那个时候,他的送信的庄丁,已经将该跑的地方都跑了,而且,如他所愿,官兵们也召之即来了,即便他想脱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了。眼下这样的情况,他反而有点犯愁了。
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这些盗匪要是一日没剿灭,这些官兵岂不是要一直在这里驻扎下去,到时候,地方上负担不起这些官兵的粮饷开支,恐怕很大一部分要算在自己头上来吧,说到底,这些官兵不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庄子产业来的吗?
不过,这几日的接触,他发现这些官兵还算是和气,那带兵的千总和手下的几个百户,都不算是什么跋扈之人,虽然该吃该喝该拿的,对方一点都没客气,但是这样他反而安心了许多,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将这些官兵喂饱,只希望他们能够收钱了办事,那就谢天谢地了。
“大人,这趟差事,还真是轻松,是不是先生见我们操练得辛苦,特意关照大家的啊!”营帐中,一个百户笑嘻嘻的对着赵贵说道,余风定下的规矩,如无必要,风字营一概不许进入民居宿营,所以,即便是靠着翦家庄这个大庄子,也是他们自己建的营盘。
“这几日都快吃出肚腩了吧!”赵贵笑骂了一声,眼下不是军议,气氛倒也不甚严肃,无非是几个不当值的老兄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而已。
“还好,趁现在有机会,多吃一点,要不回去了又得练死人,我手下那帮小子,一个个心气十足的,练少了还真怕干不过他们!”那百户笑道。
“吃归吃,莫要吃醉了酒,耽误了正事,我可不讲情面,要行军法的!”赵贵告诫道,脑子却想起了两年前这个时候,那时候他还在还一贫如洗,就连贩点私盐也要跟着眼下的这个百户家里借独轮车,如今却是领着上千的朝廷军马,戡乱平贼了。
“陌然,你说两年前,我们能想到有今天吗?”另外一个百户,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他们都是当初最早跟着余风贩卖私盐的那一批人,如今都是余风军中大大小小的军官了。
“那时候能有肉吃,就感觉已经是美的没边了,要不是先生带着我们,我们不都还窝在咱村煮盐吗?”
众人心里都是在点头,是啊,要不是余先生,现在的守备大人,哪里有咱们这些穷腿子的现在。
“对了,千户大人,咱们来这里也好几天了,那些不开眼的贼人,一个都不见,我手下那些小崽子们,都憋得嗷嗷叫,马队的那些人,干什么吃的,这么久,连贼人的老巢都找不到,这不耽误守备大人的事情吗?”
“莫要着急,有的你打的!”赵贵仿佛是在安慰对方,眼睛却是朝着营帐门口看去,余风的计划,他是知道一些的,那贼人,怕是真打了那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过,有些人,倒是可以吓唬吓唬的,大人说了,甚至杀些人,也是无妨的。前提是只要他们不和大人作对,就什么都好说,此刻他驻军在此,不就是为了等大人手下的盐丁传来确凿的消息吗?没有当地盐丁的指引,他连真正要对付谁都不知道,怎么开打!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釜底抽薪 血债血偿
[正文]第九十四章 釜底抽薪 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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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都县按扎余风的定例,是要派驻五十名盐丁,但是余风的盐丁编制中,没有五十人这么一说,要么一个小队三十人,要么就是两个小队六十人,益都县是青州首县,派驻六十人,必不见得很多。
但是,除了在益都县衙划出的那么一小块地方作为驻扎点,留下个盐丁以外,大队的盐丁都是驻扎在县城外面的,反正这些盐丁,除了缉查私盐以外,也不怎么搅民,益都县上下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领头的小队长叫做张枭,这名字就有煞气了,不过,平日里盐丁们倒是没有谁称呼他的大名,要么叫队正,要么就是几个身份差不多的直接唤他绰号张麻子了。这倒没有什么恶意,在他叫做张枭之前的二十几年,可都是被人叫做张麻子的,这张枭的名字,还是他加入了盐丁后,请人取的。
张枭二十来岁,脸上并不好看,脸上坑坑洼洼的的,天生一张麻皮脸,身上比起那些良家子出身的盐丁,总多了那么一副市井的味道,若是脱了这身盐丁的衣服,放在街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闲汉泼皮模样。但是就是这样的人,却是甚得他手下盐丁的拥戴。
这张枭是去年十月巡检司招收盐丁的时候当上盐丁的,平时看起来活脱伶俐的,一副不怎么安分的样子,好像吃不得什么苦的模样,但是一训练练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不少人看他身上的市井轻浮气息,都推测他在这盐丁里干不了多久。盐丁们虽然饷钱丰厚,但是,训练起来,那也叫一个苦啊,这还不说,一旦被抽取去当值,那可是要真刀真枪的和私盐贩子们动手的,做一个好的盐丁,不仅要能吃苦,还要有胆气。若是做到了这两点,还能严格服从命令,自身又有眼光本事,那么,很快就会从众多的盐丁中脱颖而出。
张枭这些都做到了,而且,由于他在市井中打混过,待人接物,笼络人心这些事情做起来都不差,所以很快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一开过年,他就被提升成了小队长,也就是小队正,他手下的兄弟也都服气。后来连续出了几次任务,都是做得非常的完美,大伙都开玩笑说,不到今年年底,这张枭,就可以惦记一下那中队队正的位置去了,若是被巡检大人看重,直接补到风字营做个试百户也是有可能的,那可正儿八经的是朝廷武官了。
张枭也知道自己的前途在那里,平日和自己手下的弟兄嘻嘻哈哈,关系处理得不错,但是一旦办正经事情,那可就是雷厉风行,铁面无情。他的表现,自然有人看在心中,像这等敢冲敢打又有几分本事的人,余风一要用人,直接就被推荐了上去,结果就是张枭的试百户没有等来,直接就被派往了益都县,而且,虽然同是两个小队,上面却是言明,另外一个队正要听他节制,提拔之意,谁都看得出来。
盐丁是做什么的,当然就是缉查私盐为主。益都的私盐要缉查吗?根本不用缉查,因为益都根本就没有官盐,凡是卖盐的,必定是私盐,而且无论是百信也好,官府也好,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换做一个莽撞的,没准立马就开始那这些贩卖私盐的开刀了,但是张枭没有这么做。自己的巡检大人派他们来的意图,那些懵懂的盐丁们或许不清楚,他们只是认为按照上面的命令做,就是自己的本分了,但是张枭却是在脑子里面琢磨了一圈,上面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巡检司的惯例,自然是将私盐一扫而空之后,然后在将官盐明码标价的上市,百姓们买不买是一回事情,至少,所有的章程都是合乎朝廷的规矩法度的。市面上私盐那是没有的,有的只能是价格偏低的官盐,这一点却是要分清楚的。
这益都县的状况,根本就是无法下手,除非将所有的盐贩全部抓起来,才能杜绝私盐,但是将盐贩抓起来,买不到盐吃的官员百姓势必不干,这样做,无疑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张枭倒是经过仔细的询问排查,然后下了一个决断。
他不碰这城内任何一家卖盐的商户,却是在城外的西边和南边的要道上,设立了两道关卡,凡是有私盐进入益都县,必定是从这两个方向来的,北边是大海,东边是自己的地盘,他是一点都不用关注的。对付那些贩卖私盐的,他的手段也是很是简单粗暴,扣下盐,直接倾倒在河中,若是有反抗的要动武的,直接就是身后的盐丁挺着长矛就过来了。
这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却是很是见效,经过几次冲突之后,那些从外面零散进入益都的私盐,基本上都快绝迹了,益都县里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盐价却是不知不觉的悄悄涨了起来,百姓们开始有了怨声。
对于城里的这些抱怨,张枭是置之不理的,那些人怎么想,不关他的事情,他做好自己的职司就行。他清楚的知道,这些零散的盐贩,都是一些小鱼小虾,等到小鱼小虾绝迹之后,就应该开始有大个的冒出头来了。
果然,他在城外的关卡很快就遭遇到了一次大的考验,一伙近四十人的盐贩子,堂而皇之的拿着兵器开始冲击他的关卡,这个时候,盐丁们平时的艰苦训练终于看到了效果,四十人的盐贩,和不到三十人的盐丁小队一动手,就死死的被盐丁们压住打,最后,盐丁损失了两个人,伤了十多个,将盐贩们打退了。虽然他们这边损失不少,但是盐贩那边伤亡更是惨重,足足丢了十多具尸首。
那些盐贩们逃去的时候,还大声恐吓,迟早要带着兄弟来,将他们这些盐狗子一刀刀的宰了,不给他们活路,那就你们也要活了。
张枭手下的那些盐丁们开始有些躁动了,大家拿钱办差不假,但是,在这人生不地不熟的地方,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当了,而且地方势大,不是不他们不尽力,今日是四十来人的盐伙,明日说不定就是八十人,一百人,他们这点人手,抵挡不住啊。这就是退回去,巡检大人也不会责怪吧?
张枭也着急了,一边安抚手下的情绪,告诉大家,若是盐贩势大,不可力敌,他自不会驱使诸位兄弟上前厮杀送命,一边将这边的情况,快马报了回去,希望上面派更多的人手过来镇住场面。
好在这益都附近,立刻就闹起了匪患,而风字营的兵马,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几天内就开到了这益都县城外,行动之迅速,就连他们这些盐丁都感到有些咂舌。虽然这风字营的兵马,是打着剿匪的旗号来的,但是,张枭的胆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
这风字营是什么出身,大家还不清楚吗?营中甚至很多军官都是老盐丁出身,这盐丁和风字营,本来就是一家啊。莫说这十人的盐贩了,就是三百五百,张枭也一点都不担忧了,按照对自家兵马的了解,就是三百五百的盐贩来,风字营那边出动两个百户也足以将他们荡平了,更别说这次来的有一千多号人吗,十来个百户,谁敢再不服,炸一炸刺看看?
风字营一到,他立刻就亲自前去求援,这类事情,只要带兵的将官,稍微有点担当,就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他丝毫不担心请不来救兵。按照他的身份,出来一个百户接见他,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得到千户大人的亲自接见,千户大人听完他的叙述,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很不在意的说道:“咱们的儿郎,岂能是那些腌臜能够招惹的,你做事情太没胆量,你手下折损了两个兄弟,那就要十倍百倍的讨回这笔账来,你放心去做,有什么事情,本官给你担着!”
有了这个保证,张枭心里有底了。回到自己的关卡,主动出击,开始去打听那些盐贩的来路来,尤其是那一天和伤了他们兄弟的那些盐贩子。他手下的兄弟,听说风字营要十倍百倍的帮他们讨回这笔账,也是士气高涨,自家兄弟的性命,何等的金贵,就这样丢在这里,他们都是憋了一口气的,现在有了主心骨,那还不是嗷嗷的用力办事。
很快,那伙盐贩的来路就被他们打听清楚了,那些人,都是从北面的一个小村子来的,那里有着一个简陋的港口,不大,但是勉强还是可以进出一些小船,那些人的盐货就是从那港口而来,盐货卸载港口边的村子里,然后有这些人销往四周的县城乡镇。这伙人中,有当地的亡命之徒,也有一些外省口音的人混在在里面,由于那村子里人四处贩盐,人不是常常聚集在一起,但是据当地人说,若是聚在一起,一两百人还是有的。
弄清了来路,知道了对方的老巢,事情就好办了,张枭立刻亲自前往翦家庄,将这个消息报了回去。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 百里奔袭 如杀鸡狗
[正文]第九十五章 百里奔袭 如杀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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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以来,青州州算不上军事重地,却是一直有着偌大名声的兵源之地,青州兵向来敢战,不管古代还是近代,都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一支军队。后世人赞美青州兵,有诗为证:云梯一搭上城头,火箭横空射不休。若问何人能战死?最怜兵苦是青州!
就算是孔有德糜乱山东,在青州也吃了一些别处没有吃到的亏,可见这青州民风之彪悍。先前个盐贩来到几十个盐丁把守的关卡,就敢龇牙咧嘴,到后来数十人明火执仗的冲关,这青州人胆量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那些逃走的盐贩,咬牙切齿的说迟早一刀割了你们这些盐狗子的头,绝对不是放狠话,而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而且有能力将这个想法变成现实的。
这些盐贩来自广饶,从益都出发,最多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那个盐贩盘踞的港口小村子。张枭将消息送到,剩下的就没有他的事情了,他当然不知道,风字营的兵马,在第二天黄昏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聚拢了近两百条精壮汉子,个个都是叫嚣着要?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