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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13部分阅读

    们。小股的伪朝军队,还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武器虽劣,这里却是他们的根本。这么多年的便宜占下来了,难怪如此。”

    他目视小伍,向他道:“你,带着所有的人上马,往击贼军。他们没有骑兵,我这里还有四个背崽军,其余一百余人,除了你们几十个亲兵,都是我在襄城带了几年的精锐。人家常说,他们武勇不下背崽。这些人,全交给你带,打败贼军不算什么。就是他们人数再多十倍,也不算事。我要你把他们全数斩杀,只留下五个人,全部削去双耳,让他们回去报信。听明白没有?”

    小伍的脸涨的血红一片,盯着张守仁的脸看了半天,见他并不是拿自己说笑取乐,便郑重点头,向张守仁道:“是,末将明白。若是跑了一人,或是咱们这边折了一人,都是末将有罪。”

    张守仁微笑道:“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做到或做不到,都是难说。人算还不如天算呢,我打仗到今天,也不敢说我每战必胜。好了,你去吧。”

    他适才激励,现下又为小伍减压,这小伍很是聪明,如何能不明白。当下只觉得眼眶又湿又热,差点儿就要哭出来。他害怕张守仁看出来,急忙别过脸去,向着诸火长吩咐道:“各人上马,备好武器,随我前往击贼!”

    张守仁此时出行,相随的全是楚军中的精锐。各人一听主将发话,立刻将自己的兵器全数备妥,翻身上马,以行军的队列排好阵形,待小伍一马当先,往前奔驰,各人便立刻催马攒行,跟随他狂奔而去。

    “守仁,我不懂打仗的事,不过这孩子带兵成么?还有,唐爷李爷和胡光他们都不在,那个背崽兵大多在外面,你的兵能以少打多么?”

    老黑缩在车内,看着张守仁决断军事,并不敢插言。直待一百多军士骑马离去,他才从车内探出头来,向张守仁小声问话。

    张守仁知道他担心,当下温言笑道:“你不必担心。背崽军之强,是相对蒙兀人的。我手下的这队兵,确实比不上背崽,不过,就是和蒙兀人对拼,也差不到哪儿去。打几百杆子土匪,不算什么。”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一般,车队又向前行了大半个时辰,已经迎到了小伍派来报信的骑士。得知大胜的消息之后,张守仁并不在意,只吩咐人继续往前,一直到适才激战的平坡上,方才停止。

    一百多楚军将士,均是骑在马上,人人脸上的血污却掩不住昂然的战意。在这一支人人手持长柄陌刀,陌刀的前端尖刺上,正滴着鲜红的血液。

    背崽军都是身强力壮,使用的是沉重的长柄大斧,而张守仁的部下,原本是十人的长矛队,二十人的横刀队,七十余人的弓弩队。临行之前,全数改为骑马,除了身负弓箭外,人人均领用了五米多长,可以劈砍,亦可以直刺的陌刀。这种自唐朝流传下来的兵器,因为打造困难,步兵成阵列时,空间和使用陌刀的要求太高,在楚军中渐渐废弃不用。张守仁翻阅史料,知道这种唐朝的远战兵器,号称“樯橹成林,当者粉碎。”,其威力之大,在唐军的西域之战中,使得敌人闻风丧胆。虽然到了此时今日,并不适合做步兵的主战兵种,然而用做突击兵种,或是让骑兵使用,当收奇效。

    张守仁跨骑在马上,冷场扫视四周。只见这小小土坡上,尸体遍地,血流遍野。就在自己身前,几具尸体横陈于前,一人的胸前被劈开,五脏六腑流了遍地;一人的头颅被斩了下来,不知从何处滚到自己马前,双眼圆睁,正兀自望向天空。他的战马,却并不知道这眼前的惨景,多么令人震怖,只因为主人停了下来,便开始刨着马蹄,开始吃着眼前带血的青草。

    “将军,末将不辱使命。敌人三百五十四人,在左方十余里处与我军接战,一战即溃,往此处逃跑。末将以半圆阵驱赶追击,一路斩杀,最后剩下的两百贼众,被末将围在此处,全数击杀。止留下五人,依着将军的吩咐,削下双耳,放他们走了。”

    张守仁满意之极,拍后小伍肩头,向他笑道:“你很好!你比我当年,强过很多。这战场不必打扫,让这些贼人的同伙家人前来收尸。你现下不要歇息,带着人四处巡查,看看贼人是不是敢立刻前来反扑。若是没有,就在前方五里左右,寻一处有水源地方,咱们安营。”

    小伍得他一夸,兴奋之极,当下大声应诺一声,带着人去了。

    此战过后,张守仁带着众人歇息一晚,第二天便往着大山之内,加速行进。只是山路崎岖,比之在平地长行走,耽搁了许多时光。

    大楚睿帝四年秋十月中,张守仁带同收拢齐聚的下属,一起在大别山腹的一处空寨子内落脚。

    这里,原本是山下一个富户的藏身之所,蒙兀军初来时,所有的官绅富户,要么逃往江南,要么躲入深山。待到得今时此日,官绅富户们多半下山,投靠了伪朝,一样当官发财。只有这大别山内和附近的一些地主,为了防范土匪,还多半在山中建有坚固的岩寨。

    “将军,咱们日前将他们打的如此之惨,这些土匪还敢纠集大众,前来复仇。嘿嘿,要是他们是训练精良的军人,还真的是可怕。”

    那一次小小交战,李勇等人却是没有放在眼里。他们随着张守仁立足之后,立刻带着属下,驱赶附近的山民,这些天来,总算是汇拢了五千多山民,帮着军人一起,搭建营寨,修缮房间。这寨子附近,原本就是那富户带着佃户屯田之所,土地虽然多年不曾耕种,仍然是黑油油的肥土。寨子建在山沟高处,有一条小河盘绕其间,是绝佳的立身场所。

    那些山民,原本散落四周,刀耕火种,闲时打猎,日子过的很是坚难。被这些官兵驱赶了来,原本还很不乐意,待每家每户都收到了张守仁派人下山购买而得的农具,各家都是喜笑颜开,兴奋之极。

    他们原本就勤劳质朴,只是北方残败,山地怎么也不及平原,每年所得,官府或是土匪要拿去大半,剩下的,糊口尚且困难,更别提买耕牛和农具了。

    张守仁随便巡视一番,看到这些山民全家窝在简陋的窝棚内,房梁上吊着一块黑黑的盐巴,茅草铺就的床上,睡着一家老小。不少人家,全家只有一套衣服,大姑娘小媳妇,只能光着身子,用破被遮身。

    他有自朝廷带来的二十万贯钱,再有背崽军上次横扫中原时得到的财物,约摸值五十万贯,全数提取出来,购买了铁钉、粗布、桑苗、蚕种,还有木匠工具,农具,耕牛,分数分发下去,命这些山民出工出力,自己纺衣,种树,统一建造房舍。反正山中多木多石,伐木采石,方便快捷,那些山民不过出些苦力,却得了诺大好处,无不交口称赞,每天在张守仁居所之前,称颂不已。

    因为考虑要在这里藏身很久,蒙兀人就是不方便进山,也很有可能派着汉军进剿。就是土匪,亦是不可不防。张守仁下令下属不得惜力,要在这山沟入口,建造起以石头为墙,石头为塔的坚固城防。

    各人得了他令,正督促着百姓下属,拼力建造,却有探马和收买的本地山民来报,道是上次被张守仁击败的那股土匪并不服气,这些天来大发英雄帖,邀请方圆数百里内的山匪聚集一起,要把张守仁这一小股官兵,全数斩杀在这大山内。

    消息传来时,张守仁正抱着几本自己辛苦抄录来的珍贵资料,苦心研读。小伍识得几个字,拿眼去看时,只见那几本书上写着《杂交水稻栽培》《小麦良种的培育》云云。

    小伍暗中纳闷:“知道水稻是什么,这杂交又是什么?小麦是北方人种的,良种又是什么?没听说良种也能培育的。”

    张守仁却不管他心中嘀咕,自管自的将东西收好,任凭着众将出言嘲讽那些不知死活的土匪,自己却是一言不发。

    半响过后,他收拾妥帖,方才转头向胡光道:“你说说看,这个事该当如何料理?”

    他这次回襄城,只觉胡光外粗内细,心中颇有些想法。赞赏之余,也有意加强对他的培养,以期待将来他更加成熟,可以独挡一面。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五)

    却见胡光皱眉道:“按说,这点贼兵不算什么。等他们攻来时,我们的寨子早就修好,外墙和箭楼也修好,别说他们有几千人,就算是几万,这点小小的地方,施展不开,咱们借着地利之便,也足矣抵挡。”

    张守仁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我想也没有人会担心,咱们会败在这伙子贼人手里。”

    胡光又接道:“打败敌人不难。难的是收其心,收其人,收其钱粮,为我所用。依我看,这些土匪大半是穷困的山民,活不下去,这才啸聚一起,在秋收夏收时,下山抢夺财物。伪朝官府也知道如此,他们闲时务农,打仗才聚集在一起,很难分的清是谁是贼,谁是兵。我们虽然能打,倒底外来是客。况且依着张将军的意思,我们是要扩大实力,收买人心,将来好下山占据州县,再图大的发展。若是只想在此当土霸王,就尽管打。如果想有大的发展,还是要和这些土匪谈和。当日的雷霆手段,我想他们也自怕了。不如将军派我带一小队人,去和他们的首领谈判。咱们给他们赔个不是,再给些钱粮,两边自然就和好了。将来以大人的声威,招纳这些土匪为我所用,岂不是水到渠成?”

    李勇、唐伟并几个老成的火长,都只想着如何击溃敌人,却不曾如胡光这般,想的如此深远。待他说完,均是面露敬佩,齐道:“胡将军果然深谋远虑,佩服。”

    却见张守仁笑道:“你仓促之间,能想的如此之远,也很是难得。只是,我却不能如你所说的这般处置。不但不会给他们钱粮,和他们谈判,相反,我要派李勇唐伟一起出击,趁着他们羽翼未丰,予以痛击。最好是将他们的首领全部斩杀,甚至屠村灭寨,杀个血流成河。”

    各人都是行伍出身,战阵上滚打的厮杀汉。张守仁的话虽然杀气腾腾,各人也不吃惊。只是奇怪他又赞赏胡光想的深远,却又反其道而行之。

    胡光很是不服,向张守仁道:“张将军,我的想法不对么,怎么你要如此行事?”

    张守仁站起身来,在他肩头轻轻一拍,笑道:“你这家伙,还是这样的犟脾气,一言不和,就要反目。”

    他见胡光瞪眼,又想说话,便将手掌一竖,止住他的话头,向他笑道:“你别急,听我一一道来。”

    “请将军明言。”

    “咱们外来是客,这些土匪骄横惯了。如果咱们示之以弱,他们必定是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将来我如何号令?此其一。”

    “嗯。”

    “二来,我要的是绝对的权威。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下属,我说一就是一,没有人敢说二。如果以怀柔之策待这些土匪,就算是他们看在朝廷的脸面上,勉强听我号令,又如何能够令行禁止,全军一心,此其二。”

    “是。”

    “春秋时,各大国征战不休,取的都是远交近攻之法。我们身处山中,自然要以我独尊,建立起咱们的权威。至于山下和外地的杆子也罢,义军也好,我们鞭长莫及,自然是以怀柔为主。咱们要想有所成就,就一定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这方圆数百里,人口数十万的大山完全统一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合其力为我所用。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几万土匪全数消灭?自然要有结盟,要有改编。然而在结盟和改编前,就一定要让他们见识到铁和血。大棒加胡萝卜,永远是最有效的统合之法。因其所故,我刚到此地,一定要以残杀立威,要以霸道行事。只有待张守仁这三个字,可止小儿夜啼后,才能再行王道。此其三。”

    说到这里,各人已经全然明白。当下全部起身,向张守仁道:“是,末将等唯以将军马首是瞻。”

    胡光更惭道:“末将与将军差的太远,以后绝不敢与将军争拗。”

    张守仁温言道:“不妨事。你若成了闷嘴葫芦,我反而瞧你不起。我不是周厉王,不要你们道路以目。若是大家都有想法不说,我一个人不是神仙,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咱们这点家底,可经不起折腾。诸位将军,还望各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是,末将等遵令。”

    “唐伟,李勇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带着三百兵马,由山间小道往击敌寨。马蹄上裹草,人衔枚,待到了寨外,以飞勾入内,趁着斩杀。这一战,容不得半点闪失,一定要全胜!”

    “是!”

    张守仁盯着他们,又道:“山路崎岖,战马难行。但是诸位不要爱惜马力,也不要害怕战马折损。咱们这一战要打的稳准狠,以少损伤战士为第一。战马没有了可以再买,战士的头掉了,可是接不回来。”

    两人心中一阵感动,齐声道:“这是自然。将军爱惜士卒,咱们也视兵士们为兄弟,请将军放心就是。”

    张守仁派这两人出战,就是因为他们个性稳妥,不似胡光暴烈。这一战是要打掉敌人威风,不过是和一些土匪做战,若是折损太多的人手,可真教他心疼。

    他疲倦的挥挥手,向他们道:“都退下吧。胡光,你继续带人修理外墙,咱们主力出击,也得防人家来偷咱们的寨子。”

    胡光自己知自己事,知道张守仁不派他出战的意思,心中也不抱怨。只是张守仁来修墙来磨他的性子,也真是让他头疼。

    当下苦笑一声,应诺后去了。

    “小伍,你别走,随我到寨内巡视。”

    “是。”

    小伍随他出门,见张守仁满脸疲惫,不由劝道:“将军,我总是劝你不要太累。眼下战事已经安排诸位将军去打,你不如好生休息一下,调理精神。”

    张守仁忍不住笑道:“你当我是为这一点小战事劳神?错了。我焦虑的是半年之后的事。半年后,咱们准当要下山,下山后要如何,我还没有想好。”

    他紧锁眉头,不再理会小伍,只是兀自沉思。

    练兵、练钢、铸造兵器、铜钱、桑树、织布、盐利、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事。政府架构如何重组,军队如何整编,这些才是重中之重。再好的东西要人来用,现下的北方居民由数十年前的三千多万,存留三分之一。不少村庄空无一人,原本的大州雄城,人口不过是以前的十分之一。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轻轻松松的带着几百人,就穿越两千余里,到得此处。北方残破如此,如果不将这有限的力量整合到最大的作用,那么,现下的一切努力,不过是白费。

    “或者,可以先练出十万强兵,渡江灭了楚国?”

    他摇头。

    跟随他出来的,全是楚国军人。潜意识里,以报效楚国为毕生的追求。自己又不似太祖那般,在南宋那样孱弱的国度里可以悍然起兵。现下的楚国虽然弊病百出,到底是太祖所立的大国,种种制度来自后世,国力再弱,可比当年的南宋强的多了。一时半会久攻不下,徒然消耗了汉人自己的力量,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万人唾骂的大汉j了。

    唯有在得到北方全境后,抓住有限的时机,扩大力量,在蒙兀人不能悍动自己的情形下,自立为帝,确定名号,然后才能南下灭楚。

    这山寨倚山而立,只有一条窄小的山沟绵延入内,一条小河自半山腰的池塘里蜿蜒而下,激流清湍,山景秀丽,土地肥沃。外窄而内实,算起来,这方圆十几里的小小山谷,竟也可得五六万亩的土地可以耕作,也算难得。况且,在粮田之外,还有大片土地可以种值桑麻,可以得丝绸布服,也难得当初的那个大户挑中了这个好地方。

    张守仁盘算半响,算起来,现下离秋种时间已经不远,要开始培育良种,再以以后式的不少精耕细种的办法,加上严密的统制管理,用种种的办法,来提高粮食的产量。

    以山民的那种到了农时,就把种子漫无目地的抛洒在农地里,除了除除杂草,再也不管,任凭老天赏饭。这样的耕作法,一亩地平均产量,不过一二百斤罢了。就是老天作美,风调雨顺,最多不过三四百斤的产量。比之后世动辄过千斤,甚至千五百斤的产量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选种、细耕土地、调节水利、除草除虫,间隙成苗,这些后世农民看起来非做不可的事,在古代中国,却是极其少见。南方农民倒还好些,守着大量的河水,以各式各样的方式灌水排涝,北方农民,有时候十几里路不见一条小沟,官府不进行大规模的水利建设,以农民自身的力量来做,自然是绝无可能。是以在中国古代,北方农民除了在秦国时有良好的法规法例,保证精耕细作和水利建设外,再没有一个王朝和政府,愿意投入精神在此类事上。长久时间下来,农民自己也放弃了与土地的斗争,干脆放任不管,任凭老天赏饭。这样一来,稍有天灾出现,就会引发大规模的灾荒。而灾荒一出现,则又引起大规模的动乱,王朝的覆灭兴亡,就这样轮回不止,一直到中华文明渐渐衰落,许多先进的技术和文明成果,慢慢消失在文明的长河中。而西风东渐后,灿烂数千年的华夏文明已经成了裹小脚,留辫子的怪物,被文明起来的西方人所诟病不耻。

    “小伍,让你们买的麦子,买来了么?”

    “买来了,一亩撒四十斤左右,算起来是六万亩地,咱们买了四十万斤粮,播种之外,一冬的粮也差不多了。”

    “好,你在每千斤里,选取一斤的麦子,送到我房里。”

    “是,一会就叫人去办。”

    张守仁看着呆坐在树底纳凉的众农人,向小伍问道:“怎么回事?”

    小伍也是纳闷,立刻派人前往打问。稍顷过后,便有一个亲兵过来回报道:“他们说太累了。日子过的苦也罢了,这样做牛做马的,还不如在家里过苦日子。”

    张守仁闷哼一声,冷笑道:“果然如此啊。”

    他也是贫家出身,原本对下层的民众拥有着天生的好感。只是后来看许多资料和分析,才明白,可怜人有可怜之处,也必有可恨之处。懒惰、随性、缺乏进取精神,特别是极端封闭和保守的小农意识,是中国农民骨子里的最令人痛恨的东西。

    “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小伍,派人上去,用棍子打,打倒他们起来为止。”

    小伍面露难色,向他吃吃道:“将军,这不大好吧。”

    张守仁将眼一瞪,怒道:“你不去,我过去如何?”

    小伍不敢再说,只得点头道:“是,我这就带人过去。”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六)

    他得了将令,不敢再怠慢,只得带了几十人,一面持刀护卫,一面以大棍打向那些不肯再起身做事的俘虏。

    棍棒打在人身,发出一阵阵噗噗的闷哼。不过片刻功夫,哀嚎求饶之声已经响彻山谷。开始还声言打死不再起身的众人,不过在头上被敲了几棒,立刻老实,一个个爬起身来,老老实实的依着吩咐,前去做事。

    “将军,差事办妥了。”

    张守仁点了点头,向小伍笑道:“你还小,在敌弱我强的情形下求发展,你要知道一件事:要以最快的效率来做事,而不是最好的。

    小伍若有所思,虽然并不尽然理解,却也展颜笑道:“是了,我明白了。”

    张守仁却又转过话头,向他道:“开垦耕地,平整山林,种树,播种,这些都是大事。以前有屯田校尉,我看,你就来做这个屯田校尉吧。胡光和你,一个暴性子,一个年纪还小,他去做中军护军,你就来负责屯田开荒。不要成天围着我转悠了,在这里谁还能谋害了我不成。”

    小伍不敢反驳,低头应了。

    “分垄要细,要深。不要让他们敷衍了事。要上好底肥,懂么?”

    “是,我知道了。”

    “我让人画好了图纸,寻了木匠,就地打造水车。这里的河水流量不小,足够灌溉这几万亩地了。建十个水车,分垄开渠,用水沟来灌溉水利,晓得了?”

    “是。”

    “做事要稳准狠,不能一味的心慈,但也不能一味的狠。拨给你五十个人,不做别的,就督管这几千人种地,过几个月,这大山里数十万人,都将归于我的治下。你升为屯田将军,还是专责此事。小子,每亩地少于五百斤的产量,我准用鞭子抽你。”

    小伍吐了吐舌头,笑道:“将军打我,直接就打好了。这里是山地,再好的田也不能和平坝了比啊。平坝子上,一亩地五百斤就是高产了,这里要这么大的产量,不如杀了我得了。”

    张守仁板起脸来,向他训道:“你懂什么。你知道秦人是怎么种地的?他们定下法律,保管耕具和耕牛,还有定时施种,浇水,除草除虫,一切都照最好的田,最好的收成来办。耕牛死了,保管的人有罪,县令都有罪。只有这样,才以那么大的地盘,养活了百万大军。千多年下来,咱们还不如古人呢!你放心,我必定选取最好的农具和种子给你,若是种不好田,就是你的罪过。你别当儿戏,就当是打仗。咱们全军的生死存亡,也在这种田上。你若真的不想做,我还是换人来过吧。”

    他开始还有些玩笑的意思在,待说到最后,已经满面肃然,训的小伍不敢再插半句嘴。

    待他说完,小伍已经站直身体,向着张守仁郑重道:“将军,只有战死的军人,没有临阵脱逃的军人。既然将军下令,我便拿这事当打仗来办。若是每亩低于五百斤,末将提头来见。”

    不是杂交的小麦或是水稻,每亩高于五百,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张守仁大是满意,于他击掌约定,待来年春收,验看成绩。

    小伍心情紧张,张守仁却是心中有数。他踏看一圈,已经将各条水渠,积肥、挖沟排水等诸多后世农业的先进经验,全数用上。除了化肥农药什么的,委实没有办法,其余的各种举措,已经与后世无异了。

    “此地山势险要,外面的东西运进来,很是不易。一百斤的物资,得四五匹马拉上来。咱们的马,可都是战马啊。”

    张守仁转到山谷出品前,眼见数十匹马拉着几车新购得的急需物次,艰难向上,待拉到寨门前时,所有的马匹都是雾气蒸腾,疲惫不堪。

    他皱着眉向胡光道:“快些派人买些驴子和骡子来,战马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胡光苦笑道:“北边实在是太贫苦了。咱们襄城每月有两次骡马会,想买多少管够。这里,敲着锣鼓去买,还是没有。末将已经派人潜到信阳府附近去买,那里毕竟是大府州城,应该能买到一些。”

    “我让你派几个人,带一些山民,去寻藤条,搓成坚固的粗绳,你去办了没有?”

    胡光一楞,歪着头想了一回,方想起是张守仁确是有过这个吩咐。

    “末将事忙,竟然忘了。”

    张守仁笑道:“这也是件大事。记得,要搓的坚固,要粗过儿臂,支持得住千斤以上的重量。”

    胡光不知他的用意,却明白这人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当下答道:“是,末将立刻就去备办。”

    张守仁嘿然一笑,又看了片刻,便自离开。

    这样的一个半山之中的寨子,上下很难,运送物资也难。如若不然,想那富户也不会轻易放弃这里。以他现下手中的实力,断然不可能做出钢丝来做拉索,可是这山有韧劲的藤条倒处都是,编织成粗过手臂的粗绳,以滑轮吊蓝绞索来运送人员和物资,可比马拉人扛的,要省力许多。这样一来,也能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做别的事。

    山中风力极大,待麦子播种下之后,他还要着人在空旷处以石灰木板建造风车,轻便的运输马车,种种西方农民智慧的结晶,他也老实不客气的拿来用了。

    科技的进步不会一蹴而就,却可以在细微处慢慢改变人的思维方式和做法。不论如何,一直到千年之后,中国农民仍然使用西周时发明的梨和独轮小车的落后局面,绝不能在他张守仁的眼皮底下发生。

    一队两百多人的骑兵,趁着夜色中的月亮的微光,艰难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李勇和唐伟接了张守仁的将令,带着自己的全部属下,往击这大别山内著名的土匪武装过江龙王亮的山寨。这过江龙是郑州人氏,荒年时,逃入山中。因为家族势力很强,一门兄弟十几人先是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后来看到中原大乱,这山里没有人愿意认真来攻打,他兄弟诸人,推举了过江龙做首领,干脆拉起大旗,号称义军,收拢民众,打造兵器,平时在山里种地打猎,日子过的逍遥自在。遇着好机会,就带上几千喽罗,下山抢劫。

    大半月前,他的前哨小队出山抢掠,不合遇上一队官兵。与以前南面派来的朝廷官员不同,这队官兵和带队的官儿,一不肯给钱给粮,二没有好言好语的安抚,上来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将他的几百部下,全数斩杀。杀戮之惨,事后跑过去看的几个大头领都是吓的头皮发麻。

    惊惧之后,看着几个被削去双耳,吓的痴痴呆呆的部下。几个王氏头领私下里一商量,觉得绝不能失了这个面子,就向朝廷讨饶求和。若是不然,他们王家在这大别山里原本就是外来客,早就有不少杆子首领对他们不满。威风一丢,各人的手上可全沾满了当地山民的鲜血,到时候只怕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们按住消息,派人将尸体暗中掩埋,连亲属也不给知道。公开宣布的消息,只是寨子遇到了敌人,受了伏击,损失很小。

    将消息传出后,他们就广发英雄帖,方圆几百里内大大小小几十个寨子,加起来总有几万的兵力,按他们的想法,对方就是实力再强,再能打,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只要各个寨子稍给点面子,每家派几百人来,再加上他们自己的三四千人,凑上过万的大股军队,实力都足以下山攻下州府了,灭一个外来的小寨子,自然不成问题。

    他们大举动作后,已经过去了天的光景,各寨的兵虽然尚没有派来,却大多答应。王亮与几个兄弟心中欢喜,这一日在寨子里大摆宴席,下狠心杀上十几头猪,二十多头羊,其余鸡鸭无数,窖藏的美酒也搬了出来,就在寨子中间摆开了流水席,让各头领带着属下享用。

    王亮等人,也趁着酒兴在各酒桌间转了一圈,许诺打败敌人,抢得对方的钱财后,这样的宴席还要再摆一次。山寨中,只有这些中层以上的头领日子过的滋润,其余的小头目和普通的小兵,日子并不比普通山民强过多少。难得头领这么大方,各人都是欢声雷动,兴奋之极。

    众人不知对方的底细,那天被放回来的几个小兵,早就被王亮等人藏了起来,不准露面。此时重赏激励之下,各人都是踊跃之极。吵嚷起来,好似对方那几百人,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在这样的气氛渲染之下,自己寨子的实力又是方圆百里内实力最过强横,虽然防守很是薄弱,只是一道木栅栏围在山寨四周,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三四千人的士兵,又能谁敢来打他们的主意?

    众人宽心饮酒,从下午斜阳西下时开始,一直饮到子夜时分。多半兄弟都喝的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宿处睡觉。一时间,寨子内鼾声大作。

    王亮昏头昏脑,看着满场院的骨头残渣,吩咐人趁着扫了。明日就有别寨的将领带着兵过来,教人看到了不好。

    他撮着牙花子,看着几十个老头晕天黑地的扫,自己心里突然一沉,叫过几个负责守夜的头目,向他们沉声道:“直娘贼的,吩咐你们不要多喝,你们见了酒就没命,看你们那黑脸喝的红扑扑的,一会守夜时被人摸了寨怎么办?”

    一个小头目大着舌头笑道:“这几百里内,就属咱们寨子里人多。其余的寨子,多的千多人,少的才一二百人,谁敢来打咱们的主意?兄弟们虽然有了酒,可是提起刀来,把砍一个人,神仙也没法。”

    王亮瞪他一眼,狞声道:“历朝历代打仗,死的都是你这样不知死的鬼。你再敢胡说八道,大大咧咧,老子把你沉到井里,让你好好醒醒酒。”

    他凶横残暴,向来是说杀人就杀人。沉到井里醒酒云云,可并不是全然在说笑。

    如此一来,五六个负责守夜的头目心中害怕,虽然站还站不稳当,却努力立直了身子,向他道:“请大头领放心,咱们必定不敢睡觉,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巡夜。”

    王亮这才满意,重重的一点头,由着两个抢来的小妾扶着,头重脚轻的回房歇息去了。

    他的部队完全是土匪武装,虽然也号称是复国义军,编制还仿效着大楚军制。其实完全没有训练编制过,打起仗来,挥舞兵器,向前直冲,就是他们的章法。打胜了仗,就四散抢掠,谁抢钱财和美女多,谁就有功。

    这样的军纪和传统,散漫已久。王亮虽然凶横,待他一去睡觉。这些小头目也是满肚的酒,看着他拥着抢来的大家闺秀去享受,旁人如何能够心服。

    那个被他危胁要沉井的头目吐一口唾沫,恨道:“他奶奶的,他们大头领穿着绫罗绸缎,床上睡着娇滴滴的小娘,吃的大块鱼肉,喝的上好美酒。咱们年年辛苦,只有逢年过节,才分几块肉打打牙祭。今儿难得,大家高兴一场,他还这么凶横。”

    “正是。咱们的寨子有谁敢来摸。他分明是闲着没事,寻咱们开心哪。”

    “不管他,一会吩咐下面的好好巡夜,咱们哥几个找地方睡去。大不了四更再起来,装个样子就是了。”

    众人困意上涌,哪里管得上许多。步到寨子外面,将几十个巡夜的小兵叫来,严辞厉语吩咐了,让他们好生巡查,自己却呵欠连天,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他们自以为想的周到,却不曾想,他们连王亮这个大头目的话都打了折扣,更何况是自己属下的小兵。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七)

    一见他们离开,那此巡查的士兵一个个如蒙大赦,或是成群,缩在寨墙背风处,咪着眼躲着秋夜的寒气。或是偷偷溜到寨子里面,趁着夜半无人,到厨房偷取没有吃完的食物和酒,在角落里享用。

    唐伟与李勇已经出发两天两夜,途中只歇息了三四个时辰。沿途遇到的山民,全部被他们押在队中,以防着消息走漏。待到了敌人的寨外,他们眼见对方喝酒吵闹,心中不禁欢喜之极。张守仁吩咐过他们,要以最少的代价来给敌人最重的打击。对方如此不知死活,不但没有在远处步着暗哨,就是连巡夜的人,也是不见踪影。

    两人都是职业军人,虽然明知对方不可能是布下陷阱,还是吩咐属下歇息,恢复体力。一面派了几个身体轻便的属下,顺着对方寨子的外围攀援而上,前去观察。

    “队正,对方都没有一点防备。总共不到五十人的巡夜小队,大半都缩在寨子里面。这寨子方圆和咱们的差不多大。外围用木栅栏围起,左侧看起来是百姓的住处,右侧有几百个窝棚,属下等看到那些喝酒的士兵都钻了进去,显然是兵营无疑。内寨也并不大,寨墙也不高,虽然是石砌,却没有什么箭堡,看起来应该很好攻打。”

    负责打探的哨探来回攀爬了两个时辰,待他们回来时,对面的寨子早就寂静无声。

    唐伟与李勇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挥手让几个探子歇息后,他们各拿一支树枝,在地上划出对方的防御图来,稍加研究后,唐伟便笑道:“这个什么过江龙,只是个混混罢了。这样的防备,也难得他的寨子没有被人劫过。”

    “是,没有拒马也罢了,鹿角、箭楼、烟火,挡索,全部没有。军营里寨墙太远,内寨离军营太近,一乱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有缓冲的余地。”

    “唐将军,我看咱们不必摸黑杀进去。这样的乌合之众,不值当咱们冒险翻入。依我看,不如先肃清外墙,咱们攀援上去,然后大开寨门,用火箭射对方的兵营,对方一乱,必定四散奔逃。”

    唐伟点头道:“不错。围九阙一,对方一见大门洞开,必定会拼命往大门处跑。到时候咱们虽然放开一条生路,可是在这途中,对方要死多少人,只有老天知道了。”

    “嘿嘿,张将军知道这种摸寨子的事,弓箭最是重要。咱们除了多带了投枪,还有强弓更弩,到时候兄弟们就拼命招呼吧。等下面的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