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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第12部分阅读

    制地图,考察进兵道路。北伐之事,朝廷迟早会有决断。末将年轻,早早就做了兵马使,暗夜自思,每常自觉愧疚,是以有此次敌境之行。若是为了末将,引起大战,非末将之愿也。”

    他的意思倒也明白,各人立刻了然于胸。吕奂心道:“这人也是聪明。知道根基太浅,在京中勉强留任,迟早出事。不若请旨往危险的地方行上一遭,这样回朝时,朝廷也不好太亏待了他。”

    当下对张守仁大起知己之感,向他笑道:“好好,张将军的想法很对,本帅赞成。那么,魏将军,你就勒兵在边境,等张将军回来时,接应一下就是了。”

    象这种派大官往敌境的事,楚军内部极少有人赞同这种办法。近年来,已经极少有张守仁这种官位的人出境。此次,襄城守备军就对张守仁的举措,很是不满。现下听他如此道来,各人均是将心放下,一时间气氛活跃,各人虽然对张守仁大跃进式的升迁很是不服,可是到底是军中同仁,面情上的礼数却也不能偏废。当下由老上司王彬带头,各兵马使及下属各级军官,一起上来,向张守仁问好致意。

    张守仁落落大方,既不因为某人刻意的冷落而不悦,亦不因为刻意的讨好而亲近对方,一圈过百人寒暄下来,襄城诸将中有早前就认识他的,均是在想:“这人城府变的如此之深,当真可怕。”

    在众多达官贵人之中周旋半日,张守仁甚觉疲惫,猛然间看到胡烈站在外围,与一群军人正在说笑。他看到老熟人,心中欢喜,不由甩开旁人,大步到得胡烈身前,向他笑道:“胡校尉,你竟也来了?”

    胡烈见他上前,很是意外,愣征一下,方才半跪行礼,向张守仁道:“末将见过宣慰使大人!”

    “胡校尉,你我是多年同僚,你向我行这个礼,我如何敢当。”

    胡烈低头道:“当得。大人现下的官阶高过我太多,如果失礼,是有碍军纪的。”

    见他如此,张守仁心中一阵黯然。伸手将他扶起,强笑道:“也罢。今晚我到校尉的府上拜访,到时候只叙私谊好了。”

    “是,到时候一定扫榻相迎。”

    张守仁与他寒暄几句,突然想起一事,向他抱歉道:“胡校尉,我还有事与吕大帅讲,咱们晚上再说。”

    胡烈急忙道:“宣慰使大人请便,末将的职责是护卫这里的安全,不敢擅离,请大人随意吧。”

    张守仁点头一笑,转身离去。胡烈看向他背影,只觉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吕奂正自寻找张守仁的身影,待看到他与胡烈这个小军官说笑,心中奇怪。待清楚原由后,心中却是惊奇防范。这张守仁如此肯拉拢人心,若是让他在襄城久了,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因见他返来,便点头笑道:“张将军,你的职责重大,本帅不便久留。在这里设个便宴款待,然后就不留你啦。”

    张守仁亦道:“是,大帅考虑的很对。我身负王命,自然不敢耽搁。酒宴也不敢领,末将家中还有些琐事需要料理,所带的物资配备,还需筹划,时间很紧,不敢再领大帅的好意了。只有等从敌境返回,一定赴大帅府上请罪。”

    他如此着急要走,却正和吕奂的意,当下点头道:“张将军不愧是少年得志,做起事来就是雷厉风行。如此也好,吕某就不耽误将军的大事了。”

    却又见张守仁面露为难之色,吕奂奇道:“张将军还有什么急需的物品没有备办么?只管张口,只要襄城有的,吕某一定帮忙就是。”

    “物品到是不需要了。只是末将此行颇有凶险,身边护卫的亲兵太少。想请大帅允准,将末将以前带的那队兵拨给末将带领,不如大帅意下如何?”

    他身边不过数十亲兵,人数上也确实太过吃紧。

    吕奂略一沉吟,便慨然道:“通天下的兵吃的都是皇粮,全是为陛下办事。张将军此行也是为了国家,要一队兵值得什么。不但你原本的那一队兵拨给你,就是那二百背崽,也交给你了。”

    此人一向小气,今日不知为何,却如此大方。那背崽军等若是他的心头肉,等闲的将军想借用一下,都得求告多次,方能允准。象张守仁这样不提要求,他却主动相送,真是大方的出了奇。

    只是这样的好事,张守仁哪里有推脱的道理。当下微微一笑,向吕奂道:“大帅如此忠忱国事,诚为我大楚之栋梁,末将不胜佩服,心感之至。”

    吕奂哈哈一笑,将张守仁的高帽轻轻受了,又与他商讨几句接应往返的细节。待张守仁行礼而别,带着属下离开统制府,他才迅即收了笑容,轻轻冷哼道:“小家伙,带着几百人成功了一回,就以为北边无人,任尔横行了。上次是精骑马蚤扰,这次是去立足?打下几个州府,为大楚辟疆,到时候又升官?嘿嘿,只怕你这次,要做他乡的断头鬼呢。”

    他是边疆大帅,所言自然不虚。虽然现下统天下都知道蒙兀内乱,蒙哥汗的两个弟弟争位,在漠北就要以兵戈相见,然而就因如此,四王子忽必烈对北地的重要性,也开始特别的看重。勒束部属,不准再随意屠杀,还下令伪朝改革官制,涮新吏治,收拢流民,两个万人队的蒙兀军人,仍然分散驻扎在中原腹地和重要军州,至于北地原本各朝的军人,也开始慢慢召集使用。什么赤马探军、色目军,论说战力,并不比大楚的正规军差。至于伪朝的汉人军队,也开始重整军伍,提升战力。张守仁若是以一年前的精骑袭扰,尚且不一定能成功。若是想以个人的能力,在大楚境外重新辟疆,更是难上加难。

    “好了,众位将军,这个张将军不赏本帅的脸,酒席反正已经备办,大伙儿就偏了他的,如何?”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二)

    众将轰然暴诺,一起道:“这小子不知好歹,咱们自然要扰大帅的。”

    吕奂在这里故做豪气,邀买军心,张守仁却是不管不顾,将车队物资安排妥帖后,便返回自己家中,遍探四邻。待晚间天色稍黑,便带了几个亲兵,骑马往胡烈家中而去。

    胡烈也只是个下级军官,居处却比张守仁的老宅强了许多。一进十余间房的小院,青砖细瓦,院门处,还陈列着两个小小石狮,显示着主人家是武人出身。

    “末将参见校尉大人。”

    张守仁甫一接近胡烈家门,就看到胡烈带着其侄胡光,正在门前翘首相迎。他急忙翻身下马,到胡烈身前,弯腰躬身,郑重行礼。

    胡烈见他如此,不由一阵心慌,急忙还礼道:“张将军,你不要如此。这个,下属如何敢当。”

    张守仁嘿然一笑,向他道:“校尉还是从前的校尉,守仁还是从前的守仁。你是我的老上司,从我入伍那日起就带着我,如果我在你面前还摆上司的架子,传出去,我张守仁成何等样人了。”

    这话说的入情在理,胡烈也不由咧嘴笑道:“这世道,象你这样不忘本的也少了。也只有在咱们大楚军中,还有这样的传统在。”

    其实在前朝时,下属军官得到提升后,一般会避开原本的长官,以免双方尴尬。若是地位相差更加悬殊的,就是换帖兄弟,也要收回帖子,以示以前的关系断绝。还是太祖开国后,提倡将帅平等,军中袍泽要亲如兄弟。近百年光景下来,当年开国时的风气已经大半破坏,倒是这种对前任长官的尊敬,仍然是楚军的传统。

    张守仁点头微笑,在胡家叔侄的簇拥下,入得院内。因见院内有一株柳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此时天气尚热,因见胡烈把自己往房中让,便笑道:“外面的风景很好,坐着也敞快,咱们不如就在这树下喝茶聊天,岂不更好?”

    “也好。胡光,去让人端上酒菜,摆到小几上,送到树下。”

    说罢,又令人送来蒲扇,递给张守仁,几个人就坐在树下,闲谈聊天。待酒菜送上,各人饮了一巡,胡烈方趁着酒兴笑道:“守仁,你这两年突然做到这么大官,怎么还不知足,又想到敌境冒险。这功劳虽然大,可不是容易拿的。中午你走后,我看吕大帅等人看你的神色,好似一个死人一般。”

    张守仁噗嗤一笑,向他道:“校尉,恕我说句狂话。不是我张守仁当日献计,只怕当时在场的将军大官们,一大半是死人了。”

    他的能力确实如此,虽然也是酒话,并没有半分夸大之处。只是若是换了一年前的张守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胡烈稍稍愕然,却不自禁点头道:“不错。”

    “我带二百人,横行中原,伪朝数十万的大军,还有蒙兀人的骑兵,两边合力,对我穷追猛打,围追堵截,却没有伤倒我半分皮毛。”

    “可是此次与前两回不同。”

    “前两次,大伙儿不也是自谓必死么。校尉,我张守仁可不是那种平白送死的人。”

    不同的地位,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不同的效果。胡烈在与张守仁对面交谈前,对他的做法和思维很是不赞同。待这个现下的大楚名将活生生坐在自己身边,侃侃而言,那种绝世的名将风范和超卓的自信,立时将他征服。

    他凝神皱眉,向张守仁道:“既然你这么说,必定有你的道理。可惜,咱们襄城守备军中,很少有人能够看出来你的想法,要不然,大伙儿多些人随你去,将来得了功劳,也能光耀门楣。”

    张守仁知他意思,答道:“现下就算我心中明白,大伙儿也不能尽信。还是等我在那边有些局面出来,到时候,校尉过来,或是多带些人来,咱们并肩做战,刀枪上挣些功劳回来。胡叔,你是看着我长大,我张守仁为人如何,你自然知道。决不会吞没大伙儿的功劳,让大家白辛苦一场。”

    胡烈大是意动。若是在襄城内按部就班的升迁,他已经年过四十,终其一生,大不了做一个厢别将,或是一个闲职,就已经到顶了。若是跟着张守仁这样升级极快的将军,没准就能挣一个五品武官的职衔退伍。到那时,可比现在的光景,有着天壤之别。

    “守仁,不如你把胡光带上,如何?”

    一别经年,那胡光的性子显然是沉静许多。他以前的脾气极是暴躁冲动,一言不合,就恶语相向。此时伴着其叔相陪张守仁,到现在只是微笑不语,静坐在旁,倒教张守仁意外之极。

    此时胡烈点名说他,他也并不做声,只看向张守仁,等他发话。

    却见张守仁踌躇道:“胡光经我推举,不是入了背崽么?在背崽里做事,是他以前最渴望之事,现下怎么会愿意与我同去?”

    “张将军,末将愿意随你去!”

    “喔?为何?”

    张守仁含笑问道:“是因为同我去,更容易得到升迁么?胡光,多日不见,你沉稳的多了。”

    胡光摇头道:“不沉稳不成。我到背崽军中,犯了十几次军法。最重的一次,被打了四十军棍。若不是我叔叔还有些人缘,加上将军你当时在京城做兵马使了,他们不敢得罪的太深,才放过了我。现下将军你要离去,官职大了半级,声威却弱了许多。我叔侄与你走的近了,很受吕大帅的忌讳。若是我的这个脾气留在襄城,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你知道你脾气不好,就不算真不好。”

    “不同。”

    胡光咬牙道:“以前我忍,是知道还有机会。若是这次不随你去,坐困愁城,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张守仁盯着他道:“我也有军纪,你知道的。当年我做队正,你是队副,我多次斥责于你。很多次,不是你叔叔,我也会重责于你。”

    胡光傲然道:“你是出自公心,我不记恨。就是你当面打我军棍,背后我胡光说你半句坏话,不是男人。”

    他这个话确是实情。当日无论被张守仁怎么处罚,不但在背后没有怨言,也绝不会寻胡烈抱怨。正因如此,他虽然桀骜不驯,经常违反军令,张守仁却仍是多般容忍照顾,正是为此。

    “背崽军是天下精兵,能在背崽服役,是军人最高荣誉,你舍得么?”

    “张将军,你知道大帅为什么那么大方,就轻易的把你那两队背崽交给你?”

    张守仁心中正隐约奇怪,听他一说,便急问道:“怎么,你知道其中原故?”

    胡光冷笑道:“嘿,自从你带着他们征战中原后,这些背崽军人方才明白,什么是虎狼之师,什么是军人荣誉!那个,是在敌人阵中左冲右突,挥刀斩劈时才能得到的快感。看着敌人哀嚎倒地,鲜血四溅,那才是男儿本色。象襄城的背崽,平时偶尔出战游击,不离本城三天的范围,大战时,大帅唯恐他们受损,收在城里,预备着保护他全家逃走。平日里,欺男霸女,抢掠民财,欺付的是自己人。那不是虎狼,那是狗,是贵人家养的狗,那样的军人,有什么值得人羡慕!不但是我,背崽军中稍有自尊的军人,都时刻想着离开。咱们越不听使唤,吕大帅就越信不过咱们,要不然,将军能轻易要到他的心头肉么。”

    “好!你说的好!我立刻派人去见吕奂,让他把你划到我部下。你放心,我可决不会拿部下当狗来使唤!”

    胡光霍然起身,直视着张守仁道:“多谢将军,从今日起,胡光一条性命,交托给将军了。”

    张守仁心中极是兴奋。他纵然有千百条计谋,也需要得力的手下来做。是以晚上来拜访胡烈,不过是想借着他口,宣扬自己,将来稍有局面时,可以想办法到襄城来拉人。此时不但达到原本的目地,还又得了一员战将。再加上得知背崽内部不稳,将来必定可以招揽到更多的人使用,心中又如何能不大喜过望。

    翌日清晨,张守仁带同三百余人部下,李勇唐伟胡光等战将,也不与襄城诸将告别,而是取了关防印信,直出城门,一路上的营寨哨卡见了他的关防,自然放行无阻。待北行了三百余里后,不但百姓绝踪,就是襄城的驻防军人,也不过偶尔有零星的探马哨兵出现。

    “张将军,再往北或是东西两面,最多一两天的功夫,敌人的探马就会看到咱们。三天之内,必定有过万的大股敌人来攻。”

    唐伟自前次跟随张守仁出征中原后,张守仁身为主将,名利双收,他却留在襄城,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被吕奂猜疑排挤,此时被张守仁要了跟来,不但没有半分怨憎之心,反而欣然喜乐,神情精神,比之在城内时,强过百倍。

    只是身为保守的职业军人,他并不明白张守仁这样大张旗鼓,毫不避讳的进入敌境,是何用意。早前,象张守仁这样的宣慰使,都是将领取的物资钱财,放在边境,潜入敌境后联络到义军,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突出重围,前来搬取。象张守仁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几十辆大车进入敌境,当真是从所未有。

    张守仁见各人微露焦急之色,便向他们笑道:“各位将军,你们随我出来,是来敌境晃一圈就灰溜溜的回去,徒劳无功,回去后,也不过得些薄赏,还受到同僚的白眼?”

    “自然不是。我等随将军出来,便是知道将军有意在北方拓土开疆,如若不然,将军也不必费心费力,将咱们带了出来。”

    “那就好。那咱们不必担心这里的敌人。襄城四周的大城,不外乎就那十个个名城大府。他们的驻军全是伪朝汉人军队,极少骑兵,探马放出来,也不过是防着大楚军队出击攻打。其实这些年来,两边的局势是北强南北,咱们能守住本土就算有功,吕奂哪里有心敢攻过大江。上次我搅乱中原后,两个万人队的蒙兀人驻守东京,还有两个驻在扬州,防备建康统制。唐、邓、许附近,驻扎的大军全是伪朝军队。他们自保尚且有些不足,又哪里敢贸然出击呢。”

    他这一番分析,正是根据自己前番出击亲眼所见的伪朝实情,各人都是清楚的很。当下均是点头,答道:“不错,将军说的对。他们的探马发现了咱们,还需回城报告。普通州县的主将,兵少将弱,不敢自专。要么回禀河南府的伪朝统制使,要么直接回禀东京,等着当地的蒙兀人决断。咱们就是大摇大摆从他们城下过去,这些守将也很少敢于出击。”

    李勇更笑道:“跟着张将军在中原搅的那一次,可说是我背崽全军最光彩的事。这些守将不知道是咱们也罢了,要是知道,只怕烧香拜佛还嫌迟,又怎么会自己出来寻死呢。”

    张守仁随他们笑了一遭,然后方正色道:“你们也不可过于小视对方。”

    他想了一想,又笑道:“就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千里之堤,溃于蚊|岤,可不慎之?”

    众人面面相觑,这般新鲜的说法,倒是头一回听到。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三)

    却又听张守仁道:“此次出来前,我就打定主意,不恢复中原,决不还朝。我告诉你们,蒙兀人的乱子才刚开始。这会子他们还能在中原留有驻军,两三月内,这几个万人队还得调走。那忽必烈不甘人后,一心要做大汗。可是他为人开明,喜欢汉学。那些草原上的蒙兀贵族,对他早就不满。如果是蒙兀病逝后在大忽拉尔推举,他决无可能即位为汗。可是,以他的性格手腕,让他做一个普通汗王,就算是把汉人中原地区全赏他做封地,他也决不甘愿。这人手里有十个蒙兀万人队,再加上五万的色目军,实力虽然雄强,可是要往草原上和其弟阿里不哥争夺汗位,战争也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完的。少则三四年,多则五六年,不打个昏天黑地,决计不可能分出胜负。就算是他得胜了,也需得有时间休养生息。所以,咱们最少有五年的时间,不必面对蒙兀人的铁骑。如果不抓着这点时间,把中原收复,把防线推到长城一线,等蒙兀人内乱消止,近三十万的骑兵加上汉人附军,咱们大楚是决计抵挡不住的。到了那时,亡国也罢了,我汉人数千年传承下来的苗裔正统,一朝之间灰飞烟灭。如画江山,绵绣天地,就任那鞑子横行了。”

    他说的如此郑重,各人想起上一次襄城之战时,若不是张守仁突有奇计,只怕城池早就陷落了。以二十万蒙兀铁骑长驱直入,踩踏在江南湿润而肥沃的土地上,无数的汉人百姓和楚军被敌人来回冲杀溃败,惨死当场。建康、南京、江陵、广州,无数富丽繁华的城市,如何能抵挡住这野蛮人的强大兵锋!

    各人面色凝重,齐向张守仁道:“以我们这点人,能在边境夺几个小城,还有困难。若是想有大的动作,非得襄城守备军支持不可。以吕奂的为人,必定不会派兵。不知道将军有何奇计,能让我们在此地立足,然后攻州掠府?”

    “是的,北方义军号称有五六十万人,其实大股不过千人,小股几百人。在大河两岸来回游击,大军进剿则退,平时则打家劫舍以自肥。别说攻州掠府,他们遇到点大的寨子都是无法。将军若是指望整合义军,一来需要耗费时日,二来没有根基,得不到粮草支持,没有军械,整合来的乌合之众,还不如不要。”

    “人无利不起早。这些义军在北方初陷时,当真是满脸豪情和热血,与我大楚军队遥相呼应,指望赶走异族,收复河山。时间久了,咱们久攻不下,蛮子又在北方屠杀,北方汉人失望之下,早就失却了与大楚配合收复旧土的心思。现下的义军,不过是一群土匪,日子过不下去,出来打劫维生罢了。将军若是指望他们,窃以为早点改变主意的好。”

    怀着正规军人对乌合之众潜在的鄙视和敌意,诸将都七嘴八舌,一起向张守仁陈说使用义军所带来的坏处。

    他们衣甲鲜亮,器械鲜亮,军容军纪都是楚军中的翘楚,又如何能看的起那些土匪似的义军。张守仁斜眼看去,只见在那黄铜头盔下的一张张面孔上,写满了焦虑与疑惑。

    他苦笑一下,暗想:“若不是我得了比这些人多上千多年的知识,只怕也是和他们一样的见解吧。”

    当下清清喉咙,向诸将道:“于今之计,我们是有两件事。一,首在得人。武将是军中之胆,善战爱战的军人,却是一军之灵魂。一个小队百多人,队正能有几双眼?还是得靠英勇善战的火长们。是以,咱们要练兵,要有大量合格的火长和队正。这样,我军可以虽败而不乱,战败而不是溃败。其二,要练兵,要人,就得有根基。现下伪朝虽弱,却还有蒙兀人驻扎,咱们不可搞的动作太大。就算是能打下州县,也决计不可动手。咱们先寻一个地方立足,这个地方,就是先入大山。”

    他目视诸人,沉声道:“靠天靠地,也不如靠自己。人必自救,然后方能救人。大别山绵延千里,上山结寨,先图自保。派人下山,连结豪杰,扩大声势,暗中积蓄力量。待时机一至,振臂一呼,到时候就是星火潦原之势!”

    众人听的发懵,当世之时,除了落草的人,没有人愿意朝大山上跑。什么“上山打游击”、“星星之火,可以潦原”的说法,根本无人知晓。初闻张守仁打算时,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不肯赞同。待听完他的打算,又只觉他深谋远虑,所思所想,均是正确之极。

    北方义军,本来就有不少是大别山里的土匪,在山上立寨自保,觑到敌军一个空档,杀下山去大抢一票便撤。蒙兀人全是骑兵,不擅山地做战,伪朝官兵亦是没有勇气杀入大山进剿。因为此故,绵延千多里的大山,荫庇了数量众多的平民百姓,富绅大户,以及杆子义军,成为一个冒险家的乐园。

    大别山的地理位置,在后世湖北、安徽、河南的交界之处,以现今的安徽金寨县附近最为险要。有大军十余万挺进其中,剿灭当地武装,建立政权,那千多个高过百米的大小不一的山峰,秀丽的森林风光,山腰或山腹之中的农田桑林,竟然养活了大股的精良军队。成为一支插入中原腹利的锐利凶器。

    张守仁要带领众人过去的,自然也就是那里。如果他是楚国首领,或是现下可以直接造反,夺了楚国政权,便不需如此。可是放眼天下,也只有到北方中原地区来夺取自己的地盘。如若不然,只能隐忍到十余年后,蒙兀铁骑踏入南方,整个南方大乱,烽烟四起之时,再来动手。只是,这样的代价太过沉重,为他所不取。

    “咱们既然跟随将军,身家性命交托于将军一身。将军智略眼光,均是远胜我等,大伙儿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张守仁手下,能称的上将军的,也只有唐伟、李勇、胡光等寥寥三人。现下说话的,却是他的亲兵队长,小伍。

    “小伍,你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和众位将军这么说话。”

    张守仁刚刚斥责他一句,却听李勇等人笑道:“将军,我看以后就称小伍为伍将军吧。他年纪虽然刚过二十,可是也是你手下近百名亲兵的头领,咱们可敢好太过托大。”

    眼见张守仁皱眉,各人均笑道:“这话咱们早就想说,一时不得便,请将军不要误会。伍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咱们论见识才干,哪一个比的上将军。既然随将军出来了,就不必在心里犯嘀咕了。不然,军心散乱,何以成军。”

    张守仁苦笑一声,向众人点头称是。其实若论他的心思,巴不得众将中有人能与他争执,提出不同的见解,不论是否有理,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

    那种天下只有一人的寂寞,真是要命啊。

    小伍涨红了脸庞,倒不是因为旁人的那一声将军,实是因为张守仁点头同意,赞成了他地位的改变。他自从跟随张守仁征战中原那日起,就视他为天神一般的存在。张守仁一直拿他当小孩看,他心中很是委屈,此时看到张守仁轻轻点头,他不吝得了莫大的赏赐,心中的喜悦,委实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他一骑当先,带着几个手下探路开道。张守仁选择的是并不避开大道,而是在敌人城池外扬长而过的走法。十几天过去,虽然带的辎重不少,每天日行百里下来,车队已经绕过了唐邓二州,,到了颖州地界折返向南,再过一天光景,就可以直入大山。

    此时是初秋时节,天气极佳。清澈蔚蓝的天空下,这一支四百多人的队伍,在废弃的官道上沉稳而快捷的走着。

    与其在荒郊野外鬼鬼祟祟的行走,给敌人充分的反应时间,倒不如就这么在这大道上长趋而入。

    这些天来,沿途的伪朝官兵要么避而不战,要么只派出小股部队试探。百人,甚至千多人的伪朝军队,张守仁只需派出李勇等人随意带上百余背崽军出战,就可以轻松将敌人击溃。

    最危险的一次,也不过是对方的唐州的一个指挥使,不经上官允准就带着三千人出战,企图以大搏小,吃下张守仁这一股车队邀功。怎料双方清晨遭遇,两百人的背崽军两个冲击下去,队形零落稀拉的敌军立刻崩溃,任凭各层将领如何部勒约束,那些连长枪都要扛不住的疲惫之兵,又如何能抵挡的了如狼似虎的背崽军人。

    不论如何,背崽军毕竟是万中选一的勇猛之士,自幼就加入军中,都是三十左右的精壮汉子,可以负负百斤犹自健步如飞,投将出击,数十步内每枪必死一人,在这样的军人面前,有谁敢言与他们正面硬撼!

    张守仁自禁军带来的亲兵,并不如原本在襄阳的那一队属下那般,亲眼见识过背崽军的厉害。一直待亲眼看到这两队背崽军与敌接战,这才知道,盛名之下,果然没有夸大失实之处。这些大多是年纪在十七八的少年,原也是张守仁精心挑选,是禁军中难得的贫寒之士,此时受了刺激,却并不气馁,一心要习武强身,将来与背崽将士,一决高低。

    士气如虹,军心可用,张守仁自然满意。不过他也明白,现下一切是顺境之中,并未遭受困顿。只有在逆境中仍然保持斗志,打不跨也拖不散,只有那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强军。

    提升士气的办法,古往今来,或是诱之以利,或是以宗教、政见入手。唯今之计,一则是对军人许以重赏厚碌,二来,便是以民族大义感化教育,除此之外,便是以古斯巴达及日本,还有中国古代春秋时的办法,选取良家少年,自幼以职业军人方法来养育,以武和战为其终生的目标,以优厚的待遇安抚其心,便是张守仁赖以战胜蒙兀的最根本的定论。

    至于武器,他在太祖留下的那个玩意中学到了不少制作办法。只可惜,要么需要大量的钢材,要么是现下的他,无力筹措的。什么火枪、火炮、钢弩、地雷、气球、飞机,看来是好,只是暂且无力备办。而且,在现今的条件下,他制作出这些东西,只是凭白便宜了敌人。敌人的实力远较他雄厚,财力物力人力,都是他不可比拟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落入敌手,那时候就悔之晚矣。

    征战天下,首在得人!

    张守仁眼看着自己眼前的数十名少年,虽然他不过比这些少年大上五六岁,却只觉得这些少年青稚可爱,意气风发。略嫌单薄的身体和幼稚的神情,却正是这一小支队伍中最宝贵的财富。

    张守仁正自思索,却见小伍带着几个骑兵,匆忙赶至自己身边,向他道:“将军,前方三十里左右,有一股敌人往咱们这里过来了。”

    他精神一振,数日来不见敌踪,除了小伍等人在沿途侦探外,他又派李勇等人撒开大网,两百多骑兵在方圆百里内侦察护卫,严防唐、邓一带的敌人得了命令,前来追击。这几天来风平浪静,不成想,在自己就要潜入的山中,倒是来了一股敌军。

    “是哪一支部队,看清旗号了没有?真是怪了,难道是从安丰那边过来的?”

    小伍面露微笑,年轻的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情。他笑嘻嘻向张守仁道:“说也好笑。这支队伍没有旗号,没有盔甲和象样的兵器。大半是拿着绣旧斑斑的旧刀旧剑,还有什么铁叉锄头,长矛不过是用树枝绑着一个铁尖。他们吵吵嚷嚷,不成队列,属下看了,真是觉得好笑的紧。”

    他描述的很是逼真,张守仁听了也是一笑。他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是山里出来的杆子队伍,也就是大楚朝廷口中的义军。

    “小伍,你带着这几个人回去,打着我的旗号和节钺,让他们的头领先过来,与我说话。”

    “好勒。

    楚军中,将军的大旗都各有规制。象张守仁是正三品下的高级武官,他的旗上绣一只色彩斑斓的猛虎,双眼炯炯有神,做势欲扑,端的是逼真之极,令人观之而凛然生惧。再加上他出京时,皇帝则给的代天行狩的清游旗及节钺,稍懂楚国规制的人,都必定能知道他的身份。

    他眼看着小伍打马离去,身后跟着几个掌旗持节的亲兵,前簇后拥,威风凛凛的去了。他暗笑一下,心道:“这就是太祖笔记里说的:上位者必须以威武的护卫,尊严高贵的服饰,仪仗来鄣显他的地位。如若不然,在澡堂子里,一个皇帝和一个苦力,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那些什么天生的领袖气质,什么龙行虎步,纯粹是不知道政治的酸丁在胡扯!”

    初看到这段话时,他还并不怎么理解。只有到得此时,看着这些鲜明高贵的仪仗和旗号,想象着那些义军汉子在旗号下拜倒的模样。却也不禁暗自得意。

    衣饰、文字、礼仪制度,是每朝立国时的根本所在,正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些杆子义军的提早出现,却使得他原本思虑好的计划和打算,有了被破坏的危险。如何应对,还需重新再想过才是。

    第一卷 第四卷 逐鹿中原(四)

    他单手勒着马缰绳,让身下的战马信步而走。自己则悠然看着四周的景色,只觉得树木苍翠,天空淇蓝,不远处,已经隐约能看到无数个若隐若现的山峰,一个个青翠碧绿,连同眼前的树木绿草连结成片,一股股清草和着泥土的味道,萦绕鼻间,使人心旷神怡。

    “千年万载的基业,就肇兴于此地了。”

    与太祖那种不在乎一家一姓盛衰的态度相比,张守仁此刻既然决心自己出头,打天下,定乾坤。潜意识里,自然还是想要自己子孙万代,永享富贵。象太祖那样的大德高义,他却是自觉学习不来。

    “只是儿子却在哪儿呢。”

    想到这个,他不禁窃笑一声。以他的年纪,在楚国原也该娶亲了。只是这一两年来,地位一变而再变,原本想给他保媒的同事瞬息间成了下属,只得偃旗息鼓,不好再提。一来二去的,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心仪过的过象,想到自己将来的风光,她们必定会一个个甘愿投怀送抱,委身下嫁。想到她们眉目含情,眼波似水,对自已倾心服侍模样,到旖旎处,张守仁竟觉得脸颊上微微发红。

    “唉,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想到这个千古名句,他适才还炽热的心,又瞬间冷却下来。无论如何,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的思维转来转去,瞬息万变,待到后来,自己也觉得好笑之极。正微笑间,却见前头烟尘扬起,小伍带着适才的那队骑兵飞奔而来。

    张守仁知道必定是起了变故,若是不然,小伍一定随着那队义军在前面列好队伍,等着自己。

    “将军……”

    “沉住气,慢慢说!”

    看着小伍满脸的尘土,脸上也是气急败坏的模样,张守仁不禁沉下脸去,向他训道:“一点小事就弄的如此模样,还想做大将军?”

    “是,末将知罪。”

    待他平息下来,张守仁方气定神闲的问道:“怎么了?”

    小伍气道:“那些人是什么义军,纯粹是杆子土匪。末将带着旗号过去,他们倒是认了出来。只是仍然满嘴的污言秽语,说是朝廷与他们断绝来往好几年了,什么援助都不给。倒指着他们打仗,这样的赔本买卖,他们是再也不做啦。他们说,让将军你识趣些,把文书告身留下,携带的粮草物资他们也笑纳了,看在东西的份上,就勉强接了任命。若是不然,自己来取,告身任命,也就不要了。”

    话未说完,聚集在张守仁身边的诸多火长已经怒发冲冠,一个个怒道:“这伙贼人真是不知死活。将军,请下令让末将等前往击贼!”

    张守仁轻一摆手,止住下属的吵嚷,向小伍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左右。”

    “有没有骑兵?”

    “没有!”

    张守仁冷笑点头,向诸人道:“这些人狂妄惯了,蒙兀人不屑于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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