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打算还给稻本。
也许两个人是需要冷静一番。
两人如此冷战的时候,美欢正与一个温州商人来往密切,已经不大去会所了。听到江雪约她喝酒的电话,懒懒笑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你还能喝酒,说明没什么可愁。姝”
三里屯的一家酒吧里,她一面很熟练地给江雪和自己叫了饮品一面道:“怎么,又谈崩了一个?”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我早说过,你就不是这一流的人才,活该累死。鼎”
江雪听了只闷头喝酒,不一会就脸色绯红,美欢从她手里拿走杯子,这才正经点道:“你们就因为一个手镯?”
“我不信你真会那么迟钝,手镯是谁买的,代表的是谁,你为什么要戴着,你就是没放下。别怪我直说,你既然没放下,就不该招惹稻本靖一。”
江雪茫然地看着美欢,很好,说了她不敢想的话。美欢刻薄,可是这世上也唯有她能说上几句又狠又准的话。她说的很是,自己也许就是寂寞了,贪恋起相依的温暖,都市里亮起的万家灯火之下,又有几个人是因着生死相许呢?
还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索性拿过美欢的杯子灌了一口,惊讶道:“橙汁?”
美欢点点头,认真道:“戒酒了,这可能是我们近期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要去温州了——”
以美欢在京城欢场中的纸醉金迷和百般得意,何必跟一个有妻有子的温州小商人纠缠不清,千里相随怎么看也不是美欢唱的戏。
美欢听了笑笑,“你是有多天真?要是一切没安排妥当,姑奶奶才不去呢。他家那个大的生不出来儿子。”
江雪只能说,“你想清楚了?”
“我不能怎么这么一直混下去,会所里有人老去,总有更多年轻的女孩子补充进来。谁不想上岸呢?他对我还不错。”说着碰碰江雪胳膊,“你该替我高兴啊,干嘛摆这个脸?羡慕嫉妒恨啊?你搞定那日本人比什么都好。”
不醉不归,却并非是解自己的愁。
过了几日,那相貌平平,个子不高有些干瘦,开家具厂的温州小商人又请江雪吃了次饭,江雪这才知道他已经在温州置下了两套房产,皆在美欢的名下。虽说无j不商,此人言谈间恳切,对美欢的疼爱溢于言表,美欢在他面前嬉笑怒骂都十分张扬,丝毫没有刻意的痕迹。
肆意人生,大约就是如此,江雪心中叹道。
小商人去埋单的时候,江雪虽然心疼机票钱,仗义道:“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坐飞机去教训他!”
美欢笑得直颤道:“放心,用不着浪费机票钱,他早栽在姐手上了。”
美欢走的那天,江雪没有去送,仿佛这一年多来,生命里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
生离,不比死别好受,但是没有为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掉过眼泪。
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某天早上起来就突然鬓霜发雪,一夜苍老。
不过却收到美欢的一条短信,应该是上飞机前发的,很简短,“稻本靖一没有错,不要错过。”
她始终比自己想得清楚,有所辜负,有所不辜负,难怪配得上幸福。
稻本是不该错过,所以下班之后,江雪瞅着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蹑手蹑脚地推开钻了进来。
稻本抬头见是她,没有丝毫表情地继续处理工作。
“喂,你还在生气啊?”只好主动搭讪,“你还记恨那天的事啊?”
还以为他会继续不理的,谁料竟理了,冷冷道:“那天你说的话自己忘了吗?”
“你记性要不要这么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在脸皮厚一向是她的优点,上前把他的手从鼠标上拉下来。
稻本靖一干脆站起身,甩开她朝外走,“说完了没有?我还有事。”
他走到门口发现江雪没有跟上来,不由得站定撑不住没好气笑道:“我是有事,去买一个蒂凡尼的镯子!”
我说过不反悔的,自然不会反悔。他拉着她的手走在京城二环的繁华街头。
路过一个天桥的时候,江雪把那个银手镯要了回来,轻轻地放在乞丐的碗里。
再见,顾师兄。
江雪租的小公寓离公司不远,稻本有时候工作得太晚就干脆不回去,直接在她那里借宿一夜。这日江雪下班前稻本已经跟她说了今晚要去她那里,江雪便一直等到十二点,实在困得不行洗了澡裹着毯子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突然被敲门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跳起来连毯子也没披,光着脚就去开门,一面还抱怨道:“怎么这么晚?叫你配把钥匙你又不听——”
门开的一瞬间,血液凝固,人顿时好像能清醒到听得见全世界的心跳。
然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来人。
当然,来人也只看着她。
顾柏然就站在她面前,一个小巧的随身旅行箱立在脚边,风尘仆仆,目光中有千言万语,因为疲惫显得更加俊朗,看着她笑。
多像那一年。
那时候的他,千里迢迢,一样的风尘仆仆,一样的因为有太多话要说,所以才会沉默。
那时候的她,笑得清醒狡黠,以为可以抽身退步,不知日后一步步送自己沉沦。
这世上,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岂止是故国?
现在又何必在此情此境下见面呢?
他长途飞行,下了飞机直奔这里。可是她开门的时候毫无犹豫,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可见她在等人,非常亲密的一个人,亲密到她可以只穿着内衣就来开门。
而于江雪,亦是如同尖刀在心中搅动,先是锐痛,而后钝痛,叫她不晓得说话。两人就这么怔在原地。
直到稻本靖一从电梯间出来,本就是一脸的疲惫,见到这一幕更是顿时的灰败了下去。
三人竟在这样的尴尬下重逢。
还是稻本打破沉默道:“francis回国了?”
顾柏然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紧盯着江雪,目光的千言万语已经冷了下来,笑容早已凝固,也不气愤,只是冷,静静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他的身影很快地消失,突兀得就像他出现一样。但是稻本和江雪之间仍然猛地相隔千里一般,“我还是回去睡,在你这怕打扰你睡不好。”
“我说过我不会反悔。”江雪说的极快。
稻本靖一停下脚步淡淡笑道:“我并没有说你反悔了。”脚步虽然艰涩,还是走了。
如此一连数日,稻本自然不再过来,即使在公司也甚少见面。
也好,有的东西留是留不住的,不如随他去。
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听到议论纷纷:“听说顾柏然要回国工作一段时间呢。”
“啊?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常常看到他了?”
“你脑子能不能容量大点,你想我们可以常常看到他,稻本不也是?他心情还能好?我们的日子能好过?”
……
沉默地听着,李丹都觉得奇怪,“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老板们的事。”
好在自欺欺人已经是炉火纯青的。
是以每天一人上班下班,也很心安。这日晚上加班到十点,脑子浑浑噩噩刚到楼道,忽然一个人闪了出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眼睛明亮道:“你终于回来了。”
别在这说话,江雪提议。
两人沿着京城的马路慢慢走着,江雪打破沉默道:“你有什么就说吧,也不早了,明天我还得工作——”
顾柏然一笑,“你还要我说什么?你和稻本在一起?”
不等江雪回答,已然猛地牢牢抓住她的胳膊,浑身微微颤抖道:“我们分开才多久?你就都忘了吗?你就能和别人在一起?你知道我在英国过得是什么生活吗?呵,可是你呢,江雪,你过得挺好的啊?”
颍川之言:网络版的结局,在心中犹豫。心中有一个结局,不知道大家满不满意。我曾说这个文,是个暖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anyhow,出、版的结局一定不会是be的。
另外,还有件事想要听听大家的意思。我的编辑不在了,希望我也过去,但是我是舍不得大家的。其实在哪里我真的不介意,只是想一直和大家一起往前走,写现实的小说,分享我们成长成熟的感悟。
大家会不会去别的地方看文啊。。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忘了吧,那些深夜的私语3
“那天我打你电话的时候知道你在日本,我就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是他?”
江雪由着他谴责,一点没错,简直还是因为他极有教养才说得这样文雅的。舒榒駑襻
是谁连场热吻,忽然转身找了别人?
是谁贪得无厌,从头到尾地算计他?
是谁心肠恶毒,企图为一己私仇破坏金风玉露的姻缘妪?
所以不是说好从此各安天涯么?顾柏然凭什么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呢?
顾师兄你不明白吗?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反正错过是注定的事了,再记着有害无益。
从前看张爱玲的《十八春》,总觉得曼桢哭着说我们回不去了的时候,顿感矫情,不信以张氏之敏锐何以会写这样的情节饵。
是呵,若非人世几回伤往事,怎么看得到山形依旧枕寒流,入眼的皆是山清水秀。
他面容清瘦了许多,江雪也不知为何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泪,自己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委屈。顾柏然大约误会了她的眼泪,眼神顿时炽烈起来抓着她的肩膀道:“我回来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我们还会在一起——”说着重重地吻了上来,他的嘴唇干裂,并不似往日的温润,江雪让他放肆地长驱直入,不反抗也不回应,贪恋而负罪。
最后轻叹了一声,“真的不行了。”
亲吻戛然而止,顾柏然放开她,站在那里泪慢慢地淌下来,“太迟了?”
江雪心中堵得没办法呼吸,很怕自己说出什么不顾后果的话,狠咬了嘴唇吐出几个字:“先回去吧。”
次日顾柏然出现在lud大厦,他既然回到中国,设计方面的工作自然由他全面负责。
虽然两人在职权上并不存在重叠,但是总部过来的人总多少让人觉得有些隔膜。何况稻本靖一一向深得人心。
好在在工作上,顾柏然甚少来lud大厦,江雪安慰自己他很快就会回到英国。不过饶是这样,她仍是时不时的浑浑噩噩。
这日稻本将她叫到办公室商谈在北京饭店做一场秋冬秀的事,“江雪,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啊?我觉得施文好是好,就是出场费有些贵了,毕竟不是太正式的秀。”
“江雪,施文我们三分钟前就已经确定不邀请了,现在我跟你说的是林晓雯。”稻本的语气平静,合上笔记本,“你最近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工作的事。”
“我希望真的只是工作的事。”
“当然是了,你又多心……江雪只好起身过去拉着他的胳膊软语,稻本这才没说什么。
心里是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是真怕稻本多心,生活很平静,忘了过去的,珍惜眼前的,这就是人生,她想得明白。
江雪刚从稻本靖一办公室出来,就和李丹撞了个满怀,奇道:“你今天这么英勇?也不怕稻本听到动静?”
李丹气喘吁吁,正要说话,稻本已然拉开房门,沉着脸探询地审视着她们。江雪自然不明所以,李丹紧张地看了看江雪又看了看稻本,赔笑道:“不小心撞到了,以后一定会注意。”
见稻本靖一没说什么,只是关上门,李丹这才松了口气,拉了拉江雪示意她跟自己来。
江雪见她目光闪烁,想说又不说的难受模样,心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一沉顿觉不好。便问道:“怎么了?”
李丹掉头叹了口气,“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去看看公司邮箱吧,然后千万要冷静。”
江雪一瞬间心念电转,腿几乎都一软,来不及跟李丹多问一句话,匆匆朝自己工位上奔去。
心乱跳,锤得胸膛都疼了,有一个呼之欲出的不好预感,却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深入地去想。
真希望李丹在后面笑嘻嘻地叫道:“瞧你紧张的,做了什么亏心事?跟你开玩笑呢,邮箱里何尝有什么。”
可是,却没有,公司里这时人来人往,她只低着头快走。
邮箱里触目惊心地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准确的说是一封曝光信,语句不长,直接指出了江雪念书期间被人包养,出卖身体,以此换取钱财和实习机会。而这个包养她的人,就是lud设计总监,顾柏然。
这封邮件被发送给了中国区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稻本靖一。
此外还粘贴了一张图片,背景昏暗,但是看得清楚顾柏然和江雪在楼道里亲吻,就发生在前几天。这张照片很模糊,不过却让人感觉拍照的人很近。
江雪心中一沉,是谁做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好说,粉身碎骨,大不了从lud辞职,去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新人,去哪里都是新人,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况且能进lud本来也是顾师兄在背后斡旋,人家倒也没有指控错。
可是顾师兄不一样。他怎么办?他的家境容不得他行差踏错一星半点,何尝容得下出这样的丑闻?更何况他在业内的声誉……
江雪方才走得极快,李丹紧赶慢赶这才追了过来,一面喘气一面道:“这什么情况啊?你和顾柏然……认识?”可是看这情形,岂止是认识?
不怪她惊讶,从前大家一起犯花痴的时候,江雪叫得比谁都响,眼睛放的光比谁都亮,一副我要是见了顾柏然就生吞了他的做派。这样的反应,谁会相信他们认识?
“这邮件……已经收到一个多小时了,估计有人传到了外网上,外面已经来了媒体……”李丹说得小心翼翼,“我刚才看到francis去应付媒体了……你要小心……”
江雪听了这话,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不能让他被那些记者狼狈地逼迫,他那样的一个人,天生适合站在聚光灯下温和疏离地笑,永远不沾染一点不堪和世俗。
她不能让他有事!更不能让他没法做人。这种污水,江雪反正是被泼过很多次,不在于多这一次!
她这也是疯了,现在这风口浪尖,能躲即躲,李丹跑那么远提醒她的目的也在于让她心中有数,万一遭遇到了媒体,不至于措手不及,谁料她还自寻死路起来,拔脚就往外走。
李丹如何拉得住。
“站住!你疯了吗?”稻本靖一双目通红地站在两人身后五米远的地方,低声呵斥道。
他刚才一直和江雪在谈工作,两人都没有看邮箱。想来也是刚刚看到,匆匆赶来。
江雪见他出现,脸色刷得白了下去,就像退潮一般迅速地失去血色。
说得很艰难,但是听起来仍然很流利,“我去把他找回来,他不太会说话,应付不了媒体。”
稻本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臂,“你清醒一点!媒体望风而动,你和他一起出现,这本身就是对传言的证实,你想坐实谣言吗?”
“可这要不是谣言呢?”江雪声音冷静而决绝。
什么意思?不是谣言?
江雪甩开他的手,“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被质问,他会……难过的。”
“他会难过,难道别人就不会难过?”他说得又快又急,江雪竟愣了一会。稻本靖一示意李丹按住江雪的另一条胳膊,“你冷静一点,别给新闻提供素材了。”
江雪并非听不进人劝,颓然道:“是谁要害我呢他?”
李丹看看两人的反应和神情,只觉得他们两个人好似也不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再联想到江雪刚才对于顾柏然的反应,看她的目光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颜色。
稻本靖一自然是不说话的,李丹也不敢多说,只干巴巴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江雪摇摇头,半晌语气略有犹疑,半晌还是开口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李丹没听明白,但是稻本已经断然否决道:“不可能是她,她要整你们两个易如反掌,尤其是你,何必用这种复杂的方式!”
“呵,没人会不相信她,如果这话是我说,你可能会归为惺惺作态。”说着一面冷笑一面转身就走,“我真是后悔。”
“你后悔什么?跟我在一起?”稻本靖一声音不大,李丹胆战心惊地左看看又看看,不敢吱声。
他们说话的地方正在过道上。中午去吃饭的同事有部分回来了不管是停留打招呼的还是不停留径直离开的人,江雪不欲多解释。甩开手的时候发狠道:“后悔什么?从头到尾地后悔。”
颍川之言:出版稿有些不同,直接拿了上来被大家发现了。。。这是版的。,
另外,大家如果希望我一直在,如果大家希望咱们一直一起往前走,我会一直在的,和大家一起分享都市的光怪陆离。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章 忘了吧,那些深夜的私语4
顾师兄,如果我们不曾认识,是不是你就不会面对这些。舒榒駑襻
江雪匆匆往外走,她不知道媒体在哪里,只忙乱地四处寻找。还没出大楼的门,就遇到了姜映涵。
姜映涵就是出版新闻界的人!江雪看到了她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疾步上前,到了她跟前又因为唐突而后退了一步。
姜映涵见到她,脸色一沉,但是仍然十分有涵养道:“江雪,你不要再添乱了。快回去做你的事吧。”她素来心思剔透,怎么猜不出来江雪要说什么。
见江雪张嘴要说话,先打断道:“你只能让事情更糟糕。姗”
江雪并不怀疑她会欺骗自己,因为姜映涵爱顾柏然,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人,包括她自己。
但是她还是要说,深吸了一口气道:“映涵姐,出了这种事我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你在业内朋友多……”声音渐低,不知如何表达,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她又是站在一个什么立场去请求她?
姜映涵和顾柏然,本来就是一家人。她一个外人,着什么急硝?
也只能狠狠心道:“顾师兄心思一向单纯,你知道的。是我一直引诱他,你原谅他吧。这事过后我会离开lud中国的。”
这份工作,简直是她的身家性命,她在一秒钟之前还没有这个要放弃的想法。但是此刻见姜映涵并无帮忙的意思,竟这般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只要能挽回他的名誉。她知道,他那样的出身,他那样的地位,如果声誉扫地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而江雪其人,反正默默无闻,京城待不下去。天下之大,总有可以容身的地方,就好比名贵的兰花必要养在温润之地,而野草处处可生。
“你以为这件事是那么容易摆平的吗?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惊动了星周刊这样的八卦媒体。这事柏然家里还不知道,但是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不是你走不走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在国内待得下去!”姜映涵所言非虚。
江雪心跳得极快,语气却冷静下来,“映涵姐,这事真的不怪顾师兄,我相信你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的是吗?你也有能力把舆论的压力都推到我这边,大不了我在lud待不下去,我真的不在意的。”
“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在lud中国待下去吗?你引诱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很清楚,你还不小心谨慎?江雪,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人人听了这番话都会觉得是为江雪好,语重心长得叫她体无完肤。
江雪深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在胸口被重击之后还有气力平稳地说话道:“离开北京都可以,一辈子不回来。只要,你帮他挽回这件事。”
姜映涵深深地盯着她,也许她是不能相信素日凉薄自私如江雪,怎么舍得下这前程。
只有江雪自己明白,她能为顾师兄所做的,这么少。
映涵听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叫江雪身上有些发毛。
“你知道吗?刚才,柏然见到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跟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一刹那,江雪立在原地,胸腔里仿佛电闪雷鸣,一会是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一会又是架在热锅上青蛙,等死的绝望。
顾师兄,你这是何苦呢?我这样做,不就是为了偿还你,弥补我内心的不安么?莫非你想我亏欠你一辈子?
两人正说着,顾柏然和一位江雪不认识的媒体人打扮的男子匆匆进来,见江雪和姜映涵两人站在走道里说话,不由得停了下来。
顾柏然没有看向姜映涵,只是向江雪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紧。其实江雪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那个媒体男一双眼睛在三个人身上滑动了一刻,笑得意味深长,对顾柏然和江雪道:“这件事我和jeni会尽力的,你们先回去工作吧,不要接受任何人的采访,不要做任何的回应,手机关机。”
他显然是和姜映涵交情极好的,在新闻界也颇有地位的,这时放下这个话来,按说江雪应该感激涕零,松下一口气。可是她低着头,心乱如麻。刚才映涵所说的震得她仿佛经络断开,一时间很多话在脑子里挤成一团。
顾柏然跟她说了同样的话,说明他也想一力承担这件事。承担又决定了几乎放弃他现在的一切。
她无法相信。如果他能放弃,大约他们两个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还是那媒体男又提醒了一遍道:“都别在这站着了,人来人往的。不过事情影响非常大,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说着也拉着映涵道:“我们也得抓紧,有几家只怕稿子都出来了,必须赶在前面找人压下来。”
江雪点点头,很茫然地跟着顾柏然往大楼深处走。直到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顾柏然突然道:“别难过了,你一向不是都看得开吗?大不了离开北京就是。”
他不说这话还好,江雪听了眼泪迅速充盈在眼眶内,只强忍着不掉下来,这个人分明知道的,她可以不在意的是自己,何尝不在意过他?
“顾师兄……我和你在一起,从来都是害你……”咬着牙,终于对自己这段荒芜岁月的美好感情,下了一个定论。
顾柏然态度倒是依然很和悦,“不存在谁害谁,你同样被这件事伤害。”
江雪听了终于忍不住,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你为什么要在媒体面前把事情揽在你自己身上,你的事业还在这里!以后怎么立足?”
顾柏然闻言,平静而缓缓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迫离职?任何时候,我都做不出伤害你的事。”
偶像剧里面,大约是男女主角在这番话后紧紧相拥,就算不抱头痛哭,也会尽释前嫌,携手觉得明天会更好,一切风浪都会过去的。
不过江雪只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就说是我引诱你,引诱不成就用群发邮件的下作方式来毁你名誉,大家也会相信,你也能全身而退——我本来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的,你这么说,只不过坐实了,真的不算什么。而你——”
“我怎样?我难道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就跟他们说了,我在国外待了很久,况且像我这样的,有几件风流韵事也很正常。我说我在美院遇到你,然后拿毕业证威胁你……和我在一起……”他何尝是这样霸道的人,即使说说脸都红了。
“……我还跟姜映涵说,就说我引诱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照片光碟什么的传到网上去……”江雪也坦白从宽。
顾柏然听了不禁一笑,“你什么姿色?还引诱我?不会找个好点的理由?”
两个人说完,嘴角都掩不住笑意,只是笑着笑着,目光里都有疯狂。
电梯一直升到了最高一层,顾柏然在门开的时候突然道:“雪雪,其实刚才我跟媒体说的时候,脑子里很清醒。我在想,如果我们两个人可以这样站在一起,对抗者外面的种种,其实会我并不怕,哪怕会失去很多东西。”
江雪左手狠掐着自己的右手,不说话。
感觉顾柏然停下脚步,目光洒在她身上,露出征询的神色。她连忙站直了身体,本来想说,你不怕,可是我怕呢,你知道的,我很自私,只想过个清平安乐的日子,不想在风口浪尖上生活,所以——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你疯了吗?这是什么时候?
“是啊,我是疯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江雪闻言,心一颤,连忙逃避,话题一转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算新闻界压得住,这事已经在公司传开了。”
顾柏然此刻站在天台上,俯视着北二环的车水马龙,缓缓道:“能怎么办?难道还有人想借此将我从lud里面挤出去?”他脸上的自信,不似只是宽慰她。
听他这样说,江雪略略放下心来。只是又想到另一层问题,“你觉得是谁做的这件事?我们曾经的罪过谁,这个人又了解这么多的事情?”
“很明显的蓄意报复。”
颍川之言:可能有读者感觉到续文和前面有些接不上。主要是续文是按照出版稿来续的,有些背景和设定已经改变了。我想了想,没有直接贴出出版稿,那是另一条路线,另一个结局。
故事的背景选在了北京,也许并不是我心中适合爱情的地方。爱情也是分城市的。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忘了吧,那些深夜的私语5
要说最有动机的,当属姜映涵。舒榒駑襻
可是江雪一个念头闪过,就立刻排除了她。
就算她有多么恨自己,也断不会伤及顾柏然。况且她一向冷静而深谋,不会行此疯狂之事。
顾柏然坐了下来,天台的风拂过他的额发,江雪没由来地觉得轻松,好像两人此刻并不是共同面对一场劫难,而是风和日丽下惬意聊天。
江雪回过神来,又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姗。
美好而不能持久,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
最起码在后来的岁月里,不至于时时耽溺于美好,而更加痛苦于现实。她始终这般清醒自持。
顾柏然低头思索了一阵,分析道:“邮件里的照片我已经找朋友看过了,不是ps的。而且照的很模糊,可能就是手机抓拍的,而且这个人离我们当时很近。妗”
照片是顾柏然那天去江雪住处楼道等她时的情景,当时两人情绪低落,楼道里又黑暗浓重。就算是后来在马路上,路灯也昏黄不明,如果真有人跟拍他们,根本无法发觉。江雪听了也觉得大约问题就在这里。
“你说的是……”她心里并没有一个人选。
“我猜是a。”顾柏然说的很肯定,他素来不是一个红口白舌背后妄加揣测的人,“经历上次泄密的事情之后,a应该被稻本靖一收为了心腹。”
事关稻本,江雪不由自主怀疑道:“那能说明什么?”
顾柏然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重新道:“你怀疑我说的话?”
……
“事实上,我那天去找你的路上,遇到过a,然后有了这张照片,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他的声音转瞬就低了下去,江雪顿时心里一疼,她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会怀疑起他的动机来?
说不出来话,只是坐得靠近他一些,紧紧揽着他的手臂。
干脆不谈论这个话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好像外面并没有惊涛骇浪,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只是江雪心里清楚,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她是孤身一人,只要万箭齐发而屹立不倒,只不过多受些苦也没有过不去的。可是顾师兄不一样,他的家庭倘若知道此事,必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她想,没人疼也有没人疼的好处啊。这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如果只身一人,只护得自己周全就好;如果心里还挂着别人,危险就像是多了一倍,既怕自己受伤又怕记挂的人受伤。
最后还是绕不过那个话题,只不过江雪说起来小心翼翼,“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是a做的话。”她刻意避开稻本靖一的名字,不管他有没有在背后授意,她都不希望他和顾柏然之间有冲突。
顾柏然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江雪也没有追问,觉得头疼。
她应该置身事外的,疯狂地爱,放纵地恨,并不是她这等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应有的剧情。
平安喜乐,每天顺顺当当上班,努力工作,回家看一部喜欢的电视剧,为一只价格不菲的包犹豫很久买不买,为年终多发一个月工资而兴奋,将来炒炒房炒炒股,就是她的生活。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着白天和顾柏然分别的时候他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低低地满是无奈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谁要把谁逼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疯没疯,还是说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自己,其实疯魔得最厉害?
人是否疯魔,并非以做了多少出位的事来衡量,而是多大程度不知不觉地偏离了自己的轨道。
心烦意乱之下,冲动地按了稻本靖一的电话,没想过要说什么,只是这么按下去就是一个关掉烦乱的按钮一般。是以当电话接通之后,又慌乱地挂掉,躺在床上直喘气,仿佛刚才跑了一万米一般。
只过了几秒,胆战心惊地看着手机亮了起来,上面触目惊心的是稻本靖一的来电,江雪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死死盯着手机却不敢接听,直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停了下来。
还没等她缓上一口气,滴滴一响,一条短信进入收件箱。闭着眼睛摸索着点开,半晌不敢睁眼睛——不敢去看在发生了今天的事之后,稻本会说什么。好像什么都不说才最让自己心安。
“我在你楼下,等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短信内容简洁,和那一次的邮件一样。可是江雪的心猛地一沉,多么希望信息的内容又向当年那样有力而分明,保护自己,我相信你。
可是,却不是。想必以后都不会是。
这世上,没有什么爱是可以永久地单方面输出而不需要回报的,就好像没有信用卡可以一直透支而不还款的。
江雪把手机放在枕边,躺在那里没有动。并没有什么很剧烈的心理斗争,只是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好像这裹着她的黑暗无比的安全。
这样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到底心中有事,猛地一个惊醒,抓过手机一看,睡了一个多小时!
这种状况下竟还能睡着,江雪一面爬起来一面苦笑,果真是个野草的命,饿不死冻不死,急都急不死。
不知道该不该下去看看,毕竟过了一个多小时,稻本靖一难道还能在那里等吗?
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返回来,还没站定又折回去。如此反反复复三四次,还是一咬牙决定下去一趟。
匆匆跑了下去,只见一个人影站得笔直,好像一具雕塑。直到她走近了才略略动了动,中文生硬道:“你就是磨蹭,笨手笨脚改不了的,下来这么晚也没见你打扮得多么好。”
江雪乍然听了这语气,心里突然软得想哭,他知道她情愿听他指责而不是假意的理解,所以他索性选了最避重就轻的一种指责来成全。
于是声音一低,“对不起啊,上午我脑子都是混乱的,也不知道对你说了什么。”
稻本听了冷笑,依旧不领情,然而语气蓦地苍凉,“你只一见了他,什么时候脑子不是混乱的?”
“我……”江雪犹豫了一刻,还是决定说出来,“顾师兄觉得是a做的……”后面的话不便说明,上次的审计风波过后,a俨然是稻本的心腹,说是a做的自然也有其他的意思。
“不是她。”他飞快而笃定地打断江雪,由不得她不狐疑地看着他,后退了一步。
稻本怎么知道不是a?
“我的下属,我很清楚,她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他语气笃定,江雪只好直说,“可是顾师兄说他当天来的路上,只遇到过a一个熟人。”
“我的下属不会以这样的事来取胜。”他仍然坚持,然后没有任何理由和凭据,只不过相信。江雪忽然后悔下来了,他来,就是为了给a说话的么?何况现在还并没有人对a怎样。
“好,我知道了。”江雪点点头,转身上楼。
“你还是相信他。”稻本突然伸手拉住他,声音低低,在这寂静夜中显得无比哀伤,好像声带上沁出了血珠。
是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