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她的倔强和煞风景。
所以,江雪愣了不过一两秒,笑道:“那我让你家人高兴,有什么好处没有?”
稻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在长镜头的电影中,分明就是千言万语的深情。可是转瞬间,稻本靖一也咧嘴一笑道:“ok,公平合理的要求,如果你让我家人开心,你的薪水上调10%。”
“20%。”
两人就这么站在运鱼的车厢里讨价还价起来,伸二掀开帘子又催了一遍,江雪冲他友好一笑,扭头抓紧道:“那18%。”
“15%,不能再多。”
嘻嘻,其实15%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这可真是意外之财啊,果真你不找钱钱不找你,江雪笑得两眼完成月牙,“成交!”
当然,不能不说,她还是极有职业道德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听不懂稻本的家人在说什么,但是从下车起,不管是谁拉着她的手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日语的时候,江雪都是十分配合地点头,笑,惊讶,恍然大悟……各种表情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日语高手呢。
稻本亲昵地和所有人打招呼,既不看江雪,也不揭穿她,由着她跟着自己。
稻本靖一家中女性居多,江雪从下车开始,便注意观察每个人跟他说话的表情和语速,那说得不疾不徐面带祥和笑容的,多半是远房亲戚,那说得又急又快上下打量面有忧色的,大抵是他至亲家人。
如此,在心中就有个粗略的分类。本来就是,只当是一份工作,需要取悦的当然是稻本的母亲和姐姐了。
一群人推推攘攘地进了屋,江雪心中还在忖度稻本的母亲和姐姐的喜好,却发现众人的兴趣从最初的和稻本靖一寒暄开始变成了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江雪很镇定地微笑着,稻本靖一低头轻轻地在她耳边道:“光这么着好像拿不到15%的调薪吧?”
江雪脸一红,倒不是紧张,只是深感愧疚。她少有是众人中的焦点,着实不知如何是好。倘若是姜映涵,必定应对得宜,小孩子觉得她和蔼,同龄人觉得她有个性,长辈觉得她贤德,总之不同的人都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需要的优点。
而她,落落大方却只能装出来。
众人含笑看着江雪,笑嘻嘻地打量来打量去,又时不时地互相说着什么,甚至还有欧巴桑们对着稻本比划。好在江雪素来脸皮厚,横竖听不懂,只当在说别人,站在那里只想着月薪涨了15%之后,扣税要增加多少,这样实际到手的每个月多了多少。
稻本和亲戚街坊们寒暄着,只怕江雪一个人听不懂日语,便招呼伸二过去陪她。伸二本来和江雪年纪相仿,见她站在那里大方得很,嘿嘿笑道:“你在想什么呢,一点也不害怕。我舅舅也是,从小就不怕人。”
江雪见他一脸单纯,嘻嘻笑道:“我在算钱呢。”这可不是大话,她的大脑这么些年算账算下来,倒是比计算器好使,智能的。
伸二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立刻跑到站在人群中央个子小小的一位年长妇女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位年长女人忽然夸张得一捂嘴,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连连推了几把她身边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忙忙地朝里屋跑去,倒让江雪心中疑惑。
很是热闹了一番,远亲和街邻渐渐散去,江雪这才发现还有三个年长女人并着一位中年模样的女子还站在屋中,齐刷刷地将目光打在她身上。
她终于觉得有压力了,探询地望了一眼正和伸二送客回来的稻本靖一,稻本虽然仍是冷着脸,大约还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走上前去,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竟让这年长的女人先是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日语,又是捂着嘴,继而热泪盈眶的双手合十,旁边一左一右两位老dy扶着她,一面笑着看江雪一面拍着她劝慰。
江雪虽然听不懂,心里却能猜个八九分,这定是稻本的母亲了。便学着伸二之前的样子深深鞠了一躬,礼貌道:“aunti好。”
慌得几个人一起冲上来扶起她连连说着どうして(这怎么可以),稻本在一边轻声道:“你不用这样,你是贵客。”
贵客?正说着,方才朝里屋去的中年女子匆匆跑了出来,一迭声地说着什么,稻本母亲转身说了她两句,很明显是斥责的语气。她立刻就改用了英文,虽然说得还不及伸二,江雪几乎听不懂几个单词,但是很感激地冲着她微笑。
稻本介绍道:“我姐姐真弓,比我大四岁,就是伸二的母亲。”
江雪虽然没有表现出失态,但是仍然惊得不知道对此做什么反应好。要知道伸二已经19岁,他的母亲才36岁?
她花了五秒钟时间凑了句话出来:“难怪伸二那样懂事,原来有这么能干的妈妈。”
旁人算是搪塞过去了,连稻本真弓自己也没料到江雪会夸她们母子,又惊又喜对她的母亲说了几句什么,母女两人看着江雪俱是笑容满面。
稻本靖一趁此空当低声对江雪道:“17岁生孩子在日本很正常,伸二的父亲和我的父亲五年前出海打渔的时候出了事,真弓就一直和妈妈住在一起,她很人好,她刚才跟我母亲说很喜欢你,你很会说话。”
真弓拿了一个红珊瑚绒的小盒出来,稻本母亲接过来之后很郑重地递到江雪手中,一定要她收下,还说了几句话。
江雪虽然听不明白,但是看这阵势必定是传家宝了,老人家是把她当成准儿媳妇了,这她断断不能收。
要是一个红包,她一定笑纳了,但是人家给儿媳妇的信物,值再多钱她也不能贪便宜。
如此推辞了几遍,无奈两人语言又不通,急得老人家直冲稻本狠狠说了几句什么,他这才开口翻译道:“你拿着吧,里面的东西你保管喜欢的。”
稻本从来不开玩笑,江雪闻言这才将信将疑地接过这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只听稻本又说:“我妈妈希望你打开看看。”
盒子里果然不是什么戒指项链的传家宝,而是薄薄的一沓日币!
最上面的是面值最小的1000日元,依次还有2000,5000和1万。
日元不比人民币,1万也没多值钱,江雪顿时心安了。老人家见她没有不收的意思,这才又高兴起来,说了一番话,示意稻本翻译过去。
稻本靖一皱着眉头说了一遍,表情古怪,“这些钱不值多少钱,是我们鹿儿岛的风俗,女人在家要管钱,这些就是象征你为靖一管钱,你说怎么花他都会听的。”
江雪直觉得这句话真是比南无阿弥陀佛还要救苦救难,替稻本靖一管钱?
颍川之言:钱真好,除了买吃买喝买住之外,竟还能当作一个掩藏心事的幌子,在谈笑中虚虚实实。
求收藏求月票,为了不断更,出版稿又停了啊啊啊啊啊,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啊啊啊啊啊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切,早安排就绪11
稻本脸都黑了,大略地翻译了一遍,连忙打断道:“饭都做好了吗?我们从上飞机就没吃好,太想家里的生鱼片了。舒残颚疈”
果然成功地分散了稻本母亲的注意力,一迭声叫她姐姐赶紧把食物摆上去,又叽里呱啦地对着江雪说了一通,态度十分和蔼,这真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并未体会过受人重视的感觉,即使在学校里有,那也是她辛苦学习换来的瞩目,一丁点也不值得多么高兴。
更没有尝过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温馨,此刻江雪跪在席间,恍惚中一个错觉总以为是自己家中。日本菜本来并不以热菜为主,江雪就没指望能吃上热乎的东西。谁料上了席才发现,除了传统的寿司和生鱼片,还有热气腾腾的洋葱海鲜汤,鲜汁焗生蚝,红豆饭和烫豆腐,清炒鱼片——这在中国内地和英伦都是稀罕东西,江雪向来嘴馋,哪有不爱吃的,当下呼啦啦地往碗里舀了几大勺。
这才发现其他人都极少吃这几道菜,只是都笑眯眯地看着江雪吃,直看得她身上发毛,拿汤勺的手又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众人的脸色,也和大家一样夹了一块生鱼片,几次咬了牙要一鼓作气吞下去,又怕中途万一吐了出来才真是出丑。如此,一块鱼片夹在手中忐忑了半天,最后还是真弓细心,见江雪自从夹了生鱼片后就再没动过筷子,便笑着用简单的英文道:“你吃不惯鱼片没关系的,捡你爱吃的菜吃。”
伸二本来在和稻本谈论着接下来的纽约时装周可能出现的流行发型,见状也笑道:“你不要客气,这几道菜就是我专门上网搜过之后告诉我妈和外婆的,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爱吃热菜,跟我们肠胃不同。謇”
江雪心中一动,谄媚讨好她是很在行的,对于这种真心实意的好,一时间总是手足无措。愣了两秒连忙给自己舀了一勺海鲜汤,唯恐让稻本家人失望。
稻本倒是最平静的那个,也不劝她多吃,也不给她介绍菜品,不是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夹菜就是温和地和家人说话。不过江雪觉得这样最好,要是他真的很热情地拉着她又是说长说短又是添饭舀汤的,吓都把她吓死了。
见她还在纠结那块生鱼片,稻本靖一很自然地从她盘里夹走放在自己盘中,若无其事道:“伸二说的是,你爱吃什么就吃吧,不必和我们一样。你别太吃多了寿司,你没吃习惯不消化的。追”
说完又用日语跟他妈妈解释了一番,老人家脸上立刻舒展了许多,笑得像朵花一样。
伸二人又机灵,不时地和江雪说着话,不让她一个人看着他们一家子讲话。如此细心,江雪感激得有些失态,一餐饭间,笑得并无谄媚时那样的甜,但是发自真心,就是笑得再多,也不觉得腮帮子酸。
吃罢饭,真弓和母亲去厨房收拾碗筷,伸二陪着两位长辈看电视,说起来是看电视,其实都拿眼睛在瞟江雪。
江雪冲他们一笑,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和他们一起看,稻本站在卧室门口叫她说有工作要她做。
“你不是休连续假吗?怎么还工作?”须知道稻本靖一的级别,每年有7天的强制连续休假,邮箱和一切权限都要封锁,这也是为了内部审计的需要,以免有人泄露商业机密或者违规操作,这对于以创意为最大资产的时尚公司来说是最重要的。稻本一向是个工作狂,难得休假,于是这次临时的回日本就干脆休了强制假。
“不工作,我只是怕你和我姑母和姨母一起坐着不自在,她们不懂英文,你又不懂日语,借口而已。”稻本靖一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床上。床上早已经铺好了松软的被褥,翠花点点,清新好看,给他这么一坐塌下去一大块,稻本还刻意晃了两下,床弹性很好地带着他上下跳动,游乐场的跳跳床似的,他的神情也好似孩童一般可爱。
“啊,没有啊,她们两个都是很有意思的人,跟日剧的人物一模一样。”他突然的体贴,江雪为了掩饰慌张,脱口而出这句毫无营养的讨好话。
稻本听了只是笑笑,并不像平日里那样不留情面地戳穿:你看过日剧吗?哪一部?谁演的?江小姐,说谎虽然不是坏事,也要考虑清楚是在跟谁说慌。
他站起来道:“这是我从前的房间,我十八岁以前都是住在这里的。被褥都是新换的,你放心盖。”江雪闻言环顾四下,这是一间面积不大但是异常整洁的房间,陈设简单而井井有条,倘若不是墙上还贴着几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球星的海报提示着这曾经是个男孩子的房间,这屋中的整洁和淡淡的清香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孩的小屋,实在让身为女人的江雪自惭形秽,尴尬笑道:“你可真会收拾啊!”
稻本靖一倒也不谦虚,点头道:“勤奋的日本男孩都很爱整洁。”说毕话题一转道:“你要洗澡吗?我们鹿儿岛靠海,水源丰富洗澡很方便的。”
“……这……你们家人洗不洗啊?”江雪摸不清日本人的习惯,水源丰富也不能说明什么,英国水源何尝不丰富,英国人也并不是天天洗澡。她洗不洗都没关系,关键是别给人家添麻烦。
“他们每天都洗,浴室在卫生间里,有淋浴也有泡澡,你喜欢哪种就洗哪种。”
“……那他们怎么还没洗……”
“他们没那么早睡,看完电视才去洗的,你今天奔波了一整天睡得早很正常——”
“我要泡的那种,嘻嘻!”确定自己没有搞特殊之后,江雪都没听稻本说完就笑嘻嘻地提出了要求,反正不管老板多么可怕,现在这状况下他算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听说日本把泡澡叫作汤,很舒服的?”江雪一面收拾自己的换洗衣物一面不忘奉承两句套近乎。
“嗯,你还不算太没有文化。”稻本靖一也不等她,转身来开门对她道:“我先去给你放水,你收好必要的东西就来,洗护的用品都不必拿,准备过的,和你用的牌子一个样。”
他知道她用什么牌子的?
去卫生间必须要经过客厅,现下除了她和稻本两人,其余所有人都在那里看电视,即使脸皮厚如江雪,经过的时候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尤其是手里还拿着换洗的衣物更是尴尬。三位年长的老妇人都带着暧昧的微笑看着她,最后还是伸二笑着说了句什么,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了电视机上,只是余光仍然带着笑意。江雪偷看了一眼电视剧的内容,里面分明是男女主角生离死别,一派凄惨的景象,竟让她们笑得这么开心?
她心里叹了口气,她们的笑容她不是不明白的,只是,她如何担当得起。
进了浴室江雪不由得哇了一声,“稻本,你真的是日本人么?不是说日本男人什么活都不干吗?”
整个浴室并不大,靠着墙有一个小小的石膏池子,此刻水气氤氲,还点了不知什么味道的香,灯光也调成了柔和的橘黄|色,一进来就格外放松。稻本指着一个架子道:“这里是你放衣服的地方,这边是淋浴,你可以先冲洗下再去泡,水不会冷的。”而后又一一指明洗发水,浴盐,干毛巾分别放在了哪里,最后才退出去道:“一会你洗完了就裹着大浴巾回卧室,我们都是这样的。”
江雪关好门,发觉自己竟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完全地放松了下来,倘若不是石膏的冰凉几乎就要在水中睡过去,丝毫没有初到别人家中的拘谨不安。
由着自己在里头泡了半个多小时,头都有些晕乎,这才起身擦干裹好浴巾,想着脚还是湿的,穿袜子只怕不方便,况且到卧室也就几步路,便穿上浴室里的拖鞋走了出来。
经过客厅的时候,电视剧还没有结束,稻本靖一也加入了他们,听到江雪的脚步声,所有人统一地一扭头朝她笑,稻本母亲正要说什么,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大叫了一声,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什么,另外两个年长妇人朝江雪一看,也惊叫着捂住了嘴——
颍川之言:大家猜猜看发生了什么事?
多么有爱的一章,我的文中难得这样的平和有爱,也许是自己太欠缺,才更不敢写也不能写。异国他乡,适合暧昧的滋长。
但是,这样产生的爱情,就好像尝鲜风味小吃时造成的最美味的错觉,未经考验,说不上岁月经年。
为了不断更,出版稿完全没时间整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切,早安排就绪12
江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做,连伸二都转过身去了。舒骺豞匫真弓也一脸焦急,江雪正不明所以地朝稻本望去,他已然快步上前一把抱起来直冲卧室去。
一推开卧室的门,稻本把江雪往床上一丢,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脚上,刚才阴沉的面色这才舒缓了一些,一手撑着墙对她笑道:“你倒是淡定,刚才就不怕啊?”
江雪将毯子拉上来点盖在膝盖上,懒洋洋地往后一仰倒在松软的床上笑道:“怕什么,用你的话说,我毫无姿色,顶多就是被劫点财,不过刚才身上也没带钱,那我怕什么?”
稻本听了也笑,点头道:“是了,你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说着话锋一转,目光投向江雪又露在外面的脚道:“不过呢,有些事你还是会怕的,比如——”他故意顿了顿,声音依然很平静道:“在日本乡下,让人看见你的脚就等于让人看见你不穿衣服。”
他声音平静,更一脸淡定地看着江雪猛地翻身坐起来,张嘴惊讶了两秒后才尖叫着四处找毯子,别说脚了,整个人都裹成了一个粽子謇。
稻本靖一见了,微微牵动嘴角评价道:“看都让人看过了,现在至于这样子吗?况且你在伦敦的时候,穿着露脚趾头的鞋也不少,你放心,对你毫无兴趣。你很安全。”
饶是他这样说着,江雪还是不肯从被子里出来,坚持只露出两个眼睛。稻本靖一耸耸肩道:“那我去洗澡了,坐了一天飞机累得很。”
见他要走,江雪这才探出头来小心翼翼道:“那个……我住了你的房间,你住在哪里啊?巯”
“隔壁,以前真弓的房间,她现在和我母亲住在一间房。”稻本拉开房门后突然又停下脚步低声补充了一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隔着墙壁敲一下我就听得见,我和真弓小时候总是这样。”
江雪用手扣了扣墙壁,果然发出咚咚声,不是那种实心水泥墙壁的声音,想来是隔板将一间大房间隔成了2个小间,少年时期的稻本就睡在这里,有什么心事晚上便可以敲敲头边的墙,和姐姐说说心里话。
如今,他想必是再也不会将心里话讲出来了,这就是成长,让一个男人成功,也让他变得可怕。少年时期的他,一无所有,却能有一颗敞开的心,现在的他,即使身家千万,却是针都扎不进去的一块生铁。
江雪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回想着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其实稻本靖一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虽然他是个很严苛的boss。
但是她错过了他的童年,错过了他的少年,等他在岁月中泅渡而来的时候,心早已苍老,也许心早就交给了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余下的时光,他只想温柔地去携手,却再也提不起精神去爱了。
卑微如她,却舍不得这样的辜负自己,情愿一生无人照料,情愿一世飘零,也不肯因为贪恋温暖而将就。
门外传来走动的声音,大约是稻本洗完了准备回房休息。由于墙壁并不实心,隔音效果并不好,江雪清楚地听到稻本关门,上床的声音,他大约是要睡了。
可是,她的心里还很乱,干脆以毒攻毒,敲了敲床头的墙壁——就好像即将上台演讲的学生,与其在台下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如一鼓作气上了台去,没得退路就好了。
稻本那边立刻有了回音,“什么事?”
“你睡得着吗?”
“睡不着。”回答得很干脆,“你想聊天?”
“呃……”深夜一男一女的聊天,总感觉不那么对劲。稻本见她犹豫,便道:“那我过来,我房间里有动画片。”
江雪给稻本靖一开了门,他一进来果然见他从柜子中拖出一只箱子,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老式录像机!
“你怎么还有这个?”江雪印象中连她的家乡那种小城大约在1998年左右就已经淘汰了录像机,都换上了vcd,后来又是dvd,现在的话,大家都直接在电脑上看电影了,谁还有录像机?更何况电子产品更新换代最快的日本呢。
稻本靖一此刻笑得像个孩童,从扑了灰尘的一只布包里捞出一盒带子,笑道:“多啦a梦,我小时候最喜欢看这个。”
“……”江雪还是十分配合地说:“那你现在要看这个?”
“你来看下有没有你想看的。”稻本不由分说地拉了江雪过来,真真跟有了得意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江雪只觉得好玩,日本动画片驰名世界,但是她小时候并无多少机会去看,只是略知一二罢了,看了半天也只认得七龙珠,机器猫和柯南。“我要看这个!”江雪指着已经泛黄的柯南头像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很有些年头的样子了。”
“我小时候买的。”稻本抽出一盒柯南吹了吹上面蒙的灰,“那时候家里没钱,我和真弓两个人放学了就会去镇上的茶室做工,足足做了两个多月才被我妈妈发现不许我们做了。”
“为什么不许?”
“她知道我们想攒钱买动画片看之后,没有罚我们跪下,只是家里每顿吃的鱼变少了,后来才知道打上来的鱼只留一条给我们姐弟两个吃,其余的都拿去卖钱了,然后就买了这些录像带。我妈妈要我们好好学习,去大阪去东京,去更远的地方。”稻本目光放空看着前方,沉浸在回忆当中。
“所以你一走就比东京更远,干脆去了地球的那一边。”江雪笑道,拿起一盒柯南站起身来,“我还没看过呢,你童年还是比我幸福多了,就看这个。”
稻本一把夺了回去,翻了一会之后抽出一盘机器猫头像的拿出来道:“还是这个吧,以你的智商在听不懂对白的情况下看柯南是一件不人道的事情。”
录像机很多年没用,性能还是不错的,笑得两人前仰后合的,看完一盘又放了一盘进去,这一回屏幕上兹兹地出着雪花,江雪见了笑道:“待会电视里不会爬出来一个贞子吧?深夜,录像带,雪花,日本,太符合场景了!”
“什么场景?你刚才说爬出来什么?”稻本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除了工作不知娱乐为何物的人啊!
“……你们日本的恐怖电影,享誉世界的啊,九十年代上映的,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听说过吧?!工作狂……”当然,最后三个字是很小声说的。
“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除了工作其他方面都很让人害怕?”稻本突然抬手关了电视。
屋里顿时一片安静,江雪脑子里迅速调动着有限的英文词汇,“那个……当然不是。”的确不是,因为你在工作上面才最让人害怕。这样说当然极不真实,于是又加了论点论据道:“你对下属很好的啊,工作室的人都这么认为。而且你还带员工出国游,真的是个好老板,就算严厉点……我们真的能理解……”
稻本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突然站起身来轻描淡写道:“没事,有些困了,坐了一天飞机,我先去睡了,你要是还要看的话,就自己放吧。”说着便拉开门出去了。
江雪心跳地呯呯的,心道刚才也并没有多么说话不慎,又是哪里得罪了他?老板都是难伺候。
然而,难伺候也得伺候好,像她一样的人并无资本去任性。长长地舒了口气平缓了下自己的心情,走到床前敲了敲墙壁轻声道:“你睡了没?”
她不指望有回音的,刚刚被得罪过的老板,拿出什么态度都是正常的。
正是因为有这种心理准备,所以在听到一声闷闷的“还没,什么事”之后,竟有种眼泪要夺眶而出的冲动。
“也没什么,就是怕你生气,如果你真生气的话,我好安慰下你。”她是实话实说,事实上跟稻本相处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讲实话,他对谄媚并不领情,对谎言也会毫不留情地戳破。
稻本听了很久没有说话,直到江雪以为他睡着了才又冒出一句:“你总是需要哄着别人吗?”
颍川之言:对不起大家,断更了两天,公司年会,晚上都到一两点才回,出版稿压力也大。希望没有让大家因为断更而失望。
微微笑着,更多的时候是悲悯与无奈,而并非木讷和服气。你只看那些大佛,哪一个不是悲悯地看着人间,微微笑。
新的一个月了,求道具!求月票!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忘了吧,那些深夜的私语
仿佛被这个问题带进了悠长的岁月当中,重重叠叠尽皆是她谄媚的陪着笑的影子,无论是怎样的挖苦和瞧不起,都只能含着微微的笑,连装作没听见都达不到世人的要求,必要她当作如沐春风一般的。舒榒駑襻
“我不用你哄着,你想怎样便怎样。”
陈述句,略显生硬别扭的中文,却是他如今能有的表白。
江雪心中大乱,一时沉默,不知如何应对。
稻本大约等了一会,问道:“你还在想gu?妍”
她同样不知如何回答,有些事情,并非能解释,亦不似设计一款衣服,受大众认可即是成功,爱与不爱,但求心中云淡风轻。
“你会照顾我吗?”鼓起勇气说出来,也许都市深处最需要这种勇气。
“你不反悔?”他果真是个精刮的人,一点亏不吃的筱。
反悔?是呵,今天挑选这人,转角又有某君,送更动魄热吻,谁能知道反不反悔呢?容祖儿的这首歌在她心里反反复复地唱。可是,稻本靖一一直以来点滴对她的照顾,她并非后知后觉。
好吧,总要辜负一个的,不是自己,就是别人,此情此景,舍不得辜负他。
于是鼻子一酸,“我不反悔,你也别反悔。”
那好,从此人世苦海,有你作伴。
次日早上两人都睡到中午才起,发现稻本的家人齐齐去了昨天那位小姨家中了。两人随意在镇上小饭馆吃了些东西,晚上闲来无聊,江雪便从床下拖出一只箱子,里头都是稻本小时候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
一经江雪的手,如同台风过境。稻本儿时的照片极少,即使照也结施紧抿着嘴唇表情严肃。江雪看完一本已经泛黄的相册,又捞出一本正要翻开,稻本抢先道:“有什么好看,不过是些老照片。”
这可奇了,他从来四平八稳的。
那她越发要看,翻开一看,果然扉页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即使不认识日文,也知道是个少女的笔迹。
江雪从前为了讨好稻本这个日本老板,倒也不是一个日文词不认识的,当下啧啧道:“稻本君?啧啧,谁送的?这么宝贝。”
再往后一翻,还有张照片,是一个穿着国中校服的清秀女生,脸色神情青涩纯洁,倘若江雪脸皮不这么厚,只怕要自惭形秽。
“国中时一个要好的同学毕业送给我的。”
“同学?不是你初恋?”
见稻本脸都黑了,站起身来出门道:“困了,我先去洗澡。”
江雪一点都不生气,这城市里,谁没有点故事呢,谁没有点历史呢?十四岁的时候想,自己喜欢的人必要是只爱过她一人的,方不算辜负的。将近二十四的今天,心已经老得满足于相濡以沫。
将近洗完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来得匆忙,忘了大浴巾,只好在浴室里叫稻本送来——好在屋里就他们两个,也不嫌丢人。
整个浴室水雾缭绕,江雪正听得稻本应了一声,等到抬头见他站在面前的时候,这才惊得动弹不得。
直到他走上来抱她,轻轻的,第一次的,浅吻。尽管她刚洗过热水,仍然能感到他肌肤的火热,江雪有一瞬间的退缩。然而,立刻说服了自己。
也许,这就是一个决心,他们需要这样一个仪式。
最后他干脆直接将还湿漉漉的她抱起,穿过客厅直奔卧室。
月光昏黄,窗上映照出两个人影,上下相对。不知江雪是否有一瞬间的失神,多像某个北京的冬天。
“我可以吗?”他全身肌肉绷紧,仍隐忍道。
她还未及回答,手机先响了起来,铃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都试图忽略,可是铃声锲而不舍。稻本脸色一变,跳下床将浴巾丢给她声音平静道:“你接电话吧。”
是谁这会打电话!
“喂!”又尴尬又恼怒,然而这喂了一声后,仿佛就被冻住了。
“江雪?”
一瞬间的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是他,怎么是他?分开了还能再做朋友,除非没有认真过。
那么又何苦再藕断丝连。
“……什么事?”顿时浑身冰冷,甚至为刚才一丝丝的情动而羞耻不堪。
他在那头沉默了很久,“你还好吗?”
他这句话,还不如不问,竟激得她几乎要落泪。
好与不好,还与他相关么?
终于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放下,或者说可以用另一个人来代替的时候,他何必又突兀地出现。戒掉一个人,比戒毒还难。
“还行……我在外头旅行……”非要做都市里最泛滥的熟悉的陌生人吗?
他在地球的另一端,深深浅浅的呼吸即便通过听筒传过来,也失了真。
“那好,我还有些工作——”
“谁这么晚打电话?”瞎子都看得出来她神色大变,更何况稻本。
“我一个高中同学,问我日本好不好玩——”江雪小心翼翼措辞,稻本还没说什么,电话那头的顾柏然仿佛笑了,“你和稻本靖一在一起?你说的旅行是在日本吧?”极快地接道:“真好。”这最后两个字说得满是苍凉,电话随即挂断。
你看,连再见都没有,因为再也不会见了。
如此一想,心中顿时空了,无止境地下坠。
江雪放下手机,坐在床上愣了片刻后才望向稻本,他赤着身体站在床下,深深地看着她。她只好艰涩道:“要不……明天晚上好吗?”
“刚才是谁打电话?”
“我同学,问我来日本度蜜月好不好。”
“你在日本度过蜜月?”
“……”
“不然为什么问你?”
两人一同笑起来,谁也没有意识到,记忆里如果有根刺,要么溃烂,要么拔出来,绝无可能隐忍不发。
第二天晚上,因着江雪昨天说的话,屋内的气氛暧昧起来,江雪咬咬牙:“那个……你家人会不会回来啊?”
他家人真奇怪,儿子回来了,倒还走亲戚去了,一走还一天一夜。
“不会。”简洁而肯定。
走亲戚本来就是为了她不拘谨。
两人身体终于交融的那一刻,幸亏没有开灯,她心中一空,发觉自己的过分:她在这个时候竟还能分神。
凌晨一点半稻本的家人还没有回来,这张单人床两个人睡下到底有些小,江雪不敢动弹,僵直着身体迷迷糊糊始终没有睡着,干脆轻手轻脚地起身,拉开窗帘看外面的夜色。
冰封的小镇在月色下闪着银色的微光,在她看来凄清而又萧瑟。其中月光始终是那月光,不过感时花溅泪。
不自觉地觉得浑身冷,好像独自一人置身于荒野雪原,往哪里走都是错,只想回到来路。
冷得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身,只见稻本坐起了身,就这么看着她,江雪连忙道:“我吵醒你了?”
“江雪,你还在想他?”他非常地直接。
“说什么呢,我只是……看看日本的夜色。”
“看到了吗?觉得怎样?比起伦敦呢?”他分明意有所指。
江雪情绪顿时沮丧,他的心里始终有个结,但是是她的错,她只能笑道:“看完了,冷死了,我们快睡吧。”
稻本听了笑笑,目光盯在她右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道:“既然冷就不要戴银手镯了,女人还是戴玉好,银的捂不热,不如送给我。”
江雪强笑道:“这是女款的,你拿了也没有用——”
“如果你非要银的,我可以给你再买一个,把这个送给我作纪念。”他语气严厉得莫名其妙,全然咄咄逼人。
“又不分手,做什么纪念?”江雪勉强笑道。
“你是想分手吗?”他冷冷说出这句话。
江雪叹了口气,算了,不可挽回的过去,何必影响可期的将来呢?褪下银手镯递给他。确实也不值钱,给了就给了呗。
回国后很久,江雪时常都在想,他们这算作什么?从一开始,中间就隔着刺,必将两个试图拥抱的人刺得血肉模糊。也许真的是相濡以沫,也许只是都市深处的一丝糜烂而已。可是她发觉自己贪恋稻本靖一的温暖,即使是饮鸩止渴,都市里也有那么多的人在令人发疯的寂寞之下一饮而尽,不止她一个。
颍川之言:我回来了!
悄悄爱一个文,悄悄爱一个人,悄悄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圈子,即使平凡,也会幸福。秘密让人容光焕发。
离开了大家这么久,非常想念大家,大家有没有想念我?有的话请留言告诉我~~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忘了吧,那些深夜的私语2
“这话你一直想说吧?”稻本站起来,丢了五张一百的钞票在桌上,起身就走。舒榒駑襻
江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却也只是冷冷地坐在原地,待到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这五百块钱的意思:账单492
不错,还能赚8块钱,?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