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帷幕顿时被掀开,十余个如狼似虎的强壮汉子从里面扑了出来。
陈守礼刚刚反应过来,手脚就已经都被擒住了,两个汉子熟练的把他的胳膊这么往后一拧。接着便是的取出一段粗麻绳来紧紧地捆住,那绳子紧的,都已经勒到肉里面去了,疼的陈守礼不由得哎哟一声惨叫。
这还没完,双膝也被往后一弯,照样捆上,成了一个四马攒蹄的形状。然后两个汉子便是面目狰狞的把陈守礼举起来,脸朝下,重重的往上一扔,就好像是现代运动进球之后众人把某个球员高高的扔起来然后再接住一样,但是所不同的是。陈守礼被扔上去之后,下面可没人接!
这一摔,可是有个明目,叫‘吃包子’,最早乃是监狱之中那些牢头狱霸折磨新进号子的犯人的酷刑,乃是在监牢顶上拴上的一根绳子,在绳子末端拴上一个包子,包子距离地面大致有三米高,然后把那要折磨的人高高扔起来,让他吃那包子。因着扔人的低,有弧线,而且为了让他能吃到包子,必需得正面朝下才行,所以的哪怕是吃到包子,这一下也是正面着地,摔得极重。而若是没能咬到包子,那就一遍遍的仍,直到咬到为止,若是始终咬不到,那就等着被摔死吧!
这等酷刑,从古至今,都未曾断绝过。
有的那犯人运气不好的,身子骨儿也脆的,一下子就给摔死了。
陈守礼鱼民出身,身板儿自然是很不弱的,不过被扔起来两三米高,又是脸朝下正面的种种砸在地上,顿时是浑身一阵剧痛,只感觉脑袋里面嗡的一下,一时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眼前一片金星。过了片刻,那剧烈的疼痛的才是又一次的席卷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剧痛,胸口火烧火燎的,一喘气,就是火辣辣的撩人。喉头和嘴里一阵发甜,感觉似乎是有血,嘴角一阵温热,鲜血已然是溢了出来,终于陈守礼一口气没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然后了面前的水磨青砖地面。
下巴已然没有知觉了,落地的时候这儿先着地,下巴里面已然是摔成了无数的碎骨。
陈守礼迷迷糊糊的,心里却是涌起了巨大的恐怖和惊颤,他在之前,也想过自己的事情暴露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因为武毅伯府这几个女主人都不是刻薄的人,平素里对待下人都是极为的宽厚,所以他心里要说多么的害怕担心,那也真没有,说白了,也是有欺负自家主子的意思。
但是在这一刻,被这么收拾了一下之后,陈守礼终于是明白过来,自己干的那些事儿,意味着什么!
那不但意味着自己会彻底从这个人世间消失,而且在消失之前,更是会受尽一切痛楚和苦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本能的便是大喊出声,一张嘴,眼泪鼻涕便是一起流了出来,涕泗横流道:“大夫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犯了什么事儿啊?您大慈大悲,给小人一个明白。”
清岚静静的瞧着他,那张平素里淡雅可亲的脸上,这会儿却是冷若冰霜,她淡淡开口道:“现在说这些,却还早些。你先见个人,若是冤枉了你,山东那边儿我赏你一千亩水浇地,保你家子嗣中进士,总叫你一生富贵荣华,可是,若是你这会儿还在强词狡辩……”
清岚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辣:“那你现在就尽快告念,来生投奔个好人家吧!”
陈守礼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中却是兀自抱着一丝幻想。
清岚说完,轻轻地拍了拍手,道:“刘镇抚。出来吧!”
话音刚落,她座位右后方的大红色帷帐便是被掀开了,一个年色阴沉。铁青着脸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大汉。两人手里还架着一个人,脑袋上套着黑布,脑袋耷拉着,生死不知。
这年轻人先向戴清岚行了一礼,然后大步走到陈守礼面前,蹲下身寒声问道:“陈守礼,你知道我是谁么?”
陈守礼艰难的抬起脑袋来瞧着他,隐隐然感觉到有些眼熟。忽然涩声道:“您是刘镇抚?您来过的,小的瞧见过。”
“没错儿,我就是刘良臣,你还认得我啊!不错,真不错!”刘良臣嘿然冷笑道:“自从那道圣旨传出来之后,我就知道,定然是出了内j。便开始着人四处查探,却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落在了你的头上,好啊。你很好!”
刘良臣狞笑一声,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吼,站起身来,重重的一脚踢在了陈守礼的脸上。
刘良臣军汉出身,这一脚又是含怒而发,是以踢得极重,陈守礼一米七几的人,一百四十来斤重的身子,竟是直接被狠狠的踢了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汽车重重的撞中一样,在巨大的力量下,上半截儿身子竟是仰了起来,然后又是重重的落下。
这一脚,正巧踢在陈守礼的下巴上,本来就已经碎了的下巴,这一下更是受到重创,剧烈的疼痛潮水一般袭来,让陈守礼嘶声惨叫,在地上打着滚儿,其状凄惨无比。
清岚坐在上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忍,接着便是隐去。
那一日消息传到武毅伯府之后,整个府邸都是陷入了一阵阴霾之中。
所有人都是惶恐不安,不知道这一道旨意意味着什么,就连向来都稳重大方的康素都是失了方寸,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虽然操持家务在行,处理官场上的文牍之事因着在山东那一段时间的锻炼也颇有章法,但是这等极为上层的斗争,却是她所无法看透的。
所幸是戴清岚还能稳得住心,沉得住气,当下便是把连子宁的几个妾侍都招了来,向她们叮嘱一番。
她们一如往常,府中这些下人们打的心思,便也就安定了,便都知道,这是皇上的小小惩罚而已,不算什么。
但是戴清岚心中的慌乱,却是无人能知。她是官宦之女,更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不过是小道而已,她对于官场也是看的非常之透彻清晰,这一次自家夫君被贬斥,固然是一件小事,但她更是知道,多少名满天下的王侯将相,就是倒在这一桩桩的小事上。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个信号,代表着在此之前从未受过什么挫折,一直被今上宠信有加,提携捧负的自家夫君,也开始被皇上不满了。
这就像是鸡蛋上的一条缝儿一样,那些对自己夫君不满的人,就会像是见了荤腥的苍蝇一般,疯狂的扑上去。在他们的弹劾下,谁知道会如何?
所以当日下午她便轻车简行,秘密去见了父亲,而晚间,刘良臣又是亲自过来请罪,并且断定必定有内j,要和府中联合捉j,这心在慢慢的平复下来,
没人知道她在那几天心中是何等的煎熬难过,甚至连一旦大厦倾覆,自己这些人的悲惨下场都想到了。所以当内j一个个被揪出来之后,她的手段非常之狠辣,她是恨透了这些人,若不然的话,以她向来温纯善和的性子,也不会坐视如此残忍的局面在自己面前发生。
想到这里,眼神重又坚定。
而刘良臣显然已经是盛怒,一腔怒火在心里鼓荡荡的,憋得他眼睛有些发红。
自从消息从宫中传出来之后,刘良臣就陷入了这种情绪之中,他的心,被内疚、愤怒、甚至还有心中那一丝隐隐的恐惧给煎熬着,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前脚刚刚给远在东北的伯爷发信说是京城这边一切安康,结果后脚就传来了这个噩耗,不得不说,这就是重重的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的扇在了刘良臣的脸上,连一丝的脸面和顾忌都没有。这让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和被人侮辱的感觉,而自从连子宁带着武毅军大部远赴关外。镇守松花江南之后,京城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打理。这固然是无比的信任,却也是巨大的压力,毫无疑问。这一次的事情,他要负上全部责任!
其实从内心深处,刘良臣是一个感情非常之细腻的人,这等人,触觉敏锐,你是典型的感性动物。
当初连子宁在已经确定了在之后的几年中将会常驻东北之后,在回京成亲那一次离京之前,与他一夜深谈。把这边的事务交付给他,并且严明,这绝对不是不信任他,而更是莫大的信任,乃是京城这边事务极其重大,别人不成,只能刘良臣来做!
但是刘良臣心下。其实是很担心——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想要对付一个极受皇帝宠爱,嚣张跋扈的佞臣权臣,应该怎么对付?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把他贬出京城。让他远离皇帝的视线,因为只要是他们能接触到皇帝,就可以让皇帝舒坦,喜欢他们,看重他们,进而如果有人要的对付他们,从皇帝这儿遇到的阻力就会非常大。但是当他一旦出京,在皇帝心中的记忆,终究是会渐渐淡去,在这时候再时不时的说两句坏话,皇帝自然就心生厌恶,一道圣旨过去,一贬再贬,到时候一刀宰了,也是顺理成章。
所以说距离一远,心也就远了,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刘良臣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当自己远离武毅军数千里,跟大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时候,无论自己立下多大的功劳,收了多少苦,大人也都无法亲眼得见,落在纸面上,只是那么几句话,看不见也就不知道到底如何。终究只是会夸赞两句而已,说不定还因为自己写信夸功而不悦。
这人一远,情分也是淡了,而且刘良臣更是害怕一件事儿,数不得大人周边现在有些什么人,这些人若是眼中自己这四大镇抚之一的位置,成天说小话,穿小鞋,岂不是苦?
要知道,武毅军这个大明朝军界的异类,跟别的部队处处有不同,在别的卫所,镇抚不过是五品,在武毅军,每一个镇抚在大明朝兵部都是有着正四品的衔儿!
乃是不折不扣的红袍大官儿!
刘良臣很担心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大人对自己起了不悦之心,盛怒之下,更是会怪罪。毕竟这么多日子不见,他也摸不准连子宁是什么心思。
而连子宁在他心中如神人一般,更是不能被冒犯和侮辱的,武毅军也是一样,武毅军倒霉,就是大伙儿都倒霉!
平素的他,阴沉有心计,什么事儿更是隐藏在暗处,而这一次,他却是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红着眼珠子要把面前所有的敌人都给撕成碎片!
用那双锋利的牛角。
于是在第一时间去给连子宁去信请罪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刘良臣手底下的人四面出动,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消息既然是从孙言之府邸传出去的,那么毫无疑问,其罪魁祸首就算不是孙挺,也肯定有他一份儿,报复就是从孙府开始的。
而与此同时,内部的整肃工作也是开始,刘良臣毫不怀疑,肯定是有内j的存在,因为许多罪证,实在是太详尽,太内部了,如果不是自己人,根本是不会知道的,如此一来,肯定是内部有问题。
于是他先是把留守在京南大营的武毅军内部整肃了一同,让他欣慰的是,武毅军显然是凝聚力很高的群体,并无内j。
而刘良臣相信武毅军的总部更是不会出问题,那么就只有另外三处了——武毅伯府,连府,还有就是山东乐陵县。
要知道,也不知道是朝中那些大佬还有皇帝都忘掉了还是怎么地,连子宁虽然已经实授了松花江将军的职位,但是提督六县政务兼理马政衙门的差事却并没有免去,也就是说,山东六县之地,现在还在连子宁的掌控之下。
连子宁也在那里留了可靠的人手,文有乐陵县令吴大章,武有一个百户所的兵力作为威慑,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这三个地儿,都得查!
刘良臣这次是下了狠力气,连夜挑选出来数十个精明能干的。持着盖有自己镇抚大印的文书,赶赴山东,进行调查。而同时进京,各自去了武毅伯府和连府一次,亲自面见了戴清岚和城瑜。谋求她们的支持,对这两处,进行彻查。
毫无疑问清岚和城瑜都是很明智的,当下便积极配合刘良臣。
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是揪出来不少的蛀虫,这个结果让戴清岚等人极为的震怒,因为这些人不单单有孙挺安插的,更有其他势力安插在这里的人。如此渗透,当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而今日,便查到了陈守礼的身上,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蛀虫,乃是最大最肥的一个。
刘良臣豁然转身,走到那被五花大绑的人身边。一把把他的头套给揪下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陈守礼定睛一看,宛如见了鬼一般,惊叫一声,瘫倒在地上。双腿蹬着连退了好几步,满脸都是绝望。
这个人,他如何不认得?正是负责和他接洽的小贩儿!只是那个小贩儿现在早已是面目全非了,一张脸惨白如纸,宛如死人,不对,应该说,已经是死人了。他的喉咙上破了一个大洞,足足有拳头大小,就该像是被人带着铁手套狠狠的插进了喉咙里,然后连着那一大片血肉,气管,一起给硬生生的拽了出来。他死了不知道多久了,伤口的鲜血都已经流干,又像是被人宰掉的肥猪一样,控干了鲜血,皮肤都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白色。
从伤口里面,甚至能看见惨白的脊柱。
这个人,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陈守礼一介小民,如何见识过这等场面?没吓晕过去就已经不错了。
刘良臣走到陈守礼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狞笑道:“这个人,认识吧?”
陈守礼满脸惊惧的点头,这会儿好歹神智还清楚。
刘良臣阴测测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小子最挺硬啊,让我逮着的时候还犟着嘴不说,但是咱们武毅军的刑罚手段,可是锦衣卫供职三十年的老刑名手把手教的,要说比起锦衣卫来,也是丝毫不差。九九八十一道酷刑,他只熬过了第二道就撑不住了。”
他说着,一把把那人的右边衣袖给撩起来,陈守礼顿时是一声恐惧到了极点的惨叫。
原来那人的右边胳膊,竟然只剩下了一根白惨惨的骨头!
孤零零的。
上面一丝血肉都没有了,就连骨头表面那一层血膜,也被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诡异无比。
“咱们的第二道酷刑,叫做关公刮骨!知道什么叫做关公刮骨么?就是把一个大活人,捆好之后,用小刀蘸了盐水,然后把他胳膊上的肉,一片儿一片儿的给旋下来,割一片,便重新洗洗,沾上盐水。只要晕过去,就拿凉水泼醒,就这个割呀割呀,直到把胳膊上所有的血肉都给割没了算完,可是这骨头啊,鲜血淋漓的,不好看!所以咱们最后还得用上好的白盐洗一遍!”
刘良臣脸上带着阴惨惨的笑容,拍拍陈守礼的脸:“要不你也试试?”
陈守礼已经完全是吓傻了,只是木然的点头。
刘良臣点点头:“那就是了。”
这时候外面又是响起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就被推开,两个黑衣汉子兴冲冲的闯进来,道:“镇抚大人,咱们找到了,这是在这厮房里搜查到的,喝,这么多银子,他怎么攒的?定然有猫腻儿!”
说着便是把一个包袱扔在地上,里面零散的调出来十来个白花花的银锭和几张银票。
“放肆!”刘良臣还未说话,戴清岚已然是一拍扶手,俏脸上布满寒意,怒斥道:“谁让你们在府中胡来的?府里自有下人,要你们动手?”
“这个?”那两个黑衣汉子讷讷的说不出来。
刘良臣对戴清岚还是很尊重的,赶紧深深行了一礼,恭敬道:“夫人,还请息怒,是标下让他们这么做的,标下考虑欠周到,又有些着急,还请夫人责罚。”
他本来也是这么一说,还真没以为戴清岚会有什么责罚,却没想到戴清岚冷笑一声,昂首道:“成,责罚就责罚,你当我不敢是不是?你们都是夫君的属下,照理说,我这个妇道人家,是绝对不能干涉的,我也不想干涉,只是我看你这差事办的也不怎么样。指使你的人在府中动手,可还把我这个伯爵夫人,三品诰命放在眼里?你们这般大肆作为,让府中下人看了,若是传出去,又当让别人作何感想?世人都知我武毅军势大能打,都知道我夫君烜赫一时,皇上许之为古之名将!但是武毅军再能打,也不能用在这京城上!”
说到后来,已然是声色俱厉:“刘良臣,照这样下去,是不是你们还打算这般杀了孙挺?杀了那些涉案其中的官员?我告诉你,大明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官场上的事儿,只能用官场上的手段解决!肆意杀人,这是犯了大忌讳,要惹得所有人群起而攻之的!”
这一番话说下来,刘良臣已经是冷汗涔涔而下,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凉。
周围的那些黑衣人更是被清岚的威势所摄,一个个低着头,两股战战,竟然都不敢动一下!
他们心中都是暗道,人都说伯爷夫人柔弱和善,这是扯淡!
自从开始大肆报复以来,固然是觉得酣畅淋漓,舒爽异常,但是却也渐渐地就跟走火入魔一般,由于缺乏约束和监督,行事也是越来越激烈,至今为止,已然是揪出五个蛀虫,逮到了十个线人,但是被他们错杀的人,却也是数倍于此!京城天子脚下,如此大规模的人口失踪,已经是引起了顺天府的注意,刘良臣却还好无所觉,被戴清岚这一番话惊醒,才是猛然醒悟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逮到,到时候不但大人都保不住自己,而且当次之时,还会牵扯整个武毅军!
刘良臣心中后怕不已,扑通一声跪地,向着清岚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连声道:“多谢夫人指点,救标下于水火!”
见他认错,清岚便也不为己甚,语气缓和了些,道:“我这般说你,却也不是故意找茬,着实是你做的过火了些。不过你也莫要惶恐,有些事儿,固然过火儿,有些事儿,却也理所当然。像是那孙府,和咱们的矛盾京城皆知,他这次下黑手,就已然是乱了规矩,咱们便是把他们往死里打,那也没人会说三道四,你们且放手去做就是。夫君虽然不在京师,爹爹却在!”
刘良臣心领神会,又是赶紧应了。
清岚又向那两个黑衣汉子问道:“那陈家娘子呢,可曾惊扰了?”
两个黑衣汉子其中一个面色尴尬道:“咱们闯进去的时候,她便要惊叫,咱们生怕惊扰了别人,便把她切晕了。”rq
正德五十年第九卷 扫荡女真 五零五 从此狠辣!
刘良臣心领神会,又是赶紧应了。
清岚又向那两个黑衣汉子问道:“那陈家娘子呢,可曾惊扰了?”wen2
两个黑衣汉子其中一个面色尴尬道:“咱们闯进去的时候,她便要惊叫,咱们生怕惊扰了别人,便把她切晕了。”
旁边那个又赶紧补了一句:“夫人放心,定然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咱们有分寸。”
清岚点点头,面色稍霁,道:“这些钱,你们留在这儿,我稍后会着人放回去,那陈家娘子是个本分人,之后她一个人过,日子也艰难。”
心里却是存了心思,要把陈家娘子派人送去东北,省的在这边再被有心人所乘,惹出什么风波。
确定了陈守礼的嫌疑,刘良臣等人便要把他带回去审问。
这会儿陈守礼依然是跟个傻子一般了,连提到他娘子都是没什么反应。
戴清岚却让稍等,叫来侍女,叮嘱了几句,着她把银子放回去,然后又去后堂和等在那里的康素姐妹和小青说了一声,便出来对刘良臣道:“去和你们一起去京南大营,我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审案的!”
刘良臣一惊,赶紧道:“夫人,那等场景太过血腥,您去看,怕是?”
清岚瞧了他一眼,淡淡道:“身为他的妻子,有些事儿,是迟早要去承担的!”
她也不是白痴,连子宁这等行事,已然是失了人臣的本分,可说是大逆不道丝毫不为过,而清岚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子,更是爱煞了连子宁,深感处身闺中,许多事都无能为力,只求让自己变得更坚强些,总不要去乱了他的心。
片刻之后。几辆马车,悄悄地出了武毅伯府的后门,又悄悄的出了正阳门,一路向南。来到了京南大营。
一路进了京南大营,认得头前一辆马车驾车的竟然是刘良臣,守门的老卒忙不迭的开了门,心中暗自震惊哪位大人物来了,难不成是伯爷秘密回京了?
京南大营中,本就设了专门拷打犯人的所在,就在刘良臣住所的旁边。一个很大的院子。
马车直开进去,刘良臣下了马,兀自劝道:“夫人,您……”
清岚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刘良臣只得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若是伯爷知道自己让夫人看了这般血腥的恭喜会不会更加不悦,心里忐忑的在前面领路。
西厢房。便是审讯之所,门口盖着厚厚的门帘。
撩开门帘,便是一股热气熏人而来。这里很大。足有十余丈长,三丈来宽,四壁上都蒙着厚厚的棉被,就算是里面惨叫声再大,根本也传不到外面去。屋子里火光闪耀,地上一个大火炉,里面放了些铁钎、细签子、铁钳、铁钩之类的物事,都已经被烧得通红,看上去就让人不寒而栗。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个大桌子。上面也是放慢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刑具。而在四壁上,也挂着刑具,在进门右手边儿一直到尽头,也是放着许多刑具,五花八门。
在靠北的所在,一溜起了三个类似于十字架的东西。三个人被绑在上面,而几个刘良臣手下的刑讯好手正在审问。
见刘良臣陪着一个女子进来,他们都赶紧行礼,却在暗自猜测这女子是谁。
刘良臣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也别乱说,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外面一句,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众人噤若寒蝉,赶紧应了。
刘良臣恭声道:“夫人,那三个人,也是其中一个关键人物,乃是街上泼皮,便是因着他们,陈守礼才能和那孙挺的人结识。”
戴清岚点点头,自然是没认出绑着的那三个人就是昔年碰瓷儿讹诈连子宁的人。
曾经武毅军头号老刑名王元霸已经是因病回家荣养了,毕竟他是锦衣卫出身,无论如何都难以融入到武毅军这个体系中去的,所以在连子宁的压力下,也就‘被退休’了。不过临走前,连子宁送了他两千两银子的议程,并且还托戴章浦的关系给王元霸的儿子在旗手卫谋了个差事,王元霸对他也是千恩万谢。
王元霸的关门弟子,也是武毅军中用刑最好的一位,其实就是刘良臣。
这一次他亲自操刀,审讯陈守礼。
事实上,陈守礼还是挺能撑的——倒不是他有多硬气,而是因为他几乎已经被吓傻了,所以受刑的时候,根本是神志不清,直到后来收了那‘关公刮骨’的刑罚,才是被生生疼的清醒过来,立刻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也因此,清岚多看到了许多惨绝人寰的血腥场面。
看着这个目睹了血肉横飞的场面却丝毫无所动容的清冷女子,周围那些武毅军老卒,包括刘良臣在内,心中都是泛起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来,至此以后,刘良臣这一派系的人,始终对戴清岚极为的敬重甚至是恐惧,但有吩咐,尽力而为。
审讯完毕,戴清岚却又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她才脸色如常的走了出来,话也不说一句的直接上了马车。
当马车离去,这些人才敢重新进去,结果进去的人都是面色极为的难看,个别的,甚至哇哇大吐。
那陈守礼,两条胳膊,两条腿,都已经被刮成了干净的骨头,却还活着……分割线……回去的路上,清岚都有些心神不凝的。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本来是根本不用接触这些血腥肮脏,让人生出大恐怖,大厌恶的东西的。
她出身于书香门第,世代官宦人家,父亲手握重权,为人所尊重敬畏,前途无量。以她的家世,她的才情,本应该也是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少年英杰,或者书出身贫寒但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年轻进士,从此吟风弄月。夫唱妇随,有心思了就管管家务,而若是厌恶这些家长里短,勾心斗角的龌龊。以她的身份地位,背后的靠山家世,大可以一生都在雪月风花,喜欢的诗词歌赋中度过。
但是这一切,都在那一次书社的回眸中改变了。
所谓冤孽,便是如此,一见就再也难忘。虽然未曾言语,然则已经是生死相许,再难割舍。
清岚取出镜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是他送的,很精巧,不过是拳头大小,四周缠了一圈儿黄金打造而成的花藤,极为的精致。而且最重要的是,镜中人,非常的清晰。简直如同直面一般。听他说,这镜子是用水银和玻璃做的,是西方舶来的,日本带回来的。清岚不怎么清楚水银和玻璃是什么,以前看过的书中也未曾提及过,但是她却最喜欢看他神采飞扬,说这些话的时候,自信满满的样子。喜欢他抱着自己,躺在他温柔而坚实的怀抱里面的感觉。喜欢他的一切,就是喜欢。没有别的。
这样的镜子,家中还有不少,他当初在日本留了士卒驻守,占领了不小的地盘儿,是以常有一些稀罕物从扶桑泛舟而来,经过山东。来到京城,运往府中。在其他勋贵豪门也难得一见的宝物,在府中,却是俯拾皆是。
镜中的少女,仿若初见,这几年的光阴,似乎没有在她的容颜上留下一丝刻度。但这颗心,却已然是再不会有当日了。
书社初见,街头解围,小青传信,话本定情,再到后来,正阳门外的真情表露,以及到最后的最后,终于是披上了那大红的凤冠霞帔,嫁给了他。
清岚轻抚着自己的脸,想到这里,心中忽的便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甜蜜。
这股甜蜜,使得她因为初次杀人而充盈满内心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嫁给他了呢,既然嫁给他,自然就要承受嫁给他的一切,那些荣耀,那些艳羡和嫉妒,自然也就有这些东西。他说过,月的阴暗面,绝对不容我去沾染。可是你可知道么?你做的那些大事,我心中明了,作为你的枕边人,只要不是瞎子,也该能瞧出来了。既然做了你的妻子,我总该做些什么!”
清岚注视着自己的手,刚刚就是这只手,拿着那把解牛小刀,一片一片的,把陈守礼的四肢,刮得干净。
马车到了府中的时候,林嬷嬷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当初京南大营的总统府,府中的管事嬷嬷就是她,后来连子宁大婚,按照戴章浦的意思,是让戴秉全跟着过来的,帮着管理府邸,免得府中下人弄鬼不服,自家宝贝女儿受了欺负。清岚却是坚决不用,一个是不想给连子宁自己一来就要掌控一切的霸道感,第二则是因为戴秉全老爷子和戴章浦名为主仆,实则关系和老朋友也似,自己嫁过来了,戴秉全留在那里,还可以陪着父亲时不时的说说话,以解寂寞。
来到这边之后,林嬷嬷便顺理成章的当了府里的管事大嬷嬷,女人来当大管事,这等事儿,在清朝不罕见,实际上明朝也是不少。其实女人来当这个差事,好处不少,心思细腻,处事玲珑,手腕儿比起男人来也丝毫不差,若是论起凶狠程度,还有过之。而且女真当大管事还有一桩便利,出入内宅,也不会引起什么风言风语,尤其是男主人若是长期不在家的话,这一点,就显得尤其重要。
大明朝大户人家的内宅女眷,轻易是不能见人的,作为衔接点的大管事,就显得尤为重要,若是有心欺瞒,内宅里的夫人们也能被欺负的够呛。
林嬷嬷不愧是王府出身的,有手段,有能力,有眼色,内则和内宅夫人们相处的极好,大事小情,份内的绝不容人插手,自己办不了的,也绝对不装那大尾巴狼。外则对下面的那些家丁侍女恩威并施,都是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林嬷嬷正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见到清岚下了轿子,赶紧快步走过来,满脸喜色道:“大夫人,大喜啊!大喜啊!”
戴清岚修眉一挑,心中颇有些期待,有什么好事儿,能让素来稳重的林嬷嬷这般动容?
林嬷嬷已经走到近前。笑道:“大夫人,您刚出去不久,老太爷府上就派人来报信儿来了,今儿个朝堂之上。兵部尚书桂萼因为触怒皇帝被罢官免职,赶出京城,老太爷暂代兵部尚书之职。老身刚才出去溜达了一趟,现如今可着北京城都传遍了,有那消息灵通的,都说这兵部尚书,就是老太爷的囊中之物。只能内阁票拟了。”
“啊?真的?”戴清岚一听,也是喜上眉梢,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这会儿正是夫君有些难捱难过的时候,爹爹履任兵部尚书,却是使得不少人有了忌惮了吧?
心中自然又是一阵盘算。
见她蹙着眉头思索,林嬷嬷也不敢打扰,过了好一会儿。清岚才展眉问道:“林嬷嬷,小青他们呢?”
林嬷嬷赶紧道:“老身正要给您说呢,听说您出去了。几位夫人都不甚放心,有听了老太爷府中信使一说,都是高兴,青夫人便命厨房多备了些饭菜,说是今儿个晚间要庆祝一下呢!”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小青却是有心了。”戴清岚微微一笑,便往府中走去,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吩咐道:“对了,吩咐厨房。整治一锅上好的打边炉,送到父亲府中,父亲久居江南,颇不适应北地寒冬,每到这个换季儿的时候,身子骨便有些不适。最是应该吃点儿这等辛辣发汗的东西。材料配的齐全一些,多放些性温的东西。”
林嬷嬷赶紧应下了。
“嗯,还有,前一阵子,城瑜不是送了些东北的老山参、山野货来么?着人送些过去,父亲和戴叔年岁都不小了,都得进补,还有那些沙金玛瑙珍珠,拣稀罕些的也送过去,父亲当了兵部尚书,说不得总有不少人得送去贺礼,父亲又要回礼。正好拿这些东西来。”
林嬷嬷一一应下了,道:“老身这就吩咐人去办,现如今皇上废了宵禁,今儿晚上一准儿送到老爷府上。”
戴清岚满意一笑,颔首道:“你办事,总是让人放心的。”
话间便进了府,府中前庭的院子里却是回荡着一阵阵的惨叫声。
戴清岚闻声看去,便看到前庭右边儿,正一堆人围着,足有数百,其中传出来一阵阵的惨叫,还有不断的啪啪啪的响声。
她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嬷嬷道:“回大夫人的话,是青夫人身边的侍女紫萼,今儿个老身听她乱嚼舌根子,说什么府里有不明不白的人出没,那话说的,挺难听,老身把她叫来问询,这小妮子还顶嘴。老身便叫人把她裤子扒了,裹上草席,当众打十棍子,又让府中所有下人过来围观,以儆效尤。”
戴清岚听她一说,便知道紫萼嚼舌根子的事儿,肯定是和最近刘良臣手里头那帮人有关,而且既然有男人出没,而后宅又尽是女眷,那么这话说起来,定然也就不会多好听了。
她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问道:“小青来找过你么?”
以她对小青性子的了解,自然知道,这妮子最是袒护下人,这紫萼以前就仗着她的宠爱,很是做了些让人看不过去的事儿,就连清岚都听闻过。
“来找过,让老身给顶回去了,青夫人很是不悦。”林嬷嬷欠了欠身:“老身行事欠妥,还请夫人责罚!”
“不,你行事好得很。”戴清岚冷笑一声:“这件事儿,你做的很好,我当初三令五申,谁也不得胡言乱语,尤其是不得私下里说小话,紫萼既然听不见,那也就不要再听了。我看这十板子,太少了,吩咐下去,狠狠的打,打死算完!”
“打死算完?”林嬷嬷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道没看出来啊,大夫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这等命令,以前可没见过。
她却不知道,这一次因为陈守礼以及那些蛀虫的存在,而引发的孙挺告密,江彬上奏,乃至于是连子宁的危机,这一切,都让清岚非常的内疚。在她看来,是因为自己的大意,疏于管理,没有提前觉察到这些蛀虫的存在而导致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是以内心里,她对连子宁很是愧疚,深感没有做好本分。
也因此,清岚现在的心境也有了改变,决定让自己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夫人,而是要更加?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