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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171部分阅读

    什么才是他的终点?历朝历代,除了那些得宠的弄臣之外,有几个年轻人能靠着实力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

    方守年眼中神色变幻。

    他很聪明,平素里也很明智,知道这会儿若是说什么话激怒了连子宁,纯粹是自己找死,但是当他看到连子宁那一张淡然的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心里头就是一股邪火儿蹭蹭蹭的窜出来。

    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出色,足够的谨慎。足够的细致,但是怎么就败了呢?

    这些时日,被关押在此处,多了好几日都没死。方守年的一颗心也是安定了下来,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会死,于是心思也活泛起来,更是因为寄托着希望,所以始终没有放弃能够出去的可能。于是就开始反思,思前想后,发现自己其它地方都做得很好。但就是败在了一点上——大势!

    就是大势!

    这个大势,是个很复杂的定义,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势力!

    当这个荒谬的结论被总结出来之后,方守年只想仰天大笑几声,是对自己的嘲笑,他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在人家的地头儿上,竟然向着和人家斗。当真是做梦!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方守年把锦衣卫千户所放在马桥镇守备千户所的对面就可以看出他的用心之深来,但是方守年错就错在。选择在一个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和一个错误的对手开战,在这片地面上,连子宁是绝对的主人,他能够调动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可以说只要是有心,是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方守年等人给查的底净。而方守年等人竭尽全力要做的一件事情,兴许还顶不上连子宁的一句话。

    所谓螳臂当车。不过便是如此。

    这和锦衣卫过去查案办案的形式完全不一样,过去锦衣卫想查一个人,忌惮于他们天子近卫的身份,他们可以尽情的调动一切力量来为自己做支援,而相反,他们的敌人。则是力量有限。这一次,全反了,在连子宁的地头儿上,他们就只能调动那一点儿有限的力量,而且还得偷偷摸摸的,忌惮着被人发现。

    这等情况,倒像是当年洪武年间,因为犯了众怒导致锦衣卫被裁撤之后,为了东山再起而暗地里调查齐王谋反一事一般。

    败,就是败在这里了。

    但是方守年不服气,他知道,若是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敌人的话,大获全胜的,定然是他!

    但是事实已然如此,败了,就是败了。

    这些日子,这股不平之气也始终未曾散去,以至于他现在看见连子宁,就是忍不住想说几句狠毒的话,好看看连子宁气急败坏,自己才是心怀大畅!

    这种强迫一般的欲望,像是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死死的咬住了牙齿,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牙龈都渗出血来,终于是艰难的把那恶毒的话给咽了下去。只不过,一口气不平,是无论如何都要发泄出来的,这一刻,他心中那股子文人怒发冲冠就不顾一切的性子井喷一般的爆发了,他定定的看着连子宁,看了好半响儿,眼中露出辛辣讽刺的戏谑表情,就像是看死人一般,然后又是自顾自的躺在了床上。

    这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些。

    连子宁胸中怒意立刻升腾起来,他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就算是宽宏,也不会是对自己的敌人的。不过,他瞬间就是把自己的怒火给压制了下去,对于一个阶下囚,还不是想这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过这会儿,还不是时候。

    连子宁走到床前,忽然探手,摁在了方守年的胸口。

    就这一瞬间,他能感受到方守年浑身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接着整个身子就僵直了。

    方守年心中骇然若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连子宁,不会是个好男风的吧?”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还在酝酿:“难不成他看上我了?”

    方守年欲哭无泪,你武毅军中那么多俊俏的小哥儿,我都一个老男人了,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连子宁感受到他的发硬,微微一笑,心道,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连子宁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道:“方守年,那一日,攻破锦衣卫衙门,有你们的余孽,逃了!”

    这句淡淡的话,似乎平平无奇,但是听在方守年的耳中,却像是脑海中响起了一个炸雷,几乎要把他给炸晕过去。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似乎无力到晕阙,心中更是有着一种名为万念俱灰的情绪升腾而起。

    “完了!竟然被发现了!方中定然已经被他们抓到了,要不然这连子宁如何如此笃定?是了,他今日来这里看我。一定就是为了戏弄与我的。他要来炫耀么?”

    想到这一茬儿,方守年顿时是心如死灰,但是他猛然间脑海中又是闪过一丝灵醒——不对啊!若是他们真的抓住了方中的话,也不会这会儿才抓到。要抓要早就抓到了,时间持续的越长,方中跑的越远,怎么可能被抓到?

    “是了!连子宁这是诈我!他们不一定抓到了方中!”方守年心中还是惊疑不定,拿不准连子宁连子宁到底是不是诈自己。他忽然想起来,锦衣卫中一种试探被拷打者的方法——若是一个人被拷打了许久还一直是坚决说某件事不知道的话,那就有可能是真不知道这件事儿。但是得试探试探,透露出某些已经掌握的信息,然后看他的反应。

    所以他立刻平心静气,维持住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是没听见一样。

    但是偏偏这时候连子宁说了一句话:“只可惜,逮到的那两个人,嘴太硬,还问不出什么来。”

    这话一出。方守年立刻就确认了连子宁是信口雌黄的,饶是他万分戒备,也架不住连子宁掐的这个点儿实在是太好了。直接就击中他心理防线最软的一块儿,以至于方守年大大动了口气,也反映在身体上了,这么轻微的反应,也被连子宁捕捉到了。

    “好了,我想要的,已经知道了。”

    连子宁脸上露出的笑容就像是一头狡黠的狐狸,而且是一只刚刚偷到母鸡的狐狸,他把手从方守年的胸口拿开,很欣慰也很侮辱的拍拍方守年的后脑勺。悠然道:“方守年,到这个份儿上,你应该也知道吧,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锦衣卫千户所被剿灭了之后,有没有人逃出去,逃出去几个人。”

    “但是现在。你的反应告诉我了。”

    方守年也不装死了,豁然坐起身来,死死的盯着连子宁,眼中的愤怒几乎能燃烧起来。

    连子宁更是悠然自得,缓步走到桌子面前,坐下,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咂摸咂摸嘴:“咸了!”

    然后又是对方守年道:“当初剿灭你们锦衣卫据点的时候,虽然是查不出谁跑了,少了谁,但是我心里始终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你在锦衣卫中深居简出,除了几个亲信的人之外,别人都见不到你,甚至连你身边有什么人都不知道,而这一次剿灭你们,逮到了下面的小鱼小虾倒是不少,但是真正核心的,全都死光了,除了你——而且我发现他们中不少人是自杀,尤其是你几个亲信的侍卫!”

    “这太不正常了,越是身手强横的人,求生欲望越强,越不会轻易的自杀,而你那几个亲信侍卫,我着人瞧了尸体,至少都是练武十年以上的好手,这等人,怎么会轻易自杀呢?除非是这种情况!”连子宁目光炯炯的盯着方守年:“那就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必须死不可!能有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呢?”

    连子宁自问自答道:“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有人逃了,而你生怕他们泄密,所以让他们全都自杀了!”

    “诚然,从你们锦衣卫中搜出来的花名册上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要么死了,要么活捉,看似没一个漏网的,但是我最清楚,花名册可不算什么。”连子宁轻笑一声:“我这武毅军递给兵部,给皇上看的花名册上面,只有十个卫,一个卫五个千户所五千六百人,但是实际上呢?告诉你,我们武毅军现在所有人手,已经超过二十万!”

    “所以我确定,理当是有人跑了。但是却不确定,有多少人。”

    “只是这个逃跑的人数,肯定不会很多,要不然以你的性格,定然自己也跑了,又或者是你不怕死,但你也会派这些身手不错的人来作为掩护,毕竟,多跑出去一个去也是好的。所以我推测,能抛出去的人,不超过三个,但是这也不成呐!一个或者是两个,差距可是大了去了,应对的方法,所需的人手,完全不同,所以。还得试探试探。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连子宁微微笑道:“其实你掩饰的不错,很不错,我刚才说第一句的时候,你就反应过来。惊疑不定,我还真没试探出什么,但是第二句的时候,你就露馅儿了。就算你再怎么会掩饰,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丝破绽,你刚才那一会儿,你的心跳大大的减缓了。这说明你变得很轻松!为什么会放松?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假话,我的话错在什么地方呢?就是那个数字,两个人!这说明不可能是两个人,那就只有一个!”

    连子宁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一个人,那就好办了!”

    方守年的肤色本就是白皙,刚才怒极之下,涨得满脸通红,而这会儿。却是难看得一如死人的脸,就像是失血过多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尽管已经足够的克制。一言不发,甚至表情都没被看到,但还是让这个该死的家伙把自己给试探出来了。

    该死!

    这个连子宁如此诡诈!

    但是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剿灭锦衣卫已经过去好几日了,而这会儿连子宁才来试探自己,岂不是就是说他之前还没把握?没把握,就不会动手,如此一来,有了这几天的缓冲,说不得方中就能逃回去了!

    连子宁似乎看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微微一笑:“方守年,或许你会想,有了这几日,是不是那个逃跑的人就能窜回京师,把消息告诉江彬了?告诉你!”

    连子宁嘴角一勾,满脸的冷酷。斩钉截铁道:“做梦!”

    “亏你还是锦衣卫中号称智者的人物。你也不想想这事儿!松花江之地,通往京城,只有松花江一条路,所以你派出去的那人,定然是沿着这条路一路往南的,而我早已传令沿途官府严加盯防,因着这一点,你派出去的那人,也只能是昼伏夜出,大白天,是定然不敢大摇大摆的赶路的。既然如此,追上几日,不就能追上了?就算是追不上,但是在我这等强力的压力之下,按你想来,他一旦有了获得援助的机会,能不动用么?而据我所知,出了松花江之地向南,过了建州将军地,辽东总督境内,就有锦衣卫的卫所吧!只要在哪里守株待兔,不就得了?想来,逃走的那人,是会自投罗网的。”

    方守年表情已经是木然,但是他已经是发红的眼睛和微微发抖的手指却将此时的真实心情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种已经充盈到极点的愤怒,混杂着无比的绝望和恐惧!

    他从来自视甚高,但是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碰到这样一个人,心机如此深邃,手段如此阴险,在他面前,自己就像透明的一般,被看的透透彻彻,一干二净。而偏偏这个人,又不是靠着这等小手段起家的,人家堂堂正正的本事,更加的厉害!

    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恐惧逐渐散去,方守年心中是剩下了巨大的失败感和绝望。他知道,自己完了,诚如连子宁所说,在那种情况下,方中百分百是会按照连子宁的设想自投罗网,自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他终于第一次开口了,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一般嘶哑刺耳:“这般做事,你就不怕诛灭九族么?”

    连子宁朗然一笑:“这天下无人能诛灭我九族,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大明天下,也不是京里那帮人能主宰的!”

    “行了,今儿个说的也足够多了!也该回了。”连子宁最后瞧了方守年一眼,道:“你好自为之,最好能撑下来。”

    “撑下来?什么意思?”方守年很快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大爷当得时日也足够多了,既然是囚徒,就该有囚徒的样子!”充什么大尾巴狼?

    连子宁冷笑一声,转身出了牢门,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边走边道:“来人,撤了他的火炉子,把床换成麦秸垛,被褥要又旧又破的,一日改成一顿饭,就俩馒头一碗热水,爱吃不吃,马桶五天倒一次,热水也给停了!”

    “得嘞,您那!”

    牢头儿兴奋的声音传来,他早就看方守年这位大爷不顺眼了。

    方守年心里更是一阵冰凉。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五零三 谁的算计

    连子宁面陈似水的出了大牢,当下便开始进行布置。([138百~万\小!说网]无弹窗 wen2)

    在他的安排下,军情六处的四个精锐的小旗分头行动,这四个小旗,其中三个急速南下,分别潜入辽东总督区、开平卫和山海关。在辽东自然是有锦衣卫千户衙门驻守的,而开平卫北边就是朵颜三卫,乃是防备之重镇,隶属于九边重镇之一的蓟镇,这里也有锦衣卫一个千户衙门驻守,而且因着是边关的缘故,更是极为的精锐。山海关乃是京畿门户,也有锦衣卫驻守。

    若是那逃跑之人要求助的话,只有这三个地方可以去。

    而另外一个小旗,则是分散到武毅军下辖的各地官府,监督他们出力做事,免得只是虚五零三

    谁的算计于应付。

    连子宁或者是李铁,谁都不会想到,派驻军情六处人员监督地方官府这一条小小的命令,会对以后造成那么巨大的影响。

    也正是从这条命令开始,军情六处的权威和势力,也从武毅军这个庞然大物中窜出头来,为所有人所认知,所承认。更是为以后军情六处的霸道行事,奠定了一个基调。

    安排停顿,连子宁中饭也没吃,便是直接去了新兵部。

    现在新兵部乃是整个武毅军最为忙碌,也是最炙手可热的衙门,连子宁亲自下令组建的那十个卫,自然是得到了武毅军上上下下的一并贯彻执行,各级军官,有经验的老卒,还有那些新兵蛋子。都已经就位。至于营房驻地,那更是现成的,围着镇远府那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二的大校场周围的一圈儿营房,绝对是天下第一的大营,里面容纳四十万大军也完全撑得下,那大校场就像是一个大平原,而那些军营。则像是点缀在平原边缘的一个个小城。

    规模就是如此的庞大!

    而最近新兵部的差事如此之繁忙,所以连子宁也是五零三

    谁的算计时常过去,盯着这一点。

    他现在已经是开始为心中谋划的另外一件大事做准备。这件大事一旦做成,并且完成的漂亮,不但那二十大板可以有个着落。而且也是为下一步武毅军的发展拓展开了更加宽广的空间。

    而这些新兵卫,就是计划实施起来的重中之重。

    且不说连子宁这边苦心积虑,那边厢朝堂之上,一番文武相争,惹得正德皇帝很是不悦,马永成象征性的问询了几句有本早奏,无事退朝,文武百官却也没有那么不识趣儿的,散朝之后,正德沉着脸出了大殿。文武百官也纷纷散去。

    只是这散朝之后的样子,也是大有道理,无论是文是武,官职大小,都是和那关系要好的。或者是利益攸关的同僚走在一起。若是那孤孤单单一个人走的,定然要么是官儿太小,没人要,要么是性格孤僻,要么就是一种情况——官儿太大了!

    通常大官儿,周围都要围上一圈儿人的。这些人,就是他的势力群体,也是他的门下走狗,关键时刻为他摇旗呐喊冲锋陷阵的小卒子,但是若是官儿大到了一定程度,那么就算是他的势力群体中的人,也不敢轻易的接近,上前阿谀奉承,免得引得其不悦,而且到了这等层次,更多的是暗箱操作和私底下的交易,也不会这般像是孔雀开屏一般炫耀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杨慎便是分属于第三类之列。

    在今日之前,他和江彬至少面子上的关系还是不错,总也过的去,但是今日这一番朝堂上的争斗,却是形同撕破了脸,所以散朝之后,江彬阴测测的一笑,冷哼了一声,便是在一群勋戚高阶武将的簇拥下扬长而去,而杨慎只是淡淡的一笑,自个儿一个慢慢悠悠的溜达了出去,仪态甚是消闲。

    看着杨慎一个人慢悠悠的下了石阶,戴章浦正被一群兵部的官儿簇拥着恭喜祝贺,甚是威风,戴章浦赶紧说了几句,然后脱身而出,走到杨慎身边。

    杨慎早就料到他回会找自己,微微一笑,道:“恭喜啊,淳安,此次出掌兵部,以后权柄,可就不同寻常了。可就是六部尚书排名第二了,威武富贵贫贱,呵呵,这天下武事,以后可就操于你手了。”

    富,贵,威,武,贫,贱”,这六个字,可说是在官场流传甚广。此六字,是形容大明朝中枢六部的。户部管财政,故曰富。吏部掌官吏任免,故曰贵。刑部操生杀之权,故曰威。兵部掌兵权,故曰武。“礼部事简,最为清贫”,故曰贫。工部掌工程建设,“所与接近者木厂商人而已”,故曰贱。

    本来是民间好事者所做,后来慢慢流传开来,而其分析,也确实是鞭辟入里,非常之精妙有趣,可说是把大明中枢六部的特点形容的淋漓尽致,因此在官场上也是被人接受,京官儿中少有不知道的。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的适用,譬如说现如今正德帝大兴土木,在京郊大建行宫,大朝堂,役使民众八十多万,白银哗啦啦的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兴建了超过一年半,现在已经是花了五百多万两银子,这些差事,可都是工部负责的,那些银子,少不得又得肥了那些工部的官儿。于是在这个时期,工部就又成了最富,最肥的衙门。

    而富贵威武贫贱这六个字,兵部的武字虽然是排在第四,实则在大明朝这六部的排名中,是稳稳的位居在第二位。

    当然,按照大明朝廷官方的排序的话并非如此,而是:吏户礼兵刑工——吏部管着人事任免,掌握着天下官员的帽子,自然是第一,而户部乃是掌管天下的钱粮赋税,位列第二,至于礼部,那可是主管教化,科举。在文官儿们的心中,文化可是一定比军事要更重要的。

    实际上,兵部从来都是排名第二的,尤其是在正德这一朝,履行刀兵,四面作战,掌握天下兵马的兵部的作用。就更是凸显无疑。

    兵部尚书,只在内阁辅臣和吏部天官以下而已。

    戴章浦赶紧谦虚道:“您说笑了,不是还得内阁商议么。只是暂代,还没定下来呢!”

    “你呀,过谦了。在我面前,还说这些话做什么。”杨慎摆摆手,淡淡的话中透着强大的自信:“我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做一天,这兵部尚书,就不会是别人的。只是淳安,我却也要提醒你一句,这会儿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可是一个烫手要命的,若是处置得好了,那是你的本分。若是有什么差池,皇上定然是会怪罪的。”

    这一席话,已经很有了指点教诫的意思。

    戴章浦和杨慎亦师亦友,在仕途上,多得杨慎提携。而在政见上,两人则是颇有一些同样的看法,是以对杨慎非常之敬重,赶紧应了下来。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可,戴章浦也明白杨慎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兵部尚书的位子。可并不像是看上去那般光鲜,尤其是这会儿,大明朝四面都是战争,这些战争,一方面自然是武将作战,而另外一方面,却是兵部在统筹。

    若是胜了还好,大伙儿乐乐呵呵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万一若是败了的话,武将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落荒逃来,除了魏国公徐那等家世深厚就连皇帝也得掂量掂量杀了他会有什么后果的主儿以外,大都是难逃一死了。而且兵部也要跟着遭罪,作为兵部主官的兵部尚书,自然也得跟着担责任。

    所以这会儿,坐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说不得是吃不了肉还得惹得一身马蚤。

    戴章浦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更清楚,这也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内阁三位辅臣都是身体康泰的很,也没见哪个要死的摸样儿,他们三个动不了,桂萼这个四辅也就挪不了窝儿,桂萼不动,兵部尚书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哪怕是火坑也得跳了。

    戴章浦刚要张口,杨慎已经竖起手,道:“淳安,你且别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今日之事,我也是猝不及防啊!”杨慎叹了口气:“江彬那般咄咄逼人,我若是不奋起反击,朝上众臣,将如何看我?咱们文官儿,毕竟是文官儿!那江彬胜了这一局,更长声势,以后说不得更是嚣张跋扈,所以,今日,是不得不战啊!”

    “这个,淳安醒的。”戴章浦道。

    “不过今日,咱们虽然胜了,我看,却是遂了江彬的心思,惹得陛下对城璧生厌。这一点,他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来,江彬这是阳谋啊,逼得咱们不得不如此。”戴章浦默然点头,杨慎却是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儿!”

    戴章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此话怎讲?”

    “你们呀!就顾着听那些最重要的了。”杨慎似笑非笑道:“城璧给陛下的奏章,认真听了么?”

    “奏章?”戴章浦先是茫然,然后沉思了片刻,忽然豁然开朗,展颜道:“难道是?”

    “没错儿!”杨慎微微一笑:“你没听里面城璧提到了一句么?‘已然率领大军去追击哈不出的蒙古骑兵’,城璧这小子的心思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滑溜滑溜的,其实心里是有城府,有算计的!当初他在日本得了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始皇帝传国玺,为何不早早回来通报,而是要在朝堂之上敬献?若是这消息早早的就传回来,等他回来,皇帝的欣喜高兴也淡了,那等效果要没了,那些不想让他好过的人,也都准备停当了,甚至已经上下活动要把他这传国玺给断定成是假货了也未必!但是他朝堂敬献,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而且皇帝大喜之下,赏赐肯定也是最厚!这小子,精着呢!”

    “他为何要在奏章里面加这么一句?看似是毫无用处?我看呐,城璧怕是存了连续给朝廷报功几次的心思,而且中间也是隔着一段时日,如此一来。朝堂上便是有什么不利于他的声音,也要在这连绵不断的捷报中灰飞烟灭了。再说了,城璧打仗的本事你不了解?陛下的‘古之名将’这四个字,我看也没用错!照我看,城璧又要从拿不出那里取一场大胜,若是这场捷报传来,以今上的性格和对朵颜三卫这些首领的痛恨。定然是的大喜,把这一次对城璧的厌恶给冲散了不说,还会大赏!而且这一次江彬都说话了。下次再赏,他们自以为得计,但是。哼哼。”

    杨慎少有的快意的一笑,拍了拍戴章浦的肩膀:“你就等着城璧的好消息吧!”

    说罢,抖了抖大袖,自顾自的缓步走向了内阁办公的所在,那仪态,果然是极为的闲散适意。

    戴章浦看着他的背影,满心里只有佩服这两个字而已。

    当马永成读奏章的时候,大伙儿都只盯着斩首几万,几战几捷这样的字眼儿看了,却是没有一个会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而偏偏杨慎就注意到了,而且还由此推断出来这么多。

    首辅果然就是首辅,不但是大处上强于别人,而且就在这一个不起眼儿的细节上,见微知著。才知道果然是处处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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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子极大,占据了半个街区大小,粉墙青瓦,水磨照壁门墙,又是很雅致。

    门前十二级极高大宽阔的台阶,高大的三层门楼。大门的门槛足到膝盖那般高,朱红色的大门上钉了不知道多少个碗口大小的铜钉。

    门前左右分别站着一列仆人,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个。一水儿的青色直缀,皂色小帽,站得笔直笔直的,看上去很是精神干练,把豪门巨宦的派头彰显无遗。

    这里正是拴马桩胡同的武毅伯府。

    深秋时分,胡同里院墙边儿上高大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大半都落光了,便是还挂在枝头的,也是已经枯黄枯黄,一阵风吹来,风声呜咽,树叶在风中打着旋儿,也像是在哭泣一般,映着北京城今日没有太阳的晦暗天气,显得分外的凄凉。

    陈守礼站在门口的石狮子边儿上,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儿有些飘忽。

    他心里很是有些惶恐不安,这些时日,不管是干什么,都是提不起精神来,反而是稍有些风吹草动,就是一阵的恐惧哆嗦,甚至昨儿个,睡觉的时候因为做了噩梦,从床上掉下来,摔倒了胳膊,着地的那一块儿都发青了,现在一摸就是一阵疼。

    这当然是事出有因的。

    自从皇上下令派出钦差,去喜申卫训斥武毅伯,并杖责二十之后,陈守礼便陷入了这种状态之中。

    因为随之一起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还有锦衣卫指挥使江彬进宫密奏,而他消息的来源,就是前刑部侍郎,现任临安知府孙言之的公子孙挺。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陈守礼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妙。

    事实上,从半年前开始,陈守礼就一直向外兜卖消息。

    半年前的一日,他刚发了月例银子,去酒楼打了几个酒菜,准备回来和娘子一起享受一番——京城大厨烹制的上等菜肴,可不是以前的他所能尝到半点儿的。却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被人碰了瓷儿——当然,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叫法,当时他还不知道,只记得自己正稳稳当当的走着,结果刚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迎面就撞过来一个老太太,两人一撞,那老太太仰面就倒,然后就在地上大声痛呼,只说是腿断了。

    然后还没等陈守礼反应过来,旁边就窜出来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壮棒汉子把他给围住了,说是这老太太的儿子,自家老娘让他撞断了腿,要拿他去见官!

    陈守礼半年前还不过是山东黄河岸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渔民,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架势,当下就傻了,就是一个劲儿的会说自己是武毅伯府的人,自个儿是武毅伯府人的,别的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而这会儿,周围围了许多人,屋漏偏锋连阴雨,偏偏巡城御史也赶过来了。

    那几个汉子上去七嘴八舌的一说,巡城御史便阴着脸要捉拿陈守礼进衙门——陈守礼这等小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进衙门,当下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嘴里又冒出来一句我是武毅伯府的人。谁想到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那巡城御史脸色就更难看了,上来就让人赏了他四五个大嘴巴子,说这是天子脚下。管他是什么人,犯了王法,就得吃牢饭!

    就在陈守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旁边马车上却是下来了一个衣衫华贵的中年男子,想来是跟那巡城御史的相熟的,说了几句话。那巡城御史脸色便好看了许多,便问陈守礼认打还是认罚,陈守礼自然认罚。于是那御史便让陈守礼赔了十两银子给那几个汉字,这一赔,就把陈守礼和他娘子俩人一个月的月例银子给赔进去了。

    陈守礼对那华衣中年男子自然是千恩万谢,那华衣男子举止都是颇有气派,却是并不拿架子,平易近人的很,还把陈守礼请上左近的一家酒楼,这等待遇。让陈守礼受宠若惊。

    席间陈守礼自然是出言询问,那华衣男子却也不隐瞒,只说自己是蜀地商人,来到京城经商,却发现这京城大树林立。竟无一棵是自己靠得住的,于是便想结识武毅伯,只是苦于没有途径,听到陈守礼是武毅伯府的人,便起了心思。

    陈守礼感念其恩德,当时又喝了二两黄汤。再加上那蜀地商人小意奉承,对他非常之尊重,顿时让陈守礼飘飘然起来,竟然就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之后半个多月,两人多有来往,交情日深。

    之后又一日,那蜀地商人却是提出要陈守礼把武毅伯做过的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写出来,陈守礼这会儿自然是知道了这人之前说的纯粹是一派胡言,但是那人许以重利,一条消息就是一百两雪花纹银!

    陈守礼是很贪财的性子,当下便动了心,再加上他心里对连子宁其实是有些怨念的——当初连子宁在府中的时候,无论是在山东亦或是京城,都是很爱吃陈家娘子做的烤鱼,是以时常将其招至后院,专门做烤鱼吃,还不止一次的因着吃的心情大畅而赏赐其银钱,这也使得府中谣言四起。

    有说这陈家娘子不贤惠,和主人家勾勾搭搭的,也有说是连子宁用强,把陈家娘子给霸王硬上弓了,还有的更离谱的,说陈家娘子已经怀孕了,可不是他丈夫的种儿……

    反正终归是不离胯下三寸之地。

    陈守礼自然是有所风闻,他是那种很多疑的性格,自然是不敢去找连子宁对峙的,反而因着这事儿和娘子大吵了好几次,甚至还动了手——不过动手之后就是各种道歉说软话,他能在这府中待下去还多亏了娘子,算起来还是陈家娘子把他带进来的,自然是不敢得罪。

    但是心里头这股火儿,可就难以平息下去了。

    所以在贪婪和怀恨的作用下,他便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那人便告诉他,只需要把消息传递给门口卖包子的那小贩儿就成了,那是他的人,而要让他写什么,则是另外通知。

    于是在这半年间,陈守礼把他所知道的连子宁做过的所有违法乱纪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前前后后卖了有七八百两银子,到了最后,甚至实在是没得写了,他还编了好些,捕风捉影,子虚乌有。

    他之前并没把这个当成太大的事儿——说白了就是眼界有限,见识太少,根本不知道自己干的事儿会造成什么后果,到了后来,慢慢的知道了,却也拔不出腿儿来了。

    而当那个对于整个武毅伯府都可以说是噩耗一般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后果是什么了。

    他心里后悔无比。

    这后悔当然不是因为连子宁,而是因为他生怕自己被揪出来,到时候,可什么都完了!

    不但后悔,还有害怕,因为他发现,这些日子,府里面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而且最近半个月内,已经有三个府里的下人失踪了。

    一个厨娘,两个轿夫,还有一个打杂的。!!!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五零四 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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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面的管事婆婆林嬷嬷说是这几人家中都有事儿,回家去了,但是陈守礼心中却是半信半疑。

    正想着,忽然门里头走出来一个年轻人,四下张望了一眼,瞧见了陈守礼,便高声叫道:“陈管事。”

    陈守礼回过头来,那年轻人招招手:“内宅传出话来,让您过去一趟。”

    陈守礼心里一跳,陡然生出一股拔腿就跑的冲动,但是他自然是强忍住了,挪动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那年轻人跟前,强笑问道:“可说是什么事儿了么?”

    “说是乐陵县那边儿出了什么变故,可能要您回去一趟。”年轻人笑着往前凑了凑道:“这可是个好差事啊!陈管事,您给脸,到时候可给把咱给捎上!”

    陈守礼心下略宽,笑道:“这不还是没谱的事儿么?得了,我先过去。”

    他进了府邸,一路便到了内宅,内宅门口,已经有侍女等着了。

    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他进去。

    走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陈守礼远远的看到了远处那一处院落,心里便更是落了一块大石,这里是玉兰,乃是大康夫人的住所,伯爷的正室夫人和其他几位都不怎么爱管事儿,府里的上下,都是大康夫人操持着,很是井井有条。既然来这儿了,那真就是有事儿了。他心中暗自庆幸,若是这个时候能出京,那句再好不过了,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可就风平浪静了。

    进去院子,穿过了两道月洞门便到了玉兰的前。

    两个侍女推门进去,陈守礼一走进去。门在后面砰的关上了,陈守礼顿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冷汗立刻就涔涔的渗了出来。

    坐在首位的。却不是大康夫人,而是大夫人。这会儿正意态悠闲的品着茶,淡淡的瞥了陈守礼一眼,眼中的寒意,让陈守礼不寒而栗。

    然后便听到大夫人一声轻喝:“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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