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怕是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只要余风按照官场的规矩来,他就不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至于他要是高升调任了,这灵山巡检司的位置落在余风的手里,总比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里好吧。
“这两万斤细盐,我一个月之内给你,不会太迟吧!”余风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吐了一口气说道:“至于这银钱,也不用再提,余某就一个小小的要求,这布兄要是高升了,这临走之前,帮余某上下打点一下,让余某也换一下位置,可曾使得!”
布尺毫不迟疑的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来,干杯!”
话都说到这份上,布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两万斤细盐,折算成银子,比起他当初的五千两之多不少,余风卖了他这么一个人情,他回报一下对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谓的利益交换,就是这样了。何况,当初他能够得到这个位置,难度本来就不是很大,现在再操作一次,又有何妨。
有一个有点交情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对于他将来就任的职位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更重要的是,今天余风以及把话摊开了说了,他要是推三阻四,这余风未免就脸上有点难看了,这自己的事情办不办得成是小事,他可比别的人更清楚知道,这余风可不是一个什么善男信女的角色。
送走了布巡检,余风返回庄子里,夏日里微风吹过,将他的酒意带走了几分,想想这回事情,还得给吴嫣然说说,他迈步朝着吴嫣然的院子走去。
吴嫣然现在身负指导之责,当然不会像那些灶户一般,事事亲历亲为,下面有事情的事情,她才出面去解决,这几个月下来,差不多多作坊、盐田都上了轨道,下面的熟练工人也带出来了,基本上,能劳动她的时候,已经不多了,夏日里如此炎热,她也不愿意到处乱跑,一般的情况下,她还是躲在这阴凉的大庄子里头纳凉的,反正余风也拨给了她一个大院子,有事情下面的人也知道在哪里找她。
“砰!”未曾走进吴嫣然的院子,就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大响。余风陡然一惊,见到院子里担任护卫之责的兵丁,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下这才微微有点放心,侧耳一听,果然,这一声大响之后,还隐隐传来女儿家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手铳 火铳
[正文]第三十一章 手铳 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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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院子,饶是余风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骇了一大跳。
院子里,一块奇形怪状的被当做假山的山石,上面已经被崩去了一个角,零碎石块落得满地都是,而在距离假山几十步的地方,立着一个木架子,当初吴嫣然从船上带下来的那支火枪,正放在上面,此刻,在木架旁边,两个女人,正站在火枪前,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正是吴嫣然和赵雪娘。
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呢!余风汗了一下,敢情这吴嫣然在教自己娘子打火枪玩呢。想想也是,当初自灵山城回来了,自己就派人去买了一些火药铁砂什么的,交予了吴嫣然,自己随即就去大夏庄剿匪了,就再也没有关心这回事情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相公!”雪娘见到余风进来,乖巧的招呼了一声,脸上仍然是挂不住的兴奋,虽然是余风的娘子,但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花龄少女,也是正贪玩的时候,就算是军户家的女儿,她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玩这火枪的。
“余大哥,你来了,我正在教雪娘妹妹怎么打火铳呢?”吴嫣然扭头看到余风,见他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之意,也笑着说道。
“那也顺便教教我吧,我还没有用过这火枪,不,火铳呢!”余风兴趣十足的看着木架上的火铳,严格的来说,这应该叫是手铳,余风一直以来,称之为火枪,那是后世的叫法了,这个时代,都是称之为火铳的。
这个时代的火铳,基本上全是从枪口处装填火药,然后再放置铁丸之类的,然后点燃火绳,引燃火药,将弹丸发射出去,以达到杀伤的目的,至于枪管内的膛线,那是没有的,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火铳,全部都是滑膛枪。
余风拼命的回忆他前世在军事博物馆所看到的欧式滑膛枪,感觉吴嫣然的这种手铳,和那种滑膛枪相比,无非是体积小些,在本质上没有根本的区别。
他边观察边聊,说话间,吴嫣然已经将火铳重新装好,双手递给了他。他掂量了一下,好家伙,只怕足足十来斤吧,难怪这两个小女子要弄个木架子放在上面放枪了,这体力差一点的,还真拿不起来。
他端起火铳,对准前面的假山,然后按照吴嫣然的指点,点燃了火绳,“砰!”一声巨响,他只觉得双臂微微一震,几乎没有什么后坐力,然后,就看见面前腾起一团黑烟。
这是放枪还是放烟花啊?他龇了龇牙,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将火铳放在木架子上。回头看看对面,也不知道吴嫣然放了多少铁丸,对面的那个假山,被打得千疮百孔,都过了这么一会了,还不断的有石屑簌簌掉落下来。
“好!”吴嫣然玩的兴高采烈,拿起放在木架一侧的一根铁条,往枪膛里鼓捣了一通,看样子,又想继续往里面装药。
余风看着他的动作,不禁心里一动,朝着门口喊道:“来人!”
“去叫铁匠作坊的刘师傅过来,说我有事找他!”得了他的命令的兵丁,匆匆而去,没多大一会,刘生敏跟着传令的兵丁赶了过来。
“见过老爷!”
“老刘,你看看,这吴小姐手中的火铳,你可曾做得出来?”余风指指吴嫣然手中的火铳说道。
“老爷,这玩意在辽东的时候不太好用,军兵们都是不愿意使唤,说是连鞑子的棉甲都打不穿,而其还老炸膛,夫人和吴小姐还是少用的好。不瞒老爷说,还是弓箭最管用,跟小人一起的几个匠户里面,也有会做弓箭的……”
这刘生敏忠心归忠心,就是有点罗嗦,但是他出于一番关切之心,余风还真的不好斥责他。
“你就说做不做的出来就是了!”
“做倒是做得出,不过,做的似这么精巧,怕是不行!”刘生敏上下打量着吴嫣然手中的火铳,“这只怕不是我大明的手艺,这枪管也忒短了!”
“照你军中的做法,给我做一只出来看看,不要怕花钱,一应用度直接到账房去支取,只要别比这个差就行!”余风说道。心中却是暗想,能做就行,我也看看,这大明朝的火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照老刘这么一说,这吴嫣然手中的,怕还是一个舶来品,代表不了大明的军工水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很是希望,在自己的下属中,多出一支火枪兵的军种出来。
“老爷这是??和吴小姐较上劲了?”刘生敏眨眨眼睛,退了下去,边走边想。不过,这似乎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老爷既然想要一只火铳玩玩,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给老爷打出来不是。
三天后,两眼通红的刘生敏,带着一个狭长的包裹出现在了余风的书房。
火铳打造出来了?余风放下手中的事情,接过刘生敏递过来的包裹,心情还是有着几分激动的。
不过包裹中的火铳露出全貌之后,他反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了,在那里上下打量,他总觉得和自己的印象中有些不对,难道古代的火枪都是这样吗?
这支火铳的大体形状倒是和步枪差距不大,只是这枪管太细长了,枪口的口径连小指塞进去都很难,这能打什么出去,铁砂?
滑膛枪的枪膛口径大于子弹口径他是知道的,而且黑火药燃烧后会在枪管内留下残留物,在激烈的战斗中这种残留是没时间清除的,为了不妨碍射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使用较小的弹丸。这枪管都细的跟什么似的,你还指望他能打出多大的玩意来?这不整个就是一支打鸟的鸟铳吗?
看到余风脸上阴晴不定,刘生敏有点忐忑不安的问道:
“老爷,这火铳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枪管是不是太细了?”
“不细,不细,在辽镇的时候都是这模样呢,小人也是打造过的,怎么会不知道。”
余风摇摇头,冲着外面喊道:
“你们两个走出院子把院门关上,记得不要站在门边到墙后去。”
外面守卫的护卫答应了一声,听到院门关闭,余风这才走到院子里,刘生敏掏出个小袋子,从里面掏出铅子和火药,在那里给火铳装药,通条是一根细铁条,看来,该准备的物事他倒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把火铳填装完毕,刘生敏用火石点燃了火绳,余风把火绳凑在火铳末端,点燃了药池中的引药,按照从前的射击姿势端了起来……
“轰”的一声,余风瞄准的是院子里面的厚木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这么大的目标,自然是命中。可是余风放下火铳走近一看,脸登时就黑了下来。
从火铳中打出的铅子儿,打在木门上,不过是深陷其中而已,并没有完全穿透,这是什么威力,简直比起吴嫣然的那种手铳来,威力都差了老远一截。那铅子还不到小指肚三分之一大,轻飘飘的,就算是人站在那里,打中了能怎样,这还是三十步以内呢,距离再远一点,怕是连鸟都打不下来。
边上的刘生敏看到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道:“老爷,我都说过,这玩意根本就不好用,远远比不得弓箭实在,要不小的回去,为老爷打造一副好弓!”
“不是这个问题!”余风怔了一怔,“枪管太细了!”
“老爷,您不知道,这火铳就是要又细又长才能打的远,要是有趁手的家伙,还能更细些呢。”
余风不置与否,努力回忆着后世步枪的长度,和眼前的火铳对比了一下,在枪管一半的位置那里,他狠狠的划了一下,“太长没用,就做这么长,这枪管的粗细,也给我扩大几倍,就按我说的再去打造!”
刘生敏还待再说,只见余风回过头来:“也不在于这一天两天的事情,老刘你得注意下身子,要是累倒了,我找谁给我打造火铳去!”
主家的关心是如此的亲切、自然,刘生敏本来还想强调一下这样打造和规矩不合,此刻也说不出口了,红着眼睛答应了一声,也不是熬夜了红眼的,还是感动得红眼的。
“就算是雇工,雇主能有这样关切,也是少有的;更别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奴仆,面前是自己的主人,就是有天大的难处,也得想办法克服不是”。他虽然不知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这样的话,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于是,这崇祯六年的七月间,余风的庄子里,不分日夜的,时不时传出一声声的巨响,赵家村的村民,开始还颇为惊慌,后来,有好事者说,这余百户余先生本是星宿下凡,能与鬼神沟通,这轰隆隆如雷般巨响,那是余先生作法请来龙王爷爷,在和龙王爷爷喝茶聊天下棋呢!那时节鬼神之说盛行,乡人愚顽信以为真,遂大为放心,并以本乡本土能有这么一位能人颇感自豪,这就是后话不表了。
不过,余风余先生的名声,经过这一次以讹传讹,那就益发大了,现在胶州灵山地面上,说起余百户,说不定还有人不甚清楚,但是,要是说起灵山的余先生,还有人不知道的话,那简直就和不知道关二爷和二郎真君一样稀罕。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吴家商行
[正文]第三十二章 吴家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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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城的布局是是典型的“井”字型布局,知州衙门、盐运巡检衙门等重要建筑,恰好在几条街道交错而成的井字的那个小口里,在这附近的街道,也是整个灵山城最繁华热闹的所在。崇祯六年的八月,在热闹的南大街上,一家店铺不声不响的开张了。
店铺的名字叫做吴家商行,据说是福建来的商人,在这里开的店铺,卖点南北杂货什么的。店子开张的低调,甚至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是,再低调,又怎么逃得过那些在这市井中讨生活的泼皮的眼皮子,于是,有泼皮就开始打这店铺的主意,琢磨着是不是从这店铺每月弄点酒钱什么的,反正这外地客商,不欺负他一下,也显不出咱山东儿郎的手段不是。
张麻子就是这泼皮中的一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当他听到有人提议到这店铺里弄几文花花的时候,他就动了心。以前,街面上的泼皮,没有钱花了,跟着巡检司的盐丁出去几趟,总会弄得些进账,但是自从开始闹长毛了,这份收入算了断了来路,张麻子这段日子过得可真是苦。这穷生j计富长良心,真要是每日好吃好喝着,谁愿意去干这敲诈勒索的勾当,不过要是大家都愿意,又不用他当出头鸟,他倒是也不反对从那店铺弄上几文,敢在这灵山城里做买卖,居然不知道拜会他们这群地头蛇,这掌柜的也的确不开眼了一点。
几杯廉价的烧刀子下了肚,一伙泼皮再也按捺不住,一哄而起,从某个破败的院落一拥而出,一路喧嚣的朝着南街走来,张麻子也红着张脸,跌跌撞撞的跟在人群之中。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为首的泼皮袒露着胸腹,气势汹汹的走进吴家商行的大门,手把柜台拍得震山响。如果余风在这里,他一定发现,这个叫嚣的家伙,还是自己的老相识。正是当初第一次贩卖私盐回去的时候,他就遇见过了的陈三,当初,他还在陈三的手里塞过几两买路银子。不过那时候,陈三穿的是盐丁的衣裳,现在却是一番百姓打扮。
“几位光临敝号,不知道有何见教!小姓吴,正是这家商行的掌柜!”掌柜的出来了,很年轻的一个人,除了皮肤有点黑,做派腔调倒也是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即便瞎子都看得出来这群人来意不善,他脸上还是一脸很和煦的笑容。
“认识我吗?”陈三斜睨着眼,吐掉嘴里的竹签。
“没请教?”
“我们大哥陈三,是这灵山城里出了名的急公好义的人物,你问问你旁边的这些做买卖的掌柜,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旁边的一个帮闲大声的说道,陈三则是一副洋洋得意当仁不让的样子。
“啊!幸会幸会!”那吴掌柜一脸的仰慕,“原来陈大爷竟是这样的英雄人物,倒是让吴某失敬了!”
“我们大哥心系你们这些商户,平日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报出我大哥的名号,要是有什么小偷小摸之类妨碍你们买卖的,我们大哥的威名也足够震慑这些宵小了!”这帮闲不知道是套话说得熟了,还是请人专门教过,这一连串话说下来,竟然是一点磕绊都不打,流利之极。
“那真有劳陈大爷和各位兄弟了!”吴掌柜惊喜的作揖道谢,却没有了再一步的举动。那帮闲看得有点不耐,横眉竖目的,脸上满是威胁之意:这人怎么做生意的,一点眼色都没有,话说到这里,懂事的就应该主动拿点钱出来了,有银子,当然就能震慑宵小,没钱,那这宵小就站在你的面前了你还看不出来了吗?
“咳咳!”陈三有点看不下去了,决心点醒一下这个木讷的掌柜:“吴掌柜,我倒是愿意不取分文,维护这街面上的秩序,不过,这手下的兄弟,总不能空着肚子忙活吧!”
“哦,要钱啊!”吴掌柜恍然大悟的样子:“要多少钱?”
陈三伸出一个巴掌:“你们做点买卖也不容易,就这个数字好了!”
“五十文?”吴掌柜试探的问道。
“啐!”陈三气得都想这一巴掌趁势摔倒对方那张脸上了,大爷我带着这么多人出来,就为了区区五十文,你这是真不醒事,还是装迷糊啊!
“五两,每个月!”他都懒得和对方说了。
“五两啊,那您坐坐,我进去拿与您,小三,沏壶好茶给诸位大爷,什么,没茶叶,那还不去快快去买了回来!”
伙计匆匆出门去,那吴掌柜告了个罪,揖了一揖,掀开帘子到里间去了。泼皮们相视一笑,这外地的客商,果然是软蛋,吓一吓就草鸡了,这五两银子到手,这段日子的酒肉那是少不了了。
足足有一盏茶功夫,不光是买茶叶的伙计没回来,就连这吴掌柜还没出来,这下,陈三都有点不耐烦了,这是玩的哪一出呢,难道非要大爷我砸了你这破店不成。
他转过头来,正准备吩咐自己的这些手下折腾点动静出来,这转头之下,却是有点怔住了。“大哥!?”
整齐的步伐声从从远而今,直朝这边而来,这下,连问话的泼皮也不出声了,啥也别问了,回头看看吧!
从门口看出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队兵丁,排成两排,举着比人还长的长矛,正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这边小跑而来,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正是这吴家商行。
“那位兄弟手上的案子犯了的,马上从后门走,莫要连累了大家!”陈三反应过来,低声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张麻子还有点迷糊,“这是哪里来的官兵啊,没听说有大军过境啊!”
“屁的官兵,那是长毛,你没看见他们手里的家伙吗?”有知道的泼皮小声反驳道。
陈三看着自己的手下,众泼皮都摇摇头,这些人,手里了不起偷个鸡摸个狗,或者调戏一下人家小娘,还没有那么大的罪过让官兵来找他们的麻烦,就是有点麻烦,也是知州衙门的衙役,那都是老熟人了,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军兵们跑到商行的门口,啪的一下,停下了脚步,然后四散开来,竟是堵住了这商行的出口,旁边几家商户,见到这番景象,纷纷探头探脑的在外面看着,不时还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谁是陈三!”一个年轻的军校走了出来,对着一众泼皮吆喝道。
陈三心里一紧,坏了,是找自己的。他脑子里急速的将自己最近做过的勾当想了一边,确定没有做过什么大的坏事,满脸横肉的脸上,顿时仿佛菊花绽开一样,急忙站了起来,恭谨的答道:“小的正是陈三,这位军爷看着面生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年轻军校冷冷的看着他,对他招了招手。
他屁颠屁颠的凑钱前去,刚要说话,就见一个巴掌从天而降,狠狠的掴在他的脸上,他的脑袋登时嗡嗡作响,一时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我家大人听说你陈三,心系商户,主动维护这街面的秩序,叫我赏你的!”
陈三摇摇脑袋,浑然不顾自己脸颊肿起了老高,大声喊道:“误会啊,误会,小的是和这街面上的掌柜们开些小小的玩笑,当不得真的,当不得真的!”
他就是傻子,听到这军校这样的话语,也知道对方是什么事情找到自己了,联想到那匆匆出门的伙计,他心里不敢怨懑吴掌柜,却是将出主意来这打秋风的泼皮恨得要死,麻痹的,这商行有这些当兵的撑腰,要撺掇老子来碰这刺头,老子把你孩子丢井里了吗?
“是误会吗?”这次,轮到这年轻军校斜睨着陈三了,目光和刚才陈三看着吴掌柜简直有出一辙。
“误会!真的是误会!”陈三连忙分辨道,这个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敢嘴硬了,更别说耍凶斗狠了,人家几十根长矛明晃晃的在那里,他还真不敢打赌这些军兵会不会把他格杀在当场。
刚刚身后那泼皮小声的嘀咕,他也是听到的,虽然,他不太相信这些官兵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长毛,这长毛不至于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灵山城里吧,但是,不管这些官兵是不是长毛,他是决计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验证一下的,万一是真的,那死得多冤枉啊,人家还真不在乎宰了自己。
他从自己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锭,也顾不得肉疼,悄悄的往军校手中塞去:“还望军爷给你们大人解释一下,真的是误会!对了,还不知道军爷是哪位大人属下呢?”
那军校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不屑的丢给一边一直没出声的带路的伙计,自豪的说道:“我家大人,是新任灵山盐运巡检司巡检,鳌山卫百户余风余大人,呃,没什么事情,就都散了吧!”
军兵们和来时一样,哄哄隆隆而去,陈三脸色惨白的看着远去的兵丁,腿一软,竟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
“大哥!”旁边的破皮们反应过来,纷纷过来扶陈三,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陈三不知道哪里那么大的力气,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按住对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老拳:“蒋癞子你个杂碎,你是想害死老子啊,让老子得罪长毛!”
“哦,吴掌柜,刚刚是跟您老人家说笑呢,在下现在有点家务事,改日再来赔罪!再来赔罪!吴掌柜你放心,只要陈某在,决计不会有不长眼睛的杂碎来坏您的买卖”
眼前前倨后恭的陈三,彻底颠覆了张麻子的认识,这长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让一向胆大包天的陈三,竟然害怕成这样,想象刚才那些军兵的威风,他心里不可抑制的有了一个想法,要是要是我也是长毛,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那该是多么威风的事情啊!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官职 开禁
[正文]第三十三章 官职 开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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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余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六,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去,吓唬了一下人家,就没讨点好处?”
在下首的刘小六微微撇了一下嘴,有点不屑的说道,“那泼皮,怕是连最后的银钱都拿出来了,也不过两把银子,跟着大人干,我小六难道还能看的上他们这一点小钱吗?”
的确看不上,眼下,余风手下的兵丁,每人每月的饷钱,足足也有- 情 人 阁 -,刘小六这样的军官了,他们除了军饷,在盐场里还是能分到钱的。余风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军饷上动过心思,在他的理念中,他始终牢记着一点,那就是,世界上决计没有无缘无故的忠心。[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要得到自己手下的忠心,那就得给对方忠心的理由,空口说白话,那是行不通的,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们看到,让他们觉得跟着你有前途才行。眼下,一帮连军籍都补不上的军余,成了正式的官兵,每月还有真金白银的足饷,就凭着这一点,在这个乱世,余风就已经足够让这些军兵们死心塌地了。
“这帮泼皮也太瞎眼了,居然动脑筋动到咱们的商行上来,吓唬他们一下算是轻的,再有下次,大人您干脆直接将人拿了算了!”刘小六见到余风心情不错,又主动建议道。
“呵呵,你弄了这么一出,怕是整个灵山城都知道这吴家商行是咱们的产业了,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余风笑笑,一脸的自信。
这吴家商行,正是余风的产业,而那个年轻的吴掌柜,不是别人,却是吴嫣然的哥哥吴廷,这吴廷本来就是商人世家,做这商行的掌柜却是再合适不过了。余风正愁没地方安置吴廷呢,这布尺一给他活动到了这巡检司巡检的位置,吴嫣然立刻从经济的角度提议道,既然目前余风占据了这样的一个位置,那么,有必要设置一个商业机构,采买所需,转运自己的私盐。
不能说是私盐了,现在话语权掌握在了余风的手里,那么,是官盐是私盐,在这灵山胶州地面上他可以一语而决。销售网络要建立,一旦这下面的销售渠道建立,这生产和中转的地方放在一处,无论从安全或者是保密的角度来说,都是有点不合适了。
于是,在吴嫣然的建议下,在余风赴任的当日,这吴家商行也就应运而生了。
余风就任这巡检司巡检,确实低调的很,这灵山知州和同知等人,只道是前任巡检调任,而卫所的一个百户补了这空缺,实际上,谁当这个巡检,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这巡检衙门的例钱,和过年过节时候的孝敬,只要这些不出问题,就是一只猴子来当这巡检,他们也可以装作没看见。
余风带着自己的一个小旗的人来上任,倒也没有引起这灵山的大小官员的关注,这新任巡检本来就是武官出身,就是当了这巡检,武职还在,带几个兵丁算什么,何况,余风几十个兵丁,和前任几百人的盐丁比起来,还真的不够看。
余风的手下,进了巡检司衙门,每日里就是操练,偶有上街购买所需,也是真金白银,比起上任巡检司那些乱七八糟的盐丁,百姓们的反应要好得多,像这样的军兵,别说几十个,就算和他的前任一样,有个几百又有何妨,这些人的吃喝用度,又是真金白银的拿钱来买的,一点都不扰民。还有一点,原来巡检司衙门旁边做买卖的几近绝迹,最近却是兴旺起来,这些兵丁们的买卖,倒是便宜了巡检司附近的那些商户。
说起余风的这官职,这里还有一个说法。
明朝实行的是都司卫所制度。都司即都指挥使司,是明王朝设立在各省的省级最高军事领导机关。其同管理民事的布政使司,管理刑事的按察使司,合称三司。卫和所则是隶属于都指挥使司的下一级地方军事机构。
都指挥使司,设都指挥使等官。每个都司所辖卫所无定例,大体上以五千六百人为一卫,设指挥使等官。每卫管辖五个千户所,以一千一百二十人为一千户所,设千户等官。每千户所管辖十个百户所,以一百一十二人为一个百户所,设百户等官。每百户所又管辖两个总旗,设总旗官。每总旗及设五小旗。
余风现在的百户身份,不过是一个官而已。官职官职,在明朝,这官职却是分得很清楚的,这官是卫所百户,这职却是巡检司巡检,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在明朝的人事官员看来,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余风的百户,要是授军职,了不起就是一个把总,连守备都够不着。这把总、守备。游击、参将的武职,却是实授的,也就是说,你百户,可以手下一个兵都没有,你照样当得滋润无比,但是,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把总,手底下至少也是几十号人。
当然,余百户手下两三百号精壮兵丁,训练良好,兵器充足,这童山指挥使虚衔可以送他一个,但这实职却是不敢给的,这要给,他这指挥使了不起就是一个守备,给个把总,这是抬举余风还是给余风难堪呢?
好在余风没有让他为难多久,很快就自己谋求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官职,有了巡检司巡检这个职位,他养几百号盐丁什么的,也不会被人诟病了。至于军职,谁爱给谁给吧,反正不会让童山头疼了,当然,理论上这些盐丁,还是他灵山卫的军兵,不过,有没有人来查验,就天才知道了。
“你去给吴廷说,过几日,用他吴家商行的名义,给这灵山胶州地面的大小盐商都送一份帖子,我请他们来吃酒!”余风对着刘小六说道。
“知道了!”刘小六记下了,不过,他仍然有点疑惑,“大人这是不用以前布巡检的盐路了吗?”
“哼,继续用别人铺下的路子,别人是记得他的好还是我的好!”余风哼了一声:“我既然做了这个官,这路子,就得掌握在自己手中,咱们兄弟人手有限,有些钱,是赚不完的!”
“人手有限,咱们招募人手就是了!”刘小六似乎对自己大人将这等赚钱的买卖让旁人分一杯羹,有点不能释怀,小声嘀咕道。
余风苦笑了一下,他何况不想招募人手,要知道,这手里的力量多增加一份,他的安全感就多一分。但是,养兵是在是一件太花钱的事情了。
他现在煮盐产盐运盐的,包括这编进了军籍的两百来号人,军饷吃用兵器,差不多每月就要花他近两千两银子。他在大夏庄收服的丘时,还在悄悄的给他训练骑军,三十多号人,四十多匹马,一月也要千把两银子,饶是他有盐场的大笔进项,还是感觉到有点捉襟见肘。
人是要招的,不过不是现在!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眼下,还是缺钱啊,能把盐场上那堆积如山的盐货,变成白花花的银子,那是比什么都要迫切的事情,重建盐路,给那些人些许好处算什么,只要这些人实实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自己有利的渠道,为自己提供急需的资金,那么,就是值得的。
“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时间,就定在十月初十吧!”余风说道。
“要是有不来的呢?”刘小六问个究竟,这不是他啰嗦,而是,他一定要弄清楚余风的意思,这段日子的接触,他对余风多少有一点点了解了,余风平时还是不难接近,甚至和他们还能说些笑话,但是,一旦涉及到正事,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或者是曲解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很不妙的事情了。笑起来的余风犹如春风扑面,但是,一旦板起脸来,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人的气势,刘小六是如何也不愿意面对的。
“不来的?那就不用再来了!”余风淡淡的说道:“你手里的长矛是做什么用的?”
十月初,灵山吴家商行广发帖子,邀请本地大小盐商来灵山相聚,届时巡检司新任巡检将与大家面商要事。灵山胶州地面顿时暗流涌动,甚至平度州,高密,青州都有盐商得知这一消息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往灵山而来。
这灵山自从长毛兴起,除了偶尔有门路的能从灵山盐场内贩点盐出来,基本上,这里已经成了盐贩子们的禁区。眼下,这禁区突然开禁,而且,似乎还颇有欢迎大家前去的意思,大家又不傻,这样赚钱的买卖谁不想掺和一把。
什么,你不知道这灵山的新任盐运巡检是谁,你脑子坏掉了吗?连长毛都不知道,那巡检余风就是长毛的头子,人家现在当官了,愿意给大家分润一些,还不赶紧去。哦,你说吴家商行,我都懒得说你了,要是这余风不点头,这吴家商行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样的事情,没准这商行就是人家自己家的买卖,人家现在洗干净要上岸了。
诸如此类的言语,在大大小小的盐贩子中流传,同时,余风的来历和长毛的种种事迹,也被人再翻出来讲了一遍又一遍,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些盐贩子达成共识,这灵山,真的是对他们开放了,去的迟了,这钱就被人赚完了。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宴客 定价
[正文]第三十四章 宴客 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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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灵山城里最好的酒楼少白楼,对着诸多的顾客都说了抱歉,甚至酒楼里素不出面的林掌柜也陪着笑脸,为那些上不得二楼的客人解释,这二楼已是被人包下了,还望诸位主顾海涵云云。
能在这酒楼用饭的,非富则贵,再不济腰里也是趁了几个银子的,当下就有人有大骂,大爷来你酒楼吃饭是给你酒楼面子,这拦着不让上二楼,是个什么讲究,难道大爷的银子就不是银子。
等到林掌柜委婉的说出是巡检司的余巡检包了这二楼,这些破口大骂的人掉头就走,连酒饭都不在这里用了。有些刚刚开始言出不逊的人,还悄悄的塞了小二几把大钱,叮嘱切莫将自家的这番言语告诉巡检大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余风虽然自觉已经是很低调了,但是,这灵山城里的人眼睛却是雪亮的。前一任巡检那几百祸害乡里的盐丁,铸就了这巡检司的恶名,这些人对巡检司,虽然一点好印象都没,却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余风虽然觉得自己低调,但是,他巡检衙门里,整日里操练的军兵,这些百姓看起来,可是觉得一点都不低调,这些兵,比起那些盐丁,看起来凶恶多了。
等到余风到任了,以前的那些盐丁倒是没有用了,直接全部开革,但是,没有了盐丁,却是一群更加如狼似虎的官兵作为依仗,而且有消息流传,这些官兵就是以前的长毛,那巡检,更是凶神恶煞的长毛头子,这些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这点小事,去捋长毛的虎须的,当然,也犯不着不是,吃顿酒饭弄丢了性命,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见了阎王都不好意思说。
这少白楼的林掌柜,也是有些发愁,好言好语的相劝这些大爷累得要死不说,这今天的酒楼的生意恐怕全部泡汤了,虽说巡检司的官兵比较规矩不错,但是这巡检司的巡检请客吃饭,他这少白楼敢去找他要钱吗?林掌柜看看外面逐渐冷清的大堂,一边安慰自己,这巡检司衙门换了主人,听说口碑还不错,虽然这巡检和他的兵看起来凶恶是凶恶了一点,但是,倒还真没听到什么欺压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