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鸾正站着,却听得身后有人叫:“姐!”继鸾回头,却见是陈祁凤跑了出来:“姐我听到……”继鸾见他出来了,便奋不顾身地跑过去,将他挡住了:“叫你别出来的!”
“我听到枪声,姐你没事吧?”陈祁凤上上下下打量她。
“没事。”陈继鸾护着他,一边歪头去看楼道的某处。
楚归看见她的眼神,便对老九道:“分两个兄弟,上去看看!”
老九答应了,他的两个属下提着枪便奔了过去,继鸾看了看楚归,道:“三爷,人多半已经走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三爷还是……”
楚归望着她护着陈祁凤的样子,蓦地就想起方才她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抬手摸摸颈窝处,感觉方才她就贴在这处。
楚归深吸一口气:“陈继鸾,你行……连天也要助你……”
老九见他不要人护着就站在明处,便道:“三爷,还是……”
楚归略有几分怒意:“没听继鸾姑娘说吗,那些鼠辈多半已经走了,他们没那个胆留下。”
老九急忙噤声,这时侯那两个找人的手下回来,皆报没有。
楚归望着继鸾,有些若有所思的意思,却又什么也没说,转身慢慢地迈步上
了黄包车。
老九看了继鸾一眼,也不上车,剩下这几人护着他便要离去。
车子转头的瞬间,楚归望着地上的继鸾同祁凤,终于又慢慢地开了口:“你这人有点儿意思,三爷挺喜欢你……”
继鸾心头一震。
黄包车转过弯去,也将他的容颜给掩了去,只听到淡淡地一声:“陈继鸾,好好地在锦城呆着吧……”
陈祁凤在继鸾身后道:“姐,这人是什么意思?”
继鸾想了想,道:“我想他的意思是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吧?”
“那黑马岂不是就能拿回来了?”
“估计是。”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一下,看能不能加个更啥的~
既然是日更这么感人,大家就尽量不要闷声潜水啦,三爷爬月榜呢啊快来扶他一把~
☆、第 19 章
晚上吃饭的当儿,继鸾道:“祁凤,今儿那个郑老师来,说要你去上学呢,我瞧他挺实诚的一人,说的都是些好听的道理。”
陈祁凤咬了口饼:“姐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们把大黑马带回来横竖就要走了,难道要我去上一天学校啊。”
继鸾沉思说:“这两天我奔走的时候,听人家说莱县挺乱的,我看,只要是这位三爷不敌对咱了,留在锦城倒也是行的。”
“你信他?”陈祁凤横了继鸾一眼,“姐,不是我说,这人古怪着呢……还特意地跑来这儿找你,我看他八成是不怀好意。”
继鸾皱着眉:“今儿我好歹也救了他一次,他总该承这个情吧?且我听他的话里的意思,似乎缓和了好些,再说我们其实也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经过这一番,该过去的应该都过去了吧,堂堂一个大男人,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陈祁凤听到这里,越发生气:“姐你还说呢,管他男人女人,你说你救他做什么?救人不救人是小事儿,那枪子可不长眼,要是你为了救他伤了你……甚至更那啥的,这可咋办?”
继鸾听了,便偷偷一笑,说道:“放心吧,我有数的,而且这人枪法不怎地,就算我不出手,他顶多也只是受点儿伤,不如拼一拼,好借机把前事都了了。”
陈祁凤嚼了两口饼,才又说:“唉,我可真不爱看你费心思谋这些……不过也实在没法子,对了,姐,你要是因为听了那郑老师的话想给我谋个好地方读书,那倒是不必的,我也不是非到学校里才能读得了书,再说了,莱县也该有学校啊。”
继鸾想了想:“那我看看再说。”
第二天继鸾便又去看柳照眉,陈祁凤在家里呆着无聊,就央着跟她一块儿。
两姐弟在胡同口买了三张葱花油饼,一人一张卷着吃。
继鸾吃着饼,心想就这么甩着手去找柳照眉怕是不妥,太过赤眉白眼地了,继鸾便东看西看,看到路边上有卖糕点的,就去买了一包点心,提溜着往前走。
两个走了一阵,饼都吃上了,祁凤吃的满嘴油光,继鸾抬手给他擦擦:“还有一张,你吃不吃?”祁凤摇头:“饱了。”继鸾道:“那留着中午头再吃。”
如此提着一张油饼一包点心去了医院,进门后,见柳照眉头转开看向窗户旁,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听了人进门,柳照眉也不动,继鸾轻声道:“柳老板?”
柳照眉听了这声才转过头来,先是讶
异地看了继鸾一眼,又瞧见她身后的祁凤:“是继鸾姑娘……”
继鸾把点心放在桌上,道:“柳老板身子好些了吗?”
柳照眉望着她,又看祁凤:“不碍事的,这是?”
继鸾道:“这是我弟弟,祁凤,见过柳老板。”
陈祁凤上前:“柳老板。”
柳照眉笑了笑:“生得一表人才。”
他夸了一句,看看桌子头上的点心,目光一扫而过,却又看看继鸾手中的油饼,继鸾见他盯着饼看,心里讶异,试探着说道:“柳老板你……没吃早饭吗?”
柳照眉眼上的淤青消退不少,却仍旧还留着阴影,如此更显得极为可怜:“他们毛手毛脚的,我不喜欢。”
继鸾听他声音极轻,不由地说:“柳老板不嫌弃,就尝尝这个吧……若还要吃什么,我让祁凤去买。”
陈祁凤此刻正在屋里转,柳照眉这屋里什么都有,各界人士送的慰问花篮,果篮,各种点心,净是贵价货,相比较而言,继鸾提来的那一包实在是无足挂齿,怪道柳照眉只瞅了一眼。
陈祁凤正在咋舌,闻言道:“姐,他这儿什么都有,都还没动呢……哪吃得惯那些粗食,那饼你不是留着给我中午吃的吗?”
继鸾用力咳嗽了声,讪讪道:“柳老板,对不住……”
“我倒是想尝尝,”不等继鸾说完,柳照眉便开口,声音依旧是温和的,“不知道能不能劳烦继鸾姑娘……我手上不方便……”
继鸾怔了怔便反应过来:“不麻烦不麻烦!”当下便把那张油饼翻出来,这油饼还温热的,继鸾便用手撕成一条一条地,喂给柳照眉。
柳照眉张口吃了,细嚼慢咽的样子,可是面上却毫无嫌弃的意思。
陈祁凤见他把自己的午饭给吃了,却敢怒不敢言,只是盯着满屋子的吃食,心想:“放着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却跟我抢,啥意思呢。”
见继鸾喂了会儿,又去倒了水,一勺一勺耐心喂给柳照眉,他越发不忿,只好假装没看见。
柳照眉吃了大半张饼,喝了半杯水,才道:“我吃饱了。”
继鸾停了手,陈祁凤一看只剩下一小块了,心里打定主意不会吃柳照眉吃剩的,继鸾把油饼包起来:“柳老板再喝口水吧?”
柳照眉的脸色有些古怪:“喝了不少了,喝太多的话也不方便。”
继鸾呆了会儿,却也反应过来,只好含混过去。
柳照眉
见她脸色异样,自己却一笑,转头看陈祁凤在一边赌气,便道:“那些篮子里有水果,陈小弟喜欢什么便洗了吃吧?”
陈祁凤回头,继鸾道:“这怎么好意思……”
柳照眉道:“我吃继鸾姑娘的饼都没客气,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不吃也只是扔了,才是可惜呢。”
陈祁凤一听,果真好生可惜,赶紧把拿了两个方才盯了半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红红地大果子:“那我可吃啦。”
柳照眉见他少年心性,便一笑,道:“那个果子是南方来的,要剥皮儿吃,不用洗,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陈祁凤果真如他所说,一心一意对付起水果来。
柳照眉见他有得忙,才对继鸾说道:“继鸾姑娘,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继鸾道:“柳老板何事?”
柳照眉道:“继鸾姑娘,我落得如今这状,来龙去脉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有些事儿我们能尽量躲得过,有些事儿却是躲不过总要挨一挨的,这次幸好继鸾姑娘,才让我少受了好些罪,可是以后,我不知道是不是还会遇上此种事情。”
继鸾心头一动,柳照眉望着她,道:“所以我想……请继鸾姑娘留下……继鸾姑娘身手出众,能不能当我的私人保镖?”
继鸾其实有些料到他要说什么了,只不过这事儿来的突然,她却没想到该怎么回,只好道:“柳老板,我的功夫也是粗浅的……”
柳照眉道:“我是信得过继鸾姑娘的,却不知道在您的心里,瞧不瞧得起我这样的人……愿不愿意……倘若愿意,我绝不会亏待继鸾姑娘的,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我答应姑娘的事儿,也一定会做到……我决不食言。”
继鸾犹豫着,旁边祁凤本想给她尝尝那果子,见状便不打扰,只默默无声地在一边吃。
柳照眉见继鸾不语,又道:“我知道继鸾姑娘是想去莱县的,只不过听说莱县如今正起□,本城的楚督军也正派兵去剿灭,这本就是个兵荒马乱的世道……锦城相对而言倒还是好一些,继鸾姑娘,你不必着急答应我,就先想想,我等你的回话儿。”
柳照眉说完了,继鸾便也好告辞了,临去之前,柳照眉又让祁凤提了个水果篮子走,陈祁凤想到留下也是被扔了,便毫不客气地提了一个。
两人出了医院,继鸾一低头:“你捡了个最大的?”
陈祁凤道:“不是,我捡了个最大又最好吃的。”继
鸾
道:“你可真不客气啊。”
陈祁凤笑:“反正留下了都是扔掉,给我吃,能顶几顿饭呢。”
继鸾道:“说的我好像克扣你的饭了似的。”
陈祁凤道:“可不是?你就把我的饼给了那柳老板了不是,还那么细心伺候他,姐,你都没这样对过我,拎他一篮子果子,是轻的。”
继鸾便笑,陈祁凤拿了个橘子扒皮:“姐,方才他说的我可听见了,你怎么打算的?”
继鸾也正头疼:“我还没想好呢!”
陈祁凤把橘子塞给她,继鸾便慢慢地扒,扒好了便塞一个瓣给他嘴里,陈祁凤吃着橘子,含含糊糊道:“昨晚上你跟我说的,倒跟这个差不多,看样子莱县真个在打仗,姐,那不如我们就在这儿落脚得了。”
继鸾叹了口气:“让我再想想。”
按理说锦城千般好,万般妙,要是以前定然是立刻就留下的,可是继鸾心头总有点不踏实的地方,扑扑腾腾地莫名地有点儿慌,细想想是哪里,却又有点说不上来。
且说楚归那天晚上回到家,先赶紧地把那身衣裳脱下来,冲进浴室足足洗刷了一个多钟头才出来,他本就生得白皙,可着劲儿洗了一番,倒腾的肤色白里泛着绯绯粉色,几乎有点儿透明似的。
楚归觉得利索了,才换上绢丝的白色绸子衣,喘了口气回卧房去。
把半干的长发撩到旁边,将身子往极大的檀木床上一趟,楚归深深舒一口气,眼睛望着屋顶,把白天发生的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是他的习惯,类似于一日三省吾身,看看做过的事儿哪些差劲,哪些值得称道。
他的脑子又格外好使,白天的那些事一幕幕行云流水似的从眼前掠过,而后便像是电影卡壳一样,停在了某一幕上。
楚归眼睛睁开,脑子里兀自在不停地,那一幕停下,开始,回放,停下,开始,回放……如是不停地反复循环。
——场景便是那黑暗破落的巷道里,就在他笑眯眯望着继鸾说:“你若是个男人……”那时候,她握住他的手腕,扑上来,将他撞着压在墙上。
楚归皱着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心里生出一份别扭来,那别扭鼓鼓涌涌,越来越大。
他翻了个身蹙着眉哼哼:“这不知分寸的土包子……”
便想把这无足轻重的一幕从脑中抹去,然而越是想如此,越是不能,她跟故意逗弄他似的,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地跑过来、跑过去,手
舞足蹈不停。
楚归瞪着眼鼓着一口气,想得细致,感觉也格外引人入胜,他似乎能感觉继鸾扑在身上之时,那散发着热气的身子,并不似看起来那样生硬,反而似乎有些诱人的弹性,只不过手劲太大了些,捏的他的腕子有些疼,他方才洗澡的时候,发现手腕上有些发青……
另外就是,她的脸似乎擦过他的脖子,那一阵热气咻咻地扫过……
楚归想得有点儿心烦意乱,更觉得身子没来由地有些发热,抬手把衣扣解开一点。
这一夜睡得香甜安稳,楚三爷清晨睁眼的瞬间,依稀还记得曾做了个极为美好的梦,他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很是愉快地翻身起床。
双脚将要落地瞬间,楚归觉得身体某处有些异样,搁在大腿上的手好像碰到什么……楚归疑惑地垂眸,目光往下扫至腰下某处,简直不敢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内涵~为了三爷的颜面就先停在这儿啦~
小编和蔼的:亲,想不想争取全勤奖啊~
我想到饥一顿饱一顿的花月宝宝,忍不住有些脸红却鼓足勇气说:这个还是可以争取的~
小编:很有理想我欣赏
因为很快就是新的月份了,只好确定明天入v,跟萌编交谈完之后,本来想起码再更一章的,不过因为最近身体一直都不舒服,捱了会儿,不知不觉就到这个点儿了,因为又打算明天入v更三章冲一冲,于是今天实在不能更了,请大家原谅啊~
不过,入v后我会争取日更的,于是又是件好事。。某只八月的坑品还是有保障的,《第三种绝色》正好是我的第20本书,我自己也很喜欢,虽然文有些冷,但仍会努力加油写好的~
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并支持三爷,继鸾,祁凤,某只八八……等等……
另外就是个重要的预告,考虑到是新年,又正好是出到第四本实体书了,因此想给铁杆读者一点福利,那就是八月的《主公,臣妾恭候多时》里的娴娴、《九重天,逍遥调》里的师父大人、以及《第三种绝色》里的归归同学的华丽明信片~
绘者是著名的漫画家依欢,我很喜欢的文加上很喜欢的人物的图,简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限量版哦,心花怒放~~
还有其他详细及参加规则就看下面的图哈,也可以关注我的微博~
☆、第 20 章
楚归望着胯~下那高高隆起的部位,里头那个东西精神地挺立着,顶得薄薄的料子像是撑开的帐篷,偏偏绢丝的布料将那东西的形状勾勒的逼真生动,楚归伸手去摸 了一下,觉得震惊,这位兄弟安安静静地乖巧了二十二年从没给他惹过半点麻烦,如今却跟好战的公鸡似的昂首挺胸耀武扬威起来,楚归的手碰到那处,薄绢丝底下 的家伙炙热,生硬,楚归大叫一声爬起身来。
外面李管家正要敲门,听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叫声吓了一跳,慌忙喊道:“三爷?三爷您怎么了?”
楚归跳到地上,低头看到胯间那厮不甘示弱似的也跟着抖了一下,他忽然发现绸裤实在令人伤神,被那厮指挥的像是一面闪亮的旗帜,让他不忍正视。
楚归咬牙切齿皱眉瞪眼片刻,没好气道:“没事!”转身进了浴室。
楚归又倒腾了半个时辰,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总算是让那位兄弟偃旗息鼓下去,望着风平浪静的底下,楚归总算松了口气,只不过一只脚迈出浴室的瞬间,脑中忽然过了一个闪念。
就在那个闪念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扇过楚归脑中的时候,楚三爷整个人就像是电影胶片一样被定格在了那一幕上。
楚归目瞪口呆,若说是他清清静静了二十年后头一遭发现早上会遭遇到身体非意识性的自发挑衅是一件令他极度震惊的事,那么此刻他脑中所想到的那件事,则更是让他惊得魂儿都在飘飘荡荡不肯附体。
楚归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曾做的是什么梦。
那一两个旖旎缠绵的片段里头,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张平淡无奇地脸,那个被他暗自腹诽的人。
想到自己的二弟是因为那张脸那个人而背叛了他的意志,楚归觉得世事实在是奇妙而无常的,他决定把那个梦彻底销毁,封存到心底最深处,无人能窥知一二。
李管家在门口忐忑等了许久,才见三爷衣冠楚楚地出来,李管家忙伏身:“少爷,早餐准备好了,另外……”
楚归正在竭力同心魔做斗争,一时也没留心,只漠漠听李管家道:“密斯李跟大少奶奶一早就来了,小人没有办法,就只好让她进来等。”
楚归正要下楼,闻言头大了一寸:“大嫂跟迷死李?”
李管家脸上带着一丝笑:“正是,先头回过说三爷还没睡醒,少奶奶说不见到三爷不肯走呢,三爷您看……”
楚归叹了口气:“我都说不喜欢洋玩意儿,偏要给我弄这些来,忒麻烦,不见吧,回头又唠叨我。”
楚归下了楼,正听见林紫芝在唧唧喳喳:“今儿就让老三陪你去逛街,算是给你接风的,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开口别跟他客气。”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个身着洋装的妙龄女郎,坐得端直,脸上带笑地倾听着,姿态很是优雅,自然正是密斯李。
林紫芝本就是难得的精致美人,但密斯李在她面前却丝毫都无失色之意,反比林紫芝更多一份摩登洋气,声音清脆,活泛地说:“正好有空,嫂子跟我们一起去吧!”
林紫芝笑起来:“瞧你说的,我可不去当这个电灯泡,说起来我们老三,那摸样,人物都是没得挑的,就是为人太过保守内向了些,平常都不肯同些女孩子接触的,不然你看这公馆里,哪会是现在这么冷清?”
密斯李笑道:“我却是很欣赏三爷的性子,也正是这点吸引了我……”
楚归在楼梯口听了这句,猛地就打了个哆嗦,不光是他,连林紫芝也愣了愣,而后便呱呱笑道:“那太好了呀,我们家去非常常说,老三是因为没遇到个合适他的人,这下可有着落了。”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便都笑得色~迷~迷的。
楚归听得面目扭曲,见状实在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便扬声道:“大嫂,这知道的还明白您是在做好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诱骗良家妇女呢。”
虽然这是不是“良家妇女”,还有待商榷。
两个女人听到正主出场,林紫芝便站起身来,招呼着:“老三,你怎么才下来,快快,人家密斯李等了半天了。”
楚归缓缓地下楼:“大嫂,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儿就来了,我哥能乐意吗?”一边说着,一边好整以暇地下了楼,对面见了密斯李,才道:“李小姐,你好!”
密斯李见他过来,便笑面如花:“三爷好。”
说着便伸出手来,探向楚归,手高高擎起,却不像是个要握手的模样。
楚归瞅着她那只手,瞧着也不错,细腻白嫩,保养得极妙,淡黄蕾丝的洋装袖口,显得那手更是格外好看了。
楚归眨了眨眼,林紫芝一拍手,道:“这是洋人的礼节,叫……亲手礼来着?”
密斯李眼睛看着楚归,笑吟吟地说:“嫂子说的也没错,叫吻手礼。”
楚归看她戳着那只手,心道:“有本事你一直擎着,看谁去亲呢。”
冷不防林紫芝过来,推搡了他一把:“老三你这可不对了啊,别把人家晾着,显得我们极不礼貌。”
楚归被推着上前,皱着眉:“对不住,李小姐,我不太习惯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洋人的礼节。”
“明白,”密斯李款款站起身来,往楚归身边走了两步,声音极温柔地说道,“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嘛,你说呢,三爷?”
她的手始终都没有放下,渐渐地反而要戳到楚归胸前来了。
楚归望着她的一双很有神的大眼睛及望着自己那笑,心中吸一口冷气:“这个婆娘……”
面对面如此站着也不是法子,楚三爷终于道:“说的也是……”
林紫芝正松了口气,却见楚归的手在袖子里一摸,居然掏出一块帕子,往密斯李的手上一搭,密斯李的纤纤玉手就成了衣架。
楚归望着她微微一笑,这才派头十足地垂头,隔着那帕子还未碰到,做亲吻状。
他这动作做的娴熟,显然不是没见过这种礼节的。
林紫芝抬手捂住双眼不忍看,心道:“我的妈呀,老三真敢乱来……”
那边密斯李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迎着楚归那双锐利挑衅的眼睛,终于微笑着柔声问道:“三爷,我的手很脏吗?”
“不脏,香的熏人。”楚归淡淡地说道,回头打了个喷嚏。
林紫芝冲过来,跟个媒婆似的甩着手帕道:“老三从小就这一个毛病,不大喜欢接触人,对谁都这样儿,就算是他哥都不准。”
说着,就赶紧示意楚归把那条碍眼的手帕拿掉。
楚归漫不经心看她一眼,伸手将帕子掀了,扔到桌上。
密斯李这才缩回手来,林紫芝见他们两人这样,有点忐忑,正好儿管家来说道:“三爷,您要不要去用饭?”
林紫芝听了,便道:“老三,今儿就别在家吃了,陪着密斯李出去德兴楼吃吧?”说着,又一拉楚归,低低威胁道:“你哥可说了,叫你有分寸点,若是胡闹,回家就揭你的皮。”
楚去非自然是不会揭楚归的皮的,不过楚归于情于理还是要卖大哥大嫂这个面子。
一整天楚归都陪着密斯李,密斯李原名唤作李庆楠,因为刚从海外回来,时下洋风四起,因此只用洋文iss来称呼。
密斯李家在北平,出身高贵,她的一个远亲嫁在了原家堡,正是大公子的原配,上回来探亲,顺便进锦城观光,没想到就跟楚归“一见钟情”。
楚归这边儿倒没什么感觉。但密斯李回了原家堡,朝思暮想地,过了回京期限也不肯走,百般找借口。
她家中本有一门亲事,听闻也算是系出名门不俗的人物,但自见了楚归,便把未婚夫扔到九霄云外,久而久之,心事被人知晓,北平的催书一封接一封地,逼得她不得不回去了一趟,不过仍旧舍不得楚归,便又巴巴地回来。
楚归陪了她两天,有时候故意躲开,总也会被找到,密斯李倒是有些过人之处,任凭楚归对她多么冷淡甚至冷嘲热讽都不在意,贴得忒紧。
楚归头一次接触女人,就遇到这样生猛的货色,自觉有些吃不消。
第二天傍晚,楚归应酬完几个商会老板,正欲打道回府,却见老九进来,道:“三爷,听闻柳照眉明后天就能出院了。”
楚归道:“这么快?”
老九道:“三爷要不要再去探探他?”
楚归想到柳照眉那副柔婉模样,便摇头:“算了,不去了吧,反正也快要出院了,我去的勤了,反被人疑心。”
“三爷说的是,”老九答应了声,沉吟着又道,“三爷,另外还有件事……”也不知道值不值当说,正在犹豫,就听的外头有人道:“三爷!”
楚归一听这个声音,赫然头大,说话间外面那人便进来,果真正是密斯李,密斯李今儿一身淡粉色洋装,显得甜美可爱,在楚归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可恨。
密斯李热情道:“三爷,今晚上我们去看戏吧?我听说金鸳鸯的戏是最好的。”
她费心才打听到楚归喜欢老式的东西,也常常去金鸳鸯,便来投其所好。
楚归斜眼看她:“你能听懂?”
密斯李道:“其实我对中国传统的文化也是很感兴趣的。”
楚归望着她一身洋气:“这我倒没看出来。”
密斯李过来要缠他的胳膊撒娇:“三爷,去吧?”
楚归急忙起身,义正词严道:“去就去,别动手动脚。”
这地儿距离金鸳鸯倒也不远,楚归便不乘黄包车,只同密斯李两个往戏院去,两人边走,楚归心想:“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楚归悠然便道:“迷死李,我听说,你在北平城似乎有个未婚夫了?”
密斯李一惊:“三爷?”
楚归有些得意,密斯李又道:“三爷,你是在吃醋吗?原来你这两天对我不理不睬,是因为他?”
楚归大为意外:“没这回事!”
这回换了密斯李得意:“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三爷。”她的声音甜腻娇嗔,叫的楚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按理说密斯李人长得俏丽,声音也甜,十个人会有九个喜欢,可楚归却偏偏喜欢不上来,看着她的身段,脸蛋儿,十足十一个女人,还是不难看甚至称得上很美的那种,可是……
楚归望着密斯李,恍惚里想到那个梦,这一想,又害自己打了个颤。
密斯李扭着手:“我对他是没有感情的,三爷,我对你才是……”
楚归板着脸,看着她一脸春情荡漾:“正月里的萝卜,冻(动)了心儿了?”
密斯李呵呵地笑:“三爷你可真幽默。”
楚归一脸地雪:“哪幽默了,你给我指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旁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地,夜幕之下,楚归忽然又想起自己初次见到那人时候的情形,就好像黑暗中随时都会跑出一匹马来,然后那个人腾空而起,就落在他的车上……
“我其实没想跟你结婚……”耳畔忽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什么?”楚归起初没在意,反应过来后才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他转头看向密斯李。
密斯李天真无邪地望着他:“我就是很喜欢你,想跟你开始一段恋情,三爷,你当我情人吧……”
楚归觉得自己聪明的脑袋居然有些不够用的,反应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我也不知我想的对不对,你的意思是……你是想……跟我……”
密斯李眨巴着眼:“你是说上~床吗?”
楚归觉得自己要窒息。
密斯李道:“那也不是不可以啊,反正我这么喜欢你……在国外,许多艺术家大师啊,都有很多情人的。”
楚归觉得她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搅乱了:“情人?原来你是这么个喜欢我啊……等等,你喜欢我哪呢?”
密斯李看他:“哪都喜欢,你的脸,你的身材……你穿衣的样子,你的头发,我特别喜欢你身上的气质,还有你的眼睛……这样的嘴唇,看了让人有种想要kiss下去的冲动……”
楚归笑着翻白眼:“你不就是想找个漂亮的小白脸儿上床吗?”
密斯李只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极为迷人,连那个白眼也格外有气质:“当然不是!那个不一样的。”
楚归揣起了手望天:“可我怎么听着像呢。”
两人说着,将到金鸳鸯的时候,楚归忽地望见有道熟悉的影子进了前面的医院,他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就务必笃定地认出那是谁,因为就在看见她的瞬间,他脑中那个本该被毁尸灭迹的梦忽然间又无比清晰地闪现。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楚归忽地觉得身体有种熟悉而奇异的发热,心里也几分躁动。
密斯李见他不语,伸手便挽住他的手臂:“三爷?”
“唉唉,别拉拉扯扯的啊,”楚归低头看她,目光一沉,不声不响地把手臂拉出来:“密斯李,我忽然有点急事,不能陪你看戏了……你要喜欢的话,让老九陪你吧。”
身后的老九一惊,却见楚归已经迈步往前而去,瞧那方向,却是向医院似的。
老九无奈,只好让几个手下跟着楚归,他看看旁边的密斯李:“李小姐……”
密斯李瞪他一眼,看着楚归就那么走了,撅嘴皱眉,跺脚咬牙:“哼!我就不信我睡不了你!”
老九在旁隐隐听见,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第 21 章
楚归其实并未去医院,只是走到半道就又折回来了。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要去医院,本来想找个借口譬如是探望柳照眉之类,可是才跟老九说过,去的勤快反而露了行迹,何况他颇为不喜欢柳照眉此人。
那为何要去?难道就是为了那个土包子?
楚归被自己吓了一跳,联想到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羞愧无比的梦境,终于一咬牙:“回府!”
接下来的数日,楚归一直忙于处理帮中事务,“仁帮”在锦城弟子有四千余近五千,三教九流中各有厮混,大大小小事务自然不在话下,而这几日楚归主要处理的便是那天晚上他见继鸾时候遭遇黑枪之事。
经过查明,原来那行刺之人乃是杜五奎的心腹,知道杜五奎死的蹊跷,便想为他报仇,怎奈学艺不精,又遇上个陈继鸾,无功不说反而打草惊蛇。
楚归将此事料理了之后,又过两日,便是锦城首富朱治毫的大寿,朱某人喜欢看戏,特意请了金鸳鸯的柳照眉到府内过堂。
按理说柳照眉虽然出院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是无法登台的,怎奈在这乱世之中,自有些身不由己的地方,莫说是伤正养着,就算是新带的伤,有权有势地逼着你,你爬也要爬上那台子上去。
楚归作为锦城名流之一,自也去贺寿了,前排就坐,众位大佬济济一堂地,听得一声拍响,果真是柳照眉出场了。
脸上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加上粉黛装饰,全然看不出异样来,大概是顾念身上的伤,故而没演什么动作角色,只是一场《贵妃醉酒》。
楚归在下面望着那扮相绝美之人,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有些不顺眼,总觉得柳照眉似乎跟先前有些不大一样,但到底哪儿不一样,还真说不上来。
楚归想来想去,便把这“不一样”归结为他被打了一顿的缘故,想到这里,腹里偷笑。
楚归看了一场戏,柳照眉转回台后,楚归又寒暄几句,便行告辞。
这几日他有些睡的不安稳,又不耐烦这些应酬场合,便想趁机回去补觉。
如此将出了朱府大门,朱治毫亲自相送,楚归便拦着,两人正在厅门处寒暄,却望见从旁侧角门处正转出一人,却正是下了妆的柳照眉,身后跟着好些戏班的人。
这庭院宽阔之极,中间隔着十数丈,柳照眉便没看到两人,只是匆匆地往外走去,瞧着他走动的身形,腿上的确有些不利落,但方才在台上,却全然看不出。
楚归无心问了句:“柳老板完事儿了?”
朱治毫道:“正是,瞧那腿上还有些不大方便,就只唱一场罢了,本来订了三场的。”
楚归道:“朱老板倒是好心呀!”
朱治毫笑道:“那也是响应三爷的号召,保护咱们锦城的艺术家啊!”
两人心照不宣,哈哈笑了几声。
朱治毫到底不敢怠慢,又往外送了楚归一段儿,将到大门口才住脚,楚归同老九出门,一干手下也迎过来,楚归正要上黄包车,一迈脚的功夫忽然又停住了。
他抬眸看向旁边不远处,站着两人。
一人自然正是出来的柳照眉,但另一人,却是他没想到的,——陈继鸾。
此刻柳照眉正抬手,替陈继鸾将外裳扯了扯,轻声道:“你该进里头等的,以后别这么见外啦,虽然开春,风却大,把脸都吹糙了。”
楚归眼睁睁看着这幕,瞪着眼不知发生何事,看了会儿才憋出一句来:“这是什么东西?”有些分不清状况呢。
旁边老九道:“三爷,大概您还不知道呢,这柳老板,聘了姓陈的妞儿当保镖呢。”
楚归张大了嘴,不知自己要给个什么反应。
那边上继鸾笑着:“没事儿的,我身体好着呢,柳老板您快上车罢,这带着伤还上场,辛苦您了。”
她望着柳照眉,看到他鬓角那细细的汗意,方才出门的时候他已经竭力控制,不过腿还是瘸了一下。
腿伤本就没痊愈,又强撑着出来堂会,一场戏下来,里面的衫子全湿透了。
继鸾看得又心惊又是替他疼。
继鸾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柳照眉的胳膊,动作尽量温柔些:“柳老板,上车吧。”
柳照眉若无其事似地一笑,手在她手腕上一搭:“放心,都是没办法的事儿呢。”
两人你瞧着我我看着你,旁若无人地说着,只在柳照眉一转身的功夫看见楚归,这才露出惊诧之色,一怔之下,急忙遥遥地见礼:“三爷!”
楚归见他们总算看到自己,索性也走了过去:“哟,怎么是你们二位……这在一起的……”端详打量着,只装作不知道。
继鸾一看他,就垂了眸子。
柳照眉笑着道:“三爷您不知,我请了继鸾姑娘做我的保镖呢。”
楚归看向继鸾:“继鸾姑娘……是保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