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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第26部分阅读

    项籍该不是把她当石头拍吧。

    作者有话要说:先写这么多吧

    正文 73韩司徒

    楚王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就算昭娖真的是昭氏的嫡子,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如今被项籍这么一说感觉有些像是被展览出来的猴子一样,在诸位反秦诸侯面前露个面做个样子。走个过场表明项梁一系根正苗红一心光复楚国。

    不过那位楚怀王眼下的用途也就是这个了。

    昭娖也不再推迟,叉手低头“成多谢将军赏识!”

    项籍咧嘴一笑,嘴角的笑露出属于青年人的活气,“子瑜也不该谢我,原本是叔父提起的。”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听季父也提起过你。你曾经遇见过季父?”

    项籍口中的季父就是项伯,曾经在下邳为张良所救。

    昭娖不知道项伯有没有在项梁项籍面前提起过张良,此时也是恭谨答道“臣在下邳之时,曾有幸遇左尹。”那时候项伯杀了人,是张良救回来的。当时她还挺想掐死张良来着。

    项籍上下打量一下昭娖,笑道,“觐见楚王那日,各路诸侯都会聚集。到时候可不要让他们看低了我们。”说着他伸手在昭娖肩上拍了怕。言语态度间并没有将昭娖当做下属,反而依旧像在会稽的那些日子。他亲自教昭娖射箭练剑。

    昭娖抬眼望见项籍面上毫无做作的爽朗笑容,不由得也咧开了嘴角。项籍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多少架子的,甚至还会给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昭娖不知道真实的他是不是眼前的这个样子。但是这样相处起来也真的很容易叫人放轻松。昭娖随意抬眼瞅了一下,正好望见那双重瞳,赶紧又微微垂下头。

    “这几日你先归家准备一下。”项籍道。

    “嗨!”昭娖低头应道。

    在项籍的亲兵营里呆了一个多月,昭娖四处一望要收拾的东西基本没有。连衣物都省了,虞子期听说她要去随项籍等人觐见楚王的事情,言谈之中颇为羡慕。

    “子瑜去再适合不过了。”虞子期道。虽然项羽身边有些人实打实的士族出身,但觐见楚王里面其中的礼节多的就能把人给埋了。不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礼节还真的不太好应对。

    昭娖笑笑,伸手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虞子期的身材高大厚实。手感竟然还不错。无意识之中昭娖就揩了虞子期的一把油。她当即就讪讪的把手收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虞子期见她笑得不好意思,以为是昭娖认为自己资历尚浅却越过他们而愧疚。思及此,他不禁说道“子瑜不必多想。将军选中你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尽管去不必想多了。我等不是气量狭小之人。”

    啊?

    张良早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向刘邦辞印而出,去寻找韩国公子横阳君成。而昭娖也向刘邦告辞到了陈缺这里。陈缺和昭娖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在昭娖骑马一路走到门口,立刻就有奴仆围了上来伺候她下马。

    项梁早使人将昭娖一起觐见楚王的事情告知了陈缺,觐见所需的礼服发冠都在紧急准备中。

    昭娖进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自己房间将身上的盔甲给脱下来。盔甲这东西并不是所有兵卒都有。军阵前排需要快速前进奔跑的射手就是只着短深衣,不着盔甲。有很多的兵卒就算有盔甲也无头上的铁胄。

    昭娖这身完整的行头,也算是特殊待遇了。

    “少主”吴丫跪伏于地。等到昭娖从她跟前走过赶紧起来上前去解开昭娖身上的甲胄。天一日比一日热了。解开身上的髹漆合甲,内里的短深衣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擦身换衣好一阵忙,房内为了驱逐蚊虫点上了浓厚的熏香。阵阵的烟雾从瑞兽中溢出然后将室内一点点填满。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事吧?”昭娖整理着身上的衣带钩低头问道。

    “少主不在的时候,并无事。”吴丫一双水润的眸子只盯在她深衣的下摆上,伸手将下摆整理好。

    “那就好。”昭娖没来由的心里生出几分失落。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失落。

    整了整头上的发髻,昭娖就向主屋方向走去。走廊上卷起的竹帘下垂着几块玉璧,玉璧上的吉纹在碧绿的玉质上清楚却又不突兀。

    见到她来,门口的侍女将拉门拉开。

    “拜见假父。”昭娖举起双手给东主位上的陈缺行礼。

    陈缺靠着手下的隐几,看着下首的昭娖。他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的昭娖:身长七尺,即使面容柔美,但双眼中有着女子中罕见的沉稳。如今倒是不容易只凭容貌就被人认出是女子了。

    “你倒是能呆的住。”陈缺侧开身子只受了昭娖半礼,等昭娖在茵席上坐下道。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昭娖能在项籍营中能呆这么久。比起直接加以劝阻,不如让她吃了苦头乖乖回来。远比费动唇舌要有用的多。可是昭娖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这段时间昭娖没有任何受不住的消息传出来。他每次想要向项籍提起这事都没有一个理由。

    “项将军营中皆为猛士,为何呆不住呢。”昭娖笑道。她的下袍服服帖帖的摊平在身前,双腿脚跟紧贴臀部。正是标准的坐姿。

    昭娖想了一会道“幼时听阿兄说起他将来要破军杀将,为上柱国持圭。可惜……”

    “就算没有夭亡,恐怕也难如愿。”陈缺叹一口气,“如今的上柱国陈婴……”提到这个人名他呵呵一笑。虽然不说,但话语间透露出别样乾坤。昭娖之前并不在项氏楚军里,也不清楚他们的弯弯道道。

    项梁把上柱国之位让给当初带着苍头军投奔他的陈婴,自封武信君。但这个上柱国能有多少实权,真心两说。

    昭娖明白如今这个楚国,真正说话的只有项梁。项籍年轻太轻,还不能令人信服。

    “前段阵子,将军攻襄城,久攻不下,待拔城,皆坑之。”陈缺听似悠闲的话语里透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和杀戮。昭娖面上一呆,抬头看向陈缺。

    这时候的屠城说不上对也说不上错,借以屠城来杀敌军士气,更是震慑。

    昭娖眉尖微微蹙起来,然后又移开了目光。从她到刘邦的沛军里到现在,虽然也上过战场,但屠城之事并未亲眼看到过,但陈缺一句话里已经是包含了几万条人命。

    “沙场之事非妇人稚子之戏。”陈缺脸上的表情沉下,一反方才的闲适。“杀人不过眨眼之间。你真想好了?”

    昭娖闻言,嘴角抿紧,抬起头来双眼正好撞见陈缺的一双眸子,那双眸子已经褪尽了平日的温和极其锐利。双眸眯起从里面折射出的光芒无尽的锋利,似利剑猛地扎进人的心脏。叫人连反抗都来不及。

    昭娖像是被利剑穿胸而过当场定在那里,半点都动弹不得。即使一瞬间被气势定住也不肯立刻认输。她直直的盯住那双锐利的双眼。

    两人对峙良久,昭娖蹙起的眉间展开,原本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命如薤露,奈何之!”

    听到昭娖的回答,陈缺似感意外。他看着昭娖半饷眼中的锐利缓缓褪去。

    他转过眼去,提起另外的事来。

    “张良已经将韩横阳君寻到,前日已到。观武信君之意,欲封横阳君为韩王。张良……”陈缺沉吟一下,“司徒之位定是他囊中之物。”

    原本还唇带笑意的昭娖一下定在那里。“噗嗤!”她听见那把名为“张良”的利剑刺进心脏割开血肉的声响。

    怎么离开陈缺那里,昭娖已经忘记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抚上一只木匣子。匣子上并无多少的纹饰甚至连块小小的玉块都没有锲。看上去如此平凡不起眼。指尖木质的触感传来。似有一根细线细细密密缠绕上心脏,两端线头牵动便深深陷进肉中血溢满出来。

    昭娖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心疼,颤抖着去拨开匣子。明明只是轻轻的木匣盒,却似有千斤重她几乎耗费了全部的气力才打开一条缝。盒子掀开一块温润的白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白玉无瑕,上面还有阴刻的云纹。哆嗦着手指抚上那块玉。

    玉璧沁凉,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昭娖手抓住那块玉蜷缩下身子,木匣啪嗒一声打落在地。

    这些时日来压制在心中的情感一瞬间如同洪水爆发,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紧抓手中的白玉瘫倒在地。

    喜欢吗?喜欢的。恨吗?恨的。

    他有他的青云之志,不愿困在私情中置家国不顾。她恨的,她真的恨的。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是这么疼,这么苦?

    ‘你离我而去,我便把这玉打碎了,还你。’

    下意识的,手中的玉璧被握紧。玉璧粘了她的体温圆润的边陷进她的肌肤里,引来一阵痛意。

    觐见楚王的日子很快就来了。昭娖换上楚国所崇的赤色袍服,头戴冠跟在项籍身后。项籍今日也不是平日那副武夫模样。高冠博带,格外气宇轩。

    少年楚王坐在高台大殿之中,冕冠上垂下的旒帘挡住他稍带稚气的面庞。

    楚国的贵族分立二道,礼乐大响。大袖翻飞众人行大礼。

    昭娖跟在人后在吹响的高昂角声中,也拜伏于地。冰冷的木质地面不同于这日渐炎热的天气。在繁琐的几拜几起中,昭娖在一片片大袖中寻找着熟悉的面庞。

    “大楚万年!”在一片袖袂飞舞中,众人拜伏□。

    声震殿顶。

    昭娖失落的垂下眼来。她没有找到。大殿太宽,又或许是她的位置并不好。她没有看见那个人。

    在繁琐至极的礼节过后,高坐在王位上的少年楚怀王面对项梁的行礼,双手持起回礼。

    “孤年少,一切希武信君辅佐。”赤色的正服越发显得他面色苍白。

    项梁低头而拜,口中称道“吾王托于臣,臣不敢不尽力而为。”他俯身的动作带起腰下双组玉杂佩的清冽声响。

    “韩国横阳君、张良至——”在寺人拉长的长长声调中昭娖听见熟悉的名字,她在礼法的允许内抬起眼来。

    一抹青色映入眼帘中。张良跟在横阳君身后进殿。持起双手向王位上的楚王行礼。昭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

    瘦了,昭娖扫过张良比一个月前越发明显的轮廓在心中道。

    “拜见楚王。”横阳君和张良持手而立。

    楚怀王回礼之后道“横阳君与先生远从韩国至楚,路程漫漫,辛苦了。”

    “成不敢言苦。从韩至楚虽千里迢迢,但反秦之事迫不融缓。即使车马劳顿之苦又如何能与反秦相比。”

    横阳君持手道。

    “与反秦大业相比,成之一人何足道哉。”

    “大善,横阳君此言。”王座上的楚怀王笑道。他转眼看向王座下的项梁。虽名为楚王,但实际大权基本都掌握在项梁手中,有些事情也不过是项梁借了他的口说出来。见项梁并无表示少年又将视线转回到横阳君脸上。

    “横阳君有光复故国之心,实在可嘉可叹。韩有横阳君如此贤者,韩之复可待也。”说罢楚怀王再次看项梁。

    “如今齐、燕、魏、赵皆复其王号。韩也若复其王号,韩之社稷可复也。望吾王思虑之。”项梁肃立道。

    韩国地少,当初七国并存的时候,就是夹在各国中间的受气包左右为难。如今反秦之势汹汹,光凭靠旧韩贵族之力复兴故国等于痴人说梦。必须要依靠最为强力的楚国。

    楚怀王微微颔首,头上冕冠的旒帘轻轻摆动。

    “横阳君成有复起旧国之念,性之坚毅,若为韩王,则韩人之幸。”上柱国陈婴走了出来拜道。

    “臣认为上柱国所言甚是。”殿中大臣贵族附和道。

    “秦无道灭六国,如今天意灭秦,使得六国社稷复起,寡人又怎可逆天而为之。”楚怀王道。“横阳君有君王之相,可助之。”

    在楚国的帮助下,韩公子横阳君韩成被立为韩王。而有五代相韩家世的张良则被封为韩司徒。

    司徒,从尧舜便设此官职。到了周已经是六卿之一,在诸侯国中,这个相当于丞相的高位。

    昭娖凄楚一笑,终究张良还是走回和他祖先一样的道路。相韩呐……

    张良在韩相和她之间的选择也本该如此,昭娖低下头去任凭自己心痛成麻木。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做出的选择也是和他一样的。

    也对,当年吴起为了高位,能杀妻求将母死不归。这些男人啊……眼里看到的都是条条仕路,女人们倒是成了能随意丢弃不顾的物什。像是一件旧衣服扔了也就扔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丝凄凉的笑。

    选择是张良做出来的,她也同意了的。可有她不愿意的余地么?男人一旦做出决定就是真正的板上钉钉,而不是女人借着要离开的由头挽回男人的心。

    所以……

    当初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结果都是一样。不如给自己留一些转身的空隙。

    耳里传来那边封王拜相的热闹。

    她深吸一口气,跪坐直腰身。面上已经带上淡淡的笑意。即不会让人觉得符合礼数又不会太过疏离。

    作者有话要说:揉脸中,平美人又近一步了。

    感觉男人说分手和说离婚一样,基本是没啥回转的余地了。他说要分开已经是经过考虑之后的结论。不管女人怎么哭怎么闹也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女人说要分手要离婚,大多数还是希望男人能重视她,而不是真的两个人byebye掉。

    战乱时代,女人的地位……比较……

    要是城池缺粮了女人被直接拉出去杀掉当做猪肉吃了,这种事情在历史上还不是一次两次。

    两条路:装作男人,经过自己一番努力还可以赢得别人的尊重和地位。做回女人,别人一见她“这是xx的夫人”。完全就是一个男人的附属品,等到要逃命了,也不会听她的。一提到她“妇人之言安可信哉!”要是被人抓住,被强x轮x,从她身上寻找侮辱对手的快感。

    选哪条……妹纸们觉得咩……

    正文 74返还

    楚怀王为了庆祝新的反秦盟友达成在宫中大摆筵席,此时虽然无法与当年楚国宫宴相比,但是每张漆案上都摆着楚国的国宴佳肴:鱼糕。昭娖以前所带的吴中离太湖相当近,太湖鱼极其美味,昭娖尝了一口和脑中遥远的记忆相重合。

    鱼糕还是当年的味道,可是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昭娖抬起眼朝那些上位者瞟去。她的位置并不算好,但还是能将那些人的脸模模糊糊项梁向新上任的韩王和韩司徒频频敬酒。楚女们鹅黄的纱衣飞舞,柔软的歌调靡靡。张良双手持起酒爵向项梁回敬。

    项梁笑着将酒爵中的酒液饮尽。

    他心中对韩国是否真能顺利复国,其实不报很大的希望。当年秦出兵灭六国,韩首当其冲。嬴政甚至派出的主将是个文官,根本就不将韩国放在眼里。韩国被秦控制的时间远远超过其他五国,且又靠近咸阳,在韩地驻扎的秦军之多,阵势之严可以想象。

    十万之众恐怕也难……项梁眼角的余光飘过张良的那张姣好的面容。虽然立韩公子为韩王,但实际上也要听这位司徒的话。

    眼下自己在西边对抗秦军也需兵力,实在也拿不出许多助这小小的韩国啊。

    “司徒……”新上任的韩王虽然没有身着冕冠身着王服,但说话的方式与过去已经有些不同。

    “大王……”张良应道。

    “孤有今日,全仗司徒。反秦大业也要多仗司徒了。”韩成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能借助楚国的力量做上韩王,除了当今反秦的趋势之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张良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酒爵,双手持起身子也弯下去。宽袖围拢上来只让人看见他头上的发冠,“大王言重了,良往往当不得大王此言。”

    “当得当得。”韩成眼角望见周围并无多少人看向自己这里,伸出手虚扶了张良一把。“司徒家世五代相韩,为韩肱骨之臣。孤之言司徒绝对当得。”

    项籍眼风一瞟,正好瞧见这对君臣。他抬起手,宽袖遮去了嘴角的那一抹嘲讽。当年韩国就地少言轻,如今国土还被秦控制之下,即使封了个韩王也不过是无本之木。没多少威信可言。

    他身边的项伯瞧见自己侄子瞧了一眼那边的韩王,望过去正好和张良的视线对上。项伯在下邳杀人遇见张良藏匿得救,心中对张良感恩不已。他拿起漆案上的酒爵隔着一段距离对着张良一敬。张良浅浅笑着,也持起酒爵遥遥一敬。手拢过来掩住酒爵一口饮尽。

    酒饮完,心情大好。项伯喜悦一笑,转过头和侄子说起昭娖的事情“听说左司马之后昭成在你的营下?”

    项籍点头,“嗯。”

    “昭成,昭氏之后。其父为司马之佐,他也有其父重义之风。此等人才莫要埋没了。”在下邳之时,项伯也颇有昭娖的照顾。当年她信誓旦旦说亡秦者必楚。当时虽然觉得这个少年好胆气颇有楚人一贯的勇风。但毕竟也只是当孺子稚气之言。谁晓得咸阳那位统一天下的始皇帝竟然会死的那么早,又发生长公子扶苏被二世迫害致死,秦两名名将蒙毅蒙恬被下狱身亡。新登基的二世皇帝即无其父的魄力更无其父的手段却弄得天下民怨,六国老氏族此时若是不反,还有天理吗?

    “季父,我省的。”项籍手指端起酒爵道。“子瑜有本事,战场之上自然埋没不了他。”在此时男子的最直接的建功立业莫过于战场。以战功计。在这个群雄皆起的时月,将才奇谋才是重要的。

    项伯清楚自己这个侄子的习性,“你呀,若是下面的人真有建树,不要拘着。”项伯国亡之后在草莽游侠中摸爬滚打。知道人不能光靠义气这种东西就能笼络住的,必须要诱之以利。看陈婴之流前来投奔他们项氏,莫非还真为了反秦复楚的大义来的?项伯自己心里都觉得好笑。不过是珍惜着他们自己的那条命。就算日后失败了追查首恶起来也不是他们。

    “季父,籍知道。”项籍放下手中酒爵道。对于这些拉扯他长大的叔父们说的再多他也要老实听着。

    见侄子态度恭谨,不管他心里如何想。至少他的话侄子已经听进去了。

    项伯抚了一把长髯,笑着继续端起酒爵来。

    这一场宴席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很。至少昭娖一眼望过去基本都是言笑晏晏。新封的韩王几乎架不住向他敬酒的人,差点醉过去。

    韩王和韩相已封,就是楚国借兵复国了。

    “武信君借韩王一千兵马,不日启程。”陈缺坐在屋里靠着凭几和昭娖说着。语气不乏感叹。

    他本人是很欣赏韩司徒张良,甚至也升起过只要张良开口他就将昭娖嫁给他,同时向项梁推荐这个人才。可惜……

    陈缺摇摇头。

    “才……”昭娖被这个消息震惊的无以复加。

    韩国被秦占据已久,而且靠近秦中央咸阳。秦势力在故韩可谓如老树盘根。只有一千人马怎么可能与当地的秦军相斗夺城?

    “怎么会?”半饷昭娖的嘴唇里艰难的挤出这么三个字。

    “武信君……怕是对韩司徒并无信心。”陈缺叹口气道。也是,现在项梁自己都是被章邯制住后肘,秦楚之间大战只在朝夕。那里能腾出多余的人马给一个小小的韩国?

    昭娖稍微一想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明白项梁这么做,是对张良的期望并不高,甚至根本就没怎么指望。但亲耳听到的时候内心里还难以接受。

    她匆忙就向陈缺行礼,急匆匆就要站起来。

    “你要去哪?”陈缺见她急急忙忙就朝外走出声问道。

    “我去找他。”昭娖说着就要朝外头冲。

    “站住!你去找了韩司徒又能如何?!武信君已经封韩公子为韩王,又借兵于他。当初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至于日后如何就全看司徒的手段如何。你现在去找他又能如何?”

    陈缺的话语硬生生的叫昭娖一只已经踏出门的脚收了回来。

    的确,她眼下就算真的去找了他也不能缓和一下他缺兵少将的窘迫局面。今后如何完全看他自己如何经营。

    何况两人之前已经分道扬镳。她又要以何种身份去见他?

    昭成这个名字和韩司徒可是没有一缕关系。

    昭娖沉默着低下了头。她落寞得一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转过身来对陈缺行礼“竖子多谢假父教诲。”

    说罢,她抬步出屋,已经没有方才的急匆匆。

    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找出放置着张良以前赠送她的玉佩的木匣子。昭娖把那只木匣子抱在怀里,她跪坐在漆案前,手指盖上木匣的盖子。过了良久她没有打开长长吐出一口气。

    “吴丫。”她出声唤道。

    “少主?”吴丫立即膝行过来。

    “找个可靠的竖仆将这个送到韩司徒府上。”昭娖说着低下头,手指摩挲着盒子。眼中渐渐柔和起来。好一会她扣在匣子上的手指才渐渐收紧,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吴丫。

    “喏。”吴丫双手接了昭娖递过来的盒子,低着头一路膝行退出去。

    昭娖怔怔看着吴丫俏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当时她说过,如果张良离她而去那么她便会把玉打碎还他。但事到如今,玉碎没碎,但主……却已经非当年旧人了。

    “楚右司马府中有奴仆送来此物,说是主一旧人所送。”僮仆小心翼翼将手中的毫无纹饰的木匣奉上。

    竹帘之内沉默良久,久的僮仆举的酸麻不已的时候。里面才传来在他听来有如天籁的救命之音。

    “呈上来。”

    僮仆将木匣放在竹帘前,便赶紧退出去了。从竹帘内传来的压抑让他都受不住。

    等到室内再无二人之后,帘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放在哪里的木匣取来。那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木匣,既不是漆器,也没有雕刻以纹饰。

    手指挑开匣盒,盒中的物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温润的白玉躺在锦缎中,那白玉他熟悉,太熟悉了。曾经多少时光都是它陪伴而过,后来……

    原本他希望着它能在她手里永远都不要回来,如今终究还是到他这里来了。

    张良手指将那块白玉拨弄出来握在手中,他低垂着头嘴角一咧,喉咙里发出两声嘶哑的低笑。

    韩王和韩司徒率军出行的那日,昭娖特意去了城墙上。走上女墙透过雉堞看到韩青色的旗帜混在楚制的土红色中格外醒目。望出去一排排都是人头,终于在队伍的前面看见了骑马的将领身影。马上的将领个个身着漆髹合甲,戴着铁胄。最终昭娖只能靠盔甲的纹饰稍微判断出哪个是韩王成。身边的应该就是张良了。

    她见过他执剑执笔的样子,但从来也没见过他一身戎装指挥千军的模样。如今他戎装在身征战在即,而她也不过躲在女墙后看着他一路远去。

    只能以这种方式给他送行吗?昭娖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别,两人再见恐怕希望渺茫了。

    张良一走,她立刻回到项籍营中,一头扎进无休止的训练中。骑术,御术,战阵排列。一场接着一场,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隙给她再回忆当年和张良的事情。每天下来人一倒基本就是昏睡过去。

    她如此倒是让那些曾经因为她容貌过于柔美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昭娖一把挥开刺来的长戟,手中长戟直接冲向对方脖颈。输了的人也不生气,笑哈哈的看向昭娖。

    “好!果然够狠!”

    站在一旁的虞子期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龙且,他知道龙且一直都嫌弃昭成长得过于女气。如今多少都会让人改观。

    “沙场才见真本事。”龙且远远的瞧着,对着虞子期的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

    虞子期也不恼,“也不远了。”

    等到昭娖还来不及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去,就见到虞子期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

    “过几日子瑜陪我一起饮酒去。”他站在昭娖面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看得昭娖想起了以前在超市常看到的广告。

    “能饮酒吗?”昭娖奇怪问。

    “哎呀,当然。过几日就能了吧。”军中多少还是有些通融的地方,尤其跟着项籍。这些小小的需求,项籍一般是不会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啊你为毛这么冷……抖……

    感冒了痛哭……竟然还是在这种当口!!!

    正文 75虞姬

    虞子期这话也没有真诓昭娖,但是眼下的训练越发严格根本就没有什么空余时间可以偷偷溜去小酌一杯了。

    楚地的太阳格外毒辣,昭娖顶着被太阳烤的滚烫的甲胄站在太阳下面。汗珠子沿着她的脸颊一路流下去,合甲里的深衣就算不脱也知道已经湿透了。

    即使夏日已经过去了大半,但是日头任然毒辣。

    “左,左!”龙且已经叫喊到喉咙嘶哑,控制骑兵的总体阵型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和马必须要高度统一。一不小心就会出疏漏。

    昭娖紧拉着缰绳,短靿靴轻轻朝马肚子上一拍,催促马儿调整方向跟上大队伍。君子六艺中有御,御即御术。昭娖御术不差,对马的习性也能摸准一些。因此她和胯下的马配合起来也并没多少太大的难度。

    “快!”龙且嘶哑的吼叫声在众多马蹄的奔腾声中显得格外渺小,昭娖都要为他的嗓子同情一把。这实在是不一般的体力活儿。

    训练借宿昭娖拉住缰绳,跳下马来。骑兵们也各自下马休息。龙且跳下马从腰间取下水囊扭开盖子刚要朝嘴里倒结果发现水囊里竟然一滴水都倒不出来了。嗓子因为刚刚一个多时辰的嘶吼早已经痛的和被烈日烤干裂的土一样。

    没有预期的甘泉流入喉咙缓解一下干渴的疼痛,龙且眨眨眼有些懵,还不死心的把水囊继续朝地上倒了倒。似乎他觉得里面多少都能被他倒出一点的。

    结果一滴水都没有出来。

    天热,人脾气容易暴躁。只要给个火星就能炸开一片。

    “给。”正在他大为光火的当从旁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里拿着一只鼓囊囊的水囊。在手臂上的铜护手衬托的那只手比其他男子格外的纤细和白皙。龙且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昭娖面上带笑。见龙且没动把手里的水囊向他送进了一些。

    “水囊没水了吧,给你。”

    龙且颇有些不自在的嘴角一扯,伸手接了过来。拧开瓶盖仰头清凉的水冲刷过喉咙,就连体内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凉凉的溪流流过,从内至外都畅快之至。

    即使想将这清流全部吞占干净,但好歹龙且压抑住了只喝了一半,就将水囊还给昭娖。

    昭娖仰脖将水囊里剩下的水一口气喝个干净。

    “你骑术不错。”突然龙且出声道。

    昭娖刚灌下去的的水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口呛的她咳嗽不已,话都说不出来。甲胄下的系束丝带早已经被汗水给沁的透湿。都能看见凝结在丝带下的水珠。

    龙且因为她的长相和她不太对付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突然来这么一句,有些叫她大大的意外。

    昭娖的面容在甲胄下格外白皙,面对她投过来的视线。龙且有些别扭的别过眼去,不和她有直接的视线接触。

    “丈夫在世,以勇武立身。自然不能和妇人似的柔软无力。”龙且双眼平视前方,要是有个路过的都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对谁说的。

    昭娖手指“啪”一声掐进水囊中,龙且说这话到底是在损她还是损她呢?

    “但若是勇武,即使容貌似妇人也无甚要紧。”龙且双眼盯着前方,一口气说完也不管昭娖如何,径自走开了。

    昭娖一个人留在那里,半饷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她可以把龙且这话当做是安慰吗???怎么这话听起来有一种微妙感?

    这种日日训练的日子也没过多久。项梁决定攻打亢父。项籍立即整顿队伍跟上叔父项梁的脚步。

    这不是昭娖第一次随军了,甚至有一次还是跟着刘邦和秦军作战。

    赤色的大纛旗在七月的风中飒飒作响。昭娖策马跟在虞子期身旁。亢父原本属于春秋鲁国的城池,鲁后来被楚所灭。亢父也从此划入楚国的境内。

    亢父历泗水、曲阜、滋阳、鱼台为南北交通要道,更是兵家险地。昭娖在刘邦军中路遇到的是章邯手下的司马军。当时刘邦是下定决心与之死战到底血战三日取胜。如今项梁对上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当时刘邦遇上的相提并论。

    大军下令驻扎埋釜造饭休整。

    昭娖牵着自己的马,走到溪边喝水。马慢悠悠的将脑袋凑在流水潺潺的溪边喝水。昭娖解开甲胄下的丝带,取下青铜甲胄弯下腰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就向脸上洗去。

    “子瑜。”身边一阵髹漆甲磨动的声响,昭娖顶着一脸水回头正好看见虞子期年轻俊朗的侧脸。

    “嗯。”她应了一声,伸手将脸上滴落的水珠一把给抹了去。

    “子瑜心中可还怕?”虞子期问道。他蹲在溪边却没多少洗脸的意思。问了一句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话一说出口,虞子期自己都觉得太突兀了。身在军营却问这种问题,多少都有些不合时宜,更有些看不起对方的味道。

    “我并非是轻视子瑜……”虞子期赶紧朝昭娖解释。

    虞子期是楚人脾气,心里有话一般会直接说。并不会想半天在肚子窝久了才说出来。

    “无事。”昭娖笑笑。“我当初也随沛公迎战过秦军。怕并无多少。何况……在秦军之前我也并非没杀过人。”

    “我听将军说过你年十二便能杀人。这份胆量非平常人所及。”虞子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甚至还有着嘉许之意。好像杀人并不是什么罪过,反而是一件特别彰显男人身份的事情。至于被杀的那个人便被人忘记了。

    昭娖当年杀人也真的是失手。而且她内心里把这件事情适当做自己的黑历史看得。这会被虞子期一提她便呆了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秦舞阳十二也能杀人……可还是刺秦失败了。”还是在高耸巍峨的秦王宫前双腿一软,再也前进无能。刺秦只能由荆轲一人去。

    “子瑜何必灭自己的威风。”虞子期道。他也摘下头上的青铜甲胄。为了方便戴铜胄,头发都是用丝带绑成竖条固定在后脑上。虞子期后脑上赤色丝带在青丝中格外醒目。“年少便是有此等胆气,非常人也。”

    他俯着身子,脸上的水珠凝结在鼻尖上。在夕阳下折射出别样的光彩来。

    “匹夫之勇不足一提。”昭娖胡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笑道。虞子期的容貌被水打湿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帅气。

    虞子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也坐在石头上。此时燥热的炎热已经渐渐淡去,从山谷间吹送来凉爽的风。

    远处人声嘈杂人马走动。倒是显得这边的宁静格外的难得。昭娖和虞子期两人再也没说话。坐在那里安静的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间休息的营帐除非是高级别,不然都是几个人睡一个帐篷。就是看人多人少臭脚丫子味浓不浓。幸好龙且虞子期都是正经的大族出身,即使跟随项籍金戈铁马,也没掉价到浑身臭气难闻沦为真正的“臭男人”。相反他们还比较风雅,在营帐里有兰草,味道怡人。昭娖这么些日子下来也没见什么不适应。

    昭娖和虞子期从项籍营帐前经过时,听见帐内传来娇柔悦耳的歌声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女音低婉娇媚,听来别有一番风味。

    昭娖一愣,这里怎么还会有女人?等到走远,昭娖这才暗里指了指项籍那边的营帐。

    “怎会有妇人?”

    虞子期笑笑,“那是服侍将军的女姬,虞姬。”说罢,嘴角的笑又有些讽意,“方才那歌她唱着虽然悦耳但不合她身份。”

    摽有梅,其实是说的是一个少女渴求爱人的欲望,希望有良人前来迎娶她。以姬妾的身份唱这种歌,的确不符身份。

    “女姬?”昭娖有些难以置信,她惊讶的微微瞪大了眼。那么有名的虞姬竟然是个姬妾?!话说虞子期自己就不是有个妹妹么?难道此虞姬非彼虞姬?

    “子瑜,”虞子期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楚了昭娖面上的吃惊表情既奇怪又好笑。觉得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不清楚。

    “正妻,掌家耳。若是带出来,后院子嗣之事谁来管?”正妻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是掌管内务延续子嗣的。就算家主兵事在身,也是需要正妻内主掌家的。把正经妻子带出来父母谁来侍奉,孩子谁来照顾,后院里的一堆事情谁来管?

    正妻掌内务是内主,轻易不能随便带出来。但是姬妾们就没有这个顾虑。左右只是个以色娱人?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