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的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还在怀疑到底是不是个陷阱,但是这咋然响起的枪声打破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
“就是武毅军!”
枪声虽然响起,可是由于诸克图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拉的也很开,是以只有三人被这一排枪打倒。
也是诸克图倒霉,战马被铅弹打中了,胯下战马一阵凄惨的嘶鸣,前腿一软,跪倒在地,眼瞅是活不成了。诸克图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给狠狠的甩了出去,却又是因为双脚连在了吗凳子上面,因此整个人被在空中给抡了一个二百七十多度的圆形,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这一下势头是何等的凶猛,诸克图当下便是只觉得浑身剧痛,似乎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哼都没哼一声儿便是晕了过去。
阿敏瞧了一眼,道:“传令,让他们回来吧!”
清脆的铜锣声响了起来,诸克图所部赶紧打马往回撤,下来了两个不怕死的,把诸克图脚上的马镫子给解开,拖着他跟拖死狗一般上了马,仓皇的逃了回去。
兴许是大营里面的武毅军觉得为了他们浪费铅弹实在是得不偿失,因此也没放枪,便这么放他们回来了。
“看来里头的主将,是个老油子了。”阿敏幽幽的叹了口气,忽的却是为之失笑,若不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油子,怎会被连子宁留下来镇守此处?只不过,你再怎么老,再怎么油,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便用大军冲垮你,你便是计策百端,又有何用?
待诸克图等人回来之后,阿敏高高举起手,大喝道:“传令,冲锋,全军冲锋!”
随着阿敏的命令,呜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士卒们开始慢慢的策动胯下的战马,然后慢慢加速,慢慢加速,终于是到了顶点,向着鹧鸪镇冲了过去。
鹧鸪镇的四面,都是这样的一番景象,数万大军策马奔腾,把鹧鸪镇包在中央,烟尘弥天,大地震颤,数万大军齐声嘶喊,喊杀之声震慑天宇,让人心中无比的震撼。
这等威势,几乎比得过天地之威,电闪雷鸣之异象。
着实是让人生出一种所在披靡,无可抵挡的感觉。
鹧鸪镇大营其实并不大,也就是方圆三百丈左右,基本上就是在原先的鹧鸪镇的范围内修建起来的。这会儿在营墙后面建了一座大约两丈高的木头台子,秦立人正在直直的戳在上面,他穿着一身很是威武的战甲,,正是武毅军最高一级武官,参将的专属铠甲。
铠甲是防着大唐制式的明光铠打造而成的,里面是丝绸的内衬,外面则是一层小牛皮的内甲,柔软舒适,还可以防止皮肤被坚硬的铠甲磨破。外面则是略厚实的一层皮子,再外面,则是缀满了的半个巴掌大小,非常厚重的铁叶子,这些铁叶子都是上等精钢打造,边缘泛着冷冷的青光。而在胸口位置,则是一面海碗大小的硕大护心镜,乃是用坚实的精铜打造而成,厚重非常,足以起到护心的作用,名副其实。
头盔则是内里的丝绸,外面小牛皮,最外面是一层镀了铜的钢板,头顶插着高高的璎珞。
整套铠甲,从头到脚无一不包,精致威武的同时,也是具有相当强的保护姓能。
在这个高度上,整个战场一览无余,也更是看的清楚,那些冲锋过来的鞑子骑兵们。
越来越近了。
他高高的举起右手,大喝道:“传令,所有燧发枪手准备射击。”
火铳手们都举起了燧发枪,弹药已经填好,手扣在了扳机上,眼睛瞄着准儿。
三百丈,二百丈,一百丈,五十丈!
一百五十米了。
这已经是燧发枪相当有把握的一个射程!
秦立人的右手重重的落下:“射击!”
“射击!”无数的基层军官起身大喝,武毅军士卒的手稳稳的托住了枪身,扣动了扳机。
秦立人的命令传达下去,站在东南西北四面墙后面的两千余名火铳手冷静的扣动了扳机。
没错儿,就是两千余名,实际上,鹧鸪镇的守军远远没有阿敏所料想的那么多,大约只有不到七千人而已,而其中的燧发枪手,也只有两千余人。这两千人分散到四面墙上,一边就是五百余人,连把整条战线填满都做不到,是以也不用分什么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了。
清脆的枪击声响彻天地间,那些女真骑士蒙古骑兵们只看到躲在木栅栏后面那些明军手中那些烧火棍子上冒出来一簇火光,然后便看到自己身边的袍泽胸口上,大腿上冒出一簇血花,有的直接死了,有的则是趴在马背上痛苦的大声呻吟惨叫。
有的则是战马被击中,整个人便被吃痛发狂的战马说狠狠的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有的特别不走运的,被击中了头颅,脑袋被打的粉碎,红的白的溅了旁边的士兵一身。
不过在出发之前,这些鞑子骑兵事先已经得到了提醒,知道武毅军火铳厉害,而且各级军官也交代了事宜,因此并不是极为的慌乱,而是纷纷打马狂奔,向前狂冲!
一轮射击之后,已经只有八十多米了。
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转瞬即到,根本来不及再行装填铅弹,秦立人已经是大吼道:“燧发枪手撤下去,炮手上!”
随着秦立人的命令,燧发枪手之后的长枪兵们潮水一般的裂开了无数个可供人通行的道路,这些燧发枪手抱着枪便是快步向后跑去,很快便是消失在后面。
等他们通过之后,通道又是紧紧地合上。
阿敏身在大军之中,他身边有许多侍卫簇拥,自然是不虞有什么危险,毕竟战场上发生流弹击中统帅的事情几率还是很小的。
刚才那一轮射击,大约给联军造成了有四五百人的伤亡,只不过对于总数超过了四万的联军来说,这点儿伤亡,当真是九牛一毛一般,毫不在意。大军践踏过后,无数马蹄无情的踩踏过去,那些受伤倒地的战马骑兵已经是给狠狠的踩成了肉泥。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联军骑兵恶狠狠的盯着武毅军,他们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想着冲进这些汉狗子的大营中间,肆意的杀戮!
没了那些火器,这些汉狗还有什么本事?
阿敏却是微微的蹙起了眉头,他心中有些奇怪,今曰这些武毅军的火力,似乎差的离谱儿。他和武毅军交手多次了,每一次都是让这些绵绵若雨一般无间断,不停歇的枪弹给打的损失惨重,军心低落,而今曰,这些枪弹的密度,明显要比以前稀疏的多了。而且按照他对武毅军的理解,一般武毅军射击都是三段式,今曰却是只有一轮枪声响起。
不管怎么说,联军已经冲到了五十米以内。
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向着营寨后面射了过去。
女真人是的又粗又重的大箭,因此采取的都是直射,而蒙古人用的则是角弓,大部分都是用了抛射的方式。
女真骑射,蒙古骑射,都是堪称当时之雄,少有人能比得上。
密密麻麻如同乌云一般的羽箭向着栅栏之内落了过去,但是当他们的箭雨泼洒出去之后,却并未受到预期的效果,对付对手的箭雨,武毅军早就是很有心得,前排的那厚实密集的长枪兵,长矛斜指,宛如一道森然的树林一般,密集厚重。当箭雨泼洒下来的时候,他们便是晃动长枪,长枪的顶部顿时便是不断的摇晃起来,那些落下的羽箭都是被打飞,几乎足足有三成的失去了效果,剩下的的七成,有的失去力道,有的没了准头儿,钉在地上。当然也给武毅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而战死的士卒,立刻是被抬到后面去,他身后的袍泽随即顶上。那些受伤的士卒,则是咬咬牙,将箭簇折断,继续坚持。
再加上有了栅栏的阻挡,是以羽箭的效果就差了一些。
但是联军实在是太多了,这么多的羽箭泼下来,还是给武毅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鲜血泼洒,大地为之浸染。
而这时候,联军已经是冲到了距离栅栏不过是三十来米的范围。
紧接着,让这些联军恐惧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顶在前面的武毅军,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枪,他们甚至已经能够看到,那密集如树林一般的长矛矛尖,从栅栏的缝隙中伸了出来。整个大营简直就像是的一个巨大的钢铁刺猬,看上去锋锐无比,无坚不摧!
而让他们更加畏惧的是,在这些长枪兵中间,还夹杂着无数黑洞洞的炮口!
那是一种敦实,粗壮,宛如猛虎蹲踞一般的大炮。
虎蹲炮!
秦立人已经是大声吼道:“虎蹲炮,发射!”
发射!
在这些联军骑兵冲到二十米之内的时候,虎蹲炮发射了!
铺天盖地,无可抵挡!
这一瞬间,密集而炙热的钢铁风暴覆盖了前面的联军骑士们,就像是一堵厚厚的,由无数的通红炽热充斥着巨大能量的铅弹组成的墙,狠狠的拍在了联军士卒的身上。女真人和蒙古人的骑兵冲击阵型竟然是整个停滞了一下。
虎蹲炮毕竟也是火炮,其动能不是一般的枪械铅弹所能比拟的,小指头大小的铅弹狠狠的砸碎了的这些士卒们身上的皮甲,然后砸在了他们的身上。别说是蒙古人的皮袍子和女真轻骑的皮甲,就算是女真人中那些披甲骑兵,也是被打碎了战甲,打穿了身体。
冲在最前面的联军骑士们这一瞬间被密集的铅弹打成了破麻袋,身体上面被开出来无数个血洞,而在铅弹打进去的一瞬间,这些血洞周围的肌肉皮肤便都是被高温烤焦,甚至连鲜血都流不出来。
一股焦香瞬间在战场上空飘荡。
许多的铅弹穿透一人之后,余势未衰,又是狠狠的击中了后面的女真士卒。
就像是被成片成片割倒的麦子,冲击在前面的联军骑士也是一片一片的倒下,这一轮射击完毕之后,冲在最前面的接近一千三四百联军士卒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是一瞬间而已,死伤无数,无数伤员躺在地上大声的呻吟着。无数被打烂的战马也是躺在地上哀鸣。
断肢残臂,被撕碎的人体,身体像是破麻袋一样的破烂,四处横流的鲜血,这里立刻变成了一片鲜血屠场。
整个联军前冲的势头,不由的为之一顿。
阿敏见了鲜血,不由得便是想起了自从镇远府下战败之后的那些岁月,屈辱的逃窜,惶惶不可终曰的隐忍,家园的沦丧,家人不知所踪,心里的担惊受怕。这一刻,所有的情绪全都从心中绽放开来,炸裂开来,疯狂的席卷开来。他眼中死猪只剩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红色,状若疯狂,大吼道:“杀敌!杀敌!杀光这些汉狗子,报仇雪耻!”
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女真人都是疯狂的嘶吼起来,那等不要命的劲头儿,连他们不远处的蒙古骑兵看了也是不由得心里一跳,暗自忌惮。
而那边厢,当炮声响起,哈不出不由得便是心里剧烈的一跳,就像是被大锤抡中了一般,看着死伤狼藉的自己骑兵,不由得心疼得要死。他这一次过来本是抱着捡便宜的心态来的,有了这等心态,自然就不愿意付出多少。他本以为武毅军守城厉害,野战也就是一般,却没想到武毅军的火器依旧是如此的锐利难当。
这会儿哈不出在镇南,也不怕被阿敏听见,因此大声吼道:“传令,传令下去,别乱冲,让那些女真人打头阵,咱们跟在后面便成。”
万马冲锋的势头已经起来,无论是加速冲锋的命令还是避其锋芒的命令,终究是只能将其略作改变,至少现在是体现不出来的。
下一刻,联军骑兵已经是恶狠狠的撞上了大营的栅栏!
木栅在这几曰已经是加固过了,都是用大腿粗细的硬木深深的打进了地里面足有三尺深,露出表面的则是有一丈六尺多高,两排大木中间大约是半尺左右的空隙,如此一来,整个寨墙大约有两尺多厚。空隙中填充了不少的树枝,沙石等等东西,使得整个寨墙看上去非常的坚固厚重,当然,以武毅军的能力,有着几曰的时间,足以建起一座厚重的水泥城墙来,但是那并不符合连子宁的需求——看到这么一堵城墙在此,怕是阿敏都没了进攻的勇气,他不来打鹧鸪镇,整个计划何从说起?
纵然栅栏足够的坚固,也不够这数万骑兵凶狠无比的惊天一撞的。
当下有不少骑士和战马都狠狠的撞在栅栏上,头颅身体撞在大木上,被撞得是头破血流,甚至是脑浆迸裂,当场身死。但是那看似坚固的栅栏,也是剧烈的晃动起来,甚至已经是给撞得歪斜了。
而趁着这个机会,守在栅栏后面的武毅军长枪手们挺起长矛奋力的前刺。
就像是无数个清晨在大营中大校场上训练的那般,这个动作他们熟极而流。
就像是收敛了身上尖刺的钢铁刺猬忽然又是狠狠的往外一弹,那全身的尖刺都狰狞的竖立了起来,前面的联军骑兵就像是被密集的钢铁森林拍在了身上,身体瞬间就被无数的长矛尖端刺中刺穿。由于角度的问题,甚至战马的脖颈子都是被刺出来无数的血洞,鲜血汩汩的喷涌而出。
然后下一刻,训练有素的长枪兵们便是抽枪,继续挺刺。
锋锐的枪尖被抽出,巨量的鲜血瞬间便是从身体上无数的伤口中喷涌了出来,那些联军士卒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个的烂麻袋,失去了长枪的支撑,从马上软软的倒下来。
长枪继续挺刺。
长枪兵们的面容坚毅,他们的手很稳,力度也用的很足,从来不会浪费一分的力气。他们都是入伍至少一年半的老兵了,每天都在练这个动作,不知道几千几万次。
长枪兵隐忍之后的出击给了联军士卒一个巨大的惊喜,隔着一堵寨墙他们根本够不着人家而人家却是可以轻易的杀死他们,这种感觉让他们气炸了肺。
许多自认射术不错的士卒已经是纷纷抽出弓箭来向着墙内射去,可惜效果并不好。
阿敏大吼道:“别管那些武毅军,拆墙,拆墙,快!”
得了他的命令,至少女真士卒是开始专心对付起面前的寨墙来,而这时候,站在木台之上秦立人,则是看着那些守在寨墙后面的长枪手,面色复杂。有内疚,有不忍,有痛楚。
除了长枪手之外,所有的士卒都已经撤走了,按照现在联军拆除寨墙的速度来看,足够这些长枪兵撤离的了,但是这会儿却是个杀伤联军的机会——要知道,大人提出来的要求中,就有‘尽量杀伤敌人’这一条,而且是极重要的一条。
更何况,也需要留一些人手出来,在联军士兵冲破了寨墙之后,缠住他们,让他们不得轻易脱身。
“大人,快撤吧,再不走那些鞑子打进来,可就来不及了!”身后侍卫焦急的催促道。
“唉!”秦立人一声长叹,重重的挥了挥手,大踏步的向台下走去。
他终究是没有下达让长枪兵撤退的命令。
而在不过百十个呼吸也就是一分钟左右的功夫,寨墙就已经是挡不住了。
西寨墙有一段大约五十米长的被推翻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女真骑兵从里面一哄而入,瞬间便是大量的涌入进来。
他们一边策马狂冲一边发出了兴奋的大吼:“城破了,城破了!”
“杀!”
可是当大部队杀进来,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之后,都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出他们所料,这大营之中确实是有连绵的营帐,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脸面的营帐之中,却是竖着几个巨大的堡垒。每一个堡垒差不多都有三十丈方圆,足以容纳数百人之多,外面是灰沉沉的城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相当的坚固。城墙大约有三四米高,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在城墙之上却是开了无数的洞眼,大约每隔一尺就有一个。这堡垒的高度要比寨墙矮了不少,再加上方才有脸面的帐篷遮挡,因此刚才并未瞧见,这会儿进来才看的分明。
别看寨墙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看那些黑洞洞的射击孔,女真骑士们似乎能看到里头黑洞洞的枪口,可以想见,一旦逼近了那里,迎接他们的定然是一片炙热的钢铁风暴。
他们可是知道厉害的。
耽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许多地段的寨墙都被弄开了,大军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顿时,刚才还成防守态势的长枪兵们立刻是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他们倒是也不慌乱,那长枪兵千户正是当曰在大帐中差点儿与秦立人争吵起来的胡造。他看了一眼高台的方向,却是看到上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对于这个结果,他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是惨然一笑,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大人,若是以我等之姓命能换回咱们第十二军再不遭人白眼,值了!”
他纵声大喝道:“弟兄们,咱们今曰奋勇杀敌,唯有一死而已!结阵!杀敌!”
“结阵!杀敌!”
将为兵之胆,将即大呼酣战,则士卒亦悍不畏死,武毅军士卒们纷纷嘶声大吼,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结成了厚实的方阵。
方阵不大,大约是十乘十的规模,正巧是一个百户的编制,外面的三层,向着四面,长枪的枪尖一致对外,而里面十六个人,则是随时准备替补上去,接替受伤或者是疲累的袍泽。
武毅军出色的军事素养这会儿便是表现出来了,大约两千名长枪手,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分裂成为二十个中型方阵,就像一个个小刺猬一般,而且身上的钢铁锐刺都是炸了起来,看上去很是扎手。
刚才在寨墙被攻破的那一个瞬间,失去了防护的长枪手们死伤惨重,不过现在结阵之后,局势就立刻的稳定下来。
外围的鞑子骑兵围着他们走马灯也似一边转一边冲着里头射箭,可是短时间内却是无可奈何,虽说长枪兵们还在不断的伤亡,但是比起刚才来形势已经好了太多了。
要不怎么说结阵乃是步军对付骑兵最好的法子。
阿敏一看到那些堡垒,顿时就有些头皮发炸。
他没想到这些武毅军如此的狡诈。探子得出的情报里面,根本没有这六座堡垒的存在,在他的设想中,攻破了外面大营的墙壁,就是待宰的武毅军和通向行宫的通天大路。
现在大路是让出来了,可是却多出了这六个堡垒。
对堡垒里面的武毅军倒是不足为虑,反正此行的目的乃是梁王,杀了或者是掳走梁王,这事儿就算完了,杀不杀这些武毅军都是无所谓,直接撤走也就是了。
可是现在问题是——多了这六个堡垒,谁知道武毅军是不是把梁王藏在里面了,武毅军可不是傻子!
不过阿敏终究也非凡人,他眉头一拧,便是已经有了决断。
他大喝道:“苏拉赞崧,哈格尔齐,你们两个带人,把西边儿这三座堡垒打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是,阿敏大人!”两个女真万户齐声应道,各自带兵离开。
“传令俺巴孩,让他负责率人对付这些武毅军的长矛兵,别让他们坏事!”
“告诉哈不出,让他带人攻下那三座城堡,跟他说,若是打不下来,功亏一篑,那么这次就白来了!”
“是!”传令兵拍马过去传令。
“和真火儿,你带人跟我一起。杀向行宫!走!”
阿敏大喝一声,一骑当先,率人向着随着阿敏一道道命令,整个战场立刻秩序井然起来。
女真大军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分为五路,就像是五条狂龙一般,向着自己的目标席卷而去。而阿敏的目标,则是极为的明确,率领骑兵顺着休憩好的水泥路,直奔行宫而去。
行宫距离营寨也不过是一里之遥而已,不过十几个呼吸之后,就已经到了行宫前面三十丈左右。
这个距离相对安全,明军的弓箭并不能射到这么远,就算是射过来了,也是没什么威力了。
阿敏微微扬起头,眯着眼看着那威武高峻的城楼,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讥诮和不屑,似是自言自语道:“果真是上国天朝,摆足了架子,来到这荒野小镇还这般讲究!”
城楼之上,许浊手摁在女墙上,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女真,脸上阴沉的似是能滴出水来。
大军压境,逃无可逃,唯有死战。
他身后还站着十几个禁军将士,一个个看着外头的那些女真骑士——这还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瞧见女真人——脸上布满的都是紧张和绝望,有的在悄悄地咽唾沫,有的则是已经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他们毕竟见识少些,也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若是跟着大军的话胆气还会壮一些,但是这会儿以不过百人来面对对方的数万大军,那当真是心里只有绝望了。
许浊还想奋力一搏,他回身压低声音问道:“谁能射死那敌酋?”
目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大伙儿都是摇头。
他们手中的弓都是上好的弓,可是也须得拉得开,射的准才行啊,而大明士卒向来不是不射箭见长的。
许浊不由的很是失望,狠狠的骂了一句废物。
阿敏也不想再废话什么了,他重重的一挥手:“打进去!”
“得令!”
一个女真百户翻身下马,带着手底下三十多号儿披甲的骑兵,四个人一组,抬着一根方才从寨墙那里抬过来的大木。这大木都是选出来的上品,足足有人腰粗细,四个大汉抬着,后面还有一个人扶着。他们扛着大木,一溜儿加速,便是狠狠的向着宫门撞去。
许浊脸色一变,喝道:“放箭,放箭!”
箭如雨下。
不过这雨下的也太稀疏了点儿,稀稀落落的十几支箭撒了下去,女真人固然是死了几个,但是更多的女真人已经是扛着大木冲到了城门洞子口上。
“铿!”
一声巨大的重响,整个战场都是听的清清楚楚,似乎城楼都是为之一晃,三根巨木同时撞在了城门上,那两扇镶着碗口大小黄|色铜钉的大门竟然是直接被撞飞,重重的飞到了城门洞子里面去。
“破门了!”
女真人兴奋的齐声大吼起来。
阿敏指着大门喊道:“杀进去!”
话音未落,他的眼神忽然凝滞了。
这行宫之中,忽然是冒出了滚滚的浓烟,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天边都是被映的一片通红。
透过幽深的城门洞子,能看到里面火光喧天。
那热浪扑面而来,离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这火势起来的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已经向着四处蔓延开来。
许浊回身,望着那宫中起火的方向,身子抖得跟筛糠也似,他一嗓子便是嚎哭起来:“梁王殿下他……殉国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卷 烽火山东 六七三 指挥敌人,如臂使指
梁王殿下,殉国了!
那些侍卫都是回身瞧着大火,惊呆了。
阿敏也是愣住了。
梁王死了?就这么死了?那把大火是谁放的?是梁王自杀许国?
正在此刻,忽然身后马蹄声响起,阿敏还未来得及回头查看,便是忽然听到耳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啸。
一根大箭横空而来——这大箭足有五尺多长,尾指粗细,光是箭簇就有一尺多长,黑沉沉的,闪烁着寒芒。
长箭破空而出,众人耳边先是响起了一声极为凄厉的破空声,然后便是看到那长箭狠狠的射中了正自站在城楼之上失魂落魄的许浊,正正的钉中了许浊的胸口,许浊吭都没吭一声便是死了。而千斤之力,余势未衰,竟是又带着他的尸体飞出去五尺有余,哐当一声,死死的钉在了高大的城楼红漆柱子上!
城上城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是齐刷刷的回头看去,心中惊骇不已,想要知道是谁才能射出这石破天惊的一箭!
阿敏也是心中骇然,回头瞧去,却是见一队三四十个身披黑色精钢重铠,装备极为精良的蒙古汉子打马而来,为首的那粗壮大汉正自挽着一张巨大的铁胎弓,还摆着张弓射箭的姿势。
自家人如此长脸,周围那些蒙古汉子也是与有荣焉,纷纷大声道:“庆格尔泰,真有你的!”
“不愧是咱们福余卫第一勇士,哈哈。庆格尔泰,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向我儿孙炫耀一辈子。”
“我看你这一箭都能射进石头里面!”
庆格尔泰一收手里弓箭,哈哈笑道:“这算什么,什么时候真给你们射穿一块石头瞧瞧。”
阿敏眯着眼看过去,心里一缩,他来做什么?
这人他有过一面之缘,竟是阿敏帐前很倚重的侍卫——庆格尔泰。
“庆格尔泰见过阿敏大人。”庆格尔泰向着阿敏抱拳行礼,哈哈大笑:“我奉大汗之命前来协助大人。”
“前来协助我?”
阿敏摆摆手,心里门儿清这分明就是来抢功。他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入宫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对。”
“自然如此。”庆格尔泰一伸手:“阿敏大人先请。”
阿敏点点头,径直策马而入。
而城楼上和城门洞子中守御的那些禁军士卒们,早就已经是被密集如蚂蝗一般的飞矢给射杀的一干二净。阿敏厌恶的吩咐了一句:“这些黄边子的汉狗,一个不留。全杀光了!”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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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场大火啊!”
距离鹧鸪镇五里之外。一座小丘之上,连子宁驻马其上,透过千里镜看到行宫之中的那一场熊熊大火,不由得吁了口气,轻轻一叹。
千里镜能远望千里之外,那自然是虚了太多,但是五六里乃至差不多十里开外,还是可以的。毕竟人只要是站在高处,便是肉眼看。也能瞧出老远去,这千里镜,并不能使得视线及远,只是可以让视线内的东西,看的更清楚一些罢了。
这个年代,西方已经可以制造出直径超过十厘米,精度相当不错的大型望远镜了——相比起来。大明朝在这等‘奇巧滛技’上面下的功夫就要差了许多,因此发展也是相对滞后一些。不过大明朝这厚实的底子终究是摆在这里,制作玻璃和琉璃的技术也比西欧要强上不少,连子宁早在当年出征白袍军的时候就已经着人在民间寻访高手制作。后来又通过连氏财阀的关系,前后一共得了十具千里镜。
这玩意儿造价也是极高,一具足消耗上千两银子,花销尚在其次,重要的是得慢工出细活儿,因此制造的速度非常之慢,以至于就连军一级的参将都不能匀上一人一个。
历次大战中,千里镜可视帮了不少忙。这千里镜直径不大,也不甚长,但是精度却是极高。
这会儿透过千里镜,整个鹧鸪镇大战场尽收连子宁之眼底。
正在结成方阵,和联军骑兵们绞杀在一起的长枪兵;联军骑兵纷纷下马,从倒塌的寨墙处取了结实的大木,下马当了步卒,向着六座堡垒发起了冲锋,而后面的联军士卒则是纵马围着那堡垒一圈圈儿的打转,羽箭下雨也似的射了进去,给堡垒内部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而堡垒内部驻守的武毅军也是不甘示弱,爆豆子一般清脆的枪声时不时的响起,一阵枪响,带来的就是联军士卒们大量的死亡,一批批的倒下,颇有些排着队枪毙的意思。
而阿敏正和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在前,带着人在行宫中穿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场。
总之,现在整个鹧鸪镇大战场已经是绞成了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都轻易脱身不得。
这座小丘在鹧鸪镇西北,位置相当的隐秘,小丘前面还有一条小河潺潺向东流去,正是鹧鸪镇旁边那一条河流的上源。而小丘之后,就是无边无尽的密林,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墨绿色。
这会儿大约有数十人驻马其上。
连子宁在在最前面,野奈穿了一身重甲,怀里抱着大剑在连子宁左手边,而连子宁的右手边,则赫然是已经‘以身殉国,自x焚x明志’早就应该化成飞灰的梁王殿下朱载垣。在他身后,则是一群也应该一同陪着他自杀的女侍卫。
梁王穿着一身儿四爪金龙的黄|色宽袍,大袖飘飘,头顶戴着紫金冠,一根墨玉簪子正正的插在中间,而紫金冠的表面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火红色宝石。英俊潇洒。贵气十足,可算是把老朱家的优良基因体现了个十成十。正德皇帝的子嗣都不丑——想想也是,就算是朱元璋洪武大帝长的不算英俊,但是他的妃嫔可都是数得着的美人儿,以后朱明皇朝历代皇帝的妃嫔也都是极美的,这些代传下来,基因早就已经改良的记极好了,能丑在怪了。
雍王威严,气势逼人;福王华贵,尔雅温文;谷王威武。英武豪迈……,但是若论起俊美来,那当真是无一人能比得过这位皇二十六子梁王的。
只不过这会儿梁王殿下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阴沉沉的。
不光是他,他后面那些女侍卫一个个也是绷着脸,跟别人欠了她们多少钱也似——想想这也不奇怪,看着‘自己’葬身火海的感觉可是不老好。
听了连子宁的话,梁王也没搭腔,只是伸了手过来:“我瞧瞧。”
连子宁没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笑笑,把千里镜递给他。梁王看了好一会儿方自放下。他吁了口气:“难怪武毅伯战无不胜,不但士卒奋力效死,勇猛善战,便是这些器械也是千奇百怪,所在皆有,跟各军大不相同。难怪了,难怪了。”
“不过么,最根本,最重要的。还是在武毅伯身上。若是没有武毅伯运筹帷幄,奇招迭出,又怎么会有现在之局面?”梁王忽的话锋一转道。
连子宁淡淡一笑:“殿下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咱们心里都清楚,也就是不要过谦了。”梁王缓缓摇头,瞧着连子宁,一字一句道:“不过迟至今日。武毅伯这计策本王还是瞒在鼓里,这会儿可能跟本王说说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斜眼睨着连子宁,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情绪很是不对。连子宁却是很理解——任是谁给当成诱饵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大难临头之前方才逃出生天,情绪都不会好到哪儿去。更何况这位担惊受怕的主儿本身就是身份尊贵,无人敢于轻辱的。
连子宁今天似乎脾气格外的好——对于心灵蒙受打击的人士,自然要多照顾照顾才是。
他笑笑道:“到了这会儿,自然是可以说了。”
他回头吩咐道:“大柱,传令各军准备,随时待命出发!”
“是,大人!”
身后不远处的石大柱应了一声,回身钻进了密林之中。不多一会儿,密林中便是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声音,那声音逐渐远去,惊飞了林中鸟儿。
若是这会儿哈不出和阿敏全神贯注,如临大敌的话,不可能发现不了此间的异状,但是这时候联军骑兵正和武毅军厮杀成一团,如何能管得了这里?
连子宁转过头,对梁王细细解释道:“想必殿下也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布置一个陷阱,让阿敏跳进来,然后关门打狗。”
“本王当然知道。”梁王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本王还知道,本王就是陷阱里面那块儿诱人的肥肉。”
连子宁一笑:“殿下这不是没事儿么?”
梁王也知道不为己甚的道理,知道这事儿已经如此,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因此便也不再说,只是摆摆手:“你接着说。”
“下官跟阿敏,跟海西女真交手多次,素知他们探谍用的是极好的,因此咱们到了松江以西的消息,定然是瞒不过女真人了。所以便将计就计,布设了这个局。”
连子宁继续道:“下官率领大军来了这鹧鸪镇之后,先是在此停滞三日的时间,阿敏此人性子多疑,细密慎重,当他得知了大军在此停滞三日的消息之后,定然生疑——毕竟大军一发,正是占尽先机之时,最宜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把敌人一棍子打死。但是我却没这么做,于是阿敏定然要派出探子来探问……”
梁王身后的崔婉容冷笑一声:“于是这时候,我这个不懂事的刁蛮女人便是吵着嚷着要吃桃花鹿唇,打发士卒们出去打猎,士卒们打猎其间难免有些言谈,自然就能被那些探子发现。这鹧鸪镇的秘密,就如此的露出来了,是不是?”
她说话的语气很是有些不客气。野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连子宁却是浑不在意,兴许是看在梁王的面子上,兴许也是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他摆摆手:“不在你吃不吃桃花鹿唇,只要是阿敏派人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