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那个妹妹,苏式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表情有点无奈:“你再道谢我会一直被嘲笑的。”
其实,当时选择救人,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甚至都没有多想什么。就算知道情况恶劣到总有人会丧命,可是眼睁睁见死不救,这种事终究不是他或者盛斌能做的出来的。
所以,之后苏式也问过盛斌:“你当时来救我,到底是出于同胞爱,职责,还是……因为苏业?”
结果当时盛斌只是看他一眼:“救人,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不希望对方死吧。”
这个回答让两个人都愣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明白的说,但是
似乎对于彼此的关系,慢慢的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盛斌和苏式的伤,论严重的话其实苏式比较严重,但是等苏式都已经满地的溜达乱蹦的时候,盛斌还躺在床上没办法下地。
“你的腿伤最麻烦的地方是伤到了肌腱神经,虽然恢复的情况还不错,但是对于你以后的行走,可能会有些影响。”医生推了下眼镜:“不过,你也可以尝试一下物理复健,如果效果理想,妨碍应该不大。”
苏式看着盛斌没什么特别变化的表情,皱了下眉:“如果不理想的话,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
“那可能以后都无法激烈运动,尤其是跑步或者负重,平时走路的话,可能也会看出来。”
“换言之就是瘸了?”
“……没到那种程度,走的慢的话不明显。”
医生其实已经很擅长宣布这种消息了,对于苏式的态度反应,他没什么诚意的说了两句安慰的话。盛斌的身份特殊他也知道,医院前前后后来了这么多人,他不会刻意惹他们不痛快。
但是这个消息所带来的打击,不是他两句安慰就可以化解的。
盛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麻烦给我安排复健吧。”
“好的,我让护士去给你安排。”
没有表示成功的机率也没有再继续说些无关痛痒的鼓励,医生离开之后盛斌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腿,苏式在旁边眯起眼睛:“要不,回国看看吧,这边的医生也未必可靠。”
“复健在什么地方做都是一样的……”盛斌的声音依然很冷静:“我心里有数。”
苏式没有再说什么,这种事,他没有过多的立场来干预。
不过,从那天之后,他就一直陪着盛斌做复健。
其实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基本上有护士一直在旁边做为指导,盛斌做运动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然后不由自主的想,这世上大概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见到他们狼狈至此的样子。
经常还不到半个小时,盛斌流出来的汗就几乎可以湿透他穿的运动背心。就算撑着双杆他依然走的很慢,前方护士不停的在叫他,一声声催的人心烦意乱。苏式连眨都不眨的就这么盯着盛斌看,感觉到对方的排斥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过盛斌也从没开口让他离开。
即便苏式跟他都心知肚明苏式的存在让盛斌有些难堪,可是无论是造成压力的人还是承受压力的人,都似乎宁愿维持着这份僵硬也不愿意开口打破什么。盛斌练习的一直都很拼,显然真的在以后做个瘸子这种事他也无法接受,经常护理人员都已经表示他不应该继续训练了,他还是不肯停下来。而苏式除了递水和毛巾给他,也很少打断。
他们都太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劝人只是为了图
自己心安。
两个星期之后,盛斌逐渐脱离了扶杆。
“我第一次知道看人走路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苏式嘴上在吐槽,身体却下意识的跟在盛斌旁边,防止他走不稳的时候摔倒。
事实上,在之前他已经摔过不少次了。
眼看着一个成年男人在自己眼前一遍遍摔倒绝对是个很糟的经验,尤其苏式对盛斌的感情从来也没掩饰过,每次盛斌脸色惨白的靠在旁边喘气,他胸口就跟压了几十斤负重一样的喘不过来气。
盛斌呼吸略微有点粗重,歪头看了他一眼,很难得的笑了:“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看见别人跑步会这么想揍人……”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声抱歉……最近有些个人问题要解决,所以挺长时间没有更新,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确实卡文了……
跟大家保证不会坑掉,久等的大家很抱歉!
☆、第 32 章
盛斌的情况,苏式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告诉苏业,想到最后,觉得无论告诉与否,似乎都不该由他来说。对于现在的他和盛斌来说,就好比一根已经绷的很紧的钢丝,稍微再施加一点压力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因为动弹不得,所以只能这么僵硬的耗着,直到一方先崩溃。
而这种被动等待结果的感觉,恰恰是最不爽的。
不过,苏业那边就算他们谁也不说,也瞒不了多久,毕竟苏式出事苏业是知道的,父母过世之后俩人就是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苏式之前阻止过苏业想过来的念头,但是兄弟就是兄弟,苏业这种事不太可能顺了苏式的意。
也就是盛斌刚刚可以脱离复健中心的器材放缓速度行走没几天,苏业还是到了巴勒斯坦。
苏式接到苏业电话的时候,盛斌就在他旁边。他脸色有点微妙的皱了下眉,然后应了一声:“行吧,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挂了手机,他看着旁边的男人:“苏业来了。”
盛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点点头:“嗯。”
没表示要去接机,也没透露出排斥。
不过就算他依然是这张面瘫脸,苏式也知道盛斌的心情好不到哪儿去,毕竟他现在只是慢走还可以,稍微运动过量都眼不止脚伤的痕迹,以盛斌的性格,愿意见到苏业才是见鬼。
可是既然盛斌选择端着,苏式也不去拆穿他,他管江群借了车,也没征求盛斌的意愿,直接自己去接人了。
图拉娜怀着孕不方便,苏业就没让她跟着过来,兄弟俩在见到面的时候苏业才稍微放下一点心,在车上还忍不住念叨:“幸亏没事……”
他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傻掉。
苏式最初还能忍着,听到苏业重复到第三十遍,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他:“我说你差不多了吧,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这么碎叨了!”
“等你做爹了你也这样。”
“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你慢慢体验。”
瞥了苏业一眼,苏式示意对方给自己点根烟:“对了,一会儿见着盛斌,别提他腿的事。”刚才在机场他就把盛斌的情况跟苏业说了,既然见面肯定瞒不住,提前打个招呼,总好过一会儿大家尴尬。
副驾驶上的人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很轻的叹口气:“嗯,我知道。”
认识这么久,他当然很清楚盛斌是什么样的人,变成瘸子这种人生,肯定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兄弟俩差不多的五官轮廓,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风格,苏式不着痕迹的看了苏业一眼,想到临来时候盛斌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又不可抑制的开始有些发堵。
妈的!
这种糟心的局面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苏业和盛斌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微妙。
至少在苏式
眼里,一直都很可笑。
一个理所当然的付出,一个理所当然的接受,看起来好像做的那个无欲无求,接受的那个也没有任何愧疚。
就象苏业进门之后,盛斌就很自然的在厨房做饭,因为苏业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尤其是巴勒斯坦这边的口味从来也谈不上好吃。然后苏业因为没事可做就在旁边跟盛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偶尔做饭的那个笑笑,温柔的跟被附身了一样。
然后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天下太平的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提到图拉娜,提到苏业快要出世的孩子,提到盛斌的工作,提到他们之前被绑架的时候遭遇的那对中国父女。
“幸亏你们两个都没事……”
苏业叹了口气:“连图拉娜都差点被吓死。”本来以为他的职业才是危险性比较高的,结果这么多年的国际救援做下来他没出过什么状况,反而苏式跟盛斌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想死哪儿那么容易。”盛斌很淡的接了一句,并不欲说太多之前的事。
苏式则是从头到尾都很沉默,他今天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去搭理人,哪怕是苏业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他也只是应付的嗯两声,或者干脆只是笑笑。
等吃完了,苏式把盛斌和苏业赶去看电视,他去收拾残局。
“苏式以前听到洗碗就跟得了躁狂症一样,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砸烂了来省事。”苏业看着苏式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盛斌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现在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满脸戾气。
“从小到大,他不愿意做的事,没任何事能勉强他做,哪怕是当年我爸妈跟他提的要求,也完全没用。我以前觉得,能够固执到这种程度,也真的挺可怕的。”
只是父母的意外之后,每个人都改变了很多。
想到这里,苏业回过头看着盛斌:“……谢谢你救了苏式。”再失去苏式这个哥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盛斌因为苏业这句话愣了一下,视线里苏式依然耷拉着一张脸动作粗鲁的冲洗着碗筷,很莫名的就跟当时帐篷内他回答那句“是我的”时候的侧脸重叠在一起。
有那么片刻的时间,盛斌有点恍惚。
而苏业这句谢谢,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就是觉得有点不痛快。
苏式好不容易做完家务,抬头就看见苏业和盛斌并排坐在一起聊天。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苏业的轮廓熟悉的让他皱眉。双胞胎与生俱来的相似真是怎么排斥都抛弃不了的诅咒,而现在盛斌的表情,却陌生的好像他根本不认识。
鬼使神差的,苏式掏出手机很莫名的对着这个角度取了个镜头,然后拍了张照片。
闪光灯晃得前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你干嘛呢?”
苏业觉得苏式今天看着很诡异。
但其实拍的人比被拍的还茫然,苏式有点出神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然后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我大概之前伤了脑子……”
盛斌住的地方本来就不小,之前苏式挺霸道的搬进来同居,也完全没觉得占用了多少空间,但是很诡异的自从苏业走进来,似乎一切都被压缩了一样,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很难。
苏式躲在二楼的阳台抽烟,刻意的不去想楼下的两个人在干什么。
虽然,其实也干不了什么……
夜幕很深沉,就算过了这么久,他看着这种黑漆漆的夜色都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向外溢出的不安和紧张。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跟这个世界彻底say bye了。
当时他被那些人从帐篷里拽出去,拉到一个地方关起来,然后就是无止尽的殴打和逼问,最初还会觉得痛楚,后期只觉得麻木。除了恶心之外就是希望一切赶紧结束掉的疲累感,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一些过往不受控制的往外涌,他的父母,苏业,盛斌……这些在他生命中占据了大部分比重的人,在那个时候,却只是让他觉得很累。
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两口,苏式眯起眼睛。
苏业走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双胞胎兄弟难得一见的表现着深沉,侧着身靠在栏杆上,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
“我刚才还特地问过盛斌,他说你的心理评估报告说你没有应激性心理问题。”一般人遭遇了大型意外或者人为伤害,都或多或少会表现出一些反常,盛斌说他跟苏式都接受了心理辅导,不过医生表示他们两个都完全没有后遗症。
从这点上,这俩人还真是不太正常……
苏式回头看他一眼,挑了下眉:“别用这么遗憾的语气跟我讨论这种问题,兄弟阋墙的事从来都不新鲜。”
“你真以为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是白做的?小时候的威风已经离你远去了,赶紧面对现实。”苏业随手从苏式兜里摸出烟盒自己取了一根烟,长出一口气:“图拉娜怀孕之后我就没碰过这东西了,说是戒,果然还是不容易。”
“图拉娜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你其实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
“她永远不会发现了。”
苏业笑了一下:“你总说戴着面具活起来太累,但是其实戴久了,一切就理所当然了。”
这套逻辑他们两个讨论过无数次,但是从来都谁也说服不了谁,苏式懒得再去争论,撑着栏杆仰起头,他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苏业,如果我让你放弃国际救援这份工作,你答不答应?”
身边的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兄弟俩之间有片
刻压抑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苏业才开口:“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会放弃。”
苏式看他一眼:“真的?”
“嗯,你要真的坚持,我会答应的。”苏业说完这句话笑了,在苏式预料之内的视线中加了一个转折:“只不过,会很不痛快……”
苏式一点都不意外。
他冷笑着瞪着眼前这个从小他就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的同胞兄弟,最终僵持到最后还是他摇摇头,首先放弃:“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这幅德行。”
对此苏业的反应是笑着抽了两口烟,聪明的没回嘴。
“你要做,就好好做。不过……你时刻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话,既然苏家这个大麻烦我帮你担了,其他属于你的责任我就不会再管,如果不想老婆孩子没人照顾,你就别搞任何幺蛾子出来。”
这是当初苏业在表示了自己职业选择之后,苏式跟他说的话,只不过那时候,这话更像一种警告。
事到如今再听到这番话,苏业心里很清楚苏式在想什么。所以,他很配合的点点头:“我知道。”
然后,兄弟俩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 33 章
苏业因为要调整时差睡的比较早,苏式从上楼之后就没下去过,苏业表示要回房休息的时候,他也只是点了下头,很随意的摆了摆手。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熬多了,他发觉自己很容易犯懒,靠在一个地方就懒得动了。
楼梯那里能够看到楼下的灯光,一直等到快1点多了,灯才被关掉,然后盛斌上楼梯的声音一点点的传过来,苏式咬着烟,已经适应了黑暗的视线可以清晰的捕捉到对方的身形和轮廓,二层的过道没有开灯,唯一的光线就是苏式身后的月光,盛斌上到二层就跟苏式这么打了个照面,因为苏式背光,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见,只有嘴里的烟忽明忽暗的透着平稳的气息。
“还没睡?”
“不困。”
苏式的声音有点哑,大概是在这里连着抽了好几根烟,现在开口了才觉得有点不舒服,过道将两个人的声音都扩散的很大,盛斌皱了下眉:“你没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想着你隔壁住的是谁,你这晚上还睡得着么?”
带着嘲讽的故意比了下盛斌的隔壁,苏式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打算。不过他的阴阳怪气并没有激起盛斌什么反应,被挑衅的男人走到阳台这边,也靠在栏杆边上却没有搭腔的打算。苏式也习惯了盛斌的沉默,他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抽他的烟,这根抽完了,就又拿出烟盒。不过里面只剩下一根了。他来回把玩着那根烟却没有点,空气中散着浓郁的烟味。
“……到今天我才明白,你有多喜欢苏业。”突然打破沉默的,是苏式低哑的声音,他歪了下头:“就算他结了婚,做了父亲,你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捡回一条命,也还是放不下。”
盛斌依然没有开口。
“你真该看看你每次看见苏业时候的样子,呵……”苏式掏出手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那张照片上,盛斌笑的有点恍惚,整个人微微往前倾,却依然保持着一个礼貌距离,对面苏业也挂着笑容,侧脸的角度看起来尤其的像苏式,只是盛斌的态度,让这个像字变得尤其戏剧化。
苏式自己眯起眼睛看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往盛斌跟前递过去,对方没有表情的脸上没有泄露出什么情绪,苏式收起手机之后摇了摇头,拿出火机。
突然亮起的火苗映着苏式的侧脸,然后短暂的火光再度在黑暗中消失。
“盛斌,你输了。”
苏式抽了一口烟转头看他:“我比你想通的早。”
——有些事,总该有个结果……
苏式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做了决定,基本上是非常高效的行动派。
所以,第二天苏业和盛斌起床的时候,苏式连人带行李消失的很彻底。只在楼下客厅的茶几上留了一张很简单的字条,龙飞凤
舞的写了一句话:公司有事,先回国。
连招呼都没打,就跟他出现一样,离开的毫无预警。
盛斌看着那张字条沉默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苏业打到第三次电话他才开口:“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你打电话他也接不了。”
“他搞什么鬼,就算事情再急也该打个招呼吧?”
“不是打了么?”盛斌甩了一下手上的纸条,表情显得尤其微妙。
他倒是没想到苏式会走的这么干脆。
楼上苏式的房间被搞得乱七八糟满屋的狼藉,看的出来收拾的人心情极其恶劣,衣架被扔的满地,剩下一些废弃的文件什么的也散落了一桌。
操,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时间这东西,快起来,是完全不给人准备的时间的。
苏式回到国内一晃眼就过去了大半年,最初那一个月按照天蓝的话说简直就是疯疯癫癫,不吃不睡的耗在办公室,连带着整个公司上下都如履薄冰一样跟着吐血加班,折腾的天蓝差点把他打包直接丢回巴勒斯坦。
不过,终究这种状态会过去。
八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苏式冷静下来,也足以让他找到曾经嚣张潇洒的自己。
天蓝靠在吧台上看着角落那桌苏式笑的春风得意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摇摇头:“看来今天晚上他又有着落了。”
“苏式在这里从来都是无往不利。”
吧台后面的酒保笑笑,对于苏式在这里的丰功伟绩,真是两三句话难以描述。
天蓝则是扬了扬眉:“这话你最好别被他听到。”
凡事都有例外,苏式碰到的那个“例外”,至今对他依然有着很大的杀伤力。虽然现在的苏大少爷看起来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了,但是所谓如鲠在喉,就是这个人不想起来,不出现的话什么事都没有,一旦碰触到某个神经从尘封的记忆力被挑出来,一切就会像噩梦一样铺天盖地的涌现,盛斌对于苏式来说,就是这么一个人。
就在天蓝和酒保聊天的时候,苏式已经顺利攻城略地,搂着一直跟他聊得挺开心的男孩走过来,对着天蓝习惯性的发号施令:“明天让小陈来接的时候带套西装。不用我帮你叫警察叔叔送你回家吧?”
“苏先生,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副总不是你的秘书,下次这种活你自己搞定。”
十分不配合的看着苏式,天蓝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顺便提醒你一句,纵欲过度容易伤身。”
“别拿你来跟我比。”
很随意的摆了摆手,苏式挤兑完天蓝很得瑟的搂着人晃出了酒吧。而他刚刚离开,天蓝的手机就响了。天蓝像看着怪物一样的瞪着手上屏幕显示的来电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苏式的手机一直关机。”
简单的一句话永远象宣读判
决书一样缺乏应该有的语气,天蓝愣了一下,然后往外走了两步避开酒吧内的吵嚷:“呃,有事?”
“有些工作的事情想跟你们谈谈,什么时候方便?”
“你回来了?”
“嗯,前天就到了。”
对方的陈述不带半分起伏,天蓝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苏式知道么?”
“联系不上他,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
“他换号码了。”
“嗯。”
似乎到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电话里的男人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简单的跟天蓝约好见面的时间,几乎没有一句赘言的,对方在道谢之后干脆利索的收了线。
而酒保看着天蓝复杂难辨的表情,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旧情人啊?这么尴尬?”
“确实是旧情人……不过不是我的……”接近于喃喃自语的吐槽出这句话,天蓝看着手机,心里隐隐的浮现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妈的,他好想出国。
天蓝接的那通电话,是盛斌打的。
外交部这边想要跟苏氏合作搞一个大项目,因为苏式和盛斌的关系几乎无人不知,想当然具体的洽谈工作就落在了盛斌头上。而且,这次连江群都跟着一起回来了。
苏式早上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天蓝的通知,几乎想都没想他就一口回绝掉:“推了。”
“要推你自己推,回头跟股东解释的时候,也由你自己出面解释。”
天蓝坚决不趟这滩浑水,苏式和盛斌的问题任何人夹在中间都绝对会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他还没这么想不开。一句话说完也不管苏式的反应,天蓝很聪明的直接开溜,而具体盛斌和江群跟他约好的时间,他让秘书直接转给了苏式。
盛斌到的很准时。
这是他的习惯,从来不迟到但是也不早到,就跟设定好的机器一样,刻板的毫无意外。
苏式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盛斌和江群,甚至没意愿开口让人先坐下:“无论你们要谈什么我都没兴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他的开门见山让江群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旁边没什么反应的盛斌,他老神在在的径自坐下,准备看戏。
“准确说,不算合作。”盛斌从随身带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这是直接分派给你们的项目。”
苏式冷冷一笑:“什么时候苏氏成了你们外交部的后院了,你们想干嘛就干嘛?”
“我要是你,就把这些文件都看完了再做决定。”对比苏式,盛斌的态度很平淡,他把文件夹往前推了一下:“我相信你们苏氏的事情,也不太希望外人来插手吧?”
他后半句话说的意有所指,苏式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文件接过去随便翻了翻。
等全部把这些文件看完,他抬起头:“你这是在威胁我?”
“只是提供给你一个
选择。”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兴趣。”
保持原判,苏式往后靠了靠,整个人窝在办公椅里:“不送。”
盛斌不动声色的看着苏式,半晌之后才笑笑,礼貌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江群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个,有点意外苏式的坚持和盛斌的妥协,临走前,他回头看了苏式一眼:“我听说,这次是盛斌主动请缨的。”
“所以呢?”苏式不以为然的扬了下眉。
看着他的反应,江群皱眉顿了顿,最后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你瞧你得瑟的那个德行!”
装什么装!
☆、第 34 章
盛斌他们刚走,苏式就把天蓝叫到了办公室。
“把对非办公室的所有人给我叫进来!”
手边的文件夹被直接扔到天蓝手里,对方在看完之后脸色也一变:“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式心情很恶劣,盛斌的这份文件,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苏氏对非业务的资料,里面牵扯了不少非官方的贸易活动,而其中相当一部分都不属于苏式的对外项目。
换言之,有人顶着他们的幌子在做些将来要他们背黑锅的事情。
其实,苏式的股东构成还是比较复杂的,虽然说是他们苏家的产业,但是从他父母过世,股东之内有过一段很混乱的分权时期,后来是天蓝的父亲和他力挽狂澜的才救了苏氏,也正因为如此,为了安抚部分股东,他们不得不在部分问题上有所让步。
对非的贸易这一块,就是其中的牺牲品之一。
只不过,他可以把利益让出去却不能把家底送出去,只要是会动摇和伤害苏氏根基的事,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盛斌就是料准了他的心态才会那么笃定。
那张自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稍微有些遗忘的脸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苏式其实只有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不过……他要是什么都顺了别人的意,他就不是苏式了。
这次,可是盛斌主动来招惹他的。
外交部想跟苏式的合作其实主要是想建立一个文化输出平台。牵扯上的还不止是外交部,其他的一些部门也必须投入进来,而苏氏的角色,当然是出钱以及挂名。
但是严格说这块本身也不是苏氏的主要发展方向,外交部的计划完全没什么吸引力。
这话,是苏式摆在明面上跟盛斌说的:“每次跟你们合作的结果都是吃力不讨好,我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我要答应。”
江群在旁边打游戏,完全没打算插嘴。
“没什么好处但也没坏处,何况以后的事谁也不能保证。”
盛斌倒是很从善如流:“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种老调重弹的话不需要我说出来吧?”
“让我掏钱就得给我理由。”
“将来项目成功之后你们苏氏占30的股份。”
“你说的是项目成功,那要是不成功呢?”苏式冷笑了一下,这套外交辞令盛斌拿来忽悠外国企业还凑活,对着他还是省省吧。他环胸往后一靠:“50,低于这个数我一毛钱都不掏。”
“你明知道50是不可能的事。”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苏式的态度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他扯了下嘴角:“……我都能看见你就觉得腻歪了,还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式从来不是一个会顾及别人颜面的人,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
笑。
江群戴着耳机盯着电脑,对于旁边这俩人的掐架内容全无兴趣。
而盛斌对着这句话只是敛了下视线,什么都没说。过了几分钟,才点了一根烟继续讨价还价:“37,最高了。”
“50。”
“超过40就需要报批,我能给你的底线就是40。”
“盛斌,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苏式摇摇头:“你跟我报40,就最起码还可以让到45。”
“好,我就让到45,再不满意,我就走。”这句话倒是接的很快,盛斌也没有给苏式继续议价的空间,一句话算是盖棺定论了。
这时候,苏式才觉得话题的控制权不知不觉被带走了。
“操!”
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脏话,苏式发觉跟盛斌这种人谈合作真的是一秒钟都不能分神。
合作的基础既然已经确定了,剩下的就是具体的合作推进问题,苏式不准备一直跟进这件略显糟心的事,一旦谈判结束,剩下的就是天蓝的活。
所以他站起来就想走人。
“等等。”察觉到他的意图,盛斌拦了一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盛大外交官还有什么吩咐?”
“上头想针对这个项目拍一个广告宣传片,目前确定的导演是你熟人,虽然具体的事情后面才会完全确定,不过先跟你打个招呼比较好。”
盛斌这几句话成功的让苏式皱起了眉:“谁?”
“麦杰。”
苏式眯起眼睛看着盛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盛斌……你故意的!”
“人选不是我定的。”
“我现在连你半个字都不信!”扔下这句话,苏式摔门而去。
江群看着在暴力下可怜兮兮晃荡了两下的房门,转过头:“这个麦杰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你跟苏式的反应都这么大?”当初盛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也很微妙。
“麦杰啊……”盛斌挑了下眉角:“是个会惹出无数麻烦的人……”
人这辈子,总会遇到几个人是怎么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的。
跟对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无关,严格说,只是彼此的气场就是不合,就跟喜欢往往没什么真正道理是一样的,只是每次你看到这个人就会从心底涌现出一种自己也无法调试的厌恶,然后在之后的接触中越演越烈。
麦杰对苏式来说,就是这种人。
不过他们对彼此的互相厌恶也不算是没有道理,曾经苏麦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一直到苏式的父母意外过世,麦家竟然出手趁着苏氏股份大跌的趁机落井下石,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得手了。
苏家那时候能够度过这关纯粹是运气好,而这笔账,按照苏式的性格当然是不可能忘的。
他跟麦杰因为这件事曾经大打出手,之后那点积攒起来的所谓“友谊”也就
正式烟消云散了。
这么多年麦杰一直都在国外,苏式眼不见为净还好一点,现在一听说要聘请这个一个导演来拍关于苏氏的合作项目,他心里恶心是肯定的。
所以,他刚出盛斌家就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还带着浓郁的睡意:“谁啊?”
“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家啊,废话!”这才几点。
“就是你最近没在剧组里?”
“主演出了点情况需要延拍,现在还在等消息。”电话那边的司基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很想把手里的电话直接扔出去,妈的,他困死了好么!
“那你过来帮我个忙。”
“你能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苏大少还有搞不定的事?
“详细的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谈,你记得这事儿就行了。”然后也没搭理司基接下来要出口的拒绝,苏式直接挂了电话。
他根本不相信麦杰这件事跟盛斌完全无关。
其实,之前选择离开巴勒斯坦,就是代表苏式对于跟盛斌的这段关系已经不想再花费时间了。
人总要懂得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盛斌复健的时候,他从头到尾一直陪在左右,看着盛斌一次次跌倒再一次次爬起来,看的久了,就觉得眼前像是一场在讽刺自己的电影。
有些执着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而有些,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当初他代替盛斌承认那个工作牌的时候,他心知肚明自己有可能会死,而他死了,苏氏怎么办,苏业会怎么样,这些问题他统统没考虑过,那时候,他只是想着如果他跟盛斌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玩完,他宁愿走在前头。
那种经历他有过一次就已经够了,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然而,也正是这种想法,让苏式觉得盛斌对他的影响,大到超出了他的想象和预料范围。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对盛斌的执念和感情,他喜欢,甚至是爱盛斌,但是这些都必须是建立在他的生活掌控之外的,说白了,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失去自我,盛斌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
离开巴勒斯坦,是为了找回自己以前的生活,哪怕心里不痛快,他也不得不做。
苏式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做决定,也很少会去后悔。
但是,八个多月的心理建设,在真正看见盛斌的时候,又都变得很可笑。
这个男人依然能够很容易的就撩拨出他的情绪,有心无意都好,事实就是每次面对盛斌的时候,苏式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和怒火就怎么都无法平息。
脑海里关于彼此的画面都清楚的让他牙痒痒,唯一的一次他把盛斌压在身下,车厢里暧昧的气息,在车底,盛斌抱着他时的颤抖。
他们两个,根本谁都输不起,还偏偏谁都不愿意先放弃。
爬了爬略微
有些凌乱的头发,苏式长出一口气靠着旁边的灯柱点了一根烟,他看着烟雾自手指之中慢慢升起,最后淡化扩散到消失痕迹。
“盛斌啊盛斌……你到底想玩什么……”
喃喃自语的呢喃出这句话,苏式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做一件无聊的事,只是,到底是跟盛斌之间的这场博弈比较无聊,还是一再的否认自己的感情无聊,他却分不出来。
☆、第 35 章
江群没有从盛斌那里听到太多关于麦杰的事,但是真正看见麦杰本人的时候,却大概能猜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按照惯例,一般跟外交部这种单位合作的人,姿态都不会放的太高,赚钱不赚钱都还在其次,主要是万一关系处理不好,以后对自己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所以哪怕是苏式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跟他们闹在明面上。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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